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弦脑袋里有什么嗡嗡地炸开了,她的手无意识地拽下了自己的校服拉链。
等她所有意识都回位,她已经把校服外套脱了下来。
时弦感觉自己的脸今天全部丢光了。
她将外套递过去,一脸快哭了的表情,“你就不能多穿一点呀,冷死你算了。”
顾寒晏没有接,瞥了眼时弦身上的针织毛衣,皱眉道:“我不冷,你把外套穿上。”
时弦固执地摇头:“我不睡午觉的。你穿吧。”
顾寒晏挑了挑眉,他弯下腰,凑到时弦耳边。
磁性的嗓音压得极低,暧昧不清:“怎么办,我穿不上啊,要不你给我抱一下?”
时弦:“…”
这一刻,她才真切的意识到脸皮子被自己扒掉还被别人踩了一脚的感觉。
她又羞又恼:“你好烦人呀,我再也不想管你了。”
*
下午生物考试。
时弦四十分钟不到就写完了生物卷子,她检查了两遍后,抬起头来,目光触到顾寒晏的后背,又猛地低下头来。
她趴在桌子上,脑袋深深深地埋在胳膊里。
隔了会儿,闷到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她抬了抬脑袋,下巴搁在胳膊上。
她正漫不经心地看着填空题上面的图画,手中的笔在草稿纸上随意地勾勒着小人,耳朵不经意间捕捉到一声低沉压抑的笑。
时弦蹙着眉抬起眼眸,毫不意外地对上顾寒晏的视线。
他嚣张极了,整个人都转过来了,正面对着她,朝她笑得十分勾人,眼睛还不忘在她桌面上扫荡来扫荡去。
时弦看着草稿纸上画出来的男孩,心里一个咯噔,死死地护住了自己的草稿纸,并快速地用试卷盖在了上面。
她的动作太快,顾寒晏堪堪看清了小人的轮廓。
时弦确定他什么都看不到了之后,又趴了下去,下巴搁在桌面上不去看他。
生物老师恰好朝这边看过来,她厉声喝道:“第四组倒数第三排的男生你在干什么?平时不好好学习,考场上急了就想着抄别人的?你就算现在抄到了,高考的时候你能抄到吗?你给我转过来!”
顾寒晏顿了一下后,站起身,拿起卷子交到讲台上。
在走出教室之前,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时弦一眼。
时弦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她再次检查了两遍试卷,确定没什么粗心的地方后,也起身提前交了卷子离开教室。
她背着书包下了楼,因为答应过杨三朵等她一起回去,她打算先去阅览室看会课外书。
快走到阅览室门口的时候,时弦就看见顾寒晏正半靠在墙上,单手插着兜,两条大长腿交叠着,整个人透着一股懒洋洋的意味。
他的腿可太长了,随意伸出来就占了走廊的二分之一。
时弦要进阅览室势必要经过他的身边,犹豫了下,她决定还是先回宿舍睡一会觉再过来找杨三朵。
为了复习期中考试,她已经连续好几周十二点半睡觉,五点半起床了。
她刚背过身去,身后就传来一道极低极缓慢的嗓音:“时弦——”
尾音被拖得绵长,像是恋人之间的耳语,微微打着颤落在了时弦的耳畔,她抬手抓了抓有些酥麻的耳朵。
说实话,时弦现在不太想面对顾寒晏。
更确切的是,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他。
心底的那些小情绪明明白白的昭示着自己对他不是没感觉的。
甚至可能已经达到了喜欢的程度。
所以她才会怕他淋雨,怕他冻着,怕他午睡时会着凉。
所以她身体才会在大脑下达命令之前脱下外套递给他。
…
她还在胡思乱想着,眼前忽的落下一道阴影,她缓了缓心神,仰着头看过去。
顾寒晏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有些无奈:“我错了,别生气了好吗?”
时弦啊了一声,歪了歪脑袋,有些迷茫地问:“你错哪了?”
顾寒晏:“…”
他黑眸半眯,清了清嗓子,随口换了一种说法:“你以后多管管我,好不好?”
