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舍不得用进了自个腰包的银钱购买粮食,还看着唐家这等大族兼并土地,让许多百姓无家可归,无粮可食,好在一府之地的官吏,上下一心,瞒着上头,谁知这次却被柳折眉给碰上了。
如果说唐家这样的奸商能够在这个紧要关头,拉这林知府一把,倒能挺过这个危机,可惜,唐家这几代主事人,越来越贪婪,只想向口袋装,不想往出吐。
林知府今晚来参加寿宴,并没有向往年醉生梦死,而是打算跟唐家人谈谈,让对方降低点米价,或者弄点粮食放在仓中应急。
可惜,唐家正打算在米价贵时,好好挣上一笔,可以说,米价上涨,本就是他们操作的后果,又岂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然是不允了,表面上只能打哈哈。
林知府心中虽气的要死,可也知道,与对方在一条船上,无法撕破脸,鱼死网破的代价,他也承受不起,只能忍气吞声,另想他法。
最后双方都不欢而散,用利益维持起来的关系,在利益面前,同样脆弱地不堪一击。
此时的林知府虽满心郁闷,可却不知道危险马上就要临头了。
柳折眉从徐同知这里得了第一手资料,当即很快行动起来,四处查证,并向弘治帝上了一道秘折。
又与徐同知讨论了一些细节,最后都觉得,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个动手的好时机,可要动手,从哪里先入手,也要讲究方式方法才行。
柳折眉的秘折,是通过锦衣卫的传信方式上报的,那速度自然要比平常传递信报也要快的多。
既然用了锦衣卫的途径,又怎么不会给自己未来娘子传递点消息呢,不管怎么着,柳折眉也是需要关注朝中的动向的,而他在朝中并无稳定靠山,虽然内阁次辅李东阳好似还算欣赏他,可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没到信任有加的地步。
更何况,柳折眉也知道,自己有了秦韵这样一个东宫近臣的未婚妻,自然是不能在朝中随意站队的。
于是,我们的秦千户,为了抓到纵火犯,联合锦衣卫各个衙门在京城严打时,就接到了柳折眉的密信,其中有关于倒卖官粮的详细情形。
柳折眉自然不会等着秦韵给他出主意,而是自己先行了第一步,他的第一步是怎样的,简单地形容,就是贴大字一报。
要是秦韵见了,也许会有点时光错乱的感觉,最近米价飞涨,本就是牵动百姓心神的一件大事,可谁也没想到,一夜之间,府城各处墙上都出现了各种大一字报,内容自然是要求府衙放粮平价的。
贴大一字报这等事情本就是锦衣卫擅长的,这个突然袭击,根本就将府衙的人一下给打蒙了。
就在这时,柳折眉这个钦差巡按终于正式登场了。
林知府一边焦头烂额地吩咐手下人尽快查明大一字报的出处,一面正准备迎接钦差大人,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在这个紧要的时候,徐同知竟然跳了出来,向他请命放粮。
不仅如此,那徐同知还鼓动那些被柳折眉特意派来的山贼们冲击府衙,就在这时,守城门的前来报信,说巡按大人已经进城了。
柳折眉的钦差依仗刚进府城,就被挡路拦轿了,然后报着为民请命的名头,柳折眉早就派得力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查验官仓的存粮。
速度太快,林知府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到了这个时候,林知府也知大势已去,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可已经来不及应对了。
短短的两日内,这府衙的天就变了,除了徐同知外,全府城的官吏都被暂时关押起来了,而涉案的唐家,一夜之间,全家都被关了起来,柳折眉更是让徐同知以府衙的名义将对方店铺中的粮食,低价向外抛放,先解决本地老百姓的吃饭问题。
这次倒卖官粮事件,得益的只有徐同知和柳折眉,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徐同知大概会升任本地的主官,成为知府,而柳折眉则是刷了他从政以来的第一笔政绩。
消息传到朝中,朝中许多人已经感到了威胁,想着怎样才不给柳折眉新的出头机会。
为了接收柳折眉的胜利果实,朝廷又很快派遣了一位御史中丞来接替柳折眉处理后续事务,毕竟,柳折眉的正经差事,是关于抗击倭寇的。
这件倒卖官粮的大案传出去后,给沿途的府县都提了个醒,各地都战战兢兢的,唯恐被柳折眉这个钦差巡按猫拿耗子多管闲事。找到自己的错处。
柳折眉也见好就收,他并不想抢了御史们的差事,也不想做清贵的风宪官,这样一路上,倒也无声无息地快到杭州府了。
这一路上,有一段走的是水路,再在船上行两日,就到杭州府了。
到了杭州府,还不知有怎样的状况再等着他,可柳折眉此时心中却想的是千里之外的未婚妻。
这一路上,朝中的许多事情,也逐渐传到他的耳中,他知道自家未来娘子好似与白莲妖匪纠缠上了,想着对方人多势众,又有些诡异的法门,要是着了道该怎么办?
