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鱼望着镜中的自己,说道:“元嬷嬷,你是知道的,我做不来那些的…”虽与他相处有段日子了,可有些事情她是没有办法忘记的。比如大魏,比如她的姑母,而且她的父亲,也是不满新帝的。她虽嫁了他,可到底是萧家的女儿。
更何况…
萧鱼低低的说了一句:“我又不喜欢他。”
花了半天的时日,萧鱼派去的人将咸安宫彻底打扫了一边。前朝奢侈,这咸安宫虽没人居住,里面的家具摆件却是一应俱全。萧鱼又拨了八名宮婢和八名太监去了咸安宫。
因不大了解那名女子,萧鱼有些疑问之处欲问薛战,可想了想,却是有点不大想见他,便按着自己的心意安排了。
毕竟她如今还是皇后,饶是那人是薛战心头所好,见着她这个正妻时,也是要行礼问安的。
不过好在萧鱼未去见薛战。今日薛战下了早朝就出宫去了,她若是去了,也见不到他的人。
春茗心下有些为萧鱼鸣不平,嘀咕道:“皇上这也太过分了…”娘娘都大度的安排那人入宫了,他却大张旗鼓的亲自去迎,岂不是在打她家娘娘的脸吗?才成亲多久啊?她家国公爷尚在西北平定战乱,他倒好,这会儿就弄个女子进来。
萧鱼被春茗说得有些心烦,道:“莫要再说了。他便是要弄十个八个进来,也随他的意。”
春茗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看了萧鱼一眼,轻轻的说道:“奴婢就是…就是替娘娘觉得委屈。”前段时间还与娘娘如此恩爱,便是早晨起来,也轻手轻脚的,怕吵着娘娘休息。这么一个粗心的男子,能做到这般地步,难道还不算是珍爱吗?谁像这变心如此之快。
到了黄昏,一辆朱轮翠盖珠缨八宝车缓缓驶进了皇宫。
萧鱼正在凤藻宫的西侧殿画画,锦绣山水图才画了一半,春茗便进来禀告道:“娘娘,皇上将人接进宫了。”
萧鱼的手略微一顿,一滴浓墨落在了宣纸之上,慢慢的晕染开来。她眉头皱拢,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既然去接了,现下人接进宫了,这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萧鱼刚将笔放下,那帝王身边的何朝恩却过来了。
萧鱼出去见他,听何朝恩的意思,是请她去一趟咸安宫,这个时候,萧鱼的脸上才有些挂不住。
虽已进宫,可现下无名无分,她来拜见自己,她见不见都看心情。而这会儿,却是要她堂堂皇后过去见她?这蛮汉向来不知规矩,可这道理旁人不教他,他也应当知晓的啊。
萧鱼并不愿意去。
烛光旁,年轻美貌的小妇玉颊微愠,弯弯的黛眉轻蹙着,怕是男儿看了,登时便会生出满腔的柔情来。何朝恩面容和善,低声说道:“这是皇上的意思,娘娘,莫要让小的为难了。”
大抵唯有他,才能做出这等不着调的事情来。萧鱼固然不愿,却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
元嬷嬷替她披了一件凤纹披风,因离咸安宫有些远,便坐凤辇过去。萧鱼走到步辇一旁,准备上去,便见身侧的何朝恩已经伸出了手。他的手修长白皙,手腕上还戴着一串紫檀木佛珠。
萧鱼见惯了宫中的宦臣,自然是从未将他们当做男子看的,便搭着何朝恩的手,由着扶着自己上了步辇。
…
咸安宫灯火通明,殿内染着铜锤胎珐琅宫灯。
萧鱼自步辇走下时,只见守着的宮婢太监行了礼,倒是未见里面的人出来。他既如此无视宫规,萧鱼也不奢望他能尊重自己,只好自己走了进去。一跨进去,便看到薛战高大的身姿挺立着。
身旁还站着一个身穿月白色云纹综裙、梳着妇人发髻的纤细女子。
萧鱼努力镇定,面色如常的轻轻唤了一声:“皇上。”
薛战朝着她看去,而站在他身边的女子,也缓缓的转过身来。在萧鱼先前所想,大抵是如郭素宜那般的温顺女子,薛战极如此重视,想来容貌定然不俗。可这会儿看到面前之人的样貌时,萧鱼倒是愣了半晌。
并不是什么年轻美貌的女子…而是一个半老徐娘,见她看着娴静漠然,想来年轻时候也是个端庄的美人。
