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却忽然唇角一勾,慵懒斜倚的身体缓缓站直,刚刚那一瞬的落寞慌乱仿佛从未出现过,轻轻笑着,他一反常态的没有和夏侯渊打嘴仗,转身朝院外边声音漫不经心。
“嗯。既如此那朕便走吧!”
他这样的反应,让夏侯渊面色一怔,满目狐疑…
砰!
砰!
平地又响起砸门声,风瑞安大刀阔斧的钉着早就挂好的木牌。
意思很明显!
“这是?”收回目光,鹰眸随即一眯,夏侯渊沉声问道。
风瑞安露齿一笑:“秦王自己看。”话落,他已经端了个小板凳,豪气云天的坐了下来。
持久战,谁不会啊!
他是岳父需得捧着,夏侯渊深知此道理,赫然一笑:“明白,告辞!”
大获全胜!
风瑞安坐在门口,满意的看着木牌。
再接再厉!
只要将湾仔带在身边,这些“豺狼虎豹”心怀鬼胎的人,一个也别想得逞。
这边,澜秋绝悠悠朝府外走去,公主府屋宇位置与瑞阳王府相似,脑海中在瑞阳王府的一幕幕交叠划过,与风千华斗嘴,互讽,甚至暴怒动手,无论哪一个幕如今都已是他难忘的回忆…
手指不经意的划过唇瓣,仿佛还留着当初那蜻蜓点水般一吻的余温。
或许,那时他就感觉不一样了吧!
耳尖微动,一阵极细微的脚步声从对面传来,慢慢的走来的人佝偻着身体,头发将面颊遮去大半,与他错身而过时,澜秋绝却是眼眸一眯,一抹冷意骤然散开。
片刻后,那背影消失在林荫小道之上,澜秋绝红润唇角的笑,越发的莫测高深,意味不明。
“小姐!”
翌日一早,秋瑾哐啷将房门推开,一脸兴奋:“澜秋绝走了!”
小姐准了她几天的假,让她与端木箫准备大婚事宜,今日刚回来就得到这样一个好消息。她对澜秋绝一向没有好感,要是不她小姐和秦王已经和和美美生活在一起了。
如今弄出这么多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手中的账簿放下,风千华冷声问道:“就这么走了?”
他来南疆的目的是求亲,这次却是随口一提,大汗拒绝后连句刁难的话都未说,在南疆数日也是低调行事,几乎未出宫门,一切再平常不过,可是凡事越是平常越是让人难以揣测,尤其是一向高调夸张的澜秋绝,简直与平日大相径庭!
他来的目的是什么?
一个疑问猛然让她神情一怔,却是毫无头绪。
“湾仔呢?”
挥开衣袍,她忽然站起身。
不知为何,她心蓦地慌了慌,一早上没有看到湾仔,这种心慌的感觉更甚。
秋瑾一脸怔忪,没理解她的意思,小步跑着跟上:“在前院和海东青玩呢。”
心中一松,湾仔没事就好!
可是,莫明的不好的预感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更重,她蹙着眉头顿住片刻,忽然倏地暴冲,脚下不停一路朝前院飞奔而去。
这是母子相连的感觉!
绝不会错!
风千华心中如战鼓擂动,排山倒海的忐忑一波一波的袭来,没到院门口,迎面匆匆跑来数十个人,一个个神情紧张,让她更是笃定了心中猜测,一瞬竟险些站不稳。
“小姐!”众人扶住她,说话颤颤巍巍几乎快要哭出来:“小姐不…不好了,少…少爷不见了。”
湾仔不见了?!
一个惊雷落下,风千华眼前一黑,胸中窒闷的让她喘不过起来:“说清楚!”
“刚刚我们陪着少爷在院子给海东青喂食,少爷忽然肚子痛,说要解手,我们便让他身边的嬷嬷陪着他去茅房,可是去了许久也没有回来,我们觉得有异便去找,茅房根本没有人,连那个嬷嬷平地消失了。”
嬷嬷?
