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也一直在等着今天,终于出现了祥云之卦象,我等的这一会,比整个东海等的六十年已经短多了。”翌痕轻叹了一口气,停顿了一会便说:“那么走吧,你带路。”
眼前绿树封荫、云雾环绕,隐隐望去,山腰中呈现出朦胧的绿色光芒,翌痕问她:“你说的瑶华池就在这天岩山上是么?”媚婀动了动后背,说:“是这里了,瑶华池日取山之精华,夜吸明月之光华,是修炼的好地方。殿下您看山顶,那不就是碧血紫云吗?”翌痕眯着眼朝山上望去,只觉妖气浓厚,瘴气逼人,但是在山顶上,确实有一块紫色云彩,那云彩紫红透亮,又带有一些血色。他顿了顿说:“可是这里实在浊气太大,哪有一点仙气的样子。”
媚婀说着:“这个奴婢也不太清楚,但我记得湮尘夫人说过公主所在的天岩山也是一处山清水秀之地,特别是那瑶华池水明如镜,是名副其实的仙池。可是现在却是这样的混浊,都要叫人窒息一样。”翌痕眉头一皱,手中凝出一个小光球,向下一弹:“山神你出来。”立刻,一个矮小老头冒着烟钻了出来,他身上脏的很,双颊凹陷,两眼无神,一见翌痕与媚婀洋溢的仙气,他连忙拜倒:“大神仙!小神见过神君。”翌痕让山神起来,问他这山的事情,山神的身子却不由地一抖。“神君有所不知,这都是因为这山上住了一位大妖怪,称做瑶池妖姬,这瑶池妖姬很是厉害,我只偷偷见过那么一两次,她貌若枯树,但却有着非常大的力量,听说那些败于她手下的仙和妖不是做了天岩山上的花肥就是做了瑶华池的池料。这样一来,对于生长在这山上的小妖来说,便有了许多有助修炼魔力的营养,只是大家千万不要去得罪妖姬大人,要不非但不能继续在这修炼,很可能自己也要变成花肥了。所以这天岩山云雾之间生存着的无数大妖小怪,对妖姬都是即依赖又惧怕的。”
“原来如此,看来这山间的变化,都是瑶池妖姬造成的,这种情况有多久了?”
山神又磕头说:“妖姬在这山间也有好几百了,但天岩山状况变坏却是最近八十年间的事情。小神眼见着妖姬将天岩山的灵气全部吸食自己却无能为力,求神君为小神作主。”
翌痕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又问:“那你有没有见过这山上有一位龙女?她…或许身上受了些伤。”“这个,小神没有见过,只是知道妖姬手下有一帮精怪,经常抓一些小仙小妖前来进贡,或许里面会有龙女也说不定。”“什么!”翌痕感觉有一把刀在心头划过。媚婀连忙说着:“太子殿下您放心,既然今年可以将公主找回来,公主一定不会有事。或许公主也借着这山间的力量在修炼也说不定。”翌痕叹了口气,目光深邃而悠远:“花幽真的会在这吗,这样糟糕的地方,她又会受怎样的苦,她的血那时候流尽了,而她这次回来,一切不但没有结束,反而是另一个开始。”
紫云花仙(下)
翌痕声音发颤,竟是再也说不下去,媚婀上前安慰:“太子殿下您已经寻找了六十年了,以前是寻不找,可现在时机已经到了,我们一定要找到公主,也一定会找到公主。”
翌痕不想再回忆,只是踏上枝蔓纵横的天岩山,他越发觉得心跳的厉害,六十年后的今天,再相见又会是怎么样的情形? 媚婀默不作声的跟着翌痕朝山上走去,一路上树藤缠绕,雾气深深,不时有妖影晃动,行至一道山脉,突然雾气增浓,邪风透骨,无数小妖吱哇叫着往山下窜,媚婀心中一抖,道:“糟了,可别是惊动了瑶池妖姬了。”翌痕笑道:“刚才山神的话把你吓着了?有我在这,妖姬有什么可怕的,我还正想会会她。”一定能从妖姬那问出什么吧。 媚婀勉强干笑两声,只跟着翌痕继续向前,雾气越来越浓,渐渐的将两人包裹起来,他们的视线也被遮盖,媚婀很少上陆地,更别说来这种污垢阴森的环境,只觉得胆寒,伸手想抓着距自己一步之遥的翌痕,却一片白茫,什么都瞧不见。