萧鱼忙去看薛战。
薛战看着她大大的眼儿满是疑惑,依旧是面上淡淡,对着身旁的妇人道:“姨母,这就是朕的妻子。”
那妇人这才看了她一眼。
从殿内慢慢走出来,一直到了凤藻宫,萧鱼这脑子里都是晕晕乎乎的。她原以为,这薛战这几日如此奔波,是宫外养了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却不料接进宫来的,却是他的姨母。
可是这薛战…不是没有亲人的吗?先前她曾打听过一些,只晓得这薛战来自乡野,自小就无父无母。
回到凤藻宫,元嬷嬷一听此事,才展颜道:“既不是什么美人,娘娘应是感到高兴才是。”早上听萧鱼说的那话,元嬷嬷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总觉得皇上不是那样的男子。这会儿倒是证实了她的猜测,果真,这几日皇上出宫去见的,只是亲人。
萧鱼瞧着元嬷嬷欢喜的模样,心里却是欢喜不起来的,还有些堵得慌,既然明知道她误会了,那昨夜为何不和她讲,好像逗着她很好玩似的。
萧鱼坐在圈椅上喝着茶,想到昨夜她大度的和薛战商量事情,他一一应答,她的脸颊就后知后觉的开始发烫。这人…真是太讨厌了。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些动静,是薛战回来了。
第42章 粗俗【二更】
萧鱼忙放下茶盏起身, 前去相迎。薛战却已进来了。
今日出宫的缘故, 他未穿龙袍,是一袭湖蓝色的锦袍, 墨色锦靴。不过,便是穿得斯斯文文,也没有半分过贵公子的风范。他生得强壮又高大, 倒像个大将军。萧鱼心下固然有所埋怨, 却是不敢冷脸对他的, 行礼后就站着,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薛战看着她的模样,只开口道了一句:“…过来。”
她才不要过去。萧鱼觉得他这样儿有点吓人, 让她想起洞房花烛的那晚,粗鲁又霸道, 蛮横还说话不算数。萧鱼站在烛光旁,攥着衣袖说道:“臣妾站在这里挺好的。”
虽说今日接进宫的是他的姨母, 可昨晚她说的话, 也没有错啊。她贤惠大度, 他还有哪里不满的?若是他不喜欢这样儿, 下回她不提就成了。谁让他的行为举止让旁人误会。
萧鱼继续说道:“今日姨母头一日进宫, 晚膳…”她想说薛战好不容易有个亲人,且薛战对她这般重视, 今日晚上就一家人一起用好了。
不过她话未说话,薛战就长腿一迈走了过来,一弯腰, 便像扛米袋似的将她扛到了肩头。萧鱼的肚子顶着他坚硬的肩头,有些头晕眼花,却见他几步就走到了榻边。床帐一撩,便将她放到了褥子上,双手牢牢抓着她的胳膊。
紧接着他就压了下来。
那张脸倏然逼近,把萧鱼要说的话统统都吞了下去。她也是与他亲近过数回的,这蛮汉一贯的粗鲁,萧鱼瞧着他架势,有些吓人,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可待他的唇碰到她的时候,那力道一下子就轻了。萧鱼懵了一下,睁开眼睛去看他。
他的脸就在眼前,清爽的面孔,英俊的眉眼。
萧鱼启唇道:“皇…”
唔!
她一张嘴,他的便滑了进来,紧紧与她交缠。她不大喜欢这样与他亲近,这人第一眼见着他便没皮没脸的亲她,她嫌弃的不得了。可是现在,她只能慢慢的习惯了。不过,比起先前的不舒服,最近的几回,他都明显温柔了一些。
等薛战放开她的时候,萧鱼只觉得唇被他亲的隐隐有些痛。她抬手摸了摸,见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遂说道:“晚膳…”
薛战说道:“朕留在这里用。”
哦。既是如此,萧鱼也不好多问,想来就如薛战所言,他那位姨母喜静。不过这样也好,她也不大喜欢与陌生的长辈接触,总觉得拘谨。况且她是薛战的姨母,她也不好在她的面前摆皇后架子。
不过…萧鱼忍不住说:“昨日皇上为何不直说呢?”