虽说对未来娘子的本事有几分信心,可没亲眼看着她安然无恙,心中总是有些不安稳。
他们一行虽然人不少,可柳折眉一向不喜欢跟着依仗走,仍是身边带了三四人,扮作富家公子行走。
此时,他们搭乘的船上,并非只有他们几个客人,除了他们,还有五拨客人。
其中有一个中年文士,倒是引起了柳折眉的注意。
这中年文士,人到中年,一身儒士打扮,可身上的气度什么的,看起来,明显与船上的众人不同。
除了这中年文士,还有一拨人,是船上唯一的一拨女眷,这拨女眷为首的是一名带着面纱的姑娘,从这姑娘的打扮以及身边跟着的奶娘护卫丫鬟来看,应该是某个富贵人家的小姐,而且长相应该很不错。
柳折眉虽一身贵公子打扮,可他身边带的人中,有两人是曾经见过血的,倒是没有人向他们身边凑。
“公子,最后上船的那几人有些可疑?”随行的这几人,既然是负责他安全的,自然会留心一路上可能遇到的危险。
“今晚小心点,静观其变。”柳折眉当初上京时,那也是杀过鞑子的,身上武功本就不错,再加上眼力非凡,也觉得后面上船的几个人有些不对头。
虽然对方一身渔民打扮,可他留意这些人今日吃晚饭时,身上并没什么鱼腥气,而且吃饭的姿势以及拿筷子的手指还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这时候,船已经到了江心,就算想要下船也已经不可能。
随行的锦衣卫三人中,三人虽然都会水,可怕的是,这最后一拨上船的三人,只是前来探路的,要是还有其他接应的,他们三人未必能护着巡按大人全身而退。
初入夜,倒也风平浪静,等到二更时分,舱内众人都开始入睡。
柳折眉心中有事,再加上心中戒备,倒是没有睡着。
就在他闭眼回味着与秦韵相处时,秦韵的一言一笑时,隐约听到船下传来的击打声。
他感觉到了,随行的锦衣卫白总旗同样也感觉到了。
“大人,小的出去查看下。”
“嗯。”
那白总旗出了他们所待的船舱。
留下两人继续守在他身边。
“不好,大人,船底好像有人。”留在舱内的赵总旗,整个人绷了起来道。
“出去看看。”柳折眉眸光一沉,也觉得今晚的事情有些不妙,只是不知这凿船之人的目标是何人,难道是针对自个的?
几人从舱房走出,看向雾蒙蒙的江面,尽管月色并不明亮,他们也看到不远处,有一条船正向他们所在的方向驶来。
几人心下当即就一沉。
是水匪,还是倭寇?或者还是别的什么人?
