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静忆心里暗想,要是真的不想原谅你,我又怎么会来,沉思片刻,她转过头,脸上的表情极其认真,“林淮,你想过未来吗?”
那边迟疑了几秒钟后声音传过来,“想过…”
静忆停顿片刻,她紧紧的咬着嘴唇,脸上却是一副欲说还休的表情,林淮在静静等着她下面的话,却也并不言语。
…
停顿了许久,沉默了许久,都不见那边静忆再说些什么,大街上人影亦稀疏,一时间,似乎时间都静止了下来。
她心里不知怎地突然升起了淡淡的伤,她鼓起勇气问了出来这句话后却是如何也无法再次开口,可是他为什么也都不言不语。她说过要给自己一次幸福的机会,可是,终究是失望了。
终究。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
可是,又是为什么不是你,陪我到最后。
心中大片的忧伤就这样蔓延开来,一发不可收拾。她一时间悲从中来,且不能自己,刚想开口说些什幺,他的声音传了过来,似乎少了介质般的无力,她听见他说,“我父亲病重了,我,必须先回北京…”
林淮的话也是一番意犹未尽,欲说还休的味道,静忆听得出来,所以她保持着这样静默等待的姿势,并没有插话。
他果然如她所料的继续说了下去,他说:“我父亲说,这次若是挺不过去了,最想看到的,是我和艺馨的婚礼。”他这样说着,越说越无力。
她看着他,心底一丝丝的寒下去,她觉得自己真的错了,错得简直离谱。她以为这一生自己还有一次可以幸福的机会,可是她终究是错了。
她早就应该想到,连夏南借给她的幸福都会无情的收回,这一次,又怎么会有丝毫的例外呢?她突然觉得自己好笑又悲哀。这样的感觉让她无法再面对他了。她决绝的转了身,试图攥紧残存的自尊。
她转身的瞬间,觉得心已死,就像花瓣瞬间凋谢,徒留一地的残花那般。
泪水已然在眼眶打转,她攥紧着拳头,咬着牙不让它们落下来,只觉得若是为他再次落泪,才是莫大的耻辱,她觉得手上太过的用力,尖尖的指甲似乎都刺入了肉中一般,疼的有些钻心,不知手上是否已是模糊的一片鲜血淋漓。
静忆正这样绝望的想着,突然她背后他的声音响起,他们只有两步的距离,他的声音并不高,却笃定,他说:“静忆,你就是我的未来…”
这一次是不是永远(7)
是她听错了吗?还是她的错觉抑或是他的口误?她怎么清晰的听到他说,你就是我的未来呢?
静忆心中疑惑,刚想转过身来,就挺进身后的他“啊”的一声闷哼,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她心里一惊,脑袋里“嗡”的一声响,在转身的瞬间,背后一痛,眼前一黑,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前面是窒息的黑暗,大片的漆黑让人心里觉得透不过一丝光亮般的绝望,静忆就这样往前慢慢移动着步子,她只能看见她眼前一点亮的亮度,却也好似太过贪婪的依赖这星微的亮度,不停的往前走不停的往前走。
她是在寻找光明,可是却在黑暗中愈加的颓然起来。她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丝亮光,可是却在伸出手的瞬间,脚下不稳,直挺挺的摔了下去。
她口中不禁“啊” 的一声低呼出声,却也因此而醒了过来。
静忆挣扎了一下身体,用手扶了扶额角,头好晕,也好疼,她勉强的睁开眼睛,却顿时就愣在了这一刹那间。
已经是破晓黎明的时分,因此身后的窗户里斜射进微弱的日光来。天也刚才有蒙蒙的亮度,她借着这些微的亮度,开始打量起四周来,却赴看心里越茫然。
这显然是一家废旧了许久的仓库的二层,此时她正坐在靠近窗子的墙龟的地上,她的眼睛向四周扫视,仓库里的灰很大,惹得她情不自禁的剧烈的咳了起来,周围空空的,除了堆积的厚厚的灰尘在空气中飞舞,什么都没有。
她心中充满了太多的疑惑,却又没有太多的时间思考,她平稳了片刻心情,自言白语的说了声,“林淮呢?”
