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皇家血脉,我去找皇兄谈谈。”
说罢,封炎玦便离去了。
临王妃则是陪着琉璃进了屋,轻声的安抚着琉璃,哄她入睡,就好似哄着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孩子。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所有的人都站在冷宫的院子里,等着封炎玦回来。
终于,冷宫的门被打开,可进来的不是封炎玦,而是遍体鳞伤的兰儿。
二十大板,打的皮开肉绽。
孟明修紧紧皱眉,命人唤了几个丫鬟来,给兰儿处理伤口,这边还没忙完,那边却有了消息。
封炎玦回来了。
只是,手上还端着一碗药。
临王妃也问询从屋内走了出来,看到封炎玦的表情跟他手中的汤药,微微一愣,“这是,什么?”
封炎玦没有说话,端着汤药站在原地。
见状,孟明修走了过来,低头一闻,立刻双眉紧皱,想要说什么,却被封炎玦打断,“皇上听闻琉璃有孕,甚感欣慰,可,皇后娘娘大怒,为讨皇后娘娘欢心,特赐毒药一碗,送琉璃上路。”
一席话,惊的临王妃上前,忍不住质问,“你说什么?!皇后大怒?为讨皇后欢心就赐毒酒一碗?!所以他的意思是,琉璃不重要,琉璃腹中的孩子也不重要,那个邀月皇后才是最重要的?!”
“棋儿,你别这样。”封炎玦皱眉,却被临王妃怒喝打断。“什么不要这样!琉璃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得到了什么?!第一个孩子没了,如今的第二个他也不要!”
“这药…”孟明修实在忍不住开口,可又被封炎玦打断,“这药,是皇上亲手交给我的,我奉皇上旨意,定要亲自喂琉璃服下。”
“你!”临王妃显然没有想到封炎玦会这样说,走之前还是义愤填膺,可回来之后就立刻倒戈相向。
“棋儿。”身后,传来琉璃的轻唤,原来,刚才的一番争执,惊醒了还未睡熟的琉璃。
临王妃转头,看见琉璃,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一次崩溃。
琉璃淡淡的一笑,“别哭。也别怪王爷。”
说罢,走上前去,“生死有命,或许,这就是我的命。”装疯卖傻,到头来,不也是一死。
闻言,一直站在一旁的剑天愁却忍不住上前,可刚走了一步,却被欧阳靖无声的拦下。
见琉璃,接过药碗,临王妃慌忙上前想要阻拦,可人,却被封炎傲死死的擒住怀中。
看着临王妃,琉璃浅笑,然后,端着药碗一饮而尽。
“娘娘!!”身后,一阵撕心裂肺的唤,琉璃转身,只见兰儿趴在门口,眼里,满是泪水。
如此,也应当满足了吧。
因为她的死,有那么几个人伤心欲绝,至少表明,这个世界,她没有白来一场。
只是,终究是亏欠了腹中的生命,连续两次…封炎傲啊封炎傲,我原以为,你是疗我心伤的药,却不想,竟是捅向我心头的刀。
曾经,你温柔如水,如今,却冷漠如此。
若,倘若。
有下一世。
我愿从不认识你,从未见过你,哪怕相逢,也是擦肩而过,绝不回头。
【如你所愿】
视线,渐渐变的模糊。
双脚也没了支撑的力气,就要倒去时,却被一人接住。
“炎?”轻声开口,却听到那人心疼的唤,声音低沉,“琉璃…”
是剑天愁,不是封炎傲。
嘴角,扬起一个自嘲的弧度。
琉璃啊琉璃。
你已然沦落至此,为何还会对他心存期盼?
死也罢,活也罢,那个人,根本就不会在乎啊!
