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晏唇角耷拉着,眸色幽深,手顿了一下,才缓慢低沉地开口:“小弦儿,以后别为其他人哭成这个样子了,不然我看了会忍不住…”
没等他说完, 周明昊拿着抹布走过来,看到顾寒晏,皱眉说道:“阿晏, 咱俩调到第三组最后一排了,我已经帮你把东西搬过去了。”
话音刚落,时弦终于抬起头来。
她不知所措地看着顾寒晏,视线一刹那间又模糊了起来, 她眨了眨眼, 感觉心上破裂的窟窿越来越大了。
顾寒晏敛着眼睫, 薄唇微抿,他叹了一口气, 揉了揉时弦的脑袋,柔声说道:“再哭下去眼睛该瞎了, 乖, 都交给我来解决。”
说罢, 他黑眸半眯看向周明昊:“去把我的东西搬回去…”
顿了一下, 看了眼周明昊手里的抹布, 舌尖抵了下后槽牙,又说:“你接着干活。”
周明昊大脑一个激灵,整个人开始兴奋起来,“哇哇哇,阿晏你不会要公然和老太叫板了吧?太棒了!这真的是历史性的一刻!阿晏,我永远支持…”
“滚。”
顾寒晏不耐烦地打断他,又揉了揉时弦的头发,将她的头发彻底揉乱了。
在他想绕过她离开之前,时弦双手抓住他的手腕,她睫毛颤了颤,声音轻若羽毛:“你要去做什么?”
顾寒晏捏了捏时弦白白嫩嫩的小手,薄唇勾了勾,漫不经心地回道:“别听周明昊瞎说,我现在是好学生,我只会讲道理。”
周明昊:“…”
时弦想了想,觉得他应该不会和老师起冲突。
她点了点头后,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
周明昊将手上的抹布递给时弦:“时弦妹妹,窗台和走廊栏杆就交给你了,哥哥我去帮你看着阿晏!”
说罢,周明昊就转身追上了顾寒晏。
时弦去洗手池洗了抹布,回到教室的时候,杨三朵刚要走过来,蒋媛媛就先她一步跟时弦搭起了话:“时弦同学,以后咱俩就是同桌了,多多关照。”
时弦愣了一下,轻声地回道:“嗯,多多关照。”
杨三朵跟蒋媛媛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后,揽着时弦的肩膀走出教室。
两人一边擦窗台,一边聊天。
“弦儿,投怀送抱的感觉怎么样啊?”
“…”
时弦瞪了她一眼,拿着抹布就要去擦栏杆。
杨三朵忙绕到她面前,拦住她的路,“好啦好啦,我不开玩笑啦。”
说着,杨三朵又叹了一口气:“咱俩都认识这么久了,你竟然没有学到一丢丢我身上的优点!”
时弦啊了一声,蹙眉问道:“什么优点呀?”
杨三朵粲然一笑:“脸皮厚呀。”
时弦:“…”
劳动委员没影了,索性班长还在,同学们在班长的组织分配下麻溜地完成了大扫除工作。
时弦和杨三朵约了离下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去吃晚饭,两人分开后,她回到位置上专心地做着物理竞赛题目。
蒋媛媛检查了一遍班级的卫生情况,刚想往位置走,就看见顾寒晏和周明昊从后门走进了教室,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她稍微愣了愣神。
时弦又遇到了不会的题目,在草稿纸上演算了半天也没得出答案给的结果,又加上心里面比较烦躁,手中的笔在草稿纸上随手乱涂着。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手拿走了她手中的笔,她的手还愣在那里,保持着握笔的姿势,她懵懵地转头看过去。
顾寒晏抓着她的笔晃了两下,薄唇翘起,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的脸庞浸润在柔和的霞光里,狭长的桃花眼挑起微扬的弧度,嗓音被刻意压得又低又磁:“新同桌,你好。”
在时弦呆滞的目光里,他懒洋洋地坐下来,浓黑的眉挑起。
黑眸微微垂下,看到她手上的物理竞赛练习册,白皙好看的手拿了过来。
“小弦儿,同桌教你怎么写,好不好?”
