背上传来他咂嘴的声音,南宫念慢慢吞吞地走在回君香楼的路上,夜已深,偶尔遇上打更的人拎着灯笼经过。
南宫念走过最繁华的那条街道,眯缝着眼,在一家青楼的门口看到一个酒醉的女子,一道银光在眼中闪过,却只是一瞬。
她转过了街角,而那青楼门口,“殿下,一定要记得多来啊。”一个妖艳的男子挥着丝巾,那女子点头,扶着身边已经醉如烂泥的人,眉头蹙起,有丝厌恶。
云小陌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正午时分,小崽趴在他身上,他坐起,却看到它嘴角的血迹,他托着它的小脑袋,“你咬人了?”
这下完了,几年前他那个迷糊爹爹才发现小崽的牙里带着毒液,还专喜欢吃各类毒药,他那天走得急了,没来得及带解小崽的毒的解药。不知道它咬了谁,会不会出事?
他起身穿好衣服,下了楼,发现大堂里已经有了不少人,掌柜的也回来了,看向外面,原来天已经放晴了。
他走到掌柜的面前,拍了拍桌子,“南宫念呢?”
“出去了。”
“菜市,采买去了。”
云小陌出了门,解下马缰绳,“轩宝,我们走。”
那马在马厩了呆了几日,正闷得慌,撒欢地扬起前腿,一溜烟跑到街中,云小陌牵过缰绳,“这边。”
云小陌骑到半路,就见到一群人围在路中,不知道在争辩着什么,好奇之下,就要上前去看,还没动,身后突然传来南宫念的声音,“过来。”
他回过头,她站在路边,左右手里各提着一大只篮子,样子有点滑稽,云小陌忍不住笑开了,“怎么样,要不要载你?”
“别过去。”
“为什么?”可惜南宫念不了解他,这么一说,他会不过去才怪,云小陌跃下马就往人群里挤,他本来就年幼,很快就穿到了最前面,向地上看去。
那是个女人,七孔流血,像是已经死了多时,他一怔,倒不是因为看见死人,而是因为这个女人,正是之前他在画舫上见到的其中一个。
他微微走着神,手腕一紧,被南宫念从人堆里拉了出去,“你在干什么?”
“那里死人了。”
“我知道,出了命案,大清早官府就开始查了。”她回到街边提起那两个大篮子,“你还是离远点。”
“哦,对了,我是来问你的,昨晚小崽咬人了吗?”
南宫念不解地看着他,“就是它啦。”云小陌拍了拍布袋,“它咬人了吗?”
“它有毒,要是咬了人我总得负责吧,无缘无故害死人我可不想。”
南宫念提着篮子的右手紧了紧,转过身,向上提了提篮子,还是她那慢慢吞吞的步子,慢慢吞吞地调子,“没有。”
那天晚些时候,南宫念把菜篮子拎回厨房,刚回到自己房里,就见到一个也只有十七八岁的女子,一手转着她桌上的茶杯,看见她,笑道,“你动手了?”
那女子奇道,“不是你?那个韩奎不是死了吗?”
“如果是我,她就不会死。”她坐下,那女子站在一边,“也是,你一向都是只要钱,不要命的。那是什么人干的?”