“琉璃,琉璃。”一旁,临王妃的声音传来,琉璃的笑意更浓,“棋儿,唱首歌给我听吧。”
此时此刻,提出这样的要求,令人意外,也令人心疼。
缓缓开口,此时的临王妃已经无法拒绝琉璃的任何要求,“梦里梦外,几回花落无人葬。凭阑望月,潸然泪眼怅。凤尾空遗天香,一曲红叶乱。黄花萧条,雨浸惆怅。一衿香,香魂,余音还碧落。两行泪,泪眼,凤阁做烟箩。三生情,情结,云鬓霞衣绰绰。四世缘,缘错,独守寂寥。”(摘自歌曲玉碎花残空遗香——祭娥皇)一曲唱一半,却是哽咽的再也发不出声。
“香魂,余音还碧落,缘错,独守寂寞。”轻声吟着,眼前却已经漆黑一片。
都说,人死前会看不见东西,原来,是真的。
“若有来世,定…”话,再也说不出口,眼角的泪落下,滴在地上,破碎。
“琉璃,琉璃!”临王妃高声哭喊,可是早已闭上双眼的人却是什么都听不到了。
紧紧搂着临王妃,封炎玦亦是双眉紧皱,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欧阳靖,“都已如你所愿,还不带她走?”
闻言,临王妃停止了哭泣,疑惑的看向众人。
只见欧阳靖上前,从剑天愁的手里抱起琉璃,刚要走,却被孟明修唤住,“等等。”
站定脚步,转过头看向孟明修,他并不担心此时此刻,还会有谁阻拦他。
孟明修转身,从一旁的药箱内取出一颗丹药,“刚才那药,恐会伤到孩子,这药,足以保孩子无忧。”说罢,上前,递给欧阳靖。
欧阳靖接过,道了声谢,然后离开。
“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临王妃拽着封炎玦的衣衫,满脸的疑惑,再看向其他二人,好似他们都知道事情的真相,唯独她被蒙在鼓里。
可,知道争相的三人都不说话,一个个只是低垂着头,眉间紧皱。
坐在去往薛国的马车之上,欧阳靖怀中抱着那个熟睡的人儿,若不仔细倾听,恐真的会以为她已经断了气。
薛国的迷魂药,虽不似龟息丸一般能令人进入假死状态,却能让服药者产生临死前的种种症状,让她相信,自己喝下的真的是毒药。
怀中,似是什么硌着胸口,欧阳靖伸手,从怀中拿出一颗药丸。
能保孩子无忧?
嘴角,掠起一丝冷笑,然后,将手伸出马车外,一颗绝好的丹药,便这样滚落到一旁的草地内。
他封炎傲,凭什么让琉璃怀他的孩子?
更何况,要解血蛊的毒,这孩子,也万万留不得。
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忍不住伸手轻抚那张娇媚的脸庞。
琉璃啊琉璃,你说心死身死才愿离开,那么,我便让你心死身死!如今你心满意足,再带你走,你也该无怨无恨了,不是么?
冷宫内,众人依旧沉默,在得知所有的真相后,临王妃忽然不知道,自己对封炎傲,究竟还该不该恨。
一个身影,推开冷宫的门,缓缓走了进来。
众人抬头,只是一愣,眼里的伤感跟怜悯却都更重了。
“走了?”轻声开口,却似是千般重。
“嗯。”孟明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收拾药箱,“时候不早了,微臣告退。”说罢,不等封炎傲反应,便已经走出了冷宫。
剑天愁带上面具,低沉的声音依旧如以往般难听,“我也该走了。”说罢,一个飞跃,翻出了宫墙。
兰儿紧紧皱着眉,许久之后才从地上爬起,关上了房门。
见状,封炎傲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怪你。”临王妃轻声开口,知道琉璃不会死,情绪也平复了许多,“可皇上,这一切,不会是琉璃想要的。”说罢,拂袖离开,封炎玦紧随其后。
这个小小的院子,一下子显得异常的空旷。
垂下的手,紧紧握拳。
他知道,这一切都不会是琉璃想要的,可,自私如他,如何能承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在自己的面前死去的痛?
他承受不了,所以,就换琉璃去痛。
低下头,却看到地上几条深深的痕迹,微微一愣,再抬眼去找,只见院子里,画了一个大大的地牢。
泪,终于在那一刹那崩溃滑落。
琉璃,他的琉璃,一直都在等他,一直都等他来接走她。
可,结局却是他亲手,将她送给了别人。
琉璃,你会恨我的对不对,恨吧,恨吧,用你全身的力气来恨我吧,如此,我才能在你心里扎根,抹不去,除不灭。
“皇上,时候不早了,要回庆华宫么?”冷宫外,小安子的声音传来,或许,所有的人都会责怪封炎傲,可他不会。
因为只有他,时时刻刻都在封炎傲的身边,看到他所有的痛苦。
回过神,看了眼天色,日落黄昏。
“去御书房。”低声说道,走出冷宫,面无表情。
睁开眼,四周一片黑暗。
琉璃微微皱眉,这里是,地狱?
