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安置好柳折眉他们之后,这艘贼船终于开始在江心开动起来,速度还很快。
这些贼匪的确很优待柳折眉的,至少他被关押的舱房还算干净,并且,旁边还有一位美人相伴。
这位美人,自然是那位一起被掳劫的千金小姐。
自从柳折眉面无表情地被这些贼匪送到这舱房后,他就面无表情地落坐在唯一的那张桌旁的木榻上,就那么定定地坐着,长长的眼睫毛遮住了他眼下所有的情绪,那位千金小姐,本就是闺阁女子,平日里早就受了一番礼教熏陶,和外男根本就没有什么相处的机会,此刻,却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刻,与一个陌生的男子关押在一个狭窄的舱房内,舱房内只有他们两人,甚至连一个丫鬟都没有在场,就算日后能从这些贼匪手中逃脱,她的名节也毁了。
不过,他现在更应该庆幸的是,此时与她关在一起的是一位年轻的巡按大人,据说还是本科的状元郎,是一翩翩佳公子,而不是其他不堪入目的男人,虽然她不知道,这位状元郎到底成亲了没,有无婚约,可如果自己活下来失了名节想要做名门嫡子的正妻是难了,还不如就嫁了这位巡按大人做个平妻,实在不行,纳为良妾她也只能认命了,否则,就算自个活下来,却落入贼人之手,这清白有没有还两说,弄不好,为了家中和族中其他姐妹的名声,她别说嫁人了,恐怕不是被送到家庙就是自尽的下场。
她才十六岁,她真的不想死,尤其是遇到一位在她眼中,虽是纤弱书生,却面对贼匪面不改色,有伟丈夫风范的男子时,她更不想死。
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和可能,她都不愿意放弃。可是,她此时与坐在自己对面的男子非亲非故,对方根本不会把心思放在她的身上,如果对方真的有本事逃走时,未必会愿意带她一起走。
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对方都没有理由非要带上她一起逃走,可她却不甘心就这样被对方抛下。如果被对方抛下,留下她一个弱女子留在贼窝中,那下场根本想都不用想。
闺阁女子虽然养在深闺中,阅历有限,可她却知道,在这个时候,为了活命,她不能在这样木呆呆地坐着跟着一起发呆,她必须要很快地将对方与自己的距离拉近一些,尽管这样做,有些不顾廉耻。
可要是不这样做的话,她还有什么办法呢?看着对方从第一眼看到自己时,几乎没有目光落在自个身上过,她就清楚,对方本不是那种喜欢怜香惜玉的公子哥儿,想凭着自己还算不错的容貌打动对方,并不容易,可不管怎么着,她都要试一试。
于是,她在心中翻滚了片刻的话语,还是被她自认为最合适的姿态说了出来:
“大人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吗,会杀了我们吗?”话音一落,她就紧张地盯视着对方的脸,想看到对方的反应。
柳折眉从离开京城后,每个晚上,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念在京城的那个未来妻子,想着他们认识后一切一切,想着对方的一言一语,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最后在这样的想念和回想中进入睡眠。
在这个夜晚,遇到贼匪,又被对方掳劫到这艘贼船上后,他面上平静无波,心中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想到了留在京城的那个人,他现在早已知道她不是普通女子,如果此时是她遇到了这种情形,会有怎样的反应,她能够在贼匪手下全身而退吗?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继续追查下去,想知道最后的真相。
可不管怎样,他确定当她遇到这种事情时,局不会像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位不知道名姓的千金小姐那样惊惧不安,不知所措。
虽然她们的年纪应该相差不多,看起来应该一般大。
即使他心中很明白,对面这位千金小姐的反应才算是女子遇到危险时最正常的反应,可他却兴不起一丝怜香惜玉的心思来。
即使这位千金小姐与他关在一起,不知身份来历,对对方的名节有碍,可那又怎样,为了自己能够活着回去与喜欢的她团聚,在必要的时候,这女子的性命根本就不在他的关注范围内,更别说,有了那中年儒士的前车之鉴,他对任何靠近自己的人心中都存着一份戒心。
谁知这些贼匪手底下是否只有一套应对策略,这位看起来的确很像千金小姐的姑娘是对方抛出来的另一颗棋子?