“勋王。”
“那你还准备下手吗?这个韩奎敛了这么多宝贝,放着不拿实在有点对不起自己。”
“你可以走了。”
女子耸了耸肩,对她的不客气习以为常,“对了,下次能不能替我酿坛酒?”接着是她跌出窗外的声响。
而南宫念的房门外,刚刚准备来找她的人摸着布袋,眼角笑意隐现,真是有趣,原来这个南宫念,也不是这么简单呢。
夜深的南州城,靠近城中心的几条街道上灯火辉煌,丝毫没有要歇息的迹象。一条街的转角处,一桩豪华的府邸大门上用红色封条成斜十字封上了门。在那飞檐上,一个快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半伏着身子,脚下不停,跃过几个院落,终于蹲下身,揭开了片瓦。
她低头看去,那厅内烛火正亮,一个雍容的女子端坐桌前,手里抓着一卷书页,她眯起了眼,那女子手里的书页,正倒抓着。
她盖回瓦片,轻巧地起身,却听到身后传来嚓的一声,屋内的女子站起身,“来了。”
原本空无一人的院落里突然涌进来大批捕快打扮的人,那蒙面女子站在屋顶,却是定定地看着身后那个小小的身影。
面上罩着铁面具,看身形,似乎是个男子,他朝她摊了摊手,发出声音也不是他愿意,第一次干这种事,失手总是难免,能跟踪她这么久没被发现他都觉得自己已经很厉害了。
“殿下。”
“留活口。”
那女子飞身下来,同那些捕快缠斗在一起,那男子却像是看好戏一样在屋顶坐了下来,嘴里还在嘀咕,“怎么打架的时候,动作倒是不慢了?”
那女子站在院中,被人围在中央,突然回头像是叹气道,“你都不下来帮我吗?”
他一怔,就见几个人开始飞身上来拿他,南宫念你这个混蛋,居然拖我下水。他甩手把那几个上了屋顶的捕快扔了下去,跃下地来,南宫念分神看着他,下盘功夫说实话不太牢靠,不过这手里的动作,确实精妙无比,只是他使来似乎力度不够。
“住手。”那屋里出来的女子突然开口,那男子觑着空就往外飞身而起,南宫念跟在他身后离开。那领头的捕快不解地走到那女子身边,“勋王殿下,为什么放她们离开?”
“我想,这两个应该不是韩奎的同伙。”
“何以见得?”
“你认得刚刚那个男子的身法吗?”
“未见过。”
勋王一笑而过,却没再说下去。
南宫念回到君香楼,换了衣服,在房里转了一圈就起身去敲云小陌的房门,“干什么,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里面的人听来火气很大,像是刚刚被人吵醒,她止了手里动作,“抱歉。”难道她猜错了,不是他?
云小陌打开了房门,南宫念低头看他,身上穿着白色稠衣,头发凌乱,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我明天要去找你们那掌柜的,大半夜的扰人清梦。”
“抱歉,这里晚上耗子很多,我就想看看你这里有没有。”她转过了身,“既然没事,你继续睡吧。”
云小陌看着她慢腾腾地走开,右脚受力有些不稳,嘴角勾起,刚刚果然是受伤了吗。
云家有儿初长成(三)
“怎么今天外面这么热闹?”云小陌起来就听到外面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他走下楼梯,好奇地问那掌柜的。掌柜的手里拨着算盘,“我们南州城第一美人的十五岁生辰,西门家大办流水席,你没见今天我这里都没什么生意了。”
“南宫念呢?”
“她老早就去了,那美人,可是她的表弟。”
云小陌没吭声,看着那掌柜的打着算盘,“我住了这么多天,一晚上你算我多少钱?”
“二钱。”
“一共?”
“掌柜的,做生意不带这样子的。”
“你看,每个人来这里的要求不一样的,有的就只要住一晚,有的还带早中晚三膳,有的就还要找人伺候,你得分得清清楚楚的,光光住宿的是多少钱,用饭的又是多少,要是帮人跑腿又要多少?”他解下胸前的小算盘,噼里啪啦打着算盘,象牙珠子撞得发出清脆的响声。
南宫念进来的时候,就见到他撑着柜台上,和掌柜的絮絮叨叨不知道在争些什么。
“阿念,你怎么回来了?”掌柜的抬头问她。
“拿些东西。”她走上楼梯,云小陌看着她的背影,“她表弟叫什么?”
“西门琳,问这个干什么?”
“流水席就是什么人都可以去吗?”