昏迷前的一幕幕在脑中回放,却依旧找不到半点头绪来。她用手在四周随意摸索了一下,眼睛此时已然适应了这样的黑暗,黑暗中的一切也渐渐的变得清晰了起来。
当她的手摸到一大片黏糊糊的液体的时候,眼睛便也跟了过去,她看到了,这液体是从林淮的身上流出来的,大片大片的染湿了他的衣服,
因为太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她知道,他是受伤了,他还在流血,他还没有醒。静忆的心里因为这样的担忧而越来越窒息起来,他真的像自己一样也仅仅是昏迷吗?她不敢往下想下去,心口觉得憋闷极了。她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这样的嚎啕似乎是隐忍的太久的缘故,以至于此时的静忆:觉得眼泪无遮无掩的落下来,心里明显的畅快了许多。
天又亮了一点,因此射进窗子里的光亮也提高了一些,借着这样的亮度,她边摸索着边低声的呢喃,“伤在哪里了…伤在哪里了…”终于她看到了,他是腿伤了,而且看起来真的相当的严重。
她看到,那血依然从他腿上的伤口汨汨而出,却没有太大停止的意味。静忆脑中很乱,心里却在反复的自言自语,不能慌,不可以慌。她静静的思忖了片刻,当即果断的脱掉了身上的羽绒服,她又把里面的外衣脱了下来,用这不算厚的衣服,在他的腿上紧紧的系牢靠,又用尽全身的气力打了个大大的结,她要先帮林淮止血,她要帮他快点的醒过来。
慢慢的,在这压力的帮助下,血慢慢的流的少了,且有停止的趋势。静忆心里一喜,在林淮的耳边低缓出声,她的声音温柔而又急切,甚至带了一丝的哽咽在里面,她叫他的名字,就这样唤了他好久,又去使劲力气的去按他的人中。就这样,在她不停的努力下,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是不是永远(8)
林淮的眼睛终于睁开了,他侧过头来,她看得出他心里很糊涂,脸上的神情就如自己刚刚醒过来时的那般懵懂,她在他耳边柔声的低呼,声音中有着掩也掩不住的明显欣喜,“你醒了…”
他低低“嗯”了一声,勉强露了个笑脸给她,脸上却苍白的吓人,他流了太多的血,甚至连嘴唇都变得没有血色起来,可是他却笑了笑,平静的说:“静忆,你听到我刚才说的了吗,你就是我的未来…”
他的话惹出了她的眼泪,她低低的啜泣起来,却说不出话来。
他会错了她的意,他柔声的安慰道:“我刚刚和你说我父亲的事情的意思,其实是想说,不管未来有那么的难,即使所有的人都不同意,只要你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我…”他停顿了下来,脸上有几分羞赧的神色,光线太暗,她自然是看不清楚的。
他停顿片刻又接了下去,“我要我们在一起。”他的这句话说的认真而笃定,让人听了心里分外的动容起来。
她的抽泣声越来越大,她哽咽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好不容易平稳了一下音调,她的语气中有埋怨的味道,“你现在干嘛和我说这个…你看你的伤…”
林淮看着她的模样却笑了,笑得看起来很无力,他自然比她更清楚自己的伤,那钻心的疼痛感自他醒过来就没有消失过片刻,甚至有那么一瞬,他竟然希望自己不要醒过来。
不,不是这样,如果他不醒过来,又怎么能看到此时的她。林淮伸出手去,想要帮她擦拭脸上的泪痕,却觉得此时是这样的无力,无能为力,他的手在半路缩了回来,他低低的声音传过去,“正因为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说,所以此时更要说给你听。”他轻轻的叹息声随之也传了过来,“你明白吗?静忆…”
她哭的却是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她把手伸向了他的手,紧紧的握住,牢牢的,她的这个动作显然就是默许,满足的笑在林淮的脸上绽放,他的眼睛又笑成了好看的月牙形,他低沉着声音说道:“静忆,就算这一刻我就这样的死去了,我也满足了。”
他不过是做了个假设,她却疯了一样的摇起头来,眼泪像决堤般的落下,她紧紧抓了他的手,那样的用力,用力到让他充分的相信,她是一辈子都不愿意放开的。
他看出了她的担忧她的急,他急忙补充道:“有你,我怎么舍得死呢…”他本是想说来宽慰她的,却不知她听到那个字的时候,浑身便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静忆依然拼命的摇着头,抽泣声越来越大,“不,我不允许…”
他却觉得越来越无力,嘴里依旧勉强的说着,“好,我不死。”
“不许你再提那个字…”
“好,我不说…”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林淮的眼皮却越来越沉,他似乎有些被蛊惑了,有人似乎在他耳边轻轻的诱惑,睡吧,睡着了就没有痛苦了。
可是他不能,他挣扎着,他还有静忆,若是他走了,谁来照顾她呢?
若是他真的陷入了那永久的梦境之中,那么谁会每日叮嘱她按时吃饭,谁会在严寒的冬日送给她暖宝,谁来容忍她偶尔的倔强与坏脾气…
会有谁呢?会像自己这样的义无反顾吗?
