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何心远和黄金蟒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处,丁大东才徐徐松了一口气,捅捅池骏的腰,说:“你家何心远够厉害的啊,这么大的黄金蟒都不怵,说搬就搬。”
池骏很自豪的说:“你是没见过他去乡下调研,当时他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后还背了一个胖猪仔,我说要帮他搬他都不同意。”
“乡下调研?我还以为他们只需要在实验室解剖解剖小动物就够了。”
“谁说的?他们动物医学的学生可不光治小猫小狗,那些家畜的疾病防治也要学的。去乡下调研很苦,很多农民都是凭借经验去养殖,病死的家禽直接就地掩埋,结果蚊蝇滋生,得病的动物越来越多。我去过一次就再也没敢去了。”
池骏和何心远热恋时,为了展现自己的男友力,有一次不顾何心远的劝阻,执意陪他下乡调研,甚至自掏腰包补路费。作为一个从小不愁吃穿的城市男孩,他对农村的想象全部来源于每年夏天陪父母去的农家乐——规整的道路、有些土气但很舒适的三层小楼、可以采摘草莓的大棚、还有每天都吃的炖肉炖鱼炖野菜。晚上还能在草垛上看星星月亮萤火虫,耳边听着鸡鸣狗吠,惬意又浪漫。
结果等他真的到了他们组织调研的农村,才知道这世界上有地方这么落后、这么贫穷。他当天特地穿了一身又酷又时尚的新衣裳,就连脚下的运动鞋都白的能反光,帅得让何心远都不好意思看他。结果进村不到一分钟,池骏就一脚踩进了牛粪里,大出洋相,最恶心的是,那团牛粪里居然有又白又长的虫子,左右摇摆,钻进钻出。
他郁闷得要命,正要找男友求安慰,就见那个带队的教授直接蹲在了牛粪前,嘀嘀咕咕的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指着那坨粪便让学生采集。同去的几个学生都不愿上手碰,只有何心远很听话的走上前,从背包里掏出一个试管,不顾恶臭把牛粪装进了小试管里。
现在回想起这件往事,池骏仿佛都能闻到那股恶心的味道。当时他急着想洗掉运动鞋上的脏污,结果发现当地的生活用水是限量供应,每户都要去几里外的邻村挑水。他哪里好意思让人家把做饭用的水拿来给自己洗鞋,只能脱下来装进塑料袋里,趿拉着老乡给他找出来的老棉鞋,先一步回镇上了。
他的下乡之行不到一天就结束了,当他坐了一个小时的驴车又转三个小时的山路大巴终于回到有水有店有网的镇上后,实在没有勇气再下乡了。
何心远和他们的同学在乡下待了三周才回校,本来他们的这趟行程预计只需要十天,但是他们从池骏一脚踩进去的那团牛粪里检测出了一种新型动物传染病的病毒变种,他们为此又是上报农业局、又是给老乡指导、又是和村干部联系,就这样把时间拉长了一倍。
因为农村信号不好,这三周两人基本没怎么联系,池骏本以为他们小情侣久别重逢应该*如胶似漆,谁想回校后两人第一次约会,何心远在浪漫的情侣餐厅里整整讲了两个小时,没让池骏插一句话。
向来安静又低调的何心远从来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他先讲他是如何在各种禽类畜类的液态粪便里提取病毒,接着讲他是怎么从掩埋病死家禽的深坑里挖出腐烂的尸体,又说自己记录了所有的数据,打算以此写篇论文试着投稿…
他越说越兴奋,一双眼睛在镜片后熠熠发光。
因为他对患病动物的描述生动形象,对粪便的形态说的头头是道,导致他们旁边几桌的顾客全都提前结账走人,餐厅老板为了让他们赶快离开,谎称提前打烊又返还他们一半餐费…
手里攥着钱被轰出门的何心远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成了讨人厌的客人,还呆呆的对池骏笑:“哎呀,今天运气真好。这么高级的餐厅居然给咱们打了对折,省下钱的咱们可以住你喜欢的那个有圆形水床的酒店了。”
当天晚上池骏还是如自己所愿的和何心远度过了*蚀骨的一晚,但是在心理作用下,他总觉得那天晚上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怪味,那感觉就像是他们两人是在鸡舍里偷情的捡蛋工。
这些记忆他原以为都被自己丢掉了,但和何心远呆在一起越长,这些记忆都从心里最深处的箱子里翻涌出来,一点点提醒着他,他们当初有多么甜蜜。

“诶,我说小骏骏,你傻笑什么呢?”丁大东听他说着说着不吭声了,转头一看,就见他笑得像个弱智似得。
池骏故弄玄虚:“我在想屎。”
丁大东挑起眉毛:“你现在是该想屎了——你看看你袖子。”
“…”池骏低头,只见自己左右两边袖口上各落了一只鹦鹉,正蹲下身子撅着屁股,努力挤屎呢。
池骏骂了一句脏话,和尚鹦鹉长得这么圆润可爱,怎么拉屎就不能文雅一点、频率就不能少一点呢!!!!