“庄子前厅里的就要请帖,不过人家在大街上还摆了百十桌,就可以随便坐着了。”
云小陌把算盘挂回脖子里,这个人不是腿伤着吗,怎么还跑来跑去的?不过这次来南州,好玩的事倒是还不少,就是那酒…
他笑着走出君香楼,日光正好,眼前突然一亮,被刺得眯了眯眼。不用问路,就看到很多人都向着同一个方向走去,他拉了拉肩上斜挂着的布袋的带子,“小崽,我们去看看这个美人好不好?”
当然没有人会回答他,他悠哉悠哉地以逛大街的速度向西门府走去。
“姐,我刚刚是不是眼花了,我好像有看到少宫主哎。”
“又不见了。”
那年纪稍长的女子一个手指戳上那个男子的后脑勺,“那你瞎嚷嚷什么?”
“我们追了他这么久,都没找到,你确定他在南州城?”
“我们是在城郊跟丢的,他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可是,爹不是说让我们来找宫主的妻主吗?”
“你知不知道宫主的妻主说现在这些事归少庄主,也就是我们的少宫主管吗?”
“继续找呗,还能怎么办?”
两人站在路中间,那男子突然一手拉着那女子,“姐,那边好热闹,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我们是来办正事的,不是来玩的。”
“可是反正也不在乎这么一小会,再说人家也肚子饿了。”
“哎,你这个家伙,以后不要跟人说你是我弟弟,真是丢我的脸。”
西门家的前厅如今打通了,流水席在门扉外面,但是坐在流水席上也看得到里面。姐弟俩坐到流水席上,玉诚看着弟弟垂涎欲滴的样子,又一次下定决心,她不认识他,不认识。
西门琳是西门宇和正君乐正颜的儿子,也是西门家最受宠的公子。此时,这位生辰的主角正坐在内堂,旁边是一个比他稍微小上一些的男子,“大哥,你怎么还不出去?今日可是你的生辰。”
西门琅嘴上客气,眼里却很是不服气,他不过是个十五岁的生辰,居然就搞得这么盛大,果然嫡子就是受宠,自己这种庶子就只是家里几个人过一下。
门外进来一个管家,兴冲冲道,“大公子,你猜今日谁来了?”
“谁?”西门琅问道。
“勋王殿下。”
西门琳没什么反应,那管家继续道,“圣上当时排行十二,勋王排行十五,她可是当今圣上同父妃的嫡亲妹妹。”
“好了,我就出去了。二弟,你同我一起出去吧。”
两人出了房,经过下人穿梭的院子,很多人忙忙碌碌地上菜,搬酒。乐正颜正站在一角,对那个扛着一大缸酒的灰衣女子道,“今天,多谢你来帮忙了,这些酒,有钱也买不到这么好的。”
“不用,爹走之前交代过我,自然会尽心帮二伯。”
“你忙完了,就出来一起入席吧。”
“嗯。”她淡淡地应了一声。
南宫念把缸里的酒分到酒壶里,交给那些小侍拿到前厅。她分完一缸,正要去取另一缸,突然站起身,走向不远处,一手拽住一个小侍打扮的男子的后衣领,“你来这里干什么?”
那小侍转过头无辜地看着她,“表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西门家的小侍,不该在这里伺候着吗?”
她看着他,“如果你真是这家里的小侍,就不会叫我表小姐。”
“何况,”她看着他衣摆处鼓鼓的突出来一团,看来他把那只不离身的布袋塞到了衣服里,“你以为你换件衣服,换个发式我就不认得了?”
云小陌笑着举起手里的酒壶,“我走了,送酒去了,还忙着呢。”
南宫念看着他走远,忍不住摇头,又回去分酒,他突然又跑了回来,“干什么?”
云小陌用一种很同情的眼神看着她,“我看你今天似乎腿脚不太好,怎么你这么年轻就有风湿了吗?”
南宫念手里还是倒着酒,盖上壶盖,往他空着的那只手里一塞,“送去。”
云小陌拿着酒壶送到了外面的流水席的一桌上,“少,少…”,身边一个声音传俩,他抓过桌上一杯酒,堵着她的嘴,“少了?那我替你多倒些。”怎么到哪里都甩不掉这两个人?