朦胧间只见前方闪耀着绿光,一个妇人的残破的声音从雾气中传来:“好正的仙气,化到池中一定增加不少魔力,这真是天岩山孩儿们的福气。”说罢这妖雾的一半都被绿色浸淫,到处笼罩着阴冷的瘴气。媚婀脱口喊道:“是瑶池妖姬!”翌痕太子并不慌张,雾气总是由水构成,而龙族本来就是水族之圣,翌痕从腹中升起一颗灵珠含在口中,捻起一个诀,灵珠闪出星儿,向雾中绕去,那妖雾渐渐地分开一条道来,瑶池妖姬也现出身来,见她身高竟有一丈,全身似乎都包裹着绿色的硬壳,手臂隐藏在水草般的缎带中,似树枝一样,不停摇荡,脸皮枯黄褶皱,眼似鱼状,脑后的不是发丝,却是许多如鱿鱼须般的事物在舞动。
妖姬抖动着身子,见眼前这人轻易破坏了自己的瘴雾,知他并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便沙着声音说:“好厉害的水灵力,看来你不想给我做池料,那你来我这要做什么?”翌痕太子拱手一拜:“小神来此并无他意思,只为寻找一位女子。妖姬大人为此山之首,想必对这天岩山上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妖姬大人,请问这天岩山这六十年间可来过一个十分美丽的龙女,叫做花幽的。”妖姬干笑了两声,道:“这山上的小妖来了去,去了来,不过我偏偏不让孩儿们可以带上一个美字,但凡我记得来这称得上美字的,无论是妖还是仙,不是做了花肥便是池料,我看你这小龙神也有一幅俊美的面容,不防也将你的仙力献给本大人吧。”说罢妖雾再次凝聚,妖姬抖动着缎带,升出手指朝上举着,那指甲儿左手乌黑、右手血红,根根有头颅那样长,妖姬颈部一甩,须发向前一伸,整个人向前一倾,竟是将整个翌痕太子笼罩在阴影之下。翌痕太子冷哼一声,手中化出辉光龙杖来:“你这妖物好不识抬举,敬你一分,你竟耍起十分脾气来,看来不给你点厉害看看,你是不会老实的。”妖姬面色阴深,庞大的身子发射出无数细丝向翌痕、媚婀缠绕过来,媚婀躲避不急,左肩处被细丝划过,立刻觉得火辣辣的疼痛,低头一看,竟是已绽开一条长长的口子,皮肉外翻,边缘似有黑腐之色,渗出的血液散出一种臭味来。媚婀捂着伤口,踉跄的退了几步,翌痕左手擒住龙杖一番旋转,龙杖上盘旋的小金龙睁开眼睛发出红光,翌痕右手双指凝出两颗青珠,甩向金龙前额,金龙眼中红光发射出来,形成一张红网,将媚婀全身罩住,媚婀低头一看,黑腐之色已经扩散到整个肩膀,那疼痛渐渐察觉不到,左臂几乎麻木。瑶池妖姬越发狰狞的舞动细丝向前扑来,细丝打在红网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同样让里面的媚婀胆颤不已,翌痕右手一挥,似抓了什么物事放到胸前,立刻,一种青玉色的光芒从他体内散出,附在他的身型上,那细丝扫在光芒上,纷纷断裂,落在地上,如蛆虫散落胡乱扭动着,接着冒出丝缕黑烟化为浓水,淌到地上的草木上,草木立刻枯萎死去。妖姬头一次受挫,异常恼火,她是身型越长越大,踏在天岩山腰,将山顶的天空遮去一半,她张开树皮一样的巨口,吐出恶臭的黑烟,无数肢臂向前抽甩。翌痕跳跃起来,将法力注入龙杖,金龙活动起来,脱离龙杖飞入空中,轻轻一抖,化出无数条小龙来,穿过黑烟与肢臂相绕并互相撕扯着,翌痕腾空而起,光滑的龙杖往额前一横,右掌往前一推,发出一束淡蓝光芒,射向瑶池妖姬面门。妖姬身型巨大不能移动,只举起一对肢臂来挡,那肢臂立刻化为无形,光束排开阻挠冲向妖姬,直中枯树皮,妖姬大叫一声,脸部的护皮碎裂迸裂,向周围散去,翌痕忙捻诀凝力,将护身光芒加强,那写碎片终于没能穿透光芒,在玉色中化为粉末落入尘中。