时弦有些理解他的意思,又不是很确定,她沉默了一瞬。
她看着对方眼睛上倒映着的小小身影,抿了抿唇刚想说话,对方的身体忽然晃了两下,紧接着不受控制地朝她倒了下来。
时弦双手抱着他的腰朝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脚跟。
顾寒晏脑袋昏沉沉的,浑身乏味无力,他下巴搁在时弦脑袋上,双手扶着时弦的肩膀吃力地站了起来,还没站稳又朝一边倒了过去。
时弦忙扶着他靠着墙坐下,她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猛然发现烫得要死,她一下子就着急起来。
她无措又慌乱,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顾寒晏,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去喊人送你去医务室…”
周明昊他们在隔壁重点班考试,时弦一边拼命地往四楼跑,一边在心底祈祷着他们还没有交卷离开。
时弦一口气跑到三楼,停下来歇了几秒刚想往四楼跑就被安杨拦住了。
安杨站在楼梯口,看到她慌慌忙忙的样子,皱眉问道:“时弦同学,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
时弦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眼睛里闪着泪光,她拽着安杨的衣袖就往楼下走,话语之间全是哭腔:“顾寒晏发高烧快晕倒了,你能不能跟我一起送他去医务室?”
安杨眼神暗了一瞬,他犹豫了下,还是抽回了自己的衣袖,跟在时弦身后往楼下跑。
第33章 第三十三根弦
顾寒晏背贴着墙, 仰着脑袋, 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
意识稍微清醒了点的时候,他双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身体内好像着了火,五脏六腑都被点燃了,难受得要死。
这种时候他似乎更想将小姑娘抱在怀里了,更想死死地抓住她不放了。
她仿佛是救人的解药, 能解自己所有的病。
顾寒晏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去找自己的小姑娘,不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他敛着眼睫看过去,视线在时弦身边的男人身上停了两秒, 眉间的褶皱不断加深。
时弦朝这边看过来,第一眼就看见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顾寒晏,她有些担心,加快了速度小跑着上前。
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差了, 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 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虚弱无力的气息。
时弦走到顾寒晏面前, 踮起脚尖,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 还在烧着,她柔声问道:“我们去医务室好不好?”
顾寒晏低下头, 眸光很深地看着时弦, 慢慢地点了点头。
安杨不急不缓地走着, 他扫了一眼前方的两人, 放在口袋里的手握紧了又松开。
他垂下头, 调整了下情绪,快步走过去,满脸关心地问道:“顾寒晏同学,你没事吧?还撑得住吗?”
顾寒晏眯了眯眼,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安杨也不恼,他亲切地笑了笑,一口白牙好看得不行:“时弦同学,我们快送他去医务室吧,去晚了会烧坏脑子的。”
说罢,他上前一步,作势就要去扶顾寒晏的胳膊。
顾寒晏抬起胳膊挥开了安杨的手,怒气让他的大脑更加晕眩了,他咬了咬牙,嗓音低沉阴郁:“我警告你最后一遍,离我和她远点。”
安杨为难地看着时弦,脸上写满了“是这个人无理取闹”“我真的是好心想送他去医务室”“做个好人真难啊”的委屈感。
没等时弦说话,顾寒晏扯着她的胳膊就往教学楼出口走。
时弦不知道顾寒晏都生病了,到底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走了几步,她才反应过来,忙转过头小声地和安杨道着歉:“安杨同学,不好意思啊…”
话还没说完,被顾寒晏猛地用力一扯,她下意识抓着他的衣服,踉踉跄跄跟上他的脚步。
这个人生病了脾气怎么那么大呀?