起身,却触摸到身上的被褥,眉头皱的更紧。
若是地狱,应该不会有这种东西吧?
许是双眼渐渐适应了黑暗的缘故,琉璃也渐渐看清了身处的环境。
这是一间屋子,窗门紧闭,屋外许是天黑了,这才令这间屋子看上去越发的黑暗。
下了床,左脚传来的僵硬跟右脚的痛依然清晰。
她,没死?
不然为何还会觉得痛?
朝着桌边走去,企图点燃桌上的拉住,可摸了摸腰间,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火折子。
无奈的又朝着窗边走去,可没走几步便摔倒在地。
她的两只脚,都用不了太大的力气,以前都有兰儿扶着,现如今无人搀扶,她竟然走不了几步。
摔倒的动静引来了屋外的人。
房门打开,一个男子进了来,点燃了桌上的烛火,看到琉璃摔倒在地,慌忙上前将她搀扶了起来,“怎么会摔倒的?没事吧?”
“欧阳靖?”琉璃紧紧皱眉,为何会是他?
“来,先坐下。”扶着琉璃坐到凳子,欧阳靖这才冲着琉璃一笑,“还好我有天蚕,否则你早已上了黄泉路。”
闻言,微微有些释然。
是了,欧阳靖有天蚕,所以,是他救了自己?
见琉璃没有说话,欧阳靖却有些焦急,“琉璃,你的血蛊不能再拖了,跟我走吧。”
“如今,不跟你走,我也无处可去。”轻声叹息,好似认了命。
起死回生,那便是上天给她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那么,她就绝不会再让自己陷入那样无助的绝境。
【迫不得已】
一个月后,薛国皇宫。
琉璃醒来,只觉得小腹隐隐作痛。
这一个月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杯毒药的关系,一路上昏昏沉沉,醒几个时辰便会连续昏迷好几日,所以,究竟是什么时候到了这皇宫的,琉璃一点都不清楚。
“来,把药喝了。”一旁,欧阳靖端来一碗药,却被琉璃猛的一推,打翻在地。
周围的宫女都被琉璃的举动惊了一跳,欧阳靖只是叹了口气,然后命那些宫女退下。
待到无人,这才开口,“琉璃,我也是迫不得已。”
闻言,琉璃却是一声冷笑,“迫不得已?可尊敬的皇上,您已经迫不得已的害了我两个孩子!”
前几日,他也是端了碗药给她,说是解她体内余毒的,谁知晓,药汁下毒,下体便开始流出鲜血。
她恨,她怨,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离自己越来越远。
“要解血蛊,孩子便留不得!”欧阳靖紧紧皱眉,“更何况,那孩子已经收到过毒药的摧残,根本活不久!”
闻言,琉璃终于沉默,可是那双眸子,却依旧带着愤怒,等着欧阳靖。
是,她的孩子不受待见,连他的父王都不要他,可,她是孩子的母亲,欧阳靖怎么可以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
他已经杀了她第一个孩子,居然,又杀了她第二个!
“我知道你会恨我。”欧阳靖站起身,“但在我眼里,没有什么比你重要,就算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个孩子,我也绝对不会让他出世!”说罢,转身离去,关上了房门。
“你凭什么!”冲着紧闭的房门一声怒吼,琉璃还是落下了泪。
他凭什么剥夺她孩子的命,凭什么!!