而保护媚婀的那个红网努力的抵挡着碎片的攻击,将碎片反弹出去,撞到地上击起坑来,灰尘四逸。红网力量却越来越弱,一条网丝断裂,媚婀喑呀一声,手臂的毒素已让他接近昏迷。翌痕太子一声低吼,将金龙唤回附在龙杖上。瑶池妖姬叫喊着,摇晃着身子,挥舞着肢臂向前大步踏来,势将一举摧毁眼前这两个讨厌的家伙。妖姬的枯木脚掌在红网上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影,翌痕将龙杖往前一推,木龙双眼绿光一闪,身子渐渐增粗,龙杖也随之长高。几个旋转翻至妖姬脚掌之下,一把撑住巨掌,龙眼之光更是穿透脚掌发射出去,脚掌透处喷出一股白烟来,瑶池妖姬大声号叫着,脚掌反射般弹回,身子也缩回一丈。翌痕太子见状,双手展翅般向上举起,口中念起咒语,他身上散出的青玉光芒越来越浓,也越来越亮亮,渐渐凝聚成巨大一体,一会,终于从翌痕身上脱身跳出,正是如翌痕原形般的一条青玉光龙,那光龙长眉一甩,张嘴一吼,驱肢向后蓄势,又猛的向前一冲,重重的从瑶池妖姬身型正中穿去,那妖姬睁开铜盘一样的枯眼,绝望的盯着袭向胸前的光龙,不能动弹。翌痕嘴角露出“胜利”的笑意,但突然感到光龙在妖姬胸前像受阻一般不能全力冲击,翌痕眉头一皱,闭目凝神,将法力猛然发出。那光龙脖子略一颤抖,呼啸着就直将瑶池妖姬身体穿透。光龙过身后,回头望望在痛苦中挣扎的妖姬,长啸一声,甩甩尾巴,这周围的瘴气立刻消散了许多。而瑶池妖姬似乎受不了清澈的空气,她望着天空,用无数肢臂胡乱的捶着脑袋,脑后的“鱿鱼丝”像被烧焦一样,不断的冒着烟,卷曲着消失。“还不死么?”翌痕冷哼一声,手掌往回一收,龙杖归位,光龙也甩甩身子,再次凝力从妖姬身型中穿透过来,浮坐在翌痕身后的空中。瑶池妖姬终于抵挡不住,全身的枝草与硬壳纷纷碎裂,哗哗落了一地,现出中间的躯体,更是附满了粘稠的污垢,翌痕只觉得恶心,别过脸去,就听见“哄——”的一声巨响,瑶池妖姬从光龙曾两次穿透的中心炸裂开来,腐烂的枝蔓与巨毒的黑汁在天空中四溅,周围的生物被这些物事弄的焦黄败落,光龙忙化成青玉护网护住翌痕太子。好一会儿,这爆炸才平息下来,看着周围的光景,翌痕太子不住摇头,不过杀了一个妖姬,这儿怎么像受了什么劫难一样。他手一挥,那青玉网再化身为龙,甩着身上还未落下的些许污液,朝翌痕嗤嗤的呼气。翌痕叹了口气,对光龙说:“你本从我身上化出来的,这样脏又怎好再回来,还是洗一洗罢。”
说完从体内吐出灵珠,升至半空中,举起龙杖向灵珠发出一束青光,又对光龙喊着:“去吧,帮我下一场好雨去!”光龙兴奋的盘旋升空,含起灵珠,飞至云端,呼风唤雨,四周的云彩渐渐向天岩山顶聚拢,天色有些暗了。翌痕转过身去,走到媚婀身边,手指一动,将那破损的红网收回,媚婀瘫卧在地上,渐渐护不住人形,只见蚌型与人型不住变幻着,形势甚为危险。翌痕忙伸出手去查看她的伤口,伤口附近的皮肉已腐败,里面的骨血深深可见。翌痕吸了口气,看来那瑶池妖姬可真毒的很,怪不得这山上的妖怪都怕她成了那样子,他掌心凝力,化出青光来抚在媚婀臂膀上,慢慢将乌黑之色逼退出去。媚婀嘤嘤哼了两声,恢复了些许意识。翌痕捻着手指,凝出一颗青珠,注入媚婀脑中,媚婀终于不再变幻,人型稳定下来,缓缓的睁开眼睛,嘴唇微微颤动,翌痕继续为媚婀手臂化去污毒,一边说:“已经没事了。”
