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轻轻地叹气,视线再往后看过去的时候,我看到了易晓溪平静的眸子,波澜不惊。

我的心明显的一恸。

郑绯儿一把握住了我的手,“景默你吓死我了,秃头王说你是血压低导致的暂时昏迷。”她说完用手轻轻拍了拍胸口,“你再不醒,估计我也要低血糖了。”她是故意逗我笑的,可是我却笑不出来。

郑绯儿口中的秃头王是我们的校医,不过潜意识里我总觉得他是个误人子弟的庸医,今天我现身说法,证明事实果真如此,不过也着实应该“感激”他才是。

我冷冷地看向易晓溪,目光相接,我别过脸去,她转身出门。

门关上的一瞬间,郑绯儿鼻子里“哼”了一声,“还好意思在这里惺惺作态,假得要死了。”

我没接她的话茬,只是望向雪白的墙,那是一种无血色的苍白,苍白的,像极了颜时的脸庞。

我越来越看不明白周围的人与事,如果说易晓溪是个玩弄感情的人,她怎么会为我出头而与喻婷正面交锋,可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她的态度与做法又太让人匪夷所思,巨大的谜团在我心里埋下,刚萌芽的友情,转眼就要接受暴风雨的洗礼与考验。

一时间,我觉得疲惫极了。

 

谁在谁心里妖娆成伤 Chapter 12 谁在谁心里妖娆成伤

哦,我有一颗不算多正常的心,一个不健康的身体,从心到身体,都觉得疲惫至极了。

再醒来时大概已经是午夜,我摸了摸依旧有些晕的脑袋从床上坐了起来,从床上看下去,易晓溪的床上没有人,而郑绯儿也没有入睡,她趴在桌子上捧着笔记本电脑在看片子。

我起床的声音惊动了她,她转过头来看我,“景默,你醒了。”她说着已然站起身来面向了我,“你饿吗?我这里有方便面可以将就一下。”

我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了,心里乱糟糟的着实什么也不想吃。

我用被子蒙住了头,心里却依旧想着,易晓溪去哪儿了呢?

她去哪里了呢?

再次从床上下来的时候郑绯儿转过头来看我,“我去水房洗脸。”

她点了下头便不再问什么。

我蹑手蹑脚地开了门,入夜了,走廊里很静,隐约可以听见有的寝室中传来的鼾声,让这个夜平添了几分慵懒的气息。

我刚走到水房的门口就已经看到她。

不知她在水房里呆了多久,这里已经烟雾缭绕了起来,我不知道她抽了多久的烟,只看到她旁边的地上满是大大小小的烟头,她依在走廊的墙上,那种雪白的晶莹的瓷砖,我想那一定很凉。

我怔怔地站在水房的门口望着她,突然想起了第一次看见她吸烟的样子,修长的手指,被烟雾氤氲了模糊不清的脸庞。

那种寂寞。

而今天这样的寂寞气息无疑又平添了几分别样的气息。那种气息叫忧伤。

这样的午夜是如此的静谧,我和她在水房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对视了好半天,她在看见我的那一刻,就已经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可是我还是被烟熏地不由自主地咳嗽了起来。

我看着她什么也没有说,因为我在等她来说,或许她应该给我个解释什么的。

可是好久她都没有开口,我轻轻咬了咬唇终于说服自己放弃了如此的念头,少顷,我转了身。

在我转身的一瞬间我以为她会叫住我,可惜她没有。

我不自禁地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几乎是小跑着回了寝室,心里的忧伤无从宣泄,我蹬蹬地爬上了床,用被子盖住自己的头,没有了光亮,泪水纷纷落下。

我躺在床上看着东方泛起鱼肚白的。而整夜,易晓溪都没有再回寝室。

古人说“多事之秋”,可是这个冬天却如此的不太平。好像每周都要发生一些让人猝不及防的事才甘心。

一夜无眠,索性我便伸了个懒腰直接起来,去食堂吃了点饭后便径直地朝教室走去。刚一推开教室的门,就听见班里面炸开了锅一样地吵嚷。

前几天的事让我心有余悸,因此面对如此沸腾的场面,我开始紧张和手足无措。

我怔怔地站在班级的门口看着一大堆的人围在黑板前争先恐后地看着什么,推推搡搡地拥挤着,仿佛真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发生了一般。

郑绯儿疑惑地皱眉,“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呢?”她说着话已然挤了上去看热闹。

我却没有多大的兴趣,因为心里自己的事情还无暇顾及,哪有多余的时间再关心些旁的事情。

心里想着我便走到了位子上坐下来,我翻开书托着腮,眼睛瞧着书,却是一个字都入不了心。

少顷,郑绯儿大喘着气跑了回来,“你知道黑板上贴着的东西是什么吗?”