连续三日,欧阳靖都没有再出现,可每日,都会有宫人送来一碗药。
琉璃刚刚小产,身子羸弱,若不尽快将身子养好,那么接下来解蛊的痛苦,琉璃定然无法承受。
薛国善制蛊毒,薛国皇室便养了许多的天蚕,就是为了防止有人用蛊毒加害帝王,扰乱朝纲。
当看到那个一人大小的铁箱内,一群白白的天蚕不停蠕动时,哪怕是知晓这些宝贝价值连城,琉璃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全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之前种在你手心的蛊毒虽然能对抗血蛊,可如今若再种些到你或者别人的身上,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所以,你的毒,就只能靠它们了。”欧阳靖说着,很宝贝的伸手去抚触那些天蚕。
琉璃厌恶的皱眉,“要都吃了?”
闻言,欧阳靖摇了摇头,也让琉璃松了口气。
“这些天蚕可大可小,能从人的皮肤中钻入血管内,吸取血内的蛊毒。”
琉璃这才点了点头,虽然从皮肤内钻进去的感觉一定不好受,但总比一口一口将这些虫子都吞进去的要好。
“只是…”说着,欧阳靖微微蹙眉,“琉璃,从古至今就微臣有人尝试过解血蛊,所以,这些天蚕究竟能不能帮你,我也不知晓,而且…他们钻入皮肤的时候,很痛。”
“有多痛。”琉璃缓缓开口,“能比丧子之痛还要痛么?”
这仇,她会记着,记得牢牢的!
闻言,欧阳靖只是淡淡的一笑,“那好,我就在这看着你,你受不住了,就喊我。”
“不需要”说罢,便转身躺倒一旁的床上。
见状,欧阳靖便朝着几个侍卫示意。
侍卫领命,抬过盛着天蚕的箱子,然后将那些天蚕全都倒在了琉璃的身上。
天蚕嗜毒,察觉到琉璃身上的蛊毒,一个个都好似很兴奋一般,游移了一会儿发现无处可入,便都缩成小小的,然后从琉璃的毛孔内钻了进去。
痛比钻心。
若是一两只也就罢了。
可此刻,却有上百只的天蚕都争相钻进琉璃的身体,好似晚一步,琉璃体内的血蛊就会被吞噬干净一般。
“琉璃,撑不撑得住?”一旁。欧阳靖担忧的问道,想要伸手去握住琉璃的手,给她些许力量,却又担心自己的动作会惊扰到琉璃体内的天蚕。
只能眼睁睁的在一旁看着,看着琉璃的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微微颤抖,看着她额头的汗珠,如雨般落下。
终于,还是没能撑住,琉璃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张极为华贵的床上,身上,也没有了天蚕钻入体内那种锥心的痛。
“醒了?”欧阳靖一直守在琉璃的身边,看到琉璃醒了,便命人端来了药,“来,把这个喝了,你的身子太虚弱了。”
闻言,琉璃坐起身,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天蚕入体的痛苦好似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此时此刻,也没有心思再去怒视欧阳靖,只低声问道,“血蛊解了么?”
欧阳靖的微微蹙眉,摇头。
琉璃似是不信,伸手撩起自己的裤管,拿到血红的红印如蜈蚣匍匐在小腿之上,只是,好似比之前小了许多。
微微瞪大了双眼,转头看向欧阳靖,脸上满是惊讶,“那么多天蚕,只是让毒性减缓了些?”
这点,也是欧阳靖没有想到的。
原本以为,能解百毒的天蚕也能对付血蛊,更何况,他有上百只的天蚕,可,结果却让他大为意外。
“那些天蚕呢?”琉璃继续问道,看欧阳靖的脸色,便觉得事情有异,果然,欧阳靖微微一笑,“都葬了。”
葬了?!
天蚕嗜毒,却能在过后的几天内将体内的毒都化解掉,就如同之前给封炎傲跟剑天愁解毒时一样,可那么多的天蚕,竟然因为帮她解毒,而全都死了!
更夸张的是,即使死了那么多天蚕,可她身上的血蛊依旧没有解开,只是缓解了而已!
能解百毒的天蚕竟然被血蛊毒死,这,才是令欧阳靖一直愁眉不展的原因。
“那么,没有办法了?”开口询问,之前欧阳靖一直让她跟他离开,信誓旦旦的说他有办法,难道,就只此而已?
“办法有,可,我怕你会受不住。”那个办法,莫说是琉璃,只怕是他,都未必能够承受。
闻言,琉璃却是一声冷笑,“我受的苦已经够多了,再多一个,又何妨?”