扯得她胳膊都有点疼了。
时弦皱着眉,轻轻地撕了一声。
生病的人五官格外敏锐,微小的声音进入耳膜,顾寒晏脚步一顿,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
出了教学楼,沿着银杏小道上向前走了一段,顾寒晏忽然侧过身,目光幽深地看着时弦,却没有说话。
他的视线也跟着了火一样,就像漆黑的山林间饿久了的猛兽突然发现食物那一瞬间眼睛露出来的凶光。
时弦皱了皱眉,紧张又慌乱,她咽了一口口水,疑惑地问:“顾寒晏,你还好吧?马上就到医务室…”
话音未落,他抓着她胳膊的手忽的一松,接着他整个人又朝她倒了下来。
时弦愣了一下,也朝他靠了靠,双手抱着他的胳膊扶住了他。
两个人挨得极近,从远处看就像一对正在逛校园的男女朋友,除了这男朋友看起来有点萎靡不振,半个身体都靠在女朋友身上,稍微有点煞风景。
由于顾寒晏身体极为虚弱,走一段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两分钟的路程生生被拖成了十分钟。
等时弦将人扶到医务室,她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医务室的值班医生给顾寒晏量了体温,一看38.5度,又让时弦将人扶到里屋床上,给他挂了水后,嘱咐时弦:“这瓶挂完了喊我,我就在外面。”
时弦迟疑了下,还是点点头,小声地回了句:“嗯嗯好的,谢谢医生。”
*
医生出去之后,房间里只剩顾寒晏和时弦。
室内寂静的只有滴瓶里盐水一滴一滴落下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时弦坐在病床旁边的凳子上,手轻轻地捏着自己的肩膀,小脑袋低垂着一言不发。
她能感受到45度方向某人投来的灼热视线,但是只要一想到上次他俩在医务室发生的事情,她就脸红心跳不敢与他对视。
隔了一会儿,顾寒晏叹了一口气,他说话的时候嗓子沙哑的不行,语气却格外柔和有耐心:“弦弦,过来。”
他不是第一次这么柔软,这么缱绻,这么暧昧地喊自己了。
但是这一次,那声弦弦还带着轻颤的气音,慢慢落入她的耳朵。
时弦睁大了眼睛愣了好几秒。
身体内似乎有上下乱窜的电流,让她的心脏跟着颤了好几下。
脸红到快要滴血,她抬头看过去,眼神闪闪躲躲,支支吾吾地问:“你…你不舒服吗?要我去喊医生吗?”
顾寒晏漆黑的眸底一会儿有亮光浮起,一会儿又翻滚着浓烈的情绪,他压着嗓子再次缓慢开口:“我不会吃了你。过来。”
时弦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掩盖着里面不安的情绪,她慢慢地挪了过去,最终在他的床前站定。
顾寒晏长腿往里边移了移,给她让出一块地方,“坐吧。”
时弦刚想拒绝,他却突然起身,没有插针的右手按着她的肩膀迫使她坐了下来。
她懵懵地望着他。
他搁在她肩膀上的右手没有拿开,而是替代了她的手,帮她捏起了肩膀,他的力道不轻不重,要比时弦自己的大一点。
时弦下意识就要拿开他的手,她刚抬起胳膊就被他沉声制止了:“别动。”
她看着吊瓶有些不知所措:“顾寒晏,你干什么呀,你还在输液呢,你快放开我。”
顾寒晏薄唇勾了勾,唇色苍白,他低低地回:“帮我的小姑娘揉肩啊。”
时弦开始怀疑他的脑子是不是已经被烧坏了,她抿了抿唇:“谁是你的小姑娘。顾寒晏,要不等你挂完水我们再去医院看看吧?”
顾寒晏手顿了一下:“去医院?做什么?”
时弦唇动了动,小声嘟囔着:“去脑科看一下呀,这么冷的天穿那么少,挂着水还要给…”
她的脸红了红,接着细数他的罪状:“还总是说些不正经…”
顾寒晏没等她说完,突然揽着她的背将她抱进了怀里。
默了一瞬,他喉结滚了滚,声音缓慢低沉,无比郑重:“不用去医院,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因为我喜欢你。”
时弦脑袋埋在他温热的怀里,滚热的耳畔是他震耳欲聋的心跳声,眼眶里有水雾遮住了她的视线,她闭上眼睛呆滞了一会。
隔了几秒,她双手轻颤着去推他,就连声音都微微有些颤抖:“顾寒晏,你放开我。”
说完,他真的听话地放开了她,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脸上浮上了从来没有过的紧张神色:“你没有什么对我说的吗?”