如果平日里,水匪的可能性大一些,可最近浙江府被倭寇闹的纷纷扰扰的,那些倭寇退去之后,是否还有残存的行这杀人抢劫的勾当,谁也不知。
此时,船上许多人也觉察到了事情不对,有些也被惊醒过来。
看到远处驶来的船只,惊慌叫喊,让船主尽快掉头。
“大人,小的刚四下里查看一番,果然有些不妙,现在怎么办?”这时白总旗也回到了柳折眉身边道。
看着那越来越近的船应该不小,不知道上面有多少人,而船下凿船之人也不知有几个,而他们这边的人手有限,直接和来犯的水匪对上,都没有胜算。
更别说现在还要保护巡按大人安全,可也不能坐以待毙,要是对方只求财倒也罢了,怕的是来求命的,一时之间,这几名锦衣卫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等着柳折眉拿主意。
☆、149,目标柳折眉
“包校尉,你水性好,这船现在虽然离岸有一段距离,要让你此时游上岸去,与其他人回合,留心这船上后续的动静,可能办到?”柳折眉情知此时此刻,已容不得他犹豫不定,当即对身旁一个二十几岁的锦衣校尉道。
因为这一段走的是水路,为了安全起见,柳折眉身边带了两名水性比较好的人在身边,此时也算用上了。这名锦衣校尉不但水性好,还有一个奇葩的名字,叫做包小三,据说祖上还跟那位包大人是同族。
不过,同僚们倒是没人取笑他这个名字,谁让这时代的人,大多都以排行来取名呢。
“是,大人。”包小三看了看宽阔的江面,倒也没有露出什么畏难的神色来,他从小就在江边长大,有时在江水中藏身一天一夜都可以办到,现在马上到了四月,江水也不那么冷了,游到岸边去,他还是有信心的。
“大人,要不,让张顺和小三带你走吧。”随行锦衣校尉中还有一个张顺,水性同样很好,白总旗对船上这些人,想要在贼人手中活命,不太乐观,还不如,让这两个水性好的手下,这时就带着巡按大人逃命。
“白总旗不必多言,如果这些贼人的目标是本官,躲了这次还有下次,要是他们在水下拦截,又当如何,如果贼人的目标不是本官,到时我们再见机行事,小三去办,白总旗,唤那船主过来。”柳折眉阻止这白总旗继续说下去。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懦弱的人,更别说,当个逃跑的胆小鬼。
“是,大人。”白总旗闻言,应了一声,略带几分蛮横地将船主从人群中揪了出来,提着那人到了柳折眉面前。
“喂喂,你什么人,抓我作甚?”那船主被白总旗这蛮横地一抓,也吓了一跳,梗着脖子叫喊道。
“闭嘴,我家公子让你过去说话。”锦衣卫向来是蛮横惯了的,更别说,这白总旗性子还有几分暴躁的,这次跟着柳折眉身后出来,还算压了几分性子,可如今江面上不知何处来的水贼,白总旗心中烦躁,那会好声气对待一个船户。
那船主被白总旗一呵斥,对上对方那凶神恶煞的眼神,当下不敢再多言,任凭白总旗将他提到了柳折眉身边。
船上其他的人面对这一连串变故,早就慌了,看到这一幕,还是向柳折眉这边望来。
“你这船主,可是勾结了那贼人,来谋害我等钱财性命?”白总旗将这船主扔到柳折眉面前时,柳折眉神情不变,可出口的话却像冬天的冰刀子一样瘆人。
“公子,冤枉呀,小的在这江上跑船许多年了,何时做过这等事情来,那船上的贼人到底来自何方,小的也不知呀。”船主闻言,忙哀声边用袖子擦着额头的冷汗边道。
先前,他还以为这几位是那来犯的贼人的同伙呢?如今看起来也不像,只是这贼人到底从何而来,是否是杀人不眨眼的倭寇,他也不知呀。
“料你也没那个胆子,你若不是跟他们一伙,到时那贼人到了,这船上的人如果有个什么意外,你这船主也逃不了干系,难不成你就准备等着束手就擒,任贼屠戳?”