“那个嬷嬷是谁?”脑中迅速将所有嬷嬷细数过一遍,风千华脸色越发的难看。
“是…是晚嬷嬷。”这些侍卫都是公主府的老人,皆是忠心耿耿,现在因为他们大意让湾仔失踪,愧疚的几乎想一死了之。
晚嬷嬷?
风千华瞬间想到脸上有可怖疤痕的女子,半张脸隐在发丝中,满脸的哀伤和幽怨。
古美说是司马府的管家远亲。
那个女人在她的眼皮底下,将湾仔带走了!
周身煞气散开,她宛若一只随时会俯冲而下将猎物撕成碎片的鹰隼:“时间多久?府中都找了?”
侍卫满头冷汗,惊慌失措的点头:“一炷香。老爷和公主去皇宫了,府中都找…找了。”
秋瑾噗通一声坐倒在地,湾仔一向很乖也很懂事,从不单独出门,府中那么多人,他一个孩子能去哪里?!
“会不会和秦王出去了?”
风千华站定不动,双手缓缓的攥住杀气冲天,她了解夏侯渊,若是他带湾仔走不会招呼都不打,现在只有一种可能,湾仔被人掳走了。
“下令封锁城门,搜城!”冷静的发令,满面萧杀之气,不论心中如何的恸,都不能让自己处于慌乱中:“将湾仔和晚嬷嬷的画像贴出去。”
只有半柱香的功夫,他们不可能走远。
无论是谁,若是他们湾仔少了一个头发,她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是!”侍卫领命匆忙散开。
“怎么回事?”夏侯渊几乎是飞着过来,墨袍散开便是一阵寒意扑来。
“湾仔…失踪了。”面上没有任何情绪,但这几个字却是用尽她的力气,自从有了湾仔,他就是她的全部,从未想过他会在自己身边消失,这样的体会无论多坚强的母亲,都无法承受。
夏侯渊拳头猛然攥起,手背上青筋毕露,胸中杀气跌荡几乎要将他湮灭,生生压住,他明白她此刻的痛远比他要重,他不能慌了心神。
一对父母此时是同样的感觉,压下心头腾腾升起的杀气:“湾仔一定会平安的。”
夏侯渊握住风千华的手,紧紧攥在手心。
沉沉的带着令人心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风千华紧绷的弦无由的松了松,手中一凉他的手握住自己,此刻两人将昨日的嫌隙抛开,双手相交,却是一样的冷意蚀骨。
“嗯。”
湾仔一定不会有事的!
“小姐,不好了。”
忽然,大汗的随身侍从黄公公跌跌撞撞从外面跑了过来,如临大敌慌不择言:“小姐…公主…驸马,可在?”
风千华凝目看着他:“什么事?”
黄公公顾不得擦满头的大汗,尖尖的嗓门拔高了道:“宫…宫中失窃了。”
“丢了什么?”直觉事情不简单,夏侯渊眉头蹙成了疙瘩,脸色阴沉。
“军…军机图。”
风千华眸光一凛,与夏侯渊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澜秋绝!”
他毫无目的的来,无缘无故的离开,这所有的反常,无不昭示着他此次来的目的绝不单纯。
难道他的目的就是军机图?!
南疆因为因为居民分散,疆域辽阔毫无依障,所以军事布局不同与其它几国,也正是因为如此,纵然它国力再弱这么多年依旧安然在其它几国夹缝中存在着,原因便在这军机图上。
据传百年前,南疆出了一位军师,非常擅长周易卜算天机八卦,南疆四周皆是被他巧妙的布了阵,天下太平时那阵便是不存在的死物,可一旦大战来临人为启动,其就是变化多端,所向披靡的威力足以抵挡千军万马。
南疆人口稀少,军力并不强盛。
可想而至,若是百姓知道南疆少了八卦阵的庇佑和维护,别国知道了南疆的疆域不再是固若金汤牢不可破,那将会是怎样的局面!