他凑到玉诚的耳边,“要想拿到钱,就别给我捣乱,我还没玩够呢。”
他收回去几个空盘子,玉诚擦了擦嘴,玉谦一直在埋头苦吃,这会抬起了头,见她一动不动,“姐,你怎么了?”
玉诚叹气,“吃你的吧。”
“嘿,西门大公子出来了哎。”
“我看看,真的有那么好看吗?”
云小陌站在几张桌子当中,一手拿着几碟盆子,一手还举着两支空壶,像是耍杂技一样慢慢向里面走去,走过前厅,一道银光在眼前一闪,他顺着看去,一身蓝色华服,正是那日在画舫答他话的女子,腰际配着一把弯刀,上面镶着不知道什么宝石,现在在日光下泛着银光。
他嘴角含笑,还是举着东西,走过院子,南宫念已经分完了酒,站在那里,袖子撩着,双手抱胸,闲闲地看着他。
云小陌脚下踉跄着,小小的身子突然歪了一下,手里盆盆壶壶飞了出去,朝着南宫念面门上就砸过去。
他弯着腰,脸侧着,身子却被人扶住,那些盆壶摔碎在地上,“一点都不好玩。”
南宫念一手抓着他的胳膊,“那你想玩什么?夜游侠。”
云小陌一脸不解,“什么夜游侠?”
她斜了他一眼,松开了手,“我席上去了。”
那个管家正出来,见到地上的碎盆,脱口骂道,“你这个小兔崽子,搞得这叫什么事?”伸手就来揪他耳朵,云小陌闪身躲到南宫念身后,两手抓着她的胳膊,“老伯,我错了。”
那管家气得一手指着他,“你,你叫我什么,我很老吗?”
“你,你也不年轻了吧?”
“我,我才刚满三十。”
“真的?不可能吧,我爹爹也差不多,可你看上去都能做他的爹了。”
“你,你给我过来。”
“不要啊,老伯,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云小陌扯着南宫念的衣服,躲在她身后,和那管家团团转着,外面跑进来一个小侍,“快点,酒不够了,快上。”
管家一直一边一排满着的酒壶,“还不快去,回头再教训你。”
云小陌对着他的背影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拿过一壶酒跟在南宫念身后朝前厅走去,“哎,南宫念,你坐哪里?”
“我好在给你倒酒那壶里下点泻药。”
南宫念没理他,走到前厅,乐正颜让人在第三张席上留了个座位,她坐下,云小陌一直跟在她身后,她一坐下就想给她倒酒,她伸手挡住了杯子,云小陌撇着嘴,“你干什么?”
“怕你下药。”
“没啦。”他抽过酒杯,倒了满杯,却站在她身后没走。
“你不是该去给别人倒酒吗?”
“这里人这么多,没事了,不差我一个。”云小陌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穿梭来往的小侍,手里端着酒壶,就是不想挪步。
南宫念也不理他,夹了几筷子菜,慢慢悠悠喝着酒,干了就往后一递,云小陌立马替她满上。喝了好几杯,首席上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勋王坐在朝南首座,眼神瞟了过来。
西门琳站起了身,走到前厅正前方的台阶上,上面摆着两张琴,勋王也站起了身,随后走了上去。
“没了。”云小陌看着她递过来的杯子,扬了扬壶。
“那你不去拿?”
“大家朋友一场,何必呢?我可不想错过好戏。”
“那我自己去拿。”
她站起身,拿过云小陌手里的空壶。她向里走去,留下云小陌一个人心里一杆秤上下摇摆,是留下看这场戏呢,还是跟着她去玩另一场呢?哎,真是难选。
云家有儿初长成(四)
南宫念在台阶口和勋王擦身而过,走偏门进了院子,管家正在指挥着那些小侍,“你怎么又回来了?”