“小的无能,还请公子拿个主意。”这船主这会也六神无主,连来犯贼人的身份都不知道,自己也未必能幸免,这时见对面这位贵公子发问,他总算还有几分聪明,当即请教道。
“那贼人的船逆风而行,一时半刻,还到不了,你现在马上回舱告知船上的客人,并为船上所有的男丁准备一些刀具,到时,本公子自有定夺。”
“是,是,小的这就去办。”按照律法,民间本是不能私藏刀具什么的,可此时此刻,到了这等境地,这船只也顾不上这等忌讳了,最主要的是,看到立在柳折眉身边的白总旗,那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他也不敢说个不字。
那船主回到舱房,马上就被众人围在了一起,可总算他还有几分担当,很快就将这船上的船夫聚在了一起,至于舱房中乘船的男丁,只有一人站了出来,其他的不是瑟瑟发抖,就是向人群后面挤,不想出这个头。
船主将这些人聚在一起,又从船舱的一个夹层中将刀具取了出来,拿在手中,重新来到了柳折眉几人身边。
柳折眉看着面前这几个船夫,虽然身体状况看起来不错,但应该都是普通的渔夫,对上有备而来的贼人,想要取胜恐怕很难。
自从江面上发现水贼后,他一直在思索,这条船上,有什么东西是那些水贼感兴趣的?
这条船上的人,除了自己和那位小姐一行看起来,身份应该不错,其他的人,看起来都是普通人,就算是打劫,身上也没几分油水。而远远看对方的人数,绝对不少,有些兴师动众的意思,还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
可现在不管怎样,先要保着这条船才行,他当机立断道:“船底有人正在凿船,张顺你带着两名船夫下水看看,找到人,杀无赦!”
“是,公子。”
“谁跟我下去。”张顺看向那些船夫问道。
“老三,老四,你跟着这位小哥下水看看。”那船主对其中两个船夫吩咐道。
“是,大哥。”三人当即都噗通一声下了水。
“女人小孩老人都先进舱,男人手边有防身的东西都拿出来防身。”柳折眉沉声道。
就在这时,最右边的舱房房门忽然打开,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走了出来道:“这半夜三更的,吵嚷什么,扰了我家小姐的休息。”
“嗤!”白总旗闻言,轻嗤一声,咕哝道:“没看有水贼来了么,还休息个屁!”
“王姑姑,是真的有水贼,小的一定会尽力保护小姐安危。”那边这小姐的那名护卫这时也来到了柳折眉他们身边,见这妇人问话,忙解释道。
那中年妇人毕竟是内宅妇人,这时见船上人的目光都望着远处越来越近的船,脸一下就白了,顾不上说什么,就跑向了刚出来的舱房。
剩下的那两名护卫见状,并没多说什么,而是看向柳折眉道:“这位公子,我们兄弟二人也有几把子力气,还请吩咐。尽量保证我家小姐安然无恙。”
“好。”柳折眉看了一眼那两名护卫,又面相其他人道:“都是堂堂七尺男儿,身有三分热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搏,你们自己选择。”
“不好,贼人射箭了!”白总旗眼神好,看着对面越来越近的船上,有一飞矢迎面而来,当即举起手中的刀横空一劈,将那迎面而来的箭矢砍成两段。
可对方一箭不中,并不罢休,接着有三箭又迎面而来。
“公子,小心!”