所以,在听到对方的问话时,他只是微微抬起了眼睫,目光不悲不喜地扫视了对方一眼,就再次收回了目光,却没有开口说上一个字。
这位千金小姐好歹也是朝廷二品大员的千金,平日里金尊玉贵地养大,虽说这两年没养在父母身边,可在祖父母身边,也是被人捧着的,何曾受过这样的轻视。
即使她心中先前早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对方冷漠的态度弄的很是受伤,原本存在心中的其他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心中这一委屈,先前拼命压抑的泪水就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虽然心中委屈,可她又怕自个弄的响动大了,引来其他的贼匪,所以只能低声呜咽。
虽说这些贼匪们现在还没做出太过分的举动来,可要是万一他们对自个的身子有了兴致,到时自己又该怎么办?
这样的哭声虽然烦人,可柳折眉就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一般,他的心中还在迅速思考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状况,对无关人的一切,原本关注度就不高。
现在他与白总旗他们并没有关在一起,不知白总旗那边怎样了,那些贼匪会不会趁着这个时候对白总旗他们下死手?
就在这时,舱房的门从外边被推开了,那位中年儒士手中拿着两罐围棋的棋子走了进来,抬眼看了一眼对面正在呜咽的那位千金小姐一眼,神情中带着几许兴味,可并没有出声安慰这位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一声,反而在柳折眉的斜对面落坐道:“这船上还要行一段时辰,不如趁这个时间,大人与老夫手谈一局可好?”
话音一落,这中年儒士就主动地摆开了棋盘。
“好。”柳折眉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在对方的第一个棋子落到棋盘上后,他也拿起了一颗棋子落到了棋盘之上。
这盘棋现在才下了一半,他怎么会就此弃局呢?他倒要看看,对方后面还有些什么杀招,而他不管怎样,最后必须要全身而退。
不管怎样,他都不允许自己失败,他还有许多事没有做,还有一个人再等着他陪伴着走上一辈子呢,他怎能让她失望呢?
☆、153,夜宿荒院
不过,这中年儒士陪他下棋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大概在他们这局棋只下到一半时,他们所乘坐的这艘贼船就靠岸了。
靠岸的江岸并不是平日里停泊船只的口岸,岸边没有房屋,只有一片树林。
等柳折眉与那位千金小姐还有白总旗他们上岸后,贼船上大多数贼匪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上岸,那面蒙黑巾的贼匪首领只带了三个贼匪心腹随同那中年儒士以及面戴面具手拿弓箭的贼匪一起上了岸。
上岸之后,他们并没在树林中停留太久,就见到了隐身与树林中接应的贼匪同党,贼匪同党们准备了几辆马车早就停留在树林中等候。
见了他们这些同党,当即就迎了上来。
当然这坐马车的待遇并不是给贼匪们自个准备的,在这三辆马车旁边,还有五六匹骏马拴在马车旁的树干上。
三辆马车并不多,被劫持的足足有八人,柳折眉自然上了最前面的一辆马车,在这过程中,柳折眉都做出了一副很配合的姿态,并没有试图反抗。
一方面,他还没有达到束手就擒的目的,另一方面现在就算想反抗,又有什么胜算,更别说这树林后就是荒山野岭,想要逃跑,如果不熟悉路线的话,能跑出去才见鬼呢?