媚婀使劲地点头,目光晶莹,随着翌痕手掌的青光在伤口处来回抚动,那腐烂的皮肉渐渐的长了起来,裂口也是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愈合,竟像是没有受过损伤一样。这时,天空云彩越积越厚,阳光已全部被遮住,狂风伴着闪电催着大雨即将降临。一会,雨水倾盆而下,翌痕太子觉得心情舒畅多了,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颗丹药喂媚婀服下,想媚婀已无大碍,自己正好尽情享受一下雨水的亲近。光龙也在雨水中快乐地舞蹈,将身上的余污彻底洗刷干净。翻腾着盘旋在翌痕身后,愉快的吟叫着。翌痕笑着说:“辛苦你了,快回来吧。”再次举起龙杖向天空发出一束红光,立刻云彩散去,雨过天晴。光龙甩甩尾巴,吐出灵珠,贴上翌痕太子的身体,重新化为他身上的一圈青玉之光,然后“簌”的一声,完全融入翌痕体内。翌痕将灵珠收回腹内,伸展双臂舒展舒展筋骨,觉得浑身上下舒服极了。而媚婀遇上了水,身体也逐渐恢复,脸上变得红润起来。虽然雨水已将山上的污秽之气冲去了不少,但瑶池妖姬的残体依旧以枝藤的样貌横在路之间,让媚婀心颤不已。 翌痕再将龙杖首端举至面部人中处,凝神发力,再向前一扫,立刻从山路中间掀起一阵风来,将那些枯枝往两边吹开。那些枝藤挣扎着、纷乱着向两旁排去,压在树枝下的一些物事渐渐的显现出来,隐隐约约见有白色的光芒晃人的眼睛。“呀!”媚婀突然叫了一声,身后的蚌背自己升起,“我怎么感觉到,公主,公主…”
翌痕心中也产生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他将风收住,小心的接近那白色之处,仔细一瞧,不禁“啊”的一声,原来那里中露出来的,竟是一个娇小、嫩白的脚踝,顺着脚踝往上看,枯枝之下,约绰瞧见一女子白皙的身形,这就是妖姬的真身吗?抬起龙杖轻轻拨弄着眼前的树枝,渐渐的,一个女子的面貌显现出来,翌痕一看,眼睛顿时瞪的老大,脸色也一下就变得灰白了,他失口喊了声:“天啊…”,龙杖也脱手跌落地上。
媚婀连忙上前,一看见那女子,也是惊得不行,连忙用手捂住嘴,才没有叫出声来。
翌痕的手缓缓的伸了出去拾开那女子身上的枝藤,不住的颤抖着,他无法抑制住心潮的翻涌,只觉得浑身上下充盈着强烈的苦涩与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慌。女子的面容已经完全展现出来,在枯藤之下的她竟然没有沾上一点土灰,雪白的肤色、雪白的嘴唇、雪白的发丝,她闭着双目,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似乎正在做着甜美的梦。翌痕忘了自己的呼吸,而眼睛不知被什么东西涨的十分酸疼,他努力的撑了撑眼睛,想要辩清眼前的这位女子,只是,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翌痕终于将她胸前的枝藤拣去,洁白的胸脯前赫然出现一个梅花状的疤痕,翌痕的手指轻轻触上这疤痕,他双唇颤抖着,脸上也有些抽搐,这就是,这就是当年那个冰魄之锥留下的痕迹啊。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了,双袖扇起一阵飓风,将女子身上的数枝全部排开,然后将她扶起,紧紧的搂在怀里,低声吼着:“花幽,花幽…”白皙的身体软软的躺在自己怀中,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太子殿下…”一见此场景,媚婀再也忍不住,眼泪流了出来。翌痕回头看了一眼媚婀,拾起龙杖一挥,化成一条大大的镶龙斗篷一把覆在花幽洁白的躯体上。
“媚婀,我居然又伤害了她。”翌痕回过头来,眼中已满是晶莹的水光,他红着眼大声说着,“要快去找一个干净些的地方。我不能让花幽离开我,我要让她醒过来,我要救活她!”