第十六章 爬宠(上)
池骏手忙脚乱的处理起袖口上的鹦鹉粪便,丁大东在旁边幸灾乐祸的嘲笑他,完全忘了自己刚上手养鹦鹉时,被机器猫和圣诞树骑在脖子上拉屎的样子——那可比现在狼狈多了。
旁边另外一个带鹦鹉来看诊的主人热心递过来几张纸巾,池骏赶忙把自己收拾干净,生怕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被两枚鸟炸弹摧毁了。
好在他动作快,很快就把两只鹦鹉的屁屁都擦的香喷喷。当何心远和蛇主人抱着蔫蔫的黄金蟒从楼下的造影室里出来时,池骏还很自然的和他打了声招呼。
“这么快就把片子洗好了?”
“嗯,就只照了肚子有异物的那一块。”何心远一手费力的把蛇尾巴缠在自己的腰上,一手挥了挥还带着水的两张x光片。
何心远生活中是个慢性子,唯有工作的时候手脚麻利。他和蛇主人一起把黄金蟒送进了任医生的诊室,因为两手都被占着,所以没顾得上关门,门外好奇的宠物主人们都情不自禁的竖起了耳朵,想要知道这条漂亮的大蛇是生了什么怪病。
任真从何心远手里接过片子夹在了灯台上,仔细端详着蛇腹部诡异的凸起。正常来讲,蛇的线条应该呈纤长的流线型,如果有莫名鼓起,就要考虑怀孕产蛋、病变、误食三个可能性。这条黄金蟒虽然是母蛇,但从未交配过,故而产蛋的可能性已经排除了。任真在触诊后发现蛇腹圆鼓似有胀气,但胀气下似有一层实物,刚开始他以为是肿瘤病变,结果等片子洗出来后才发现了真相。
“先生你看这里,蛇肚子中的这个阴影里有不少多余的骨头,蛇骨中并没有类似的骨架,所以这些骨头应该是被蛇吞食的某种小动物。蛇无法消化,导致胃部胀气积食,才会有现在的病况发生。”
“无法消化?”蛇主人一脸狐疑,“医生,手腕粗的蛇都能吞吃麻雀,我这黄金蟒直径都快有小姑娘的腰粗了,平常喂食每天半只整鸡,也不见它有什么难受的,这到底什么动物啊,这么邪门?”
任真点了点x光片上深藏在阴影之中的一个金属反光物:“和动物的种类无关,看这里,这应该是个金属物品,不知怎么回事出现在这个小动物身上,在被蛇吞食后,这个金属物品无法被胃酸溶解。”
“什么鬼玩意啊,身上还带金属。”蛇主人抱怨道。
这话还真问倒了任真,黄金蟒肚子里的小动物已经被消化了一半,余下的骨头都零碎的被腐化的肉包裹着,实在看不出来原型是什么。而且那金属也很奇怪,从侧面看上去像个是扁片,从底部看上去却是个很薄的圆环。
还是何心远接过了话:“我想应该是鸟,”他解释,“您之前说过您家住在那边的塔楼里,一般小动物很少爬那么高,如果是老鼠的话体型也不像,所以应该是鸟类,看体型很有可能是走失的家养宠物鸟,比如大型的鹦鹉。金属物估计是脚环一类的。”
何心远这个猜想,其实是看到门外带着两只鹦鹉的池骏才想起来的。他一直都很聪明,只是受困于记忆力的大幅下降,很多时候都无法展现自己的能力。
不过他哪里想到,他一说黄金蟒吞食的是一只走丢的宠物鸟,走廊上的鸟主人都抱紧了自家的宝贝,就连身为半路奶爸的池骏都抖了三抖,恨不得把淘气的傻鹦鹉揣进袖子里,生怕那只胃口大开的巨蟒把机器猫和圣诞树当成了开胃菜。
何心远开口后,任真盯着x光片赞同的点了点头:“没错,确实是鸟,这里这个骨结构变形很严重,但确实是鸟的胸骨和翅膀。”他沉吟,“脚环很有可能划破了蛇的肠道,所以才会胀气越来越大。我建议是动手术取出这个无法消化的东西,再修补受伤的肠道。”
“那现在就只能动手术了?”蛇主人皱着眉头,手下意识的抚摸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蛇头,“动手术要多少钱?”