不出意外的,那位千金小姐再次和柳折眉塞到了同一辆马车内,那中年儒士想必骑射功夫不怎么样,再次和他们二人共用同一辆马车。
剩下白总旗他们,也被塞入另外两辆马车中。倒不是这些贼匪懂得让柳折眉他们享受贵宾待遇,而是马车有利于遮掩行踪。
锦衣卫有许多传递消息的法子,白总旗虽然不知道这位巡按大人心中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可他在临上马车时,还是不动声色地用脚留下了相应的印记,这些印记只要被其他锦衣卫看到了,就会循着印记找到他们。
从头到尾,柳折眉偶表现的相当的淡定和配合,好似他不是被劫持的人质,真的只是被对方请去做客一般。
越是这样,以中年儒士为首的代表三方面不同势力的贼匪们看向他的目光就越复杂。
大概是他配合的好的缘故,这些贼匪们并没有对他动手动脚,就连那位一起被带走的千金小姐,到目前为止,对方还是有人身安全的。
柳折眉从小到大,活动范围大多都在晋地,此次奉旨出京也是第一次,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南方。
即使手中有特意绘制的地图,可沿江而下的许多地方他并不熟悉,所以,就算此刻他们上了岸,他也不清楚这地盘属于哪个府县的管辖范围,至于日后能否向当地官府求救,只能视情况而定了。
那中年儒士上了马车后,再一次将手中的棋子拿了出来,很快就摆成了先前他们二人在船上没有下完的棋局。
柳折眉的记忆力也很好,从对方摆出的棋局来看,这中年儒士的记忆力也是很不错的。
“路程还长,巡按大人可要继续?”摆完棋局后,那中年儒士抬眼道。
虽然立场不同,可到了这步境地,柳折眉的沉稳还是让这中年儒士高看了一眼。
虽然恰逢其会,让三方面的人搅合在一起掳人,可他现在在下棋时,却不由自主地走神,先前自个的打算自然是要从那两人手中带走这个姓柳的,可跟自己走,这姓柳的下场恐怕不会好,让他隐约产生了一点惋惜之意。
这柳直柳折眉虽然不是世家子,可通身的气派才识一点都不逊色,如果公子能放弃自个的私愤,将这等人才收为己用,这对自己这一方的作用也是大大的。
也许,回头可以给那几位老爷建议一番,对这柳直做出另一番安排。
不过话说回来,这柳直的性子到现在为止,自个还没有摸清,只觉得这位年轻的巡按大人城府也是深不可测的。
这样的人,想要收为己用,恐怕也很难,除非他也能够认同大家的理念,主动加入。
“好。”柳折眉从来都不是半途而废的人,当即应道。
柳折眉并不知道这些贼匪们到底要将他们带向何方,经过多半夜的折腾,从被掳劫到现在,大概也过了两个时辰了,这马车还没有到达目的地。
由于不熟悉路径,他也不知对方是真的要将他们几人带到很远的地方,还是在这山上绕圈子。
但现在只能静观其变了。
那位千金小姐担惊受怕,脸色很不好,可也不敢就此睡过去,只能靠着马车的车厢不由自主地打起炖来。
柳折眉在下棋方面本身就很有天赋,最擅长谋篇布局,这中年儒士的棋力虽然很不错,可比起柳折眉还是差了一截。
可柳折眉绝对不会在敌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实力,所以,与这中年儒士下棋时,倒也显得两人旗鼓相当,杀的难分难解。
“还没有请教贵姓?”在这盘棋局快要完结,柳折眉占了上风时,他突然开口道。
“老夫姓陆。”
“陆先生一直跟着那二人,是打算从那二人手中带走在下?”
“这个要视情况而定。”这姓陆的中年儒士倒是没有掩饰自己的真实意图。
“如果在下愿意跟陆先生走呢?”又在棋盘上放了一颗棋子,柳折眉仍漫不经心道。
“巡按大人认为,凭我们二人的能力能从他们手中离开吗?”