“上茅房。”
她把壶放下,朝里走去,府里的人都忙忙碌碌的,没人注意到她走到后院,跃过了围墙。
韩家的府邸离西门府不远,就在一条街上,南宫念从屋檐上翻下,韩家已经被封,除了几个守卫就没有什么旁的人在。她沿着墙走到偏西的小院,推开虚掩的门,走到书柜前面,掏出怀里的东西。
却是那把弯刀,她将上面镶着的宝石嵌进书柜边上的小孔,那把弯刀扣在了书柜上,她向左一拧。那书柜缓缓移开,露出一条暗道。
“原来是这里啊。”身后传来声音,她回过身,“什么人?”是那晚上的男子,还是覆着铁面。
“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怎么说我们还同甘共苦过呢。”他走近她身边,“你别想赶我走啊,不然我叫了,外面怎么说还有好些个侍卫呢。”
南宫念直接走了进去,他跟在她身边,“其实我实在是想不通,你干这个,怎么都不搭,太不搭。”
南宫念摸着路上的墙壁,没有搭理他,他双手倒背着,“你说你这么磨磨蹭蹭的,就没被人抓过?这不可能吧?”
通道一过,里面就是一个山洞一样的房间,两边堆满了箱子。那男子上前推开,满布着金银。南宫念直接走过那些箱子,走到对面的暗格前,拉出一块大灰布,将那些珠玉佩饰,雕饰放在里面。
“为什么你不拿那些银子?”
“太重。”
“我帮你。”
南宫念手里扬出那把弯刀,“要帮我,在勋王发现前还回去。”
“勋王?也行,”他接过来,“不过我要那个。”
南宫念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是一尊糖白玉的憨态可掬的财神雕像。
那男子出了韩家,摘下铁面,除了外面的黑衣,很快地运起轻功回了西门府的后院。
云小陌的武功其实很杂,一点是慕飞教的,一点是莫凡教的,一点是水孝教的。水孝死活想要收他做徒弟,又被云子轩踩在脚底下后才放了他离开。
云子轩自己教的倒也不是很多,包括那个他内力不够,使不大出的翻云覆雨手,不过她还教过他一手功夫,却是云小陌最常用的。
他回到前厅,一手端着菜盘,上完菜往回走,右手在衣袖里,三指扣起,上面夹着一块薄薄的碎石片,用力一弹,就见他的袖子微微摇晃。
勋王的琴音突然停下,就听到峥地一声,却是琴弦断裂。西门琳也停下来动作,底下有人大叫,“来人,换琴,快。”
几个小侍匆匆往里赶,台阶处有些混乱,云小陌掏出了小崽,把弯刀塞到它嘴里,“快去,争点气。”
他悄悄把小崽放到地上,它挥开四只小短腿,飞快地跑到勋王的琴座下面,从椅子上爬了上去。眼看着小崽嘴里的弯刀就能搭回她的腰间。那位勋王殿下却突然站起了身,小崽嘴里啪嗒一下,弯刀落地。
勋王低头看来,西门琳坐在旁边,见着小崽,“好可爱。”勋王伸手就要来抓,小短腿再次飞快地往回跑,云小陌蹲下身,一把接过它,不等那两位反应过来,已经飞身跃过围墙,没了踪影。
他回到君香楼,没见着南宫念,直接回了自己房间,把小崽放在桌上,“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没用?”
他向后往床上一躺,脑袋却被什么东西硌得疼,他一把掀开被子,就见到那尊糖玉财神雕像滚了出来。
这个南宫念,还挺够意思的。他拿过那尊雕像,等等,她就直接放这里了,她知道是他?云小陌手里拿着那尊雕像,不住摇头,真是枉费他每次还特地压低了声音讲话。
“就这些?”
“没什么,似乎有些少,我以为还能多些。”她把那个袋子重新包起,“好了,我会去销赃。这次,你那一半要留多少?”