柳折眉虽身有武功,但见识过他手底下功夫的人,那些鞑子都死了,至于跨马游街时,动手的可是秦韵而不是他。
在没有弄清这些贼人的身份前,他是不会轻易动手的。而那些箭矢射向自己这边,让他不得不再次怀疑,这船上是否有贼人的内应。
此时,船上也早已乱成一团,那些船夫虽然严阵以待,可看着射来的箭矢,有些竟然慌地连刀都拿不住了,不过看到白总旗,用一把刀,就挡了几支箭矢,这勉强稳住心神。
白总旗这不出手则罢,一出手,船上的那位中年文士,眼睛就眯了起来。
白总旗身上的这把刀,有个专门的名称,绣春刀,锦衣卫专门配备刀具。
“公子,情况不妙,这些船夫一看就不顶事。”白总旗砍断了几根箭矢后,对方倒是没有继续射箭,他分出空隙来,向柳折眉道。
“嗯。先等等。”柳折眉淡应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凝目向已经快要靠近的贼船看去。
“不是倭寇。”柳折眉接着说,这时代的倭寇,不管是真倭,还是假倭,从衣着和头型上都与明人不同,此时那贼船已经近了,足以看清贼人的梳妆打扮来。
就在这时,对面船上一个阴沉的声音喊道:“船上的人都给我听着,我们只要货,不要人,要是顽抗,死活不论。”
那贼船上船头此时隐约站着十来条大汉,都一身黑色短打,面上也蒙着黑色布巾,手中拿的兵器在月色下,闪着瘆人的光。
“这位公子,他们只要货,不要人。”一个农户打扮的中年男子,战战兢兢地手中抱着手中的小包袱抖抖索索地道。船上那些胆小的这时也点头回应这农户。
“愚蠢,我们这条船上,是我们公子带了许多财物,还是你们带了许多财物,就舱中那位小姐,也不过只有两个箱笼而已,要是求货,这江面上每天有多少条运货的船经过,怎不见他们去抢?”白总旗又冷嗤道。
“可——可我们也打不过呀!”
白总旗和柳折眉他们已经无心去理会这些小老百姓,他们一向胆小怕事,这些贼人既然做这种打劫的勾当,又能指望他们有什么信义,要是他们真的只是求货的话,不会让人去凿船,船一旦进水,又是在江中心,到时难道能指望这些贼人下水救这些乘船的人吗?别说笑了。
贼人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为了稳住船上的人,让他们轻而易举地不费吹灰之力的上船,至于上船之后,满船的人还不是由着他们处置。
“公子,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如果拿了那贼首?”兴许能逼退这些贼人。
“如果对方不是水贼,而是杀手,那就不一定了。”
如果是杀手的话,白总旗等身上齐齐冒出几分寒意来,现在只希望这些贼人的目标不是巡按大人,如果巡按大人真的出了事,回头,他们就算没事,也不敢回京去交差,到时不管是皇上追究起来,还是那位秦千户追究起来,他们都吃罪不起。如今,只能想着法子保全这位巡按大人的性命了。
当然,私底下,他们几个也对这位巡按大人的手段有几分敬畏,书生有时杀人都不用刀的,更别说,这位巡按大人还是杀过鞑子的,到现在为止,他们还从来没见过这位巡按大人动手杀人。
“白强,不管他们真正的目的为何,先问问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柳折眉沉声道,虽说他在这方面的经验并不多,可他也已从那些贼人手中的武器看出,这一群人绝不是上次遇到的那些山贼类的乌合之众,自己这方不仅人数不占优势,还有许多弱小拖后腿,不仅如此,他还看到,对面船上刚才喊话那人不时与身边一个戴面具的贼人说着什么,怎么看,要是硬拼起来,自己这方都不怎么占优势。
他之所以让船主将船上的人召集起来,并不是指望这些人真的能砍杀几个贼人,而是先将声势壮起来,再随机应变。
白总旗闻言,当即也将手中的刀锋向前一伸,做出一个防备的姿势,厉声喝道:“尔等何人,竟敢如此胆大妄为,拦截客船?”
“你这狗贼,不过是朝廷的鹰犬,只知欺压百姓,今日,我等乃是替天行道,除暴安良。”
“你们既知爷爷身份,就应该知道,乱匪水贼,可是要殃及满门的,爷爷劝你们放下武器,束手就缚,爷爷还会在上官面前,为你们求情,饶尔等狗命。”
要论嘴皮子,白总旗也一点也不逊色。
柳折眉听对方一开口,喊破了白总旗的身份,再次确信,对方的目标应该是自己。事先可能已经查探清楚,今夜才有行动。
“袁大哥,不要跟这等鹰犬废话,我们还是速速动手吧。”不等对面船上的贼匪再说什么,那戴面具之人,就哑着嗓子开口了。
“好,你们几个,尽量还是不要伤着姓柳的鹰犬的性命,七师叔还等着我们去救呢。”
☆、150,三拨要命之人
柳折眉承认自个并不是那种慈悲心肠的人,就算觉得这些贼人的来路,可能与自己有关,但他并没有马上站出去为船上的人化解危机,他先要称一称这些人的斤两,再另做打算。
好在这些贼人上船之后,自己身边包校尉,白总旗他们还不算草包,还有那两个貌似是那位身在舱房千金小姐护卫的两人,船上的船夫,与那些上船的贼人拼杀起来,一时之间,倒是打了个旗鼓相当。
看着事态还在自己控制的范围内,他并没有跟着动手,而是很清楚地感觉到,这些贼人拼杀起来,并不是想要这船上之人的性命,而是大多向自己所在的位置移动。
就在他凝神看向船上情势时,那个原本一直待在最里边舱房的中年儒士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他的身边道:“这位公子,船上此时如此慌乱,刀剑无眼,不如去老夫的舱房,你我手谈一局如何?”