薛战俯身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脸,见她吃痛的皱眉,便道:“皇后如此贤惠,朕自然不想打断。”
就是存心想看她闹笑话,觉得这样好玩呗。萧鱼敢怒不敢言。
薛战本是憋着一肚子的火,可瞧着她娇滴滴的模样,却又真的不敢欺负她。他坐了起来,将她捞到怀里,想着适才她蹙眉轻哼的模样,便撩起她的衣袖瞧了瞧…到底是胳膊,这般大大咧咧的被男人掀了起来,萧鱼难免有些诧异。待见他低着头,看着她胳膊上被他捏出的红红的一道印子,便欲将衣袖放下来,说:“臣妾没事。”
他却没有放开。男人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胳膊,略深的肤色,和女子莹白的玉肤形成强烈的对比。萧鱼被他挠的有些痒。
薛战看了她一眼,与她说:“朕向来力气大,下手也不知轻重,若是朕弄疼了你,莫要忍着,定要告诉朕…不然朕不知道。”他又没成过亲,先前也未有过女人,所以有些事情,他并非注意。
若他看起来好说话,她自然不会忍着,可每回瞧着他生气的样子,她就不敢喊疼了。萧鱼坐在他的怀里,侧过脸,对上他的眼睛,点点头说:“臣妾知道了。”
“嗯。”薛战这才舒服了一些,大手轻轻抚着她的脸,说,“还有,日后莫再想着给朕纳妃,朕与你那表哥赵煜不一样…朕的儿子,只能从你肚子里蹦出来。”
萧鱼愣愣的看着他,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大抵是从小的生活环境所致,所以她觉得男人有其他的女人很正常,她表哥赵煜,虽对她好,可在娶她之前有了庶子,她其实并不大在意的。所以她再入宫的时候,才会继续用这一套面对薛战。毕竟男人都喜欢大度的妻子,何况是一国之母?
可是…
萧鱼缓缓的说:“您是帝王。”
帝王都是有三宫六院的。
薛战眼眸深邃,衣襟微微敞开着,看了她一会儿,笑了,与她说道:“朕是帝王,所以朕想和谁生孩子,没有人能管得了。”就算她是萧家女又如何?她现在只是他的女人。
萧鱼的眼睫垂了垂,不晓得该如何和他说了。只是他沉默了一会儿,唇瓣复又落了下来,轻轻的含住了她的。他自身后将她圈着,越抱越紧。
亲完了,手就不老实的摸她,哪里都要摸。听着他声音浑厚,在她的耳畔轻轻的说:“年年,朕答应你,以后每日都洗澡,不洗干净就不上榻,你说好不好?”
…好像是给她洗似的。萧鱼笑了笑,才点了头。
…
原本见薛战如此重视她的姨母,萧鱼准备好生招呼她的。不过薛战和他说,叫她不用忙活,萧鱼这才作罢。
这日元嬷嬷小声在她身边说:“娘娘,老奴今儿瞧见,那薛氏…去了寿宁宫。”
薛战是随母姓的。这个萧鱼也是刚昨夜才知道,不过那寿宁宫,可是她姑母先前的住处,因薛战不喜的缘故,她就再也没有进去过半步了。
这薛氏怎么去了寿宁宫啊?
虽说有可能是随意走动,可她身边安排了宮婢,那宮婢都是清楚的,皇上不喜人去哪里。而且,昨夜她虽与薛氏未多说话,可瞧着那薛氏的言谈举止,并不是如郭老夫人那般的乡野妇人,更像是大户人家走出来的。
那薛战的母亲应当也是如此啊,怎会教出薛战这般粗俗的男子来?
萧鱼想是否应该提醒,可大概是前日薛战故意捉弄她的缘故,她倒是不想管薛氏之事了。毕竟那是他的亲姨母,她犯了错他就摆臭脸给她看,他姨母去了那儿,估计他压根儿不会当回事儿。
这晚薛战来得早,洗干净了搂着她在榻上说话。有些事情萧鱼不好问,倒是薛战直接说道:“朕自小便无父无母,后来幸得姨母寻到,才有了今日。年年,她虽是朕的姨母,却同亲母没有两样。不过——她不喜宫中生活,住一段日子便会离开。”
萧鱼下意识问道:“那她去哪儿?”既是薛战视做亲母的姨母,如今薛战登基为帝,不正是她享福的时候吗?