*
教师办公室里。
赵青霞被顾寒晏气的不轻,喝了好几杯茶都没能缓的过来,她手里攥着一个纸团使劲地揉捏着。
从教这么多年来,她见过不少叛逆学生,但是没见过这么不听管教的,简直是目无尊长!
习墨兰见她又喝完一杯,又起身给她倒了一杯茶端了过来。
赵青霞:“…”
她清了清嗓子,问道:“习老师,你怎么看?他都直接承认他喜欢时弦了,还油盐不进地非要跟她坐同桌…我是直接报给学校让学校处理,还是打电话喊他家长过来一趟?”
习墨兰脸上的笑容不变,她指着赵青霞的水杯:“赵老师,你快喝杯水消消气。学生还小不懂事是正常的,你别气坏身体。”
赵青霞将水杯推远了些,“十六七岁的人了还不懂事?高考多么重要他会不知道?而且现在小学生都知道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
习墨兰噎了一下,说道:“青少年时期叛逆是正常的,你越逼着他他就越要跟你对着干。我觉得你不如就顺着他的心意来…”
赵青霞忙打断她:“不行!那还不反了天了?等等跟你说,我要先打个电话给他家长。”
赵青霞从抽屉里翻出家长的通讯录,找到顾寒晏那一栏,输了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端传来甜美的女声:“喂?您好,我是江总的秘书,江总正在开会,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赵青霞:“…我是她孩子的班主任,想找她谈下孩子的事情,她什么时候方便?”
“您稍等,我去问一下。”
赵青霞应了一声,喝了口茶的功夫,电话那端已经换了一个人:“您是赵老师吧?我是江安月,顾寒晏的母亲,能问下这孩子怎么了吗?”
赵青霞:“是这样的,上周我就想找您了,但是怕影响孩子准备期中考试才拖到现在。顾寒晏他现在有早恋的倾向,有同学拍了照片发给了我,他自己刚刚也跟我承认他喜欢对方…”
江安月默了一瞬,有些紧张地问:“赵老师,我能问下他喜欢的是男生还是女生吗?”
“…”
赵青霞:“我们班一个女孩子。”
江安月吁了一口气,想到什么,音量微微提高:“赵老师,我加一下您的微信可以吗?你能把照片发给我看看吗?”
赵青霞总觉得电话那端的人语气里隐隐带着兴奋,她皱了皱眉:“我希望您能配合我的工作,妥善解决孩子早恋的事情,以防影响两个孩子的学习。”
江安月轻咳一声:“好的,能配合您的我尽量配合。赵老师,您的手机号码就是微信号吧,我已经加了你了,照片什么时候可以发给我看看?”
电话那端隐隐还有秘书的催促声。
赵青霞:“…”
*
时弦整个人陷在顾寒晏霞光万丈的黑眸里,好半天都没能缓过来。
顾寒晏伸出手将她脸颊旁边不听话的碎发撩到了耳朵后面,然后又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
见时弦还是没反应,他轻轻弹了她的脑门一下,嗓音沉沉:“看呆了?还是对你的新同桌不满意?”
时弦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卷着翘着扇动着,瓷白的脸上慢慢露出一抹清甜的笑容。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音量不大,入耳却清脆动听:“…没有不满意。”
少女笑起来的时候,眼尾挑起来的弧度勾人的紧。
顾寒晏别开眼睛,清了清嗓子,想到什么,阴恻恻地问:“没有不满意,是不是也没有满意?”
时弦有些害羞,脸颊隐隐发热,她小声地回道:“你能不能别问了呀。你快告诉我这一题怎么写…”
顾寒晏挑挑眉,说道:“好,同桌手把手教你怎么写。”
时弦:“…”
她瞪了他一眼:“你再不正经点我不问你了…”
顾寒晏叹了一口气,认命地点头:“好,那你也过来点,你靠着墙我怎么讲题目?”