“不用。”
“一分不用?”
“嗯,你散出去就行了。”
“南宫念,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真的视钱财如粪土呢,还是想帮那些穷人想疯了,每次都让我全散出去。”
“我用不着。”
“至少,可以留下备份聘礼嘛。”女子微微凑上来,“你说怎么样?”
门外传来敲门声,“南宫念。”
女子扯出一个暧昧的笑容,拿着包袱从窗口翻了出去。却砸在一个男子身上,“哎呀。”玉谦摸着自己的脑袋,“你干什么?不走大门,偷偷摸摸地翻窗户。”
“你又做什么,在这里后院,躲人家窗户后面,还不是心里有鬼?”
“我这是,是找人。”
底下还在吵着,南宫念关上窗,打开了房门,云小陌站在门口,歪着头,“南宫念。”
下面的吵声传来,他飞快地跑进来推开窗户,玉谦抬起了头,惊喜地唤道,“少宫主,你真的在这里。”
“少宫主?”南宫念在他身后慢慢走近,云小陌关上了窗,靠在窗檐上,身子微微有些后仰,“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知道是我?”
“少宫主?”南宫念还是揪着那个称呼不放,“什么少宫主?”
“哎呀,我娘开了家铺子,叫迎客宫,所以大家就好玩,叫我少宫主了。”
她渐渐靠近,云小陌的身子越靠越后,贴在了窗的木格上,他觉得自己的心跳突然有些快,脸有些烧,这是怎么了?
“南宫念,你走开,靠这么近干什么?”他一把将她推开。
南宫念慢吞吞地退到桌边坐下,“你担心什么,就你这种小嫩芽,我才没兴趣。”
“你,你…”他气得牙痒痒,“对啊,你喜欢你那个美人表弟嘛,可惜人家有勋王殿下,怎么会看得上你?”
她敛着眼帘,“我喜欢他?”
“不是吗?人家生辰,酿了那么多酒送去,还替人家干活,可惜人家见都没见你。”他走到她旁边,语气是自己都没察觉的酸。
外面传来玉谦的声音,“少宫主,少宫主。”他走过去一把拉开窗户,“你吵什么吵?”他翻身下去,没见到南宫念勾起的浅浅笑容,一直维持了许久,许久。
“少宫主。”玉谦跟在他身后,“姐她说你在这里,我开始还不信。”
“她人呢?”
“没来,少宫主,你…”
云小陌转过身,看着这个大了他好几岁的男子,“你们一路从江淮跟着我把南陵兜了个圈,就不嫌累?”
“没要到,爹他不让我们回去。”
“多少?”
“五万两。”
“怎么会要这么多?”
玉谦斜了眉毛,“我也不想的,可是现在夙玉宫人越收越多,所以就这样了。”
“都是些吃白食的。”他怒道,“你去和你爹说,那些人都给我,我来找活给她们干。”
“这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我付她们工钱的,又不是压榨她们。”
“行了行了,你上江淮去找我娘吧,南州城里又没有山庄的钱庄,哪里提得出钱给你。”
“那我去了,她会给我吗?”
“不给你就找我爹,你还不知道吗?”
“哦,那我找姐姐一起去了。”
云小陌一个人走着,心里却在盘算,如果真的想吞下这南州城的生意,倒确实需要不少人手,就是不知道那些人顶不顶事了。
他走到街边的一个小摊前,“小公子,来,你看看这些首饰,虽然不敢说有多好,但是都是我家男人自己亲手做的,绝对每样只有这么一种。”那摊主殷勤地招呼。
他拿过一支木簪,在手里转着圈,眼神微微向右瞟着,这些人,从刚刚一个路口就开始跟着他,到底是什么人?
“老板,我要这个。”他递上那支木簪,“多少钱。”
“这个,二十文就行。”
云小陌从腰际掏出一小锭银子,那摊主为难道,“小公子,这个,我只怕找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