我皱眉,轻轻摇头,用眼神示意她快点说下去。

她冲我轻轻点了下头,眼神有些凝重,她沉吟片刻终于开了口,她说:“景默,那是一张化验单。”

我的心开始怦怦地跳得厉害。“什么…什么化验单?”我结结巴巴地发问。

她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开口,似乎显得顾虑颇多的模样。

我心里很急,嘴上的话音就不由自主地高了几分,“到底是什么?”语气已然有些坏。

她低下头,少顷,她终于抬起了头来,“是一张妇科病的化验单,写着什么…”她说到这里顿了下来,脸颊变得绯红,“总之就是写了一些很脏的病在上面,还盖了医院的公章。”

“那是什么?”我听得一头雾水,却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马上要有事情发生。

我听到她轻轻叹了口气,停顿了好一会儿后,她终于再次开口,“上面的名字,写的是易晓溪。”

“易晓溪…”我下意识地重复她的名字,浑身像被瞬间抽走了力量一般。

妇科病,很脏,易晓溪。

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将这三个词组在脑中顺当地联系起来。

也许是我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郑绯儿在旁边小心翼翼地叫我的名字。

我紧紧地咬着唇,片刻,“噌”地站了起来。我的动作太快,倒是把旁边坐着的郑绯儿吓了一跳。

“景默…你要做什么?”她问出这句话的声音有些高,而我已经从座位上离开站在了两排书桌之间的过道上,我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一步步地朝讲台上走了过去。

本来挡在黑板前的几个人突然就让了位置出来,我便面无表情地顺着他们让出的过道径直地走近了黑板。

“哗啦”地一声,我毫不犹豫地将那张纸从黑板上扯了下来,将它揉碎在自己的手里,我没有看上面具体究竟写了什么。

就在这时,教室的门突然再一次打开,我瞥过去,便看到易晓溪那面无表情的脸。

随着她的出现,教室里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再一次骤起。她不明就里地望着众人投向她的目光,显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不以为然地转身走向自己的位置。

我在黑板前愣了几愣,随后便匆匆地下了讲台。

苏洛走进教室的时候,我们已经差不多都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各就各位了。他四下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太大的异常,便喊了上课。

课上到一半的时候,他点了易晓溪的名字回答问题。

“易晓溪。”

没有人应。

“易晓溪!”

依旧没有人应。

我明显注意到苏洛的眉头已然皱起,我不自禁地转头向易晓溪的座位上望过去,正好看见与她同桌的男生低低地提示着她,她回神了一般的慌乱地站起身,如此的狼狈自然引起一阵哄笑。

苏洛显然对于易晓溪的走神极为不满,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我把视线重新投回易晓溪的脸上,她的眸子里没有光闪动。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我知道,她一定全部都知道了。

突然哗啦的一声课桌响,紧接着易晓溪站起来朝讲台走了过去,“报告,我要去厕所。”她说完并不等苏洛的同意,随后便转身开门走了出去,那个背影很漂亮,却很忧伤。

有那么一刹那,我是多想追出去的,像她那样潇洒地离开,可是当我的眼神看向苏洛时,就瞬间丧失了全部的勇气。

景默羡慕易晓溪,甚至有些崇拜她的潇洒与绚丽,是因为,她只能做景默。

永远的只是景默。

 

谁在谁心里妖娆成伤 Chapter 13 谁在谁心里妖娆成伤

一节课就这样过去,我第一次觉得上苏洛的课也会如此的难捱,听下课铃声的响起时,我形同大赦。

我急忙从位置上起来,心中有个念头一直在叫嚣,那就是,我要去找到易晓溪,我要去和她说些什么,哪怕是微不足道也好。

可是还没等我走到教室门口,我就停住了脚下的步子,因为我看到,周兴和易晓溪同时走进了教室里来,易晓溪似乎回来取什么东西,然后两人便一前一后地出了班级的门。

我愣在原地,一时间进退维谷,只好折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易晓溪的女生缘一直都不是很好,只不过在“化验单”事件后,班级里的男生也明显的对她疏远了起来。

她不再和我一起去食堂吃饭,甚至在寝室里也甚少和我说话,有时候,我看到她会和周兴一起吃饭,有时候是她一个人,她开始很少笑很少说话,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说是生疏也不对,因为我们常常望着彼此欲言又止,似有满腔的话就是不知如何诉说;倘若说是熟识的好友,我们对于彼此却实在还不够了解。