“手谈一局?折眉本以为先生会说,这盘棋已经下了一半,快要结束了呢?”柳折眉蓦地回首,目如寒冰直刺那儒士道。
那中年儒士闻言,眼神并无变化,可神情还是一愣,随即道:“公子此话怎讲,也是,是老夫唐突了,就不打扰公子兴致了。”说完,就要转身离去,下一刻,却被柳折眉伸手揪住了胳臂。
“先生心急什么,这棋既已经下到了中途,半途而废岂不是太煞风景了,不如先生陪在下一起观赏如何?”
“也罢,老夫原本以为自个是强人所难的能手,却不料公子却是其中的高手。”
那中年儒士被柳折眉抓住了手腕,不让他走脱,也没有恼羞成怒,反而随声迎合柳折眉所说的话,两人继续站在喊杀声不断的船头,看着不断落水的贼人与船夫。
有些人在刚才的打斗中,胳膊腿什么的都受了重伤。
柳折眉主意到,并非所有的贼人都上了己方的船参与打斗,那贼船上就有两人留在贼船上观战。
其中一人正是那先前向自个船上射箭的戴着面具的男子,另一名自然是贼匪的首领。
此时,那两人的目光却投向了自己这边,戴面具的拿起弓箭似乎要向自个这边射箭,却被那贼匪的首领给阻止了。
看来,这贼船上的贼匪也不是同心协力的,这射箭之人之所以要藏头藏尾的,大概是不想暴露自个的身份,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贼匪其实是两拨人,一拨要自个的性命,另一拨却不想让自己现在就死。
如果说先前这船上的船夫还有几分悍勇的话,可终归比不上那些贼匪身上的杀性重。
这些船夫一看不敌,干脆直接跳船逃命去了,对他们来说,不想就这么糊里糊涂地送命在这里,至于跳下船之后,他们的水性大多不错,自己逃命还是有几分胜算的。
如此一来,到了最后,这船上抵抗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有柳折眉身边的包校尉,白总旗还在坚持,就是那小姐的两个护卫,一个也受了伤,另一个还在苦苦支持。
白总旗在没进锦衣卫前,本就是杀过人的,此时他更是杀的兴起,就算那些贼人看起来占了上风,可一时半刻,也闯不过来。
“公子觉得这局棋到了现在,您还有胜算吗?”那中年儒士此时倒是气定神闲,若有所指道。
“还不到最后一刻,先生急什么?”柳折眉仍神色不动道。
“对了,听说公子自个也是有几分功夫的,莫非,是公子自个想亲自动手了?”那中年儒士继续道。
还不等柳折眉继续开口说什么,就在这时,后面的舱房突然有了喊叫声:“你们做什么,快放开我家小姐,要是我家小姐有了意外,我家大人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柳折眉这时回首看去,就见那位先前躲在舱房的小姐此时竟然被押了出来,她身边的奶娘和丫鬟忍着心中的害怕,向那贼匪叫嚣道。
“船上的人要是再还不放下武器,那这后舱的其他人的命,老子就要了。”一个长相有些粗豪的汉子一手揪着那位千金小姐,一手挥动着手中的武器叫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