碧海蓝天
第二十六章 回家之路(上)
离天岩山几里外,有一条清澈的小河,在河中央,有一处浮在上面的小竹屋。竹屋随着波浪微微起伏,但不移动,竹屋门上挂着一只小小的风铃,屋内有一张竹床一张竹榻,一位穿着白衣的女子躺在竹床上,她脸上毫无血色,双眼紧闭,乌黑的长发散铺于竹床之上,她的身子一动不动,而且扎着许多银针。翌痕坐在竹榻上,双手不停反复揉搓着,他的目光从来没离开过竹床上躺着的那人,只是花幽现在依然是没有一点气息的样子。河面翻涌起一卷浪花,媚婀从河中出来,进入到竹屋中,她见翌痕的样子,轻轻咳了一声,然后说:“太子殿下,奴婢已经将公主的状况用爻蝶告诉了湮尘夫人了。”翌痕的肩头微微颤动了一下:“为什么花幽…还是这样?”媚婀感觉有一丝紧张,她小声地说:“奴婢,奴婢是故意不让公主的心跳复苏的。”
“什么?”翌痕一愣,转过头来,询问的目光凌厉地注视着媚婀。媚婀低着头,小心说着:“奴婢刚才帮公主治疗的时候,感觉到公主体内混有巨大的妖浊之气,六十年前,公主的血液消失殆尽,而到天岩山后,血管中更是夹杂了许多混浊的东西。现在,妖魔之力已与公主合为一体,如果此时让公主恢复心跳,血液一涌动,恐怕难以控制住魔力,公主不但不能成为四海的天之命女,恐怕还会成魔。”“所以…”翌痕再次背过身去,只看着花幽。“所以奴婢用银针暂时封住了公主的经脉,我想还是将公主带会东海再想办法。”
“带回东海?”翌痕的语调很平,“花幽伤成这样,怎么能把她毫无损伤地带那么远?制止住花幽的心跳,她的生命又能坚持多久?好吧,就算能安全地带她回去,你们就能保证能治好她吗?”
“这…”媚婀默想了一下,说着,“奴婢会想办法延续公主的生命,现在寒熙寺已经修复了,湮尘夫人总能想出办法为公主洗清魔性的。”“我不想听没有把握的话,你就说,花幽体内的魔性是不是很难清除,如果不清除干净,你们是不是不打算让她活下去?”翌痕的声音很轻,但媚婀却是惊得一跳,脊背直发冷,她连忙跪下:“我们爻师怎么敢不让公主活下去,何况公主是天之命女,在千年之劫结束之前她是不会有事的。”“哼!”翌痕冷笑了一声,缓缓地站起身来,“说到底,你们也都是把花幽当作一件工具,而不是一个独立的人。花幽的体内会有魔性,那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碧离咒?别说什么一切都是天意,天意就要将所有的担子都压在她身上?天意就让她成妖成魔?天意就不管她现在的死活,然后又说以后再有什么苦也是她应该受的?”“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媚婀急忙磕下头去,“奴婢只是想有个完全的法子可以让公主恢复到以前,奴婢也知道这个法子现在很难找到,奴婢这就为公主恢复心跳。”翌痕让媚婀起来,媚婀从怀中取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然后说:“太子殿下,公主对奴婢曾有过救命之恩,如今这颗水灵珠也该物归原主了,烦请殿下在公主周围布置出一个东海的环境。还有,公主醒后,如果发生什么事情,还请殿下多留点心。”“这个自然,你是担心花幽又会变成妖姬吗?怎么对付那种情况,我自有分寸。”翌痕说着,抬手一挥,一拢缥缈的水幕将竹床笼罩起来,花幽睡在海水之中,发丝、衣摆随之漫漫拂动。
媚婀黯然一笑,走进水幕,来到花幽跟前,点燃香炉,然后轻柔地拨开胸口的衣襟,露出心口那处疤痕,她将水灵珠放在伤口上,水灵珠一碰着花幽的身体便开始发出幽幽的青光来。