时弦睫毛颤了颤,乌黑明亮的眸子上全是对方的身影,许久,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顾寒晏眸色暗了暗,刚想开口,一只手捂上了他的嘴唇。
时弦脸上闪过挣扎,闪过无措,闪过害怕,她定定地看着他:“顾寒晏,你别逼我好不好?”
她的手软软的,暖暖的,触感像海绵。
半晌,他点了点头,拿开了她的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好,我不逼你,那你也别躲着我,好不好?”
时弦呼吸漏了一拍,她缓了缓心神:“好。”
*
周明昊和陈天南拎着打包好的海鲜粥去医务室看望病人,刚走到医务室门口,周明昊就开始了如诉如泣地表演:“我晏啊,你还活着吧?你没事吧?我们给你买了你最爱的海鲜粥…”
他瞎喊了一通才发现医务室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陈天南捂着耳朵瞪了他好几眼:“在里面输液呢!你在外面瞎嚎个屁啊!”
两人刚走进去就被顾寒晏冰冷的目光定在了门口。
说实话…是被眼前的画面惊到了。
某病人正坐在椅子上瞪着他们,床上还躺着一个睡得正香的姑娘,姑娘的耳朵旁还有两只猪蹄,一只猪蹄上面还插着针,隐隐还有血迹渗出。
陈天南随机应变能力一向比周明昊厉害,他立刻反应过来,坏笑道:“阿晏,你这是追到手了?”
周明昊将手里的海鲜粥丢到陈天南怀里,撸起袖子就要上去跟顾寒晏干架,走到人前面的时候,他犹豫了下,又开始小声哭泣:“你这个禽兽,你对我时弦妹妹做了什么?你是不是人啊,我时弦妹妹那么小!”
时弦在睡梦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意识渐渐归拢,挣扎了几秒,她挣开双眼,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
她刚刚明明坐在椅子上看书…
时弦闭了闭眼睛,意识到自己看着看着睡过去这个事实后,脸刷的一下又红了。
顾寒晏踹了周明昊一脚,才偏头看向时弦,沉声道:“饿了吗?我让他们买了粥。”
陈天南走了过来,将粥递给顾寒晏,刚想拉着周明昊往外走,却发现周明昊自然而然地坐了下来。
“我也饿了,正好我买的多,老陈,你要不要一起吃点?”
说着,周明昊朝陈天南拼命地使眼色。
顾寒晏忽的扯下了左手的针头,往旁边一丢,懒洋洋地一笑:“周明昊,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第34章 第三十四根弦
周明昊见顾寒晏面带冷笑地朝他走过来, 立刻一跳三尺高, 往后退了两三步。
他看准了时机,溜到了床的另一侧,痛心疾首地看着时弦,像个老母亲一样哀嚎着:“时弦妹妹,早恋影响学习啊,更何况跟这么一个禽…”
眼角余光看到顾寒晏不急不缓地又朝他走了一步, 周明昊忙改口:“和谁都不行啊,我们做学生的,首要任务不就是好好学习, 天天…”
话还没说完,陈天南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时弦红着脸,很小声地嗫嚅道:“我没有早恋。”
周明昊闻言,眼睛转了转, 满脸欣慰地点头:“好孩子。”
陈天南同情地看了一眼顾寒晏, 啧了两声:“阿晏, 你怎么回事啊,老贺那个书呆子都追到了小青韵, 你这边竟然还没得到认可…”
顿了一下,他贼兮兮地笑着:“要不要兄弟教你两招?”
时弦听他们越说越没有边际, 小姑娘脸皮子薄, 露在外面的皮肤全染上了一层嫣红色。
她下了床, 匆匆套上了鞋子, 低头说了一句“我先回宿舍了”就头也不回地往外跑走了。
顾寒晏捏了捏拳头, 松了下筋骨,舌尖抵着口腔壁,冷锐的视线从两人身上扫过,“你们很好。”
周明昊和陈天南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考虑着俩人合伙能不能打得过还在生病的顾寒晏。
还没考虑出个所以然来,顾寒晏突然冷冷地出声:“老贺怎么追到手的?”