他不能笃定的相信,所以,他要留下来不是吗?
可是静忆,你知道吗?这一刻我是多么的想留下来,而因此,我心里有着那么多的惊慌和恐惧…
这一次是不是永远(9)
她就这样的在他的身边啜泣了半天,突然,她像反应过来了似的开始找手提包,她借着仓库里微微的亮光细细的摸索着,小心翼翼的寻找。
林淮不解,“静忆,你在找什么…”他的声音已然虚弱的紧了。
静忆啜泣的声音支吾道:“我在找提包,里面有电话,我要打急救电话。”她边说着话,手下却没有停下来。
林淮用手指了指自己上衣的口袋,动作很艰难,“我这里有电话…”
静忆停了下来,她匆忙的回到他的身边,在微亮中,在他的口袋中摸索,可是随即,失望的表情便浮现了出来,她委屈的声音说道:“没有…没有了…”
这显然是一次有预谋的陷害,林淮心里已然一片明了。脸上却依旧挂着笑,他想让她宽心,却不自觉的笑容惨淡,他柔声出言安慰,“静忆,就算是找到了电话,这里也会没有信号的…”
林淮的话让她终于停止了这番寻找,她呆了片刻,就又奔回他的身边,开始从地上扶起他,动作很小心翼翼,却又急切。
“静忆,你想要做什么?”
她手下的动作不停,显然是在争取每分每秒,她的声音笃定,“我背你出去。”
他不禁哑然失笑,却又感动的无可复加,她瘦弱的身体,她坚定的脸庞,她的那一句“我背你出去…”在他的耳边不停的回放。
突然,林淮皱起了眉头,“静忆,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他的表情凝重亦充满了担忧。
她不禁也郑重起来,她不再哭泣,少顷,她歪过头来答道:“好像是什么烧焦了的味道…”她并不是太引以为意,她此时只想快点送他去医院。
“不…”林淮摇头,脸上的神色已然有些绝望,他继续说道:“是着火了…”
他的话语刚落,彤彤的火光,就蹭地一下,从一楼窜了上来。
静忆站起身来,大睁着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她还没有回过神来,林淮突然冲着她大喊,“静忆你用衣服包住头,冲下去,现在火势还不算大…”
她回过头,开始从地上扶起他,却被他使劲力气的推了出去。
她倒在地上,眼神里充满了不解与难以置信,少顷,她明白了过来,她跪着爬向了他,眼神凄熬,眼泪又开始泛滥起来,她摇着头,什么也不说,只是上前牢牢的抓紧了他的手。
林淮初始微微一怔,而后长叹了一声,“你怎么这样的傻…”
她不出声,只是抓着他的手,牢牢的,坚定的。却没有任何话出口。
林淮看着她,微微皱着眉,他心里是感激的,可是…他想要她活下去,哪怕是自己不能活下去。他想让她活下去,即使她存留在的,是没有他的世界,她亦可以有无数个可能。
或者,有一天,她亦会将他理在心底的最深处,就像是此时她对夏南那般。然后,她会嫁人,和另一个有爱或者无爱的男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想着,就勉强的挣扎站了起来,他咬着牙,额头上已经浸满了豆大的汗殊,只是因为光线太暗,她并不能看清楚。
他有些庆幸,还好,光线太暗。
林淮开了口,话语听起来比刚刚有了很多的活力,“静忆…”他说,“其实我只是伤了一条腿,现在并无大碍了。”
静忆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自己站起来,他流了那么多的血,或者,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多,她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静忆…”林淮继续说道,“让我们一起出去,活着出去…”
这无疑是此刻她听来最动听的话了,可是她心里依旧有疑虑,这大大的疑虑让她一时间有些害怕,她不知该怎么做,却是牢牢的抓住他的手,心里暗自想着,不管怎么样,我都不放开他的手,哪怕是…哪怕是死在一起…亦不会放开你的手。
手上传来的力度和温度让林淮至为的感动,他继续说,有锲而不舍的味道,“静忆,让我们来做个游戏…”
静忆蹙眉,不禁接言道:“那是什么样的游戏呢?”
这一次是不是永远(10)
他见她接了自己的话茬,心里一喜且有些许的稍加安慰,他继续正色的说道:“这个游戏,会让我们俩都活下去…”
他的话明显对她有太大的诱惑,以至于她一时听的失了神。
他心里暗喜,继续说道:“你听过人的潜能吗?在关键的时候可以被激发出来的,就会让人办到平时根本办不到的事情,这就是人的潜能。”
他说的很快,他意识到火势已经愈来愈大了,他急的连气息都重了起来,“静忆,没时间了,不要再问这么多,就一句话,你相信我吗?”