薛战压着她的脸亲了亲:“不必担心,姨母自有她的去处。”
既是如此,那她这个外人自然不用多担心了。萧鱼心中想着那薛氏,一时倒是未注意到薛战不老实的手,待听得他低低的笑声,她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着他伸入她衣领的手,小声道:“皇上笑什么?”
有这么好笑吗?
薛战揉着那两团雪腻,轻笑着说道:“大了。”
什么?萧鱼一愣,很快却反应过来,一张脸羞得通红,可他却是不要脸的凑到她的耳畔,一本正经的得意道:“年年,你说…是不是朕揉大的?”
第43章 明艳【一更】
萧鱼一张脸火辣辣的烫。也顾不得身份, 将他推开后, 便翻了个身朝着里侧睡去, 被子一掀盖到头上, 就不想理他了。薛战却是喜欢她这副女儿家娇态,亦侧着身自身后搂着她的纤腰, 与她贴在一块儿,下巴抵在她的肩头。他没说话, 就这般抱着她。
看了一会儿, 才叫她:“年年。”
萧鱼困了, 眼睫颤了颤,阖眼没理睬他。
“年年。”他又唤了一声。温温热热的, 那呼出来的热气轻轻的挠着萧鱼的脸颊。
萧鱼仍旧未说话。想着好早些休息了, 哪知这蛮汉却是贴着她的脸,低低的、一声声轻唤她的名字:“年年,年年…”看着架势, 还没完没了了。
萧鱼被他搂在怀里,浑身都暖烘烘的,跟个蒸笼似的。她有些不耐烦,只好应了一声,道:“不早了, 皇上该休息了, 臣妾也要睡了。”
年轻精壮的男子,自然身体好,晚上便是睡得不多, 次日依旧是精神奕奕的。她就不同了,经不起他三番两次没完没了的折腾。好像谁都和他一样精力旺盛似的。她说完,他就真的不吵她了,她很快就睡着了。
只迷迷糊糊的时候,察觉到他似是将自己翻了一个身,面朝着他。他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就抱着她不动了。萧鱼觉得他暖和,不自觉的伸手轻轻的抱住了他。
早晨萧鱼起来,元嬷嬷替她更衣。大抵是昨夜薛战无赖的那些话,萧鱼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脯。
年轻女孩儿的胸脯形状饱满,虽不算出类拔萃,可因她腰肢纤细的缘故,倒是衬得这胸脯格外的圆润挺拔,白莹莹的肌肤,粉润润的红蕊,正是含苞初绽,最青春美丽的年华。
萧鱼一张俏脸泛着淡淡明艳霞光,低声嘀咕了一句:“…这个无赖。”
…
这日下了朝,文武百官按着顺序退了出去。萧起州在武官中列,出去后,与交好的同僚正在说话,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萧起州回过头。
见着来人穿着御前宦官的灰蓝曳撒,面容白皙干净,身如翠竹。才略是一愣,道:“何公公。”是帝王身畔的何朝恩。
何朝恩道:“萧大人,皇上听闻萧大人箭术超群,能百步穿杨,特请萧大人过去一并切磋。”
萧起州的眉头皱了起来。虽说他不喜新帝,可到底是萧家长子,自是要稳重些的,面上也未表现出来。
而与他站在一块儿的同僚,见是帝王让何朝恩亲自过来叫人,可见对这萧起州的尊重。倒也不是因为萧起州的身份,以他的品阶,尚未有这般的待遇,只因他是皇后兄长,帝王的大舅子,自是不同寻常百官的。这便识趣儿的拱手,先行一步。
射箭罢了。萧起州也没什么好怕的,道:“那就有劳何公公带路了。”
何朝恩微微一笑,领着萧起州去往御花园。萧起州迈步走着,侧目悄悄身侧的何朝恩,想起那日他在他与父亲面前提及妹妹。
便犹豫了一番,假装不经意的问道:“何公公待在内廷,想来对宫里发生之时甚是了解,不晓得这段日子,皇后娘娘与皇上如何?”那薛贼蛮横粗鲁,他妹妹却是年幼娇娇,若是年年受了委屈,想来也只能忍着。
何朝恩说道:“萧大人放心,皇后与皇上相处的很好。”