时弦抿了抿唇,身体朝顾寒晏靠近了一点。
讲题目的时候,顾寒晏还算是人模人样,一本正经地例举了几种做法。
说完了这一题,他还指出了时弦上一题是硬生生地凑到了答案,过程漏洞百出。
题目讲完,时弦看了一眼时间,离下课还有七分钟。
她收拾了一下桌面,站起身刚想去找杨三朵,手腕蓦地被新任同桌扯住了。
班上大多数人打扫完卫生就去吃饭了,此刻教室里没有什么人,时弦懒得挣扎了,她侧过身体看着顾寒晏:“你干什么呀?”
顾寒晏面无表情地问:“去吃饭吗?”
时弦点点头,眨眨眼后,补充了一句:“我和朵朵约好了去东食堂三楼。”
顾寒晏磨了磨牙,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我觉得和同桌一起吃饭比较合适。”
时弦啊了一声,有些疑惑地问:“为什么呀?”
顾寒晏稍稍垂下脑袋,神情有些可怜:“因为换了座位之后没人陪我吃饭…”
周明昊耳尖,隔着第二组都听到了顾寒晏的话,他冷笑一声,大声喊道:“阿晏,咱们去吃饭啊啊啊啊啊…”
顾寒晏:“…”
时弦浅浅笑开,下意识想伸出手拍一拍他的肩膀安慰一下他,手伸到对方眼前又飞快地缩了回来。
她的脸红了红:“我去吃饭啦。白白。”
顾寒晏:“…”

第36章 第三十六根弦

十一月底, 秋日即将走到尾声, 夜间一场细雨一场冷风,第二日起来,银杏树金黄的叶子便落了大半。
五校联合举办的物理竞赛在深秋最后一个周末如期而至,一中作为竞赛考场,昨天下午学生放学前就已经做好了清场工作。
考试八点半开始,各个教学楼出入口都拉着隔离带, 有保安大叔在那里看守,八点二十才准许考生进场。
时弦七点钟起床,温习了一会儿物理题目。准备竞赛的这两周, 新任同桌每天孜孜不倦地给她讲题,以至于她现在题干还没看完脑海里就能跳出答案。
洗漱完毕,又检查了一遍笔袋和准考证,她背着书包去了食堂。
教学楼不给进, 食堂里塞满了人, 外校的本校的, 吵吵闹闹的。
时弦买了一个包子和一杯豆浆就往考场走。
快到高一教学楼的时候,她听到前面传来一道不轻不重的甜美女声:“时弦学姐!”
时弦慢吞吞地抬起头看过去, 银杏小道两旁站满了人,路中央的三个人格外显眼, 他们沐浴在浅金色的日光里, 身上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她微微偏头朝他们身后看过去, 还是没有看到周明昊和陈天南, 这才反应过来那俩人应该没报名参加物理竞赛。
时弦又将目光落在迟青韵身上, 她正偏着头和她身边的顾寒晏说些什么,美艳的脸上神采飞扬。
周围很多人都在偷偷地朝他们看,嘴上小声地议论着。
“妈呀!这两个男生也太帅了吧!”
“是呀,好想冲上去问问他们是哪个学校的!”
“中间那个漂亮女生不会是他们其中一个的女朋友吧?”
“啊啊啊啊为什么长得好看的小哥哥都有女朋友了!”
“我看她一直在和右边那个冷酷的男生说话,那个应该是她男朋友吧?”
“左边的儒雅小哥哥会不会还是单身?要不要去问问看?”
时弦顿了一下,收回了想要去看顾寒晏脸庞的视线。
她抿了抿唇,有些烦躁地垂下眼睫。
算了,就假装没有听到好了。
她才不要去管他和他青梅竹马说话的时候脸上是什么表情,温不温柔、正不正经都不关她的事。
他和自己现在又没有什么关系。
还是学习和考试最重要。
时弦迅速转身,打算先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吃完早餐,等八点二十到了再去考场。
刚走了几步,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身旁低低的惊呼声呼啸而至,眼前蓦地有阴影笼罩下来——有人直直地挡住了她的路。
同桌坐久了,他身上的所有味道她都很熟悉,若有若无的薄荷味,衣服上沾染的淡淡睡莲香味,还有他独特而清冽的少年气息。
她眨了眨眼,低垂着脑袋,身体往右让了一步,而他也跟着朝她的右边走了一步。
他整个人密不透风地挡在她身前,将她的路挡的严严实实的。
时弦咬了咬下唇,停下脚步再次转过身去,结果刚转过来就看到快要走到她身边的迟青韵:“学姐,我们俩在一个考场哦!好巧哦!”