有什么就那样横亘在我们之间了,那样的距离和跨度,让人觉得是那样的无力而又无可奈何。张开口的瞬间,却丧失了解释的勇气和力气。

周五的下午学校放了半天的假,因为是临时的决定,所以我们便都回了寝室消磨下午的时间。

我突然萌发了给易晓溪写一封信的念头,这个念头从初始的萌芽开始,便一念之间缠绕住我的心。拿了纸和笔出来,却又是呆呆地半天写不出一个字来。

寝室的门突然开了,“景默…”郑绯儿推门急急地唤我。

我下意识地用书掩住了桌子上平铺的信纸,虽然上面并没有写一个字。

我站起身来看着她,“怎么了?”

她看着我,认真地道:“苏老师让我们去语文教研室。”

“我们?”

她微微点头,“快走吧,好像蛮着急的。”

我迟疑了一下后点头,“好。”心里的疑惑却不减半分,不知道苏蝴蝶找我们到底有什么事情,这样想着,心里竟隐隐地有几分担心。

我和郑绯儿赶到语文教研室的时候苏蝴蝶正埋着头看书。我们敲了敲门,得到她的点头示意后便走了进去。教研室里静悄悄地很安静,老师也并不多,想是因为下午的假期,很多老师已经早早地离开学校回了家。

我和郑绯儿走到苏蝴蝶面前的时候,她合上了手里的书笑着看着我们,她声音很温柔,“今天我找你们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和你们说。”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低下头在抽屉里翻腾了一会儿,找到了一张什么纸之类的东西拿了出来,我抽空看了一眼郑绯儿的侧脸,她也正用一脸疑惑的眼神望向我。

苏蝴蝶轻柔的声音再次响在了我们的耳畔,“是这样的,省里举办的‘语文报杯’全国中学生作文大赛,因为名额有限,所以每班只有一个名额…”她说到这里顿了下来,“因为你们俩是我们班语文成绩最出色的学生,所以呢,这个名额将在你们之间产生…”

作文竞赛?这四个字使我的心腾腾跳得飞快,可是只有一个参赛名额,这就是说,我和郑绯儿,要一起竞争这个宝贵的名额。

我偷眼看了下郑绯儿的脸庞,想是因为激动,她的小脸红扑扑的,竞争总是如此残酷。我心里微微叹气,脸上却不改颜色,依旧是一脸的平静。

苏蝴蝶突然轻轻笑了下,“当然了,你们两个都很优秀,所以我决定以这次期末考的语文成绩和下学期期中考试的语文成绩为准来选拔,也就是,取这两次成绩的平均值。”

我闻言在心里默算了一下,离期末考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也就是说,这场有关于名额的战役,此时就已经拉响了警报?

这样想着,心里竟也随之紧张了起来,我侧过脸看向郑绯儿,此时她投过来看向我的眼神也不复平日里的光亮,目光相接,我们都快速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那慌乱的眼神下,是我们难以琢磨的心。

周末苏洛如约地来接我,我们对那天的小药瓶事件心照不宣地避而不谈。

“景默,这次的作文竞赛我们班推举的参赛者是你吗?”他突然问我。

我愣了下,“是我和郑绯儿,要看这次期末的语文成绩与下次的成绩,取平均值来定。”

他点了点头,然后从抽屉里拿了一件东西出来递给我,“给你。”

“什么?”我用眼睛扫了下。

“奖品,不是炸弹。”他奚落我。

我接过来,原来是个mp5,我疑惑地望着他,等待他的解释。

苏洛的眼神变得闪躲起来,而后竟然一改往日的从容,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这是,这是我第一次拿到第一笔工资的时候买的,给你的奖品。”

“给我买的礼物?”我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平日他都冷冷的,这样直白的温情可不多见。

“什么礼物…”他撇嘴笑,“不是新的,旧的。”他看起来满不在乎的样子似乎并不认同我刚刚的说法。

不过这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苏洛送的。我在心里暗暗地欢喜起来,正在我酝酿着要说些什么感谢的话时,他的电话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走到一边接电话,我竖起耳朵听,声音断断续续而且很低沉,我听不真切。

过了一会儿他撂下电话走了过来,“景默,你先自己看书,我出去一下,喻婷有急事找我。”他边说话边开始穿衣服,他的米色棉衣好看极了,这颜色衬得他越发帅气了。

他走了,剩下我一个人,我突然觉得冷清,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我暗暗地想,原来还是有着“职称”的女朋友比较重要,一个电话就叫走了他,想到这里,我心下一片黯然。