如此看来,若军机图真是澜秋绝偷走,那么目的只有一个,便是他有意攻打南疆。
他蓄谋来此,就是因为此事。
“雾影!”夏侯渊出声,面色犹若罗刹:“立刻带人去追澜秋绝,若是追到不惜一切代价将人留住。”
黄公公提着的一颗心再次沉了起来,他一直心存侥幸,军机图放在宫中多年未用,或许皇上年迈丢了,又或者被某个皇孙拿去玩了也未可知,只要找到图就没事儿了。
可是他们却告诉他,图是澜秋绝偷走了,若是这样,那南疆岂不是…
何止是南疆,整个天下恐怕都要…
大乱!
“麻…麻烦你们,我立刻…立刻回去禀报大汗。”此事非同小可,黄公公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一路上马飞奔回了皇宫。
短短半个时辰,整个锡林格洛乱像是罩了一张巨大的网,遍地的拿着森森大刀皇家军卫,挨家挨户的搜,不放过任何一点可疑之处。
然而,却依旧没有半点湾仔的消息。
公主府中乌云压顶,乱成了一锅粥,慕容秋画当场便昏倒,大夫进进出出,风瑞安在内室照顾慕容秋画,古美来回走动脸色煞白,二条蹲在墙角泪眼朦胧,魅刹一早出去寻人,秋瑾软倒在端木箫怀中,风存戎早就领着大军追澜秋绝,剩下的一屋子的人却是满室的死寂。
“回主子,城中搜遍了没有任何线索。”雾影从外面进来,黑衣如煞脸色很不好看。
风千华与夏侯渊也是刚刚回来,两人将锡林格洛亲自翻了个底朝天,公主府中晚嬷嬷所有衣物,都查了数遍,却依旧毫无头绪。
“古美。”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定定的看着古美:“晚嬷嬷的身世,你知道多少?”
古美一怔,没明白她忽然问起晚嬷嬷,据实道:“只知道他是管家的远亲,在司马府做事,我见她手脚利落话又不多,身世可怜人挺牢靠,便将她送这里来了。”她话语顿住,生疑道:“和她有关?”
气息冷冽,风千华声音如冬日寒风冷的彻骨:“是她把湾仔带走了。”
若非当时被她与自己相同的经历生出怜意,否则那样一个行为古怪,连容貌都看不清的人,她不可能一丝怀疑都没有,现在看来,她的身世也必然是杜撰,故意与她和夏侯渊的情节雷同,算好了她会怜悯。
什么人,竟然对她的事情这么了解。
咔擦!
手中始终拿着一方木制的宝剑断裂,那是湾仔缠着风存戎给他做的,此刻宛若碎片一般,从她手中滑落!
风千华心中一颤,愧疚的无以复加,是她大意了,竟然随随便便便留下那个人,还将湾仔交给她!
但是,晚嬷嬷没有武功,她可以肯定。
半柱香的时间,她怎么能从府中凭空消失?
锡林格洛城几乎搜遍了,却毫无痕迹可寻。
“小姐!”外面冲进一个侍卫:“失踪的管家找到了…已经死了。”
早在发现湾仔失踪,风千华就下令让人寻出管家和晚嬷嬷,然而两人皆是音讯无踪,此时这个消息无疑证实了她的推论。
“晚嬷嬷呢?”
“找不到,只有管家一人的尸体,被一刀捅破了心腹,弃尸荒野。”
蹬蹬蹬!
古美连着倒退数步,倒在赶来二条的怀中,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睛:“湾仔是被她带走的。”
喉头一甜,古美压下翻涌上来的血腥味,她喃喃说着:“是我害了湾仔,是我…是我!”
猛然推开二条冲了出去,古美跑了出去:“我去找!”
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若非是她自作主张,如果不是因为信任她,华儿怎么可能轻易让别人来府中,她辜负了华儿的信任,让湾仔身陷危险之中。
是她的错!
“二条去追!”
风千华大喝出声,二条愧疚的看了她一眼,立刻跑出去追古美。
娘的个性太烈,不能允许自己犯下这样的错,湾仔若真有事,她甚至可能以死谢罪。
手指轻敲着桌面,夏侯渊安慰的看了眼风千华,冷静道:“大汗,立刻下令各处战备,所有城的军卫提高警惕。”他蹙眉微微沉吟,继续说道:“可还有人知道那各处八卦阵的细节?”