“…”
时弦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浅浅淡淡的笑容,点了点头:“嗯嗯,好巧呀。”
迟青韵朝时弦身后的顾寒晏使了一个眼色后,上前挽着时弦的胳膊将她带到顾寒晏身前。
她看了眼时弦身上的粉色棉袄,笑盈盈地开口:“晏哥刚刚跟我们说你穿粉色的衣服超级好看,是他见过的女孩子里面最好看的!”
迟青韵说完才意识到哪里有问题,想了想,忙改口:“不对,晏哥眼里只有学姐你一个女孩子…好吧,被你发现了,其实是我说的,学姐你今天真的好漂亮啊!”
她顿了顿,又看向顾寒晏,眼底全是促狭与揶揄:“晏哥,你再不抓紧点,小心学姐被别人追走了哦!”
时弦从迟青韵说第一句话开始耳根就红透了,发展到现在,露在外面的皮肤基本上都染红了。
顾寒晏冷着眸子瞥了眼迟青韵,“你的话真多。”
迟青韵:“…”
她今天总算见识到了传说中的卸磨杀驴和过河拆桥是什么样的。
迟青韵哼了一声,松开时弦的胳膊,“学姐,待会考场见啦!”
说罢,她扭头去寻贺佳年的身影,看到他立刻换上了一副委屈巴巴地神情,声音也可怜兮兮的:“晏哥他忘恩负义!”
贺佳年宠溺地笑了笑:“那你以后别管他的事了。”
迟青韵重重地点了点头:“再管他我就是小狗!”
贺佳年抬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碎发,无奈地开口:“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迟青韵讪讪地笑了两声:“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肯定是你记错了吧。”
贺佳年手顿了下,舔了舔唇回道:“那就是我记错了吧。”
*
离考试进场还有二十分钟,顾寒晏跟着时弦走到了实验楼前面草地上。
等时弦吃完早饭,顾寒晏微微俯身,黑眸直勾勾地盯着时弦的眼睛,沉声问道:“刚刚为什么看见我就跑?”
顿了一下,他眉梢微挑,别有意味地问道:“而且昨天还好好的…嗯?为什么?”
他伸出右手,食指抬了抬时弦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时弦吃饱喝足之后面色更加红润透亮,圆溜溜的大眼睛看起来更加勾人,她笑的眉眼弯弯,声音软糯动听:“你真想知道呀?”
顾寒晏喉结滚了滚,嗓音比之前沙哑了些:“嗯。”
时弦笑得更开心了,眼睛彻底弯成了月亮,“因为你的物理比我好呀,马上又要考试了,所以我不太想看见你。”
顾寒晏:“…”
怎么感觉他家小姑娘越来越可爱了呢。
他定定地望着她,薄唇慢慢翘起,轻声地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他揉揉小姑娘的脑袋,声线低磁:“那我卷子上写你的名字好不好?”
闻言,时弦立刻抬起头瞪了他一眼,腮帮子鼓鼓的:“你敢,你要是写我名字得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顾寒晏轻轻地戳了戳她的脸颊,好笑又无奈:“小弦儿,你别老说不理我这种话,说多了我会当真的。”
时弦愣了一下,她看着他黑眸上自己的身影,睫毛颤了颤,小声地回道:“那我以后不说了。”
顾寒晏勾了勾唇,忽的倾下身朝她靠近,他的脸颊紧挨着时弦柔嫩的脸颊,呼吸之间温热的气息全部洒在她光洁诱人的耳垂:“小弦儿,你是不是已经准备好要和我在一起了?”