任真在电脑系统里勾选了几个主要手术项目,然后把屏幕扭转给蛇主人看。
走廊里的众人根本看不到屏幕上的小字,却见蛇主人突然站起了身,连椅子碰掉了都没注意,他愤怒的嚷嚷:“你们这是黑店啊!我割个阑尾才花了几百块钱,你们给蛇取个小玩意就要这么多?”
何心远每日里不知能见到多少这种人,把动物带来看病时满脸怀疑,生怕医生狮子大开口,等账单列出来那就更不得了了,立即暴跳如雷,觉得医院是割肉喝血的黑店,“不过是在畜生肚子上开一刀,怎么能要这么多钱”!还有人前一天答应的很爽快,说回去和家人商量、和朋友借钱,第二天天不亮就把病怏怏的动物扔门口了。
何心远偷偷看了任真一眼,果不其然,任真脸上充满了疲惫与无奈。认真医院是任真一手创建的私立动物医院,他医术好,每日来看病的动物络绎不绝,可诊疗收入依旧无法与高昂租金、人员支出等等持平,若不是任真家境极好,恐怕他早就破产了。
有时候何心远甚至会庆幸,自己就像电脑回收站一样,每隔一段时间就清空几天前的记忆,借此把那些惹人不快的记忆粉碎。而任师兄并没有这个“功能”,身为医院主心骨的他,不论遇到多少不可理喻的主人,依旧要用爱心来迎接下一只生病的小动物。
蛇主人抱着肚子大如皮球的黄金蟒怒气冲冲的离开了,若不是何心远强拉着他让他交x光片钱,他甚至连这笔费用都想赖掉。池骏和丁大东当然第一时间站出来帮何心远,他们一个负责护住何心远不让他在拉扯中吃亏,一个负责开嘲讽,配合相当默契。
待赶走了那个抠门的蛇主人后,何心远向他们道谢,甚至还主动拿这事打趣:“上次我被顾客欺负就是你们帮我,这次还是你们帮我,不会以后每次我碰到这种不讲理的客人,都会被你们搭救吧?”
池骏很惊喜:“那次都过去将近一个月了,你还记得?”
何心远大方的否认:“那倒不是。只是因为我的病,所以一直有记日记的习惯,早上如果在家吃早饭的话,都会拿出来随便翻一篇,边吃边看,就像看故事书一样,还挺有意思的。今天刚好看到了那天的事情。”
他趁丁大东不注意,小声说:“其实…其实我的日记本每本最前面几页都是列的重点摘要,会在这几页记录特别重要的大事或者特别需要记住的人。”他看着池骏,长长的睫毛扇动,清澈的双眼里是满满的认真,“…我把你写在了上面。”
“…”池骏脑中一片空白,他足足呆滞了十几秒,感觉胸腔中那个跳动的器官快要刹不住闸的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在他们还是学生时就是这样,何心远总是无意识的做出一些诱惑的事情。在感情上很迟钝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一句表达“友情”的话语,会让池骏的大脑里噼里啪啦的放起烟花。
“其实我也打算有记笔记的习惯呢!”池骏脱口而出,“不过我那是工作记录,每天都会写,还会有些广告创意草稿之类的,你要是想换一本‘故事书’来看的话,要不要看看我的?”