“在下提了条件,就看陆先生的本事了。”
当初在船上,这位陆先生跳出来,说是可以做了那两名贼匪的主,从后来的情形来看,这陆儒士身后的势力还是让另外两名贼匪忌惮的,否则,这陆儒士就不会单独与自个相处在一起,那两方反而没有继续凑上来了。
这三人之间,就算再好的同盟关系,涉及到本身利益时,不会没有一点冲突,他现在必须想法子分化这个同盟关系,然后才能从这中间获得更多的信息。
“老夫本身并无多少本事,只是在这南边,耳目还算灵便罢了。”这陆儒士并不是愣头青,他自然也不会轻易吐口。
“耳目吗?”由这两个字,柳折眉则是迅速想到了锦衣卫的耳目,锦衣卫传递消息一向迅速,那么,自己被掳劫的消息现在是不是已经被锦衣卫的探子获知。
如果自己不能尽快脱身,那京中的她,得到自己被掳劫的消息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希望在她的眼中,自个不是那么没用,不要太过担心了,相信自个能够安然脱身。
“大人的棋力果然高明。”这一盘棋下到此时,陆儒士那边已经山穷水尽了,他也不是输不起的人,当即自动出声认输。
“承让了。”
“大人也累了吧,估计还有一段路程。一起休息些许时辰。”这陆儒士并没有缠着柳折眉继续下棋,反而收起了手中的棋盘,然后闭目靠着车厢,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柳折眉见状,也无异议,当即也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这马车走的路上,平整时还算好一点,要是比较坎坷的地方,颠簸的厉害,要是真的想要在这马车上休息,并不舒服。
柳折眉虽然保持着警惕心,可为了维持精力,他还是小眯了一会,等他再次被马车颠的清醒过来后,就见马车外边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他们走的路,似乎也是山道,马车外边的树木不断向后退去。
这山是连绵的,从天亮到现在,也足足走了有两个时辰了,快到中午时分了,这马车还没到目的地。
不仅没到目的地,这一路上,也没遇到其他的行人。
这些贼匪们毕竟不是善心人,到了中午时分,他们停下来歇息了一会,吃了点东西,喝了点水,可柳折眉他们这些被掳劫的人,却不享受这等待遇。
等再次启程后,又是漫长难熬的行程,虽说,从掳劫后到现在,这马车行了一路,可柳折眉知道这马车在一日之内,其实行不了多远,要是不绕圈子什么的,最多也不过四五十里路罢了。
到了傍晚时分,马车再一次停了下来,这次,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处荒野,这荒野上只有一处废弃的庄院。
也不知道这庄院是何人建立的。从墙壁和石板上的青苔可以看出,应该好长时间没有人住了。
柳折眉他们从马车下来时,这夜色中的庄院,被碗口粗的大树环抱着,夜色中,一些乌鸦之类的鸟被他们这一行人惊的在天空盘旋,乌压压的一片。
这附近并无其他的人家,看的出来,这庄院也许只是一个中转地,今晚,他们一行人就停留在这里过夜。
这庄院的大门早就破败不堪,进了院子,在夜色中,那股阴森的感觉怎么都掩饰不了。
贼匪中有人,早就点起了火把,这庄院看起来应该是个两进的院子,可只有正院的正房保存比较完好,看起来应该还能住人,其他的房子门窗早就损坏,黑乎乎的门窗就那么静静地沉默着。
“将他们两人带往西厢房,其余人押到东厢房去。”那面蒙黑巾的贼匪首领吩咐道。
☆、155,贼匪内讧(上)
这些贼匪口中的西厢房虽被称之为厢房,可实在残破不已,房内一点光线都无,黑洞洞的,还有一股子霉味。
率先被推进西厢房的那位千金小姐,进门不知踢到什么,绊了一下,低呼一声,差点摔倒,忙扶着墙壁,才站稳了脚跟,也不敢对这些贼匪们抗议。
“我说林大哥,这孤男寡女的,为了这位小姐的名节着想,还是将巡按大人的手脚绑起来的好,省的我们这位大人年少慕艾,嘿嘿,大家都懂得。”就在柳折眉也要被推进西厢房时,那位手拿弓箭带着面具的贼匪嘿嘿笑了两声,向那贼匪首领建议道。
他这话语和声音一样猥琐,这个中的含义自然并不是真为了那位千金小姐着想,而是对一路上十分配合的柳折眉心存警惕,毕竟,在王爷传给他的资料中,这位新科状元郎,可是个文武双全的料子,听说还单枪匹马地杀死过一小队鞑子呢,虽说世上的事以讹传讹的多,可他从不会认为这位巡按大人会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草包。
“也好,大生你去,巡按大人得罪了。”那蒙着黑巾的贼匪首领闻言,扫了仍神情平淡的柳折眉一眼,吩咐身边的那位名叫大生的亲信道。
柳折眉闻言,目光淡淡地扫视几人一眼,却什么都没说,主动地将双手一聚,等那大生来绑。这本就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没什么值得惊异的,做为绑票的自觉他其实一直都有。
“大生,这年头,女子喜欢投怀送抱的也不少,向巡按大人这样的一时俊才,总会有那么几个女子,趁人之危,这绳子不是还多吗,为了我们巡按大人的清白考虑,顺便也将那位小姐绑了吧!”