被他的气息包围,时弦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颤栗,连着耳垂的那半边脸酥酥麻麻的,她吞了吞口水,认真地说道:“顾寒晏,我现在真的还小。”
顾寒晏狭长的桃花眼眯了眯,眸色愈深:“那你说个具体的时间。”
时弦悄悄地朝另一侧偏了偏脑袋,少了一些紧迫感后,她软声问道:“能不能等我成年后?”
顾寒晏:“…”
时弦抬起手臂看了眼时间,八点一刻,现在走过去正好八点二十左右能到教学楼。
她伸手扯了扯顾寒晏的手腕:“考试快开始了,我们赶紧去考场呀。”
顾寒晏垂下眼睫,掩盖住眼底失落的情绪,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时弦急着往考场走,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不对劲。
走了几步,顾寒晏停了下来,眼神复杂地看着前方的身影。
隔了一秒,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像是自嘲,像是无奈。
你得多喜欢我才能保证两年后你上了大学还会想着和我在一起?
*
时弦和迟青韵的考场就在迟青韵他们班——高一二班,顾寒晏和贺佳年在隔壁一班考试。
监考老师还没有来,迟青韵跑到时弦身边坐下,轻声问道:“学姐,你和晏哥到底怎么样了啊?”
时弦啊了一声,脸微微发红,有些不好意思,没敢看她的眼睛。
迟青韵叹了一口气,心里默默为顾寒晏捏了一把汗,她眼睛转了转,说道:“学姐,你知道吗?晏哥以前对女孩子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我和他因为从小就认识,所以还算熟悉。而其他女孩子无论换什么花样跟他搭讪,他都是爱答不理的。害得我和他妈妈一度以为他…”
迟青韵故意卡着没说,时弦果然很紧张地看过来,“以为他什么呀?”
迟青韵眨了眨眼睛,得意地笑了笑:“以为他喜欢男生啊。”
“学姐,我看得出来你也是喜欢晏哥的。喜欢就要勇敢上啊,不然以后等我们老了回首青春,却发现自己没能在最美的年华里谈一场恋爱,会是多么的痛心和遗憾啊!”
迟青韵一番劝说搞的跟演讲一样热情澎湃、慷慨激昂,时弦耳根子软,内心隐隐有了松动的趋势。
她忽然想到些什么,死死地咬住了下唇,眼睛盯着笔袋,一言不发。
如果她早恋了,周雨岚会不会觉得她就是一个坏孩子,成绩没有姐姐好,还不好好学习,是不是就更不会喜欢她了?
迟青韵见时弦眉头紧锁着,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忙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学姐,要考试了,先安心考试吧。”
时弦回过神来,朝她浅浅地一笑:“嗯嗯。”

第37章 第三十七根弦

物理竞赛过后, 时弦上物理课的时候总是心惊胆战的。
因为自从张老头知道她在五校举办的物理竞赛中拿了二等奖以后, 他几乎每节课都要喊她起来回答问题。
周五上午第二节课又是物理课。
时弦第一节课刚下课就翻出了物理书和课外辅导书,一边复习预习,一边在心底叹气。
张老头俨然已经把她划分进物理好又聪明的那一类人里面了,甚至有种她比拿了一等奖的顾寒晏和贺佳年还要厉害的错觉。
而她实际上最多听课比那俩人认真点罢了,轮到解题她是真的一点也比不上同桌的思维速度,她要想好久的题目, 顾寒晏可能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做了。
顾寒晏接完热水回来,看到时弦低垂着脑袋,又是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物理书, 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一声。
他桃花眼眨了眨,眼尾弧度微扬,嗓音沉沉悦耳:“哪里不会?要不要我教你?”
说着,他打开杯盖, 将入口温度正好的热水递到时弦嘴边。
时弦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从他手里接过自己的水杯, 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
两人同桌以后,时弦总觉得顾寒晏有哪里不一样了, 但是仔细想想也没发现是哪里不同,顶多他睡觉睡得没有以前多了。
她喝了一口水, 视线重新落到顾寒晏身上, 她讷讷开口:“顾寒晏, 我能不能和你商量一件事呀?”