大汗无奈的摇摇头,心沉到了谷底:“没有,先祖遗训此军机图只有皇位继承人才有资格察看,若有需要需再密令各处军士启动阵局,可是南疆已有数十年未曾发生过大的战役,当初知道的人,早已不多,就连朕…”他丧气的垂下头,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多岁:“就连朕也只窥一二,何况别人。”
无法启动,那阵局便毫无用处,便是正中澜秋绝之意。
“既然如此,那便只能靠各处军力硬性防范,吩咐搜城的士兵,若遇到可疑的人,一律拿下!”
他紧紧蹙着眉头,澜秋绝既然有此打算,必然早就部署好一切,澜月大军随时可能会出现南疆各处,甚至各处城池早已混了澜月的内应,只待战事一动,南疆便是战火四起,手忙脚乱之下根本无暇兼顾,只能坐等着澜月大军压境,如入无人之境。
风千华微眯起眼眸,忽然朝外走去,边走边道:“我出城去找。”
她不能继续等消息,多耽误一刻湾仔便多一分危险。
“等等。”夏侯渊追上来,与她并肩而出:“我与你一起。”
两人疾步出了府门,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但心中的疑惑却是越来越大,晚嬷嬷的身份虽不知道,但是,单凭她一己之力决不可能将湾仔带走!
若是如此,那么只有一种解释。
她有人接应。
而这天下有这可疑,并有胆量手段的人,屈指可数。
勒马停住,风千华眯着眼眸,冷冷道:“会不会是澜秋绝?”
风千华原本并不相信是他,那个人纵然邪佞然而满身骄傲却是不容置疑,拐走一个孩子的下作手段并不像是出自他手,然而纵然不信,但现在只有这种解释,只有他有这样的手段可以无声无息的将湾仔带出城。
夏侯渊不语,眸光深冷投向远处不断靠近的漫天飞尘,数十匹马一路狂奔而来,他认出那是风存戎的传讯兵。
“秦王,小姐!”领头副将抱拳,回道:“将军让我来告诉你们,澜秋绝失踪了。”
失踪?
又是失踪!
“将军一路追去,眼见他们就在离城边境,可是眨眼功夫,他们却平地消失了,三百多人的队伍,转眼间在眼前失去踪影。”他到现在还一脑门的问号,那么多人突然消失,这事情太匪夷所思了。
可是,就是这样难以理解的事情,就发生在他们眼前,让他们不得不相信。
澜秋绝此次来南疆,只怕不是贸然而来,而是做足了准备。
此一战看来在所难免。
只不过湾仔,她的湾仔!
“可有发现少爷的踪迹?”
那人猛点着头,忽然从怀中拿出一方丝帕递给风千华:“将军让我交给你的,在追澜秋绝的路上捡到的。”
心中突突的跳着,风千华接过丝帕,一把攥在手里,厉声道:“是湾仔的,真的是他将湾仔带走了。”
这方丝帕是端木筝亲自绣的,上面有只飞鹰,湾仔很喜欢,一直揣在怀中随身携带。
定然是他在路上偷偷扔了出来。
“我去追!”
腾身跃起立于骏马之上,骏马嘶鸣而起,风千华犹如地狱阎罗一般,双眸赤红煞气腾腾,澜秋绝,如果我的湾仔有半分的损伤,我定要让整个澜月为他陪葬!