“好来,公子就放心吧。”这大生刚才绑柳折眉时,虽然柳折眉很是配合,可对方的气场实在太大,让他总是有些不自在,他出身贫寒之家,家中本就是一大户人家庄子上的佃户,平日仗着把力气,竟然打死了一个管事的小舅子,逃走之后,就入了圣教。
他从小就觉得这世上的事不公平,也仇恨那些有钱有势的,还有那些读书人,柳折眉这种天之骄子是最让他羡慕嫉妒恨的,如果不是大首领,先生他们都看着,他还真想在绑人时,动动手脚,想将这位样样出色的巡按大人给踩到脚底下,看对方痛哭流涕,磕头求饶的样子,可惜,现在他只能在心中想想,动起手脚来,也畏手畏脚的。
就像他心中藏着折辱这位巡按大人的念头似的,对那些高不可攀的千金小姐,他也同样也有这个念头,自从入了教之后,他也顺势尝过一些官宦之家小姐的味道,不过,这次跟林堂主出来,这林堂主不喜下面的人弄出这等事情来,他只好压抑着,如今捆绑这位千金小姐的差事,虽不能用力做点什么,可随便占点便宜也是可以的。
王诗雨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落到这种境地,她现在分外后悔,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出门,心中对这些贼匪们痕的牙痒痒,可被这大汉捆绑手脚时,在身上动来动去,她只能咬牙忍着,她害怕一反抗,真的激起了这些贼匪们的凶性,要了自己的清白。
可是手脚都被绑了,关在这黑洞洞冰冷的屋子里,又怎么能逃得出去呢?
她之所以一直忍着,就是将希望投到屋内那个人身上,只是那个人看起来自身都难保,她心中真的开始感到绝望了。
可就算她意识到绝望并不等于她就愿意去寻死,死了能做什么,不管怎样,只有她活着,她才能有机会去谋算报仇,如果屋内那个人能是她的助力最好。
如果自己侥幸能逃生,而屋内那个人不能,她也会先保全自己,只有保全了自己,将来报仇时不是顺便也把屋内这个人的仇给报了吗?
柳折眉被绑住手脚扔到西厢房之后,他并没有试图想法子弄掉这绳子,这绳子只是普通的绳子,想要脱身,对他这位兼职仵作,了解人体结构的人来说,并不难,更何况,他从五岁起,在读书之余,就常把自己关在空房子里,练习各种杀人术,逃生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仇人是很强大的,如果在他能力还不够强大时,落到对方的手中,他就必须先要学会保全性命,这逃生就是第一要学的。
在没有确定贼匪的三方最后的分赃结果出来后,他都不会擅自行动,顺势而为才是王道。
他确信这世上有利益就有分歧,现在是三方争自己这块肥肉,他只需暂时等待看最终那一方是最后的赢家,再料理这最后的赢家就是。
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一个强悍的敌人比三个强悍的敌人好对付。
从昨夜到现在,这些贼匪们虽然在路上也吃了少许干粮,可毕竟没有热腾腾的饭菜诱人。
等他们安置在这破败的庄院后,这些贼匪们就去掉了面上的黑巾,负责做饭的开始被这十来人准备伙食。
吃过饭菜后,这些贼匪们开始聚在正厅议事。
就算到了此时,那手拿弓箭,戴着面具的贼匪也没有取下脸上的面具,在不算明亮的烛光下,那面具给人一种森森的感觉。
那位贼匪首领林堂主取下面巾后,有一张很方正的脸,此时,他开口道:“再等三日,三日后,我们就用这位巡按大人去换人。”
旁边的几名贼匪闻言,当即眉开眼笑道:“还是堂主大哥英明,想出这个法子,等救了三长老出来,就算右护法再怎么跋扈,还是会听从三长老的意思的。”
“闭嘴,不要胡言。”这林堂主不想让亲信将教众之间的不合泄露给别人知道,当即呵斥道。
戴面具的贼匪闻言,仍是嘿嘿笑了两声道:“林兄,本公子奉我家王爷的命令,不但要要了这姓柳的性命,还要打朝廷的脸面,原本对换人没啥兴趣,也不想多生事端,可既然遇上了圣教的兄弟,也不能不给林兄这个面子,林兄可以用这姓柳的去救人,但完事后这姓柳的必须死!”