是嘛。萧起州有些不大相信,一想到那帝王年轻魁梧的身姿,粗壮有力的胳膊和双腿,便隐隐为妹妹感到担心…他侧目看着何朝恩,想着这何公公乃是帝王身边的人,自是向着帝王的,又如何会说那薛贼的坏话。
萧起州也不再多问。
御花园万春亭外的空地设了箭靶,年轻英俊的帝王脱了外袍,衣袖卷起,麦色小臂上交错着几道淡淡的伤痕,拉满长弓时,肌肉贲张,看着孔武有力,英姿飒飒。他射了一箭,正中靶心,便将这弓箭给了一旁的郭安泰。
郭安泰瞧着面前的御用弓箭,倒是未多犹豫,接过后,便拣了支羽箭朝着上头一搭,瞄准后,“嗖——”的一下离弦而出。最后“咚”的一声重重的射入靶中,不过距离靶心略差一些。
昔日郭安泰也是射箭高手,瞧着眼下这局势,淡淡的笑了笑,道:“果真是不能荒废。”弃武从文后,练得时间便少了,自是不比从前了。
薛战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你知道就好。”他欣赏郭安泰的武艺,是以他一心从文时,心下还略有遗憾。他看了他一眼,又说道,“上回皇后生辰宴之事,你心下可还有不满?”那日他这般说他的母亲,让张氏下不来台,而他又是个孝子。
说起那日之事,郭安泰尴尬的笑了笑,道:“皇上已偏颇郭家许多,臣如何会有怨言。倒是臣一直心怀愧疚,想着不知如何才能与萧家冰释前嫌。”
说着又想起一件事情。
那日郭素宜在外面被萧玉枝欺负后,回府虽未与郭安泰说,不过郭安泰从她身边的丫鬟口中得知了此事。那护国公府五姑娘,他也算是有过几面之缘,是个不好惹的女孩儿。何况大庭广众之下,受了如此羞辱,瞧着郭素宜,自是忍不住讨回去。郭安泰虽心疼妹妹,却也不好给她讨公道,只是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就想着若有一日见着那萧五姑娘,他亲自去道个歉。
都是小女孩儿脾气,并没有多大的恶心,觉得郭家诚意到了,出气了、满意了,此事自然就这么过去了。
他看着帝王,继续道:“倒是皇后娘娘那边,想来让皇上为难了。”
薛战眉目一柔,说:“皇后年纪虽小,却也不是个小气的人。”
郭安泰点点头,说道:“这几日西北频频传来捷报,臣听说护国公与霍将军十分投缘。只是…”望着眼前的帝王英姿,郭安泰低声的说,“皇上心中,是否还如先前那般打算?”
要坐稳这皇位,势必要斩除一切障碍,那萧家若只是一般世家,大可不必忌惮。现下虽已归顺,可这样与前朝息息相关的世家,哪个帝王能用得毫无戒备之心?既是有防备和猜疑,到时候除了便是,可现在…
过了一会儿,见帝王再次射出一支羽箭。虽还是靶心,可郭安泰却是了解帝王之心的。他素来百发百中,这会儿这箭倒是略偏了些。
而后,才听到皇上淡淡道了一句:“容朕再想想。”
萧起州道万春亭外的时候,便看到薛战与吏部尚书郭安泰在一道射箭。他站在原处,朝着那高大的身影望了几眼,待听得身旁的何朝恩轻声催促,才与他一并走了过去。站到帝王跟前,缓缓行了礼:“臣,萧起州,参见皇上。”
薛战看着面前立着之人,说道:“起来吧,不必多礼。”
萧起州起身。这面前男子虽是他的妹夫,可终究是帝王,他是不敢无理的。
他站了一会儿,见那薛战招呼他射箭,才走了过去,接过了弓箭。
薛战在一旁看。
见这萧起州英姿勃勃,的确有萧淮的风范,可若要真的比较,却是要略显一筹的。这时身旁伺候的太监端来了茶水,薛战走到一旁喝水。
而萧起州正站在箭靶前方。
他慢慢的侧过头,看着正在喝水的薛战,见他仰头喝水,此刻毫无防备。萧起州紧紧捏着弓身,额头略微渗出一些细汗。这薛贼先灭了大魏,现下又霸占了他的妹妹…萧起州的双手紧握,霎时青筋突起。他看了一眼架在弓上的羽箭,目光定定。
…若是这个时候,这箭直接射入这薛贼的心脏,他将必死无疑!