不死不休!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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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129 结局【中
更新时间:2013-1-16 11:19:24 本章字数:8672
春风拂开皑皑素裹,青草自泥土中生出嫩芽。舒豦穬剧
然而,那刚刚生出的翠绿的芽苗,还未享受这世间的美妙,空气的清新,春光的温暖,下一刻便被纷沓而至狰狞杀戾的马蹄踏平,碾碎…
二月十五。
澜月大军如鬼魅一般,突降南疆边境之处,浩浩荡荡绵延无尽头,鼓声雷鸣气焰张狂。
南疆所有城池,短短一日功夫,皆出现不同程度的内乱,事发原因根本无需详查,显然是澜秋绝一早部署,已经过周密的安排,里应外合。
二月十八日。
南疆丢失两城,澜月大军的庆功宴持续整夜,草原上篝火之光亮如白昼,夸张的歌声响彻数百里。
二月二十日。
大周来报,博阳边境出现一股不明军力,来势汹汹驻扎在城外,虎视眈眈。
北疆内乱暂歇,终于在这战火突起之时,躁动不安起来,边城大军跃跃欲动对大周相连城池骚扰不断。
一时,天下四国再次重蹈百年前覆辙,战火不歇哀鸿遍野,百姓在一片水深火热之中。
烽烟四起的草原上,两匹战马一路狂奔,直至澜月与南疆的边境之地,方才停歇下来。
这座南疆与澜月交接的城池,混杂住着四国的百姓,往日贩夫走卒齐聚一起安乐融洽,如今城门紧闭一片死寂。
“过了这座城,便是澜月境内,再走六日就是澜月的都城,是距离最近的路线。”夏侯渊从马上跨下来,鹰眸微眯投向眼前的鳌城,他曾见过这里繁华荣盛,如今这般的萧条,皆因这莫名的战事。
风千华点点头,这边紧靠南疆,战事一起必然最先遭受摧残,此处是打开南疆另一扇大门的最佳路径,想必以澜秋绝的聪明,不会轻易放过这么好的地方。
“到澜月再找地方休息。”凤眸虚眯,眼下蕴着淡淡的疲惫,她打马就要继续启程。
扬起的鞭子,被一只大手拦下。
夏侯渊看着她,轻叹一口气:“你若倒下了,湾仔也会心疼。”
深知她心中思虑着湾仔,一时一刻也不愿耽搁,然而整整七日不眠不休,全靠心头的一股牵挂撑着,这么下去,根本不行!
“千华,不只你着急,我也一样。”
风千华仰起脸,逼回眼中晕上的雾气,这连日来她的脑中什么也无,她不敢想,不敢有一刻想起湾仔,只怕一想起他白白嫩嫩的小脸儿,便整个人脆弱下来。蹙着眉她面容坚定,语气中也是强忍着一丝落寞。
“我还可以…”
“千华!”夏侯渊目光执着,英俊而疲惫的脸上一片坚韧:“澜秋绝并非卑鄙之人,不论他掳走湾仔的目的是何,湾仔暂时都不会有危险。”
风千华何尝不知道,不论澜秋绝是要以湾仔的性命威胁他们,或者还有别的原因,短时间内都不会伤害湾仔一分一毫。而且多番交手,那人虽邪虽狂,却绝不是一个嗜杀下作之人,这些她都知道,可是知道是一回事,湾仔在他手中又是一回事!
他那么小,从没有离开过亲人半刻,如今不但离开还是这么久的时间,他该多害怕多恐慌…
肩头落下一双大手,粗糙温暖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她抬起头,便陷入夏侯渊沉定无波的眸子,那里面,有爱意,有安慰,有支持,有坚定的信念:“相信我,湾仔不会有事!你需要休息。”
这几日来,风千华皆与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淡漠冷傲,然而现在她更多的是一位母亲,与普通女子一样,牵挂着自己的孩儿,即便再坚强也终有孤凉彷徨的时候。
心中疼惜莫名,夏侯渊落的手臂微微紧了紧,想要让她与自己更近,彼此依靠。
不自觉的,她弯了弯唇角:“嗯。”
下马,进城,并未费多少的功夫。
这座昔日里出了名热闹的“三不管”地带,映入两人眼帘的,却是深深的死寂。
沿路走去,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宽阔的街道上落了厚厚的叶子,寂寥的让人心凉。
贩夫走卒没有,玩耍的孩童没有,甚至连不管战乱还是安宁都影响不了分毫的青楼楚馆,都关起了大门一片安静。
这就是如今的世道,兵荒马乱,天下皆哀。
有人家开启了细细的门缝,惊惶的眸子掩在门后悄悄探来,风千华转头看去,砰的一声,那门慌张紧闭,接着传来落锁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的城内,显得苍白而无力。
两人刚在街上行走一条街,便有黑衣人在前端无声无息的出现,沉默不语的在前带路。风千华眼眸一眯,便立刻明白此人定然是秦王府养的探子,这样的探子只怕在天下间任何一座城市都有。
她身边的男人啊,从来是未雨绸缪,心思缜密。
在一处小院落脚,里面丫鬟小厮一应俱全,夏侯渊坐在客厅中,四个黑衣侍卫左右齐立,左侧那人禀报道:“爷,城守三日前收到战贴,澜月大军将于今日抵达…”
夏侯渊微微蹙眉,沉声道:“我无妨,你继续说。”
本意想让王爷早点出城,若是真打起来,他们一时半刻不容易脱身,但爷的心思,他们向来不敢多加揣测:“一日前属下好像在城里看到皇上了。”夏侯紫早已得了传位诏书,天下人皆知他是大周新帝。
夏侯渊眉梢一挑,与风千华对视一眼,问道:“现在何处?”