周明昊晃了晃脑袋,瞪着陈天南:“是哦,老贺什么时候和小青韵在一起的?欸,他们俩在一起都没告诉我和阿晏,却告诉了你?”
陈天南哼了一声,得意洋洋地说:“老贺那种闷油瓶,不藏着掖着才怪!老子自己看见的。就运动会那天,老贺扯了一大把气球跟小青韵表白,把小青韵感动得都快哭了!”
忽然想到什么,他忿忿不平地呸了一声:“那气球还是老子帮忙吹得!”
周明昊嫌弃地看他一眼:“要点脸成不,没事跑去偷看人家表白?”
陈天南怒了:“你有脸说我,你刚刚还要蹲在这当电灯泡!”
“我是要喝粥!”
“喝你麻痹的粥!”
两人正要干架的时候,顾寒晏蹙眉看过来:“吵死了,闭嘴。”
顿了一下,他抿了抿唇,有点不耐烦:“老贺怎么表白的?”
“…”
“…”
陈天南认真地想了想,神情难得严肃:“他怎么表白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小青韵互相喜欢…很久了。”
顾寒晏喉结动了动,什么都没说,神情有些疲惫地坐下来。
陈天南摇头叹息一声,也跟着坐下来,一脸真挚:“阿晏,小时弦喜欢你吗?”
顾寒晏刚想说,喜欢吧。
嗓子忽的有些难受,话刚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周明昊边拆着海鲜粥,边开口:“你都不确定时弦妹妹喜不喜欢你,你就少祸害她了。反正喜欢你的女生那么多,你何必追着我时弦妹妹不放呢?”
周明昊也难得正经起来:“说真的,阿晏,我不是想阻挠你。我是真的怕你俩在一起了然后发现不合适,以后没办法做朋友。毕竟我是真的拿小时弦当妹妹了。”
陈天南难得从周明昊嘴里听到这么像样的人话,啧了一声。
顾寒晏思绪有些恍惚,敛着眼睫,低低地说了句:“怎么不合适?”
周明昊打开一盒干贝虾仁粥,瞬间香气四溢,“阿晏,你适合那种玩得起放的下的。”
他舀了一勺吹了一口气:“不然谁能受得了你这种脾气…”
话音未落,他的腿就被人用力地踹了一脚,他手一抖,粥全部洒在了手上,反应了一秒他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烫烫烫烫…”
顾寒晏闭上眼睛默了一瞬,再睁开后,站起身冷淡开口:“我回去了。”
*
周一期中考试成绩还没出来,班会课的时候,赵青霞的脸色不是很好,大家纷纷猜测他们班这次考得不是很好,个个吓得不敢说话。
班级气氛一度很紧张,空气似乎一触即燃。
时弦低着头做着物理竞赛的题目,没有其他人的受影响。
赵青霞的眼睛在班上看了好几圈,终于开口:“今天我主要讲两件事情:第一,以后不许在班上玩手机。要是让我看到你们谁在教室里玩手机了,对不起,手机没收,还有把你们家长喊过来。”
“上周,有人给我发了一张咱们班上课时候的照片。我就先不追究是谁发的了,以后再让我抓到你们谁玩手机,我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第二,就是座位的事情,蒋媛媛上来把新的座位表贴到后面黑板上去。正好这节课大扫除,你们先把位置换了再打扫。劳动委员到时候组织一下。”
说罢,她别有意味地朝第一组最后一排看了过去。
周明昊以为老太在看他,比了个OK的手势,吊儿郎当地开口:“没问题,待会儿我会好好监督同学们干活的!”
赵青霞皱了皱眉,什么话都没再说,拿起手上的备课本走出了教室。
杨三朵看完座位表回来满脸愁容,闷闷不乐,看着时弦欲言又止。
时弦心里一下子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用力地抓着笔,鼻尖和眼眶酸涩起来。
她小声地问道:“朵朵…我们是不是不坐在一起了呀?”