何心远听后一愣,开玩笑的问:“池骏,你不会是想和我交换日记吧?咱们是小学生吗?”
池骏刚想解释,何心远摇了摇头:“谢谢你想给我一个机会了解你。但日记毕竟是很私密的东西,尤其是成年人的日记,我甚至不会让悠悠看…希望你能理解。”
池骏这才发觉自己太急功近利了。即使是家人都要注意保护*,如果有哪个做家长的偷翻了孩子的日记,孩子都要气的大吵大闹一番,而他和何心远只是久别重逢的朋友,更没有立场交换日记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不过一想到何心远在病后养成了记日记的习惯,池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大学生谈恋爱能去的地方不多,曾经的池骏没想着在何心远身上多花钱,所以他们几次约会,不是电影院就是公园。去了几次之后,何心远主动提及“不如一起去图书馆自习吧”,从那之后他们的时间几乎日日都消磨在那里。正是因为一起自习过,所以池骏才比其他人更清楚,何心远的记忆力有多么好。
厚厚的好几册动物解剖学,何心远突击一星期,就能轻松的背下大概。那些复杂的医学名词和病理症状,他多翻两遍就能记住,甚至连某个病症出现在教科书上的哪一页他都能说个*不离十。依托于绝佳的记忆力,再加上何心远很擅长举一反三,所以他卷面答题几乎不会扣分。每逢周末都要在实验室里刻苦练习,所以他的实践课分数也不低。
一想到曾经过目不忘的何心远,忽然之间要依靠文字来记录一切,池骏只觉得心疼难忍,万分希望自己能在那时陪在何心远身边,同他一起走过那段灰暗。
越想越是好奇,池骏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在他离开之后,何心远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十七章 爬宠(下)
何心远没有太多的空闲与池骏闲聊,很快他就打起精神,投入到接下来的工作中。
蛇主人走后,一位养鹦鹉客人走进了任医生的诊室,那是一只全身淡黄色的鹦鹉,唯有两颊各有一团红如苹果的对称圆斑,池骏多看了两眼,越看越觉得俏皮可爱。
“那只鸟是什么品种?”池骏问丁大东。
丁大东说的头头是道:“玄凤鹦鹉,昵称腮红鸡,聪明亲人。”
“这鸟长得真好看,你怎么不养?”池骏话音刚落,原本落在他头上的两只小霸王顿时不高兴了,低下头狠狠拽下来他几根头发,疼得他没忍住叫出声。
丁大东:“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养了吧?”
池骏:“…节哀。”
这次何心远没有跟着进诊室,而是拿着记录表,为等候在走廊上的几位客人记录病宠大概的症状,以方便任医生之后的看诊。
根据顺序,排在池骏之前的就是那两只蜥蜴的主人。他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正小心的把怀里玻璃缸放在暖气片上,让热气温暖缸中的两只土黄色的鬃狮蜥蜴。
缸里的空间不小,可两只蜥蜴却叠着趴在假石上闭目养神,蜥蜴主人说是因为温度低,它们大概是叠在一起取暖。平常在家里为了给鬃狮蜥蜴营造类似于它们原产地的沙漠环境,都要用高瓦度的暖灯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照着,现在太冷了它们才会这样。
丁大东听了插嘴问:“俩蜥蜴叠在一起取暖?它们都是冷血动物,谁给谁取暖啊。”
蜥蜴主人被他噎的直翻白眼。
何心远问:“您带它们是来做什么检查的?我看它们体态良好,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蜥蜴主人悲痛的叙述了他作为一个逼婚家长是如何盼望两只蜥蜴交·配并且顺利产蛋的:“我孵蛋的设备都买好了,可那公的除了点头什么都不干,我那孵蛋箱现在都成了置物架了!”
公鬃狮蜥蜴在交·配前会有节奏的快速点头,这是它性成熟的标志。可他等了这么久,只见点头,不见骑跨,他恨不得把两只蜥蜴黏在一起,让它们每天都爽上天。
赵悠悠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用不满的语气指责他:“先生,你这是包办婚姻,而且你都说了它们才八个月,刚刚从亚成体到成体,并不代表它们能够立即交·配啊。”他身上粘满了狗毛,表情严肃,但气势实在不够。
丁大东在旁边为他鼓掌:“悠悠说的好,悠悠说的对!”