在说到最后一个死字时,他隐隐提高了声音,声音中的狰狞与嚣张一览无遗。
“那是自然。不知先生怎么想。”林堂主侧首询问坐在他右侧的中年儒士。
那一路上陪着柳折眉的中年儒士,面上则一片平静,只是用手抚了抚他下颌的三绺长须道:“虽说这次老夫也没出什么力,可我家主子的意思是,也是别让那姓柳的好过。只是这事情要是闹大了,真的被锦衣卫盯上了,也是天大的麻烦,你们也知道那些鹰犬的鼻子有多灵,多么无处不在,说不定我们中间,都有他们的探子。这换人吗,还是要想个稳妥的法子。”
这话一出,就像滚热的心浸入了冰水一般,这些贼匪的脸色都有些变化,甚至相互还情不自禁地看了一下,锦衣卫探子的身份多种多样,谁能保证,自个身边的这些人都是靠的住的,更别说还有藏头露尾戴着面具的这位李公子。
一时间有些默然,锦衣卫这些鹰犬们的狡猾凶残这些人都是领教过的,不管他们掳劫柳折眉是为了什么,可最后都不想引火烧身的。
“陆先生,这是在扰乱人心吗?”戴面具的李公子本就擅长谋算人心,此时听了这陆儒士的话,又看那些教匪们投向自己的目光中,有了怀疑,当即冷笑道。
“公子误会了,老夫只是说了可能的事实而已,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陆儒士继续不动声色道,在主子派来接应的人到来之前,如果能让这些教匪和姓李的互相猜疑,那是最好不过了。更何况,他一直怀疑这姓李的也有接应的人,只是不知藏身与何处。
“哈,你们怕什么,就算我们中间有锦衣卫鹰犬,最好他跳出来救人,也可以被我们抓个正着。要是你们有兴趣,完全可以用那姓柳的做饵,多引来几个送死的。”戴面具的李公子虽然知道,王爷的命令是让姓柳的死,可那也要带到王爷面前,让王爷处置,如果任凭这些教匪们去换人,那不是自己此行的任务也完不成了吗?
他一开始就对这姓柳的喊打喊杀,也是为了洗脱自个的嫌疑。
“李公子说的轻巧,要是真的引来更多的锦衣卫鹰犬,到时你把面具一除,就算我们这些与你同行的人都不知道你是谁,最终锦衣卫最先找上的必然是我们教中的兄弟,到时被他们缠上了,堂主大哥,可要三思,我们只要能换回三长老他们,还是不要大声声张的好。”先前在船上,给船上其他船客分发加料水的大汉开口道。
“原本王爷还打算与圣教合作的,等王爷成事后,可让圣教享受国教的待遇,如今看来,圣教的人都胆小如鼠,也不过如此。”
☆、156,勾心斗角
这位李公子虽然奉了自家王爷的命令与这些教匪们联络,擒住这个柳直为王爷和世子出一口恶气,可他从本心里是一点都看不出这些教匪,又听这些教匪们说话忒不入耳,当即就出声讥讽道。
“哼,你这鼠辈才胆小如鼠呢!”说话的这贼匪们平日里原本就无组织无纪律惯了,有些很是看不起李公子这等藏头露尾的,本要反唇相讥,说那王爷是个什么狗屁东西,可看到自家堂主冷冽带着些许警告的眼神,只好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语换了一环,这气势也弱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