“还在城中,今晚出城去南疆。”
风千华心中好笑,这只小猴子知道所有人都在找他,他却反道而行从大周绕道澜月,从澜月入南疆。在大周以及南疆各处严密查找的鲁忱,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下了大力找的人,竟然会走这样一条线路。
所有人都似热锅上的蚂蚁,他倒是优哉游哉!
大周此刻也是内忧外患,北疆时时骚扰,现在做的不过是伺机以待猛虎出动。一战在所难免,却没国君坐镇,她转眸看向夏侯渊微蹙的眉头,他的心里应该压力很大吧!
敛去心中的异感,她端起手边的茶盅道:“将他请来吧!”
说是请,但是众人都知道这请和绑是没有分别的。
“是,王妃!”侍卫未加思索脱口而出,在他们心中风千华早就是他们的王妃了。
这天下能这么轻描淡写的说要绑一国皇帝的,也只有他们的王妃莫属了。
王妃威武!
只不过这一声王妃出口,他立刻狠狠的咬了口自己的舌头,都说王妃脾气不好,比起爷来有过之而不及,他们还没成亲,他这么一喊其实有失礼数,王妃不会…
心里突突的跳,侍卫偷偷看了眼风千华,见她淡然坐着,面上并无异色,反而是爷眼中略过一丝笑意,他立刻颠颠的拍拍胸口,还好,还好!
短暂的沉默,夏侯渊出声问道:“可知此次的主帅是谁?”
“兵部尚书,郭全北。”
夏侯渊眉梢一挑,莫家乃澜月的四大世家之首,百年声望,而郭全北亦是现任的爵位继承人,地位万人之上。只不过数十年养的纨绔浪荡,好逸恶劳,只会赌场妓馆寻乐,岂是征战的帅才?
这些澜秋绝不可能不知道,他派这样一个人出征,难道别有用意?
风千华亦是心下疑虑,别说此次莫北,纵是前几日砀灿攻城的主帅,竟然是一位言官也让她百思不解。正如任博曾说澜月乃是马上得天下,澜月人人善骑术,但是不代表人人都是将才,一个言官一个纨绔子弟,让这些人出征,如同儿戏无疑。
澜秋绝处心积虑图谋至此,难道不怕被这些搅屎棍一样的人搅乱。
心中有种奇怪的念头划过,快的让她来不及思索!
侍卫领命退下,夏侯渊见风千华面有疲态,柔声道:“你去歇会儿吧。”
风千华确实累了,到澜月的路还很长,她必须储存体力,才能对应接下来的挑战,还澜秋绝漂亮的一击,救出湾仔。
夏侯渊目送风千华离开,随即面色一沉,出声道:“北疆情况如何?”
立刻有人从暗中现身,同样一身黑,目不斜视举止训练有度:“军师已与内应碰面,正在布置一切,端木筝去了端木旧府遇到旧识,军师好像很生气两人分开了。”
夏侯渊点点头,霁月的办事能力他不担心,只不过端木筝…
“朝事如何?”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沉厚的声音在空寂中回响。
“逸王代理,暂无不妥。”侍卫敛目,自动将存在感降的更低:“朝臣屡次联名上书,请您回去,皆被逸王强势拦下。”
夏侯逸的心情他自是明白,好意他也心领了,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湾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