于她而言,她此刻已经一无所有,唯一拥有的,就是好好活着的信念。
不单单是活着,而是,好好的活着!!
“既然如此,这段时日就好好养着身子,毒性有所缓解,我们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说罢,欧阳靖站起身,“琉璃,我还有一个条件。”
抬头,双眼带着不屑。
“若毒解了,你要做我的后。”
【十八狱一】
半个月之后,身子在太医细心的调养之下,已经好了许多,虽然依旧有些虚弱,可琉璃身上的血蛊,已经不能再拖。
若再不解,她的左腿,定然不保。
所以,尽管欧阳靖知道,以琉璃的身子来看,根本不适合立刻解毒,但终究还是狠下心,决心一试。
琉璃的右脚虽然已经好了,可左脚的僵硬让她根本没有办法正常的走路,所以,一路上,都是欧阳靖抱着琉璃。
来到皇宫的一处角落,重兵把守。
这里,是薛国皇宫的禁地,除了历代的皇上,谁都不能进入。
而今日,欧阳靖便要带着琉璃,在此解毒。
“属下参见皇上。”见到欧阳靖,守门的侍卫下跪行礼,欧阳靖只是淡淡应声,便抱着琉璃走了进去。
刚刚踏入禁地,便觉得一股寒意袭遍全身。
现下也不过二月,本就是寒冷的天气,可这里,竟是比外面都要冷上好几倍,仅一步之差,居然就差了那么多。
“冷么?”欧阳靖低声问道,将怀中的琉璃又抱紧了些。
琉璃微微皱眉,“这是什么地方,为何会这么冷?”
“地狱。”淡淡的开口,却让琉璃诧异。
再往前走,便真的看到一扇门,门上一块大匾额,“十八狱”
门上,还有几行小字:吊筋狱、幽枉狱、火坑狱,寂寂寥寥,烦烦恼恼,尽皆是生前作下千般业,死后通来受罪名。酆都狱、拔舌狱、剥皮狱,哭哭啼啼,凄凄惨惨,只因不忠不孝伤天理,佛口蛇心堕此门。磨捱狱、碓捣狱、车崩狱,皮开肉绽,抹嘴咨牙,乃是瞒心昧己不公道,巧语花言暗损人。寒冰狱、脱壳狱、抽肠狱,垢面蓬头,愁眉皱眼,都是大斗小秤欺痴蠢,致使灾屯累自身。油锅狱、黑暗狱、刀山狱,战战兢兢,悲悲切切,皆因强暴欺良善,藏头缩颈苦伶仃。血池狱、阿鼻狱、秤杆狱,脱皮露骨,折臂断筋,也只为谋财害命,宰畜屠生,堕落千年难解释,沉沦永世不翻身。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不知是不是因为四周都冰冷刺骨的缘故,琉璃只觉得这十八个地狱名,看着都让人心寒。
“吓唬人的东西。”冷哼一声,便径自踹门而入。
一股寒风骤然从门内吹出,好似能将人冻僵了一般。
欧阳靖暗运真气护体,也将琉璃护在里面。
寒冷在一刹那消失,琉璃不由的问道,“可你刚才明明说这里是地狱。”
“嗯。”许是因为运了真气而不便多说话的缘故,欧阳靖只冷冷的说道,“人间地狱。”
这里,是这人世间最恐怖的地方,就连欧阳靖也不知道,从这扇门里走进去,到底会有什么。
但有一点却很明了。
十八狱,便是进去的人会如同到了地狱一般受到十八种不同的惩罚,若有命,撑到最后,那么,不管是世间奇毒还是人间绝症,都有得医。
苦尽甘来,欲火成凰,便是这个道理。
深吸一口气,然后抱着琉璃踏入门内,身后的门猛的关上,好似真的有鬼魂守着一般。
感觉到怀中的人儿被惊了一跳,欧阳靖低声安慰,“没事的,别怕。”
话音刚落,漆黑的屋内忽然亮起烛火,琉璃这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屋子,而是一个通道,很长很长,笔直却看不到尽头。
刚要朝前走,便听一道声音虚无飘渺的传来,“站住。”
欧阳靖只得收回了脚步。
那声音再次传来,“中毒?”