池骏:“…”这俩人是唯恐客人不生气吗?
好在何心远有很强的职业素养,顾客的所有诉求在他眼中都是正常的。给雌性动物做性·功能方面的检查在外行人眼里看来匪夷所思,但在宠物医院里并不少见。每年春季,都会有猫舍或者犬舍的经营者找上门来,让何心远为种母做排·卵测试,好确定最适合受·孕的时机。
在仔细的记录下蜥蜴主人的需求后,何心远放下纸笔,戴上一次性手套,小心的抓住蜥蜴的腰部,另一手托住它的四肢,把叠在上层的蜥蜴从缸中拿了出来,接着翻转它的身体,掀起它的尾巴,仔细观察它的肛·门附近。
蜥蜴主人把它们照顾的很好,蜥蜴被何心远抓住后,尾巴有力的左右摆动,四爪在空中抓蹬,腹部洁白柔软,排泄孔附近干干净净,并无尿液粪便残留。
何心远认真看了看这只蜥蜴的排泄孔,接着把它放回了缸中,然后又拿起另一只蜥蜴,再次翻转身体观察它的排泄孔——池骏敏锐的发现,何心远的眼睛一瞬间睁大了。
何心远快速的放下第二只蜥蜴,又拿起第一只,再次检查它的排泄孔。他的吃惊溢于言表,就见他另一只手抓起刚被他放下的第二只蜥蜴,把两只蜥蜴的尾部掀起,并排观察。
然后,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把两只蜥蜴同时放回了玻璃缸中。
被陌生人突然抓在手里反复非礼,两只蜥蜴受惊到全身僵直。何心远轻轻拍了拍它们的头部安抚它们,然后才抬起头说:“先生,您的两只蜥蜴都很健康,就是有个小问题可能当时卖家没和您沟通好。”
蜥蜴主人吓得两股战战:“怎么了?不孕不育?你你你直接告诉我吧,我承受得住!”
何心远:“它们俩都是公的。”
“…”
“真的。蜥蜴因为生·殖·器·官藏在体内,所以从外表上很难区分公母,很多卖家在贩卖幼年体蜥蜴时,靠个头、背刺、头型等判断,但这种判断误差很大。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它们成熟后,掀开尾巴,在公蜥蜴尾巴末端、排泄孔之下,有两个小包排成v字形向尾巴尖延伸,而母蜥蜴则没有这个凸起,只在更靠近肛·周的部分有一个小孔。”他赶忙解释,“我刚才反复检查了两遍,您这两只都是公蜥蜴。您之前看到的点头,可能是它们两个轮流点头,只是从未赶到过一起罢了。”
蜥蜴主人一脸被雷劈过的表情,眼睛里写满了生无可恋。他辛辛苦苦养大了一对小couple,还惦记着“含饴弄孙”呢,却搞出这么大的笑话。
像是在呼应何心远的话一样,一只蜥蜴在众人的注视下忽然间点起了头——刚开始动作缓慢,到后来频率越来越快,一秒几乎能点两三下。池骏可是第一次见蜥蜴点头,看着看着就入了神,要说蜥蜴点头真是充满魔性,池骏差点跟着一块点了。
半分钟过后,原本缩在角落里闭目养神的另一只蜥蜴也睁开了眼,侧过头盯着第一只蜥蜴看了几秒,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它居然也跟着点起了头!
两只公蜥蜴同时对着点头,完全印证了何心远对它们性别的诊断结论。这对鬃狮蜥蜴是同性,根本无法交·配。
蜥蜴主人垂头丧气,正打算抱着玻璃钢打道回府,结果惊掉所有人下巴的一幕出现了——第一只蜥蜴一边保持着点头的动作一边飞快的向着第二只爬去,第二只居然非常温顺的转过了身子,主动抬起尾巴露出了隐藏在其下的排泄孔,而在排泄孔稍微往下的位置就是隐藏的泄殖腔了!
蜥蜴主人吓得哇哇叫:“啊啊啊啊啊不要搞基不要搞基!我接你们回来虽然是想让你们做夫妻,但你们做不了夫妻也可以做兄弟啊!”