看着少女沾着水的娇嫩唇瓣, 顾寒晏眸色愈深。
隔了会儿, 他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问道:“什么事?难道你又想让我主动举手回答问题?”
上节课为了替时弦解围,顾少爷破天荒地听了半节课,并在老张头每一次灵魂提问的时候高高举起了手臂,结果老张头放着全班唯一一个举手的没有点,还是点了时弦起来回答。
时弦噎了一下,摇了摇头,白皙通透的脸颊泛着粉色,声音极低极轻:“你现在物理课为什么不睡觉了呀?”
顾寒晏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小姑娘话里面的意思,就是让他物理课睡觉。
他好笑地回道:“我为什么要睡觉?”
时弦咬了咬唇,她怎么也说不出“你睡着了我就不紧张了,就算回答错了、回答不出来也不会觉得那么丢人”这种话。
她不想在他面前丢人,也不想丢他的人。
见时弦秀气的眉越蹙越紧,顾寒晏伸出手在她眉间抚了抚,他懒洋洋地笑了笑:“啧,正好困了,我来睡会儿。”
说罢,他长臂对折,两条大长腿疏懒地伸展开,人就伏在了桌子上。
时弦瞥了一眼他身上敞开着的大衣,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
上课铃打响,张老头精神奕奕地走了进来,他将书放在讲台上,打开PPT,扭头看了一眼之后开始讲课。
他先给同学们复习了一会儿洛伦兹力,又在黑板上剖析了两道经典例题,快写完的时候他微微侧身朝时弦看过去,相当和蔼可亲地笑着:“时弦,你来说说这题有没有其他解法?”
时弦:“…”
张老头刚刚演示的解法恰好就是她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解法。
她慢吞吞地站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黑板,绞尽脑汁地想着。
就在时弦快要把黑板盯出一个洞来的时候,张老头笑了笑:“大胆的说,错了也没关系。奥斯特最开始发现电流能产生磁场肯定是做了一个假设,还有开普勒三大定律和玻尔理论这些不都是当初物理学家大胆假设之后才得到的理论吗?你就说说看你的想法,万一是对的,到时候不就有了以你自己名字命名的理论?时弦理论——你看看多好听啊!”
被张老头一顿调侃似的鼓励,时弦开始紧张起来,面色憋得通红,支支吾吾了两声:“这题…这题…”
张老头满脸期待地看着她,手中的粉笔已经在黑板上写出了这题可以用到的另一个公式。
时弦深呼吸一口气,准备坦白自己并不会这个事实,前一分钟还在睡觉的顾寒晏忽的直起身,狭长的眸子懒懒扫了黑板一眼,嗓音带着吊儿郎当的散漫:“老师,你的公式少了一个字母。”
张老头一向教学严谨,听到顾寒晏的话,立刻转回身看向黑板,发现自己确实写漏了一个字母q。
张老头也是一个要面子的人,被顾寒晏这么一说,没心思让时弦接着思考了,他摆了摆手让时弦坐了下来,又开始讲这一题的其他做法。
时弦松了一口气,她抿了抿唇,偷偷摸摸地朝顾寒晏看过去,谁知道一偏头就被他发现了。
顾寒晏左手撑着下巴,正毫不掩饰地、光明磊落地盯着她。
他的黑眸里沾染了浓浓的笑意,淡绯色的薄唇微微翘起,整个人显得慵懒又性感。
时弦的脸刚刚恢复了一点雪白,现在刷的一下又全红了,她慌张地收回视线,脊背挺直,假装认认真真地看着黑板。
隔了几秒,她伸手捏了捏烫得厉害的耳垂,又将高领毛衣朝上拽了拽,遮住了红得滴血的耳垂。
这个人现在连上课都那么不正经,上课都想勾引她。
真的是坏透了。
顾寒晏瞧见她的小动作,勾唇笑了笑,他身体慢慢倾斜,一点一点地朝时弦靠近。
在他的脸离时弦的脸还剩五厘米不到的时候,时弦眼角余光突然发现身边的人趁她不注意就离她这么近,下意识就想将他推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