杨三朵叹了一口气,难过地点点头。
她一边认命地收拾东西,一边告诉时弦:“我被调到了第三组前排,你的位置没有变。”
时弦的眼神一下子暗了下去,隔了一秒,她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周明昊看了眼座位表,回到位置上,他用力地敲了敲课桌,“晏啊,别睡了,快起来换位置!换完位置,本劳动委员还要分配大扫除工作呢!”
顾寒晏手指先动了动,意识慢慢清醒,他闭着眼睛坐起身来,带着一身戾气靠在椅背上,嗓音带着刚刚睡醒的沙哑和鼻音:“你他吗找死呢。”
陈天南看过来:“阿晏,别理傻昊,走,我们去打球!”
他又扭头看向贺佳年:“老贺,去不去?”
贺佳年考虑了一秒,平静地摇头:“不去。”
周明昊白了陈天南一眼:“本劳动委员让你们走了吗?今天你们不给我好好打扫…”
话还没说完,杨三朵走过来,看见时弦位置上没人,转头问道:“周明昊,你看到时弦了吗?”
顾寒晏突然睁开眼朝前面望去,时弦桌子上的书和本子还摊开着,笔随意地搁在上面。
*
时弦躲在厕所里无声地哭了会儿后,打开水龙头,用凉水洗了一把脸。
眼睛肿肿胀胀的,有些难受,但是她这会儿依旧是心里更难受些。
杨三朵是她长这么大,遇到的第一个对她这么好的同桌。
以前她的个性闷,胆子小,很少有人和她走这么近,也没有人会像杨三朵一样处处维护她,每天都和她分享喜怒哀乐。
时弦吸了吸鼻子,深呼吸一口气,走到外面栏杆旁,仰着脑袋看着碧蓝的天空,打算等眼睛稍微消点肿后再回去。
耳边忽然传来杨三朵的声音:“弦儿,你怎么在这儿啊?我找了你好久…”
时弦身体僵了一下,在大脑作出反应之前,她已经回过身,扑进了杨三朵的怀里,声音沙哑而哽咽:“朵朵,我不想和你分开…”
抱着对方的腰哭了大概半分钟,时弦陡然间发现手下的触感不太对,她红肿的眼睛微微睁大了点。
好像胸膛的感觉也不太对…
时弦的心沉了沉,倒吸了一口气。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薄荷味儿,还有熟悉的少年气息。
时弦怔了一下,箍着对方腰腹的手渐渐卸下力道,她慢慢地直起身子,朝后退了半步。
就像喝酒上了脸,巴掌大的小脸上红透了,眼睛又红又肿。
她没有抬头,视线越过眼前的人朝他的身后望过去,只见杨三朵朝她讪讪地笑了两下,然后摆了摆手,悄摸摸地离开了。
时弦:“…”
她缓了缓心神,拧着眉道了句歉就想跑回教室。
还没有走两步,手腕蓦地被人扯住。
时弦垂下眸子,盯着攥着她手腕的大手,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作业还没写完…”
顾寒晏松开她的手腕,身体朝她逼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少女才哭过,娇嫩的皮肤上还有干涸的泪痕,看起来弱弱小小的,像路边被抛弃的小猫。
他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像在压抑着什么,声音又低又躁:“就这么难过?”
时弦微微抬起脑袋,他的校服依旧敞开着,那件浅灰色的卫衣中间被她的泪水晕湿了一大片。
顾寒晏忽的抬起手臂,冰凉的指腹顺着她的脸颊往上,沿着泪痕缓缓地摩擦着,最终停留在卧蚕处,轻轻柔柔地摩挲着。
眼底的情绪不断翻滚,最后化作一声喟叹,他的声音低沉喑哑,尾音平缓绵长。
“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做?嗯?”
第35章 第三十五根弦
时弦本来想拿开他的手, 听到他的话陷入了迷茫, 她盯着他胸前的水渍不自然地问:“啊?你怎么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