媚婀手指交叉相夹,像一个十字的样子,媚婀闭目默默念诀,她双手间开赛散发出红色的光来,她眼睛猛地一睁,将红光推向花幽的身上,轻喝一声,双手用力向中间一合,花幽身上插的银针纷纷飞升而起,媚婀张开手掌,那些银针都稳稳落在她的手中。媚婀将银针收没掌内,然后伸出右手的食指、中指,轻轻摁在水灵珠上面,再猛然用力,击打下去。接连三次,那颗水灵珠透过那个伤疤,没入花幽的体内,媚婀又取出几支药草,在手中点燃,放在花幽的几处穴道上。待那些药草都进入花幽体内后,媚婀又从身后取出一枚金贝,在手上一抖,变成一件金色斗篷,披在花幽身上。媚婀吐了口气,缓缓收功,走出水幕,对一直关切着整个过程的翌痕,回禀道:“太子殿下,这是奴婢第二次为公主治疗了,我将水灵珠注入公主的心脏之内,助公主洗滤妖魔之气,公主应该不久就会醒过来的。”翌痕禁不住喜形于色,他侧身越过媚婀,几步跨到竹床边,坐在花幽身边,一手牵着花幽的一只手,一手轻轻为她拨开耳畔的发丝。手指微微被肌肤触动,花幽脸庞的细微颤动,让翌痕一阵欣喜。“花幽,你醒过来,花幽,你听得到我说话吗?”花幽眉头皱了一皱,眼睛慢慢张开,她直直地看了看翌痕,嘴唇张合间念出了三个字:“二哥哥。”然后又闭上了眼睛。“花幽,是我啊,花幽!”见花幽又没了知觉,翌痕转过头去焦急地问媚婀:“你看花幽怎么了,她为什么又这样?”媚婀看了一眼说:“公主没事的,她还没醒过来,刚才只是昏迷中无意识的动作。”
“哦,是这样吗。”翌痕松了口气,又握起花幽的手,静静地守着她。媚婀自嘲地笑了一笑,她走到竹屋门口,轻轻推了一推门口那只风铃,风铃叮呤呤地响了起来,竹屋像听了到了命令,慢慢向上升起,脱离了小河,然后向小河下流飞速而去。
这条小河的的尽头就是般苦海,般苦海与西海相连,到时候,龙王和夫人会在入海口等着他们的。就要到般苦海了,但花幽还是没有醒过来,竹屋被暂时停了下来,媚婀下河去准备一些吃的,而在竹屋内,翌痕非常焦急,坐立不安。按照媚婀的诊断,水幕中的花幽早就该醒了,可是为什么还在昏迷中的。
“好冷…”微弱的声音却像一声巨雷震动了这间河上的小竹屋。翌痕非常激动,连忙坐到花幽身旁:“你醒了?”花幽眼神迷蒙,她水漾的眼珠四周转了一转,喉咙口嘟哝着:“这是哪,好冷啊…”
翌痕一时想不出怎么让花幽取暖,便将花幽扶起,靠在自己的怀里,然后运起功来,让身上散发出热气将花幽包围。“现在还冷吗?”翌痕贴着花幽的额头,感觉到她额头的冰凉,但如此近的距离,也让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厉害。“嗯。”花幽应了一声,意识慢慢恢复,她感到浑身的筋骨都非常地酸麻,但背后靠着的地方却是温暖舒服的。撇过头来,花幽看了看身后那人的脸,挨得这样近,看得看清楚,他长得很好看啊,非常地熟悉,但是自己脑子很疼,一片空白。“你是…”翌痕温柔地笑了笑:“我是二哥哥啊,前几天你还喊了我呢,怎么,就忘了?”
“二哥哥,二哥哥…”花幽低喃着几句,突然间脑中跳跃而出了许多画面,她母亲要被抓走,她大哥逼她离开东海,她走向碧岚崖,冰锥插入她的心脏,她的鲜血流尽,她要死了,还有最后一幕,有人在挽留她,二哥哥的眼神在挽留她…“不要管我!”花幽哑着声音干喊了一声,她用力挣脱开翌痕的怀抱,向外一冲,跌到地上。
翌痕急忙蹲下身去,扶住花幽的肩头:“你怎么了,我们怎么能不管你,你现在身体这样虚弱,听话,先好好休息,然后,我们回家。”花幽双手抱着头,不见翌痕的面,她说着:“我不能见你的,我不能见和东海有关的任何人,二哥哥,你走吧,不要管我了,否则东海会有危险的!”翌痕心中酸楚:“到现在你想着还是东海的安慰。——你放心,六十年的期限已过,大家都在等你回去。”花幽安静下来,翌痕小心地将手放在花幽肩上,慢慢地将她扶了起来。花幽抬起头来,凄婉地看着翌痕,双唇不住颤抖:“已经过了一个甲子吗?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二哥哥,我好累啊,我全身好难受。”翌痕扶花幽在竹床上坐下:“这些年你受苦了,难受就先好好休息,到了入海口,湮尘夫人会赶过来给你诊治的。”花幽心头一动,眼中飘过一丝光芒,她转过头,很是柔美地对翌痕笑了笑,双眼迷离:“二哥哥,我觉得我躺了很久了,闷得很,我想出去透口气。”翌痕被那眼色弄得心脏停跳了一拍,他点点头:“好,我陪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