她自然是点头,且坚定。
“好…”林淮继续说道:“我们把衣服盖在头上,一起牵着手往楼下跑…”
静忆将信将疑,目光移向他的腿伤,用眼神询问。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她牢牢的抓住了他的手,她就不会失去他。想着,手上又紧了几分。
林淮明白她的意思,他指了指自己的腿伤,“这个,就叫做人的潜能…”他说着话,已经把衣服罩上了她的头,又罩上了自己的头,他的话语急促,断续,“没时间了,静忆,快…快点。”他顿了顿,“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往楼下跑,谁也不许回头,知道吗?”
她点头,牢牢握紧他的手。
他正色道:“一…一…三…”
静忆觉察到,他拉着自己的手,带着自己往前跑过去。她心里有疑惑,却是这样的喜,她觉得,既然他这样的说了,她便相信,她便愿意相信。
火势已然很大,越到楼下,越有触目惊心的害怕。快了快了,静忆心里悄悄的对自己说,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她这样想着,心便“腾腾”的紧张了起来,快到门口了,就快了,几步了,她没有想到,他们真的可以做到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然而,她所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林淮已然透支了他身上仅余的力气,他实在是无能为力了,他抬起头大呼一口气,突然瞥见头顶房梁松动,那一瞬间,他再也顾不得想旁的,他松开了紧紧抓住她的手,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一把把静忆推出了门。
伴随着静忆“啊”的一声尖叫,房梁落下,隔住了两个人。静忆被他用尽力气的推了出来,她倒在地上,绝望的看着里面的林淮,悲戚出声,转而看着自己刚刚还在握着他的手,她的手上还有他的温度,他怎么就可以放开她的手?
少时,她又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火势愈演愈烈,她已经被呛得睁不开眼睛了,可是她还是冲了进去,置身于危险的火海之上,她的心在这一刻,却有明显的喜悦。
她剧烈的咳着,四下寻找他的身影,他倒在了火海中,看起来那么的无助,她不加思索的奔了过去,嘴里不停呼唤着他的名字,“林淮…林淮…”
林淮闻声睁开了眼睛,他的脸上立时写满了吃惊与诧异,他的喉头哽咽,他说:“静忆,你怎么这样的傻…”
她摇着头,被浓烟呛得说不出话来,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轻轻的把手贴于他的心口之上…
这一刻,若是我什么都不说,你是不是会明了…
只是只是,就算是万劫不夏,我亦是没有任何的后悔可言…
没有任何,没有一丝…
你可知晓吗…
你,可知晓吗…
你可听到了我心底的声音…你又可曾将它读懂…
这一次是不是永远(11)
这场昏迷不知持续了多久,总之,在苏静忆睁开眼睛的瞬间,竟有深刻的恍如隔世之感。
她兀自愣了一会儿,轻轻移动着头看向四周,素白的墙壁,素白的天花扳,素白的床单…头有些晕晕的,她蹙眉暗自思忖了片刻,她知道了,这里是医院…
此时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而已,她四下望着,心里便隐隐的惊了起来,如果她在这里,那么,他在哪里?
她突然有一种强烈的窒息之感,她心中的担忧强烈了起来,脑中那个不祥的念头渐渐占据了她的思维,她不想去那样想,或是因为这样的担忧太过的强烈,总之,她的脑中竟渐渐的被这个念头占据了开去。
一切,又会不会像一年前那般的重演?或者真的是日光之下,本无新事?
她再也顾不得想别的,掀开被子,挣扎着要下地,手臂上传来的疼痛感让她意识到,她在点滴,她一把就把针从手臂上拽了下去,也顾不得还在住外流血的针孔。她急急的下地,头很晕,脚下不稳,她险些摔倒,却马上扶住了床,稳定了一会儿,她便跑出了病房。
走廊里静悄悄的,这样的宁静却让她感觉到了可怕,可怕的窒息,她疯了一样的跑向医生值班室,“啪啪”的敲打着门,口中不停的喊着:“大夫…开门…”
门总算是开了,护士被吵的一脸不悦,阴沉着脸问道:“吵什么吵啊大半夜的…”
是半夜吗?怎么会是半夜?静忆的脸上有些赧,她的话脱口而出,“林淮呢?”
护士小姐斜眼看她,脸上几分不解,“谁是林淮?”
静忆支吾了半天,“就是和我一起被送进来的…”
护士皱眉,“有人和你一起被送进来吗?你又是谁?”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句话生生的刺入她的心,她明显的感觉到心是这样的疼,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失语了一般,耳中只是反复回响着那句话,“有人和你一起被送进来吗?”