 

谁在谁心里妖娆成伤 Chapter 14 谁在谁心里妖娆成伤

上周末的时候在网上见到了寂小欢,她对我新写的文章提出了许多很中肯的建议,所以在接下来的这周,我按照她说的重新把文章修整了一遍,看了看果然增色了许多。

索性打开电脑我就挂了q,刚上去,便看见寂小欢的头像亮着的,我心里不自禁地暗暗一喜。

随后她的头像就马上跳动了起来,我点开来看,

“索洛寞。”

“我在的。”

过了许久她那边却突然没有了动静,时间太久以至于我还以为她掉了线,我点开qq的主菜单,发现她的头像依旧是亮着的。

我心里突然一沉,莫非寂小欢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又或许,她(他)有什么难言之隐?这样想着,我本有几分喜悦的心情忽地就那么沉寂了下来。

我默默地等待着,等待着她的对话框再次跳出来。也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的时间,她的头像终于如我所愿又跳动了起来。

我急忙点开了她的对话框:“你能借给我一些钱吗?”

借钱?我打字的手不由自主地停滞了下来,我愣愣地看着电脑显示屏,是谁说过,借钱总会让你珍惜一些朋友或者失去一些朋友,但是既然她开了口,我就不会拒绝。

我飞快地打上了一行字:

“借多少?”我的心跳有点乱,对她的回答心里没底。

那边的寂小欢也是想了许久的,过了好半天,才见她的的新消息。

“五百元可以吗?”

这样的小心翼翼让我莫名地心疼,我飞快地回复。

“好。”

这回她的信息来得很快,“谢谢你,小寞。”

想了想我又补充道:“把卡号发给我,我明天去给你汇钱。”

她迟疑了片刻,然后打过来一串长长的数字。

我拿出笔和纸,谨慎地记了下来。

“好了。”我说。

我放下了手中的笔愣愣地看着屏幕,我重重呼出了一口气,我想,我是在赌,一场自己和自己的赌博。倘若是赢了,我便赢了一个朋友,一个我真正懂我的朋友。

即使我们从未谋面,只通过那长短不一的文章看见彼此的心。

若是输了,不过是五百块钱。

这样想着,我便关上了电脑。我小心地把那张记着银行卡号码的纸塞到了书包里面的格子里,然后从牛仔裤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景卓留给我的生活费。

我一张一张地把它们展开,摊平,一张,两张,三张…

正好整整五张。我轻轻舒了一口气,却觉得心里其实紧张得紧,一点儿也不轻松。

第二天是星期六,一大清早,我便拿着钱和卡号直接就去了银行。

把钱汇了过去之后,银行窗口的阿姨给了我一张汇款的凭证,冬日并不强烈的阳光下,我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这张凭证,金额显示500元,上面收款人的名字叫“程鹏”,很陌生的一个名字,也很男孩子气的一个名字。

我微微皱眉,印象中的寂小欢,应该是一个温婉且善解人意的女孩子,与这个“程鹏”的名字似乎并不搭边,虽然意外,但是他是男生还是女生,于我,并不是那么重要。

师太在神秘消失了几天后再次回到了班级,几日不见,她明显消瘦了许多,眼窝深陷,几日的光景便好似苍老了几年。

又是崭新的一周,周三下午自习课的时候,师太没有回办公室,她坐在讲台前翻着书,我们都心照不宣地知道作为年级组长的她正在出着考试题,本学期末的物理考试卷子。

期末考真的马上就要来临了,那么这个冬天,又何时能捱过去呢?那些浅眠的抑或是已经沉睡了的生命,又何时能得以苏醒呢?

这样想着,心里平白无故地徒添了几分惆怅。外面的天很暗,天边的云低低地堆积着,看得人心里头也分外的压抑。

我收回视线的时候便看到了旁边郑绯儿举起的手,我有几分不解。

她察觉到我的视线转过头来与我对视了一眼,而后什么也没有说继续举着手,难得见她如此执着。

师太很快便看到了,她放下了手中的笔,厚厚的镜片挡住了她的眼神,我看不清楚她的眼睛。

“郑绯儿…”师太示意她可以发问。

郑绯儿“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老师…我丢钱了…”她的语气委屈而急迫,听得我心里顿起几分无可名状的紧张。

师太皱眉,“丢钱?”她用疑惑且郑重的眼神示意郑绯儿继续说下去。

“对,我的钱丢了,这已经是这星期的第二次了。”她焦急而快速地说。

“丢了多少?”师太的眉头也拧得紧紧的。

班级里的人都不再窃窃私语,而是将目光集中在郑绯儿身上,显然在期末考即将来临的时候,这个事情为大家缓解了疲劳乏力的沉闷,更多的人表现出来的不是为之担忧的焦急而是事不关己的冷漠和看一场好戏的从容。

“上次是150多,这次是300。”郑绯儿咬着唇,声音有几分哽咽,我看到她的眼圈有些红了。

“那上次为什么没有和老师说?”