可惜他的祈求并没有被它们听懂,第一只公蜥蜴飞快的骑跨到了第二只背上,甚至小小的乳白色阴·茎也从泄殖腔里伸出来,妄图探入下方的蜥蜴体内。所幸(遗憾的是?)处于下方的公蜥蜴并没有可以容纳对方阴·茎的器官,所以上方的蜥蜴在徒劳的试探了几分钟后,垂头丧气的爬了下来。
可不等它们的主人松口气,两只蜥蜴居然调换了位置,原本在下面的蜥蜴一边点头一边爬到了第一只的背上…
蜥蜴主人:“我日,你们两只死基佬互捅,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他是个糙汉,说话不顾场合,哪里想到在场围观的四个人中,何心远、池骏、丁大东都喜欢同性,至于剩下的赵悠悠嘛…
丁大东玩味的看向了身旁的大男孩,不过是两只公蜥蜴交·配,赵悠悠就尴尬的眼睛都不知放哪里好了,耳尖通红,却皱着眉头强迫自己盯着两只蜥蜴,脸上写满了“我才没有不自在呢”。他强撑着看了一会儿,扔下一句:“我先回去工作了。”就头也不回的跑上了楼,好在除了丁大东以外,没人注意到他的困窘。
丁大东摸摸下巴上的胡渣,心想,这小炮竹原来是个哑弹,看着威慑力十足,可连动物世界都不好意思看?…这反差真是有趣极了。
他又把视线转向了何心远,他原以为性格腼腆的何心远一定和他弟弟一样,会被羞得脸红,哪想到何心远一脸严肃的盯着两只公蜥蜴的动作,手里的笔不停,认真的在病历纸上做记录,甚至还拿出手机,问蜥蜴主人能不能录像,因为“我还没有见过蜥蜴交·配,虽然这是两只公蜥蜴,但仍然是很珍贵的案例,希望能记录下来”。
而池骏这个厚脸皮的男人更不会不好意思了,他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饶有兴趣的问了蜥蜴主人很多问题。
丁大东看不下去了,把池骏拉到一旁,小声问他:“你们家何心远怎么回事?看个动物交·配还要记笔记?我还以为他会羞得不好意思看呢。”
池骏无奈道:“心远可是兽医——就算现在不是未来也会是的——他记录下来有什么不对?这种场面他见多了,要知道他们专业有一门种猪采精的选修实践课,他可是唯一拿了满分的学生。”
丁大东:“…你的语气怎么充满自豪?”
“他这么能干,我当然自豪啊。”
丁大东的视线情不自禁的飘到了池骏双腿之间的神秘地带。
池骏满头黑线:“你怎么这么龌龊,采精不是直接上手的,要用专用工具的。”
丁大东目瞪口呆:“你俩连工具都用上了???”
“…”
池骏心想,明明这里满地都是动物,他怎么觉得自己的好友才是最禽兽的那一个?

第十八章 无题
在发现自家的两只蜥蜴没有任何交·配问题后,蜥蜴主人抱着他的两只儿子垂头丧气的走了。
排在他之后的池骏等了没一会儿,任医生就叫到了他的号码。机器猫和圣诞树两只鸟从小到大都健健康康,从没来过医院,完全不知道屋里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儒雅帅哥是做什么的。池骏轻轻一拉飞行绳,两只鹦鹉就扑腾着翅膀飞向了诊室,轻巧的落在了桌上,小豆眼眨啊眨的盯着医生。
它们看上去很乖巧,但池骏刚一解开飞行绳,两只鹦鹉就展翅飞到了天花板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愚蠢的人类,池骏和丁大东在下面又跳又抓又求,两只立在吊扇上纹丝不动。
面对这种局面,任真笑了笑,向站在一旁的何心远递了个眼色,于是何心远把手伸进了自己工作服外套的口袋里,掏啊掏啊掏出了一把油汪汪的坚果。
作为护士,何心远永远是最受动物们欢迎的那一个,因为他身上的四个口袋里永远装满了宠物小零食,翻手就能变出让狗狗们垂涎三尺的鸡胸肉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