静忆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她转过头奔出了医生值班室,不顾后面护士的召唤与阻拦。
她不想被人看见她的泪水,那只会加重她的耻辱感却不会减少她的伤悲,她头也不抬的走在走廊上,却也因此,与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她低低的说了声“对不起”,显得极为的心不在焉,她兀自的继续往前走,看起来眼神空洞茫然,且又面无表情。不成想和她撞了满怀的那人却突然间开口叫住了她,语气并不善,可是她却从中依旧听出了暖意,他说:“苏静忆,你不好好在病房呆着,跑出来做什么?”
他的话让静忆在瞬间立在原地,她回过头,眼中就映入了路晨扬那有些玩世不恭的脸。
她看着他的脸,竟第一次觉得是这样的生动,他让她憋闷的心似乎看到了一丝的光亮,她慌忙的回身,转回头紧紧的抓住他的胳膊,她急切的声音问他,声音里有着小心翼翼的谨慎,“林淮呢?”
这句话果然让他皱了眉头,他把目光移向她的手背,有流血的痕迹,他的眉头紧皱,“你先回病房,我慢慢和你说。”
她执意不肯,他拗不过她,最后只好妥协,他摇了摇头,他看着她的脸庞,有泪痕未干的踪迹,“那你随我来吧。”他的声音中有着一丝的无奈。
静忆的心是这样的紧张,她随着路晨扬的脚步,进了另一间病房,这是一间特护病房。
她刚走进去,就看见了单艺馨,在这位美女的旁边,她第一次见到了林淮的母亲。
她真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没有珠光宝气的庸俗,却有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高雅与风韵,静忆听见路晨扬向她介绍自己,他的声音显得恭敬的紧,却又没有丝毫谄媚的味道,他说:“姨妈,这个就是苏静忆。”
林淮的母亲就这样把目光移向了苏静忆,她的眼神让静忆意外极了,因为她的眸子里竟然没有丝毫的敌意,她只是很淡的笑了一下,静忆心中一暖,连忙点头回礼,随之也恭敬的叫了她一声,“伯母…”
林淮的母亲微微颔首,“你好,苏小姐…”她的话语简单,却亲切。
静忆移动目光,她看到了病床上躺着的林淮,一时间,她有些失去理智般的一下子扑向了林淮的病床,她看见他。他这是怎么了,他怎么竟然还带着氧气罩,心脏监护仪,她的心在瞬间抽紧,眼泪又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她哽咽的出声喃喃询问,“他一直都没有醒吗?”
没有人回答她,答案却不置可否。
她的哽咽声越来越大,她用手小心的去摸了摸他的脸,试图去感受到他的温度真切一点。
半晌,路晨扬拉起了她,他的话语第一次这般柔和,或许是她的眼泪令他为之动容,或者是此情此景让他再也大不起声音,他低低地说:“苏静忆,我送你回病房。”
她不言不语,仿佛有些痴傻了一般,路晨扬微微叹了口气,揽过了她的肩膀,她的眼神空洞,似乎思绪已然游离了开去,她未加任何的反抗,顺从的和他出了病房。
到了病房重新挂好了点滴,路晨扬就站在病床的旁边和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可是他很快的注意到,她的兴致并不高,因为她根本就不回应他的话。
“火势很大,据说是路过的人救了你们,只是医生赶到的时候,已经就剩下你们两个躺在路边了。”路晨扬引起了话茬却没有人接下去,他脸上有悻悻的表情,索性叹了口气,“你先休息吧。”说完,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就开门退了出去。
空荡荡的病房里,安静的让人觉得充满了安全感。他关上门的瞬间,她的泪水就再也控制不住的滑落了下来,她喃喃的低语道:“林淮,你这是怎么了,你快醒过来,快醒过来啊。”她的声音听上去,竟有隐隐的绝望…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候…
如何…
或者,是不是理应在下一个轮回里,让我变做那棵开花的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呢…
在阳光下慎重的开满了花,等待着与你来结下那一段的尘缘…
等待着那场求了五百年的尘缘…
这一次是不是永远(12)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静忆的身体渐渐的好了起来,可是她脸上却依旧愁云惨淡,没有丝毫的笑容。林淮一直没有转醒过来的迹象。虽然他腿上的伤口已然渐渐的愈合,可是人却依然的昏迷不醒。
静忆站在他的病床前小心翼翼而又满怀深情的看着他,那目光似是要将他整个人刻到心里面去一般,那坚定的姿态似乎是在默默的诉说,即便以后两个人远隔千山万水,却依旧不必担心会模糊了他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