薛战执着茶盏的手一顿,待听得那羽箭“嗖”的一声,射入箭靶的声音,才一口将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
转过头,见萧起州那支羽箭精准无误的正中靶心,不但如此,那羽箭生生将那箭靶给射穿了,箭头直接从箭靶后面凸了出来。
旁的虽少逊他的父亲,可这箭术,倒是青出于蓝。薛战笑道:“果真是好箭术。”
萧起州将弓箭递与一旁的太监。阳光下,年轻善武的男子额头渗着汗水,双手抱拳,恭敬道:“雕虫小技,让皇上见笑了。”
…
萧鱼原是听薛战的话,那薛氏极喜欢安静,便不去打搅。不过这会儿听着宮婢进来,说那薛氏请她过去说说话,萧鱼才有一种要正面迎敌的感觉。她面色如常的让宮婢下去,自己走到殿内,准备换一身衣裳。
其实她不必这么隆重,毕竟她是皇后,那薛氏见着她,按理说也是应该行礼的。
不过还是决定稍加装点。
春茗弯着腰替她整理裙摆,说道:“这薛氏仗着有皇上撑腰,都是未将娘娘放在眼里,这会儿过去,娘娘定要摆足了气势,莫要让那薛氏觉着娘娘年纪小好欺负。长辈又如何了?您可是皇后娘娘。”
虽未怎么接触,她也的确能察觉出薛氏对自己的不喜。不过,她不喜欢自己也没什么,又没什么关系…不过一想到这薛氏兴许是薛战唯一的亲人,她就不好给她脸色看了。年纪大了总是希望受尊重,何况现在外甥出息了。
反正,总归比那张氏好相处一些。想到这里,萧鱼的心里稍稍有些安慰。
到咸安宫的时候,薛氏并不在,而是去了堆秀山那边。
元嬷嬷站在萧鱼的身旁,听着宮婢这话,心下颇有不快:“既是请了我家娘娘,怎得又忽然出去了?”哪有这般的道理?
自然是故意的。萧鱼想,这薛氏还未与她说话,便开始给她下马威了。敬着她是薛战姨母,萧鱼也不再多言,由着这宮婢领着她去了堆秀山那边。
只是等萧鱼到了堆秀山的时候,那薛氏却已经去了寿宁宫。
先前薛战确与她说过,叫她莫要再去寿宁宫,可这会儿因为薛氏,萧鱼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堆秀山不远处便是寿宁宫,只是荒废已久,没有人再去那边了。萧鱼沿着游廊一路走,穿过月洞门,便看到一个身影站在那里,身边跟了一个宮婢。
萧鱼缓步走了过去,立在她的身前,才道:“姨母怎来了此处?”
那日晚上,薛氏倒未曾仔细瞧过她,眼下看去,见面前这位萧家女儿,云鬓花颜,艳若桃李。容貌倒是比先前那熙和帝的那位皇后更为出色。
薛氏却是不喜她的,与她站在一块儿,连笑容都有些吝啬。她道:“听说此处的茶花最好,我便想过来看看…”淡淡看了一眼这满地狼藉,弯唇继续道,“人去楼空,也不过如此。”
昔日她姑母在世时,这寿宁宫四季都是花团锦簇的。这春日茶花更是一绝。只是她姑母乃是前朝太皇太后,身份总是有些敏感。
萧鱼便不提此事,只说道:“此处的确荒废已久了,姨母若是喜欢茶花,御花园澄瑞亭那边开得最好。”
薛氏道:“也好。”
说话就走到了前面。
看着那薛氏的背影,元嬷嬷小声在萧鱼的身边道:“娘娘,咱们…”
固然做好了准备,却也没想到这薛氏如此态度。萧鱼也是识大体的,现下自是不与这薛氏一般计较,只开口道:“走吧。”
第44章 心疼【二更】
帝王与臣子在御花园切磋箭术, 萧起州一直都未怎么说话。待结束时,萧起州身旁的箭靶晃动, 即将要砸到他的身上, 薛战快速伸出手,将箭靶撑住。而萧起州只感觉到耳畔一阵掌风,待回过神来时, 就看到面前的帝王将箭靶扶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