“因为你不在学校啊…”郑绯儿快速地答道,“而且…而且上次只有一百多块钱也并不多。”她垂下了头,说到后来声音低了下来。

“这不是多少钱的问题…”师太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她好似动了气,我看到她左边的手移到了肝的位置上,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她脸上的表情突然显得有几分痛苦似的。

她用手示意郑绯儿先坐下来,我用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师太,她额上竟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子来,只是片刻的功夫而已。

“你都和谁一个寝室?”师太开口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郑绯儿突然“腾”地一下子站起了身,“绝对不可能是景默。”她的语气里有几分激动,右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因为…”她顿了顿,“因为我们每天都在一起,不管是上课还是吃饭。”

她说完这句话转头看了看我,我低着头,没有接茬。

我听见师太的声音传过来:“那你们还和谁一间寝室?”

我的心怦怦地突然间跳得飞快,我想,这一刻我清晰地明白了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我低下了头,郑绯儿的声音随之在耳边响起来,“易晓溪和王黎。”

她的声音却出奇的平静。班级里却嗡的一声炸开了锅,我看见师太的眉头拧得越来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王黎是体育生,虽然在寝室有床位,可是基本不住校,而剩下的那个人…自然只剩下了易晓溪。

随着众人目光的齐齐聚焦,我看到,易晓溪扬着头站了起来。我看过去,她的表情从容而淡定,确切地说,是没有任何的表情。

师太突然把架在鼻子上的眼镜拿了下来,教室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啪”的一声响,师太把眼镜放在了讲台上,随后,她阴沉着脸站了起来,她的目光在郑绯儿的脸上扫了扫,随后又看了看易晓溪,最后她的目光反倒停在了我的脸上,这目光迫得我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来。

“你们三个…”师太低沉的声音响起来,顿了顿,她又重新拿起了放在讲台上的眼镜慢慢带上,一瞬间,她的面目又重新变得熟悉而模糊起来。

“都和我出来。”说话间她已经转了身往教室门口走过去,我看了旁边的郑绯儿一眼,她短暂地与我对视,少顷,她已收回目光跟了过去。

我没有看向易晓溪,只是低着头跟在郑绯儿的身后,一颗心兀自地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我不知道接下来将发生什么事,可是心里这紧张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渗透出来,很快占领了所过之处,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第四章 阳光已碎落成一面湖
阳光已碎落成一面湖 Chapter01阳光已碎落成一面湖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二次来高二年级教研组。前一次是和郑绯儿一起,为了作文竞赛的事。我低着头随着师太走了进去,偷眼看周围的老师,有异样和疑惑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投过来。

终于熬过了这长长的一段路到了师太的办公桌前。我抬起头来,却见师太额上不知几时添了豆大的汗珠子,她的手好似有些微微地发抖,“哗啦”的一声,她打开抽屉,好像从里面拿了什么药出来,一仰头,都没有和着水,就那么生生吞了下去。

我的余光可以看到郑绯儿在看我,眼神讶异。我咬着唇,心里有些空落落的难过,却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而难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师太都没有理睬我们,我们三个人就这样一直在她的办公桌前对她行着注目礼,她却在兀自地写着教案什么的。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下午的天色渐渐地越来越黑,而我们三个人就这样直挺挺地站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脚开始发麻,腿也开始发酸。

其间不时有刚进教研组的老师会好奇地把目光投向我们,我把头埋得低低的,郑绯儿也是如此,只有易晓溪,她始终仰着头,面目表情地看着前面。

正在我心里暗自思忖这样旷日持久的等待与沉默何时会结束的时候,师太终于“啪嗒”的一声放下了手中的钢笔,她抬起头来看着我们仨,“你们三个还有没有谁要说什么?”

一阵沉默。

她鼻子里重重呼出了一口气,“这样吧,这是我的电话,晚上的时候,你们三个谁想打给我,可以打给我。”她说完便在一张纸上写下了一串数字,如是重复着写了三次,然后一一交到了我们的手上。

“回去吧。”说完便开始整理教案,再也不和我们有任何对视,还没等我们回过神来,她便站起了身来往教研室门口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