“是。”欧阳靖淡淡应声,却在这通道内显得无比清晰。
“血蛊?”
“是。”
“为何要救?”
“她是我的后。”
“入地狱,受千般苦,她可受得住?”
“我受。”
话音落,一阵沉默。
琉璃不由的抬头看着此刻抱着自己的男子,一脸的刚毅。
“好,你受。”话音落,烛火翩然而亮,从最开始只开头的两根,一直蔓延到了看不到的尽头,“在烛火熄灭之前过十八地狱,否则,将永远被困在此,永不超生。”
闻言,欧阳靖紧紧皱眉,却毫不犹豫的跨出了第一步。
舌尖,就在欧阳靖跨出第一步后传来锥心的疼,好似在被人拉扯,被人割断了一般。
见欧阳靖额头渗出了汗珠,琉璃便知情况不对。
虽然从进来开始,欧阳靖便一直用真气护着身子,可热度也只是让琉璃觉得没那么冷而已,那么,此刻的汗珠定然不是热出来的,而是,痛?
“欧阳靖,你怎么了?!”惊的瞪大双眼,却赫然看到欧阳靖的嘴角正流出丝丝鲜血。
“欧阳靖,你没事吧?!”身子,被欧阳靖抱得紧紧的,好似害怕琉璃会挣脱开他的怀抱一般。
舌尖传来的痛,痛彻心扉,痛到麻木,让他无法开口说话。
果然是人间地狱,用人间的方式,让人尝到在地狱所受到的苦!
见欧阳靖不说话,琉璃是更加心急了,却赫然看到一旁的墙壁上几个醒目的大字跟壁画在烛火的映衬下诡异的匍匐在墙上。
第一狱,拔舌狱。
难道,欧阳靖此刻受的,便是这拔舌狱的苦?!
感受到琉璃担忧跟震惊的目光,欧阳靖却是低下头,冲着琉璃一笑,嘴角的血,不小心滴在琉璃的额头,只一瞬间的温热,然后迅速冰冷。
一百步,足足一百步之后,舌尖的疼痛才渐渐散去。
也不再麻木,张开嘴,发现自己竟然还能说话。
“这鬼地方,果然不可小看。”
琉璃却是伸手擦拭欧阳靖的嘴角,眉间紧皱,“你,放我下来吧。”眼睁睁看着他受苦,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
闻言,欧阳靖却是一笑,“不碍事,我想,这里不过是被下了毒,让中毒者感受到相应的痛苦而已,你看,说是拔舌狱,可此刻,我不是好好的在跟你说话吗?”
话虽如此没错,可那种苦,定然不好受啊!
还未来得及反应,欧阳靖忽然一声痛呼,琉璃不知何故,慌忙去看墙壁。
原来,竟是如此快便到了第二狱,剪刀狱。只见壁画上的小鬼正拿着硕大的剪刀剪去受刑人的十根手指。
下意识的便去看向抱着自己的手,果然,欧阳靖右手的五根手指都已变成黑紫色,那么,左手定然也是如此。
十指连心,那种痛,比拔舌狱要痛得多!
又是一百步,然后,铁树狱。
铁树穿背,欧阳靖下意识的便佝偻了下身子,背上传来的痛如剥皮抽骨,只不过三层而已,便已让人觉得生不如死。
待到一百步走完,欧阳靖终于没能忍住,将琉璃放了下来。
三层地狱走过,他也掌握了些规律。
每层地狱都是一百步,两层地狱之间会有十步的空隙给人喘息。
所以,这里,是安全的。
【十八狱二】
“怎么样,你没事吧?”看到欧阳靖无力的靠着墙壁坐下,琉璃的眉间紧紧皱着。
哪怕是个铁打的人,连续不断的经历剧痛,都会筋疲力尽。
欧阳靖紧紧皱着眉,哪怕此刻身上的剧痛都已经消失,却依旧没办法恢复过来,“该死,这鬼地方太厉害了!”
刚说完,便听到那飘渺的声音传来,“哈哈哈,知道厉害了吧,这里的毒老夫下了几十年,就等个人来试验毒性呢,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