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婀连忙跪下:“奴婢虽然早就知道公主的身份,但在奴婢心中,公主永远是公主,奴婢和湮尘夫人瞒着二公主,正是担心二公主的安危,万一您做出一些什么选择,出了事的话,我们没法向滢娘娘交代,也没法向太子和皇上交代,更不知道怎么度过千年之劫啊。”花幽沉默了一会,缓缓地抬起了头:“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连你也知道有为难的选择在等着我。竟然是这样,你们就更应该明白,不该让我母亲担上一切,而试图阻止我。”
媚婀愕了一愕,湮尘夫人开始与她最担心的,就是花幽公主这样的态度,要稳固碧离咒阵,便是要血之牺牲,而爻师们在商量中觉得,在这种两难的选择下,保天之命女而舍滢妃是比较妥当的。而媚婀也觉得,若牺牲了花幽公主,海族命运会有影响除外,恐怕她最不想见到的是,还是太子殿下会有的反应。“二公主果然还是来了。”不远的礁岩旁,缓缓地走出一个人来,湮尘夫人。
湮尘夫人将她们带到了碧岚崖畔。湮尘夫人说:“二公主,还记得吗,当初我们就是在这立下冰魄大阵定住碧离咒阵的,而滢娘娘也因为突然见到二公主一时激动而血燃大阵。”
花幽点点头;“是的,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母亲受责的吗,这都是我的错。”
湮尘夫人摇头说:“碧离咒阵是东海的十大禁咒之一,连皇上对它的力量都不是十分清楚。我说过,碧离咒阵的要诀是碧血相离,若不是有息息相关的两重碧血同时注入,那么阵法也是很难成功的,而且若碧血不足,碧离咒阵很容易反噬,到时候吞噬整个东海都是有可能的。”
“两处碧血,难道说…”“冰魄上的血色,是滢娘娘染上的,而河图上也有处血色,而那时候代替滢娘娘用体内灵珠护河图的,就是二公主你。难道公主当时当时没有感到有些异样吗?”“当时我一心担忧着母亲,没有想母亲,没有想其它的,但好像,心口有一点疼。”
湮尘夫人点头说:“这便不会错,母女原本相连,滢娘娘吐血后,公主内心也是血气汹涌,因而吐出的灵珠也染上了血色,所以出现这两处血色后,虽然冰魄大阵受了影响,但碧离咒阵很快就完成了。”花幽面容飘过了几丝恍惚,是在想些什么事吗?过了一会,她上前走了几步,看了看碧岚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好吧,现在需要我做些什么呢?”湮尘夫人长叹了一声:“现在需要的是一个人分量的全部血液,这无论是对公主你还是对滢娘娘都是可能要致命的。”花幽双手有些颤抖,觉得脚底轻飘飘的,似乎要站不住了,果真是要她们母女死么?这难道就是九难三劫中的龙族血咒生死劫吗?自己能逃的过去吗,自己若能逃过去,母亲怎么办?自己是没有那么伟大可以轻松地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是又怎么忍心让母亲为了她离开这个时间,那么她这个多余出来的人还不如自己去死算了。花幽的声音有些发颤:“你们将这事告诉母亲了吗?绝不能,再让母亲做出牺牲了。”
湮尘夫人慢慢地走到花幽旁边,斗胆伸出手来,握住花幽拽紧的拳头:“公主,最后我还是没有告诉滢娘娘这个解决办法,在最后一刻我脑海中突然闪现了一个念头,滢娘娘常年忧虑,身体本来便不好,用她的血,滢娘娘是一定没命的,而二公主不同,二公主是天之命女,或许还有生的可能。”
“哦?”花幽回过神来,感觉就像当初听师父说怎么逃脱劫难的办法。随后她又淡淡一笑,“我若不死,以后还有很多这样的选择在等着我,我若死了,雪龙族还该生出一位天之命女给东海来着。”湮尘夫人说着:“二公主在说笑了,天之命女千年才出,哪有那么容易陨落或者再生的,不过毕竟鲜血是生灵立命之本,二公主要过这一个坎,必须要时刻牢记一件事。”“什么?”“我先问二公主,在这东海中,可有二公主留念和不舍的人或物呢?”“留念?不舍?”花幽有些出神,东海有母亲,有大哥,其他的人或事,似乎都在抛弃他,还有,二哥哥…花幽心中咯噔一下,脸潮绯红,二哥哥曾经和她说过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为了那些话是不是可以有不舍,或者是,想逃?“湮尘夫人你就告诉我要怎么做吧,留念不留念,又有什么关系。”湮尘夫人一时语塞,媚婀却有些急了:“不行啊,二公主,你若不留念地走了,太子殿下不会饶了我们的。”那段支开花幽,被翌痕冷颜以对的日子她还记忆犹新。“什么?”花幽却是十分惊讶,这个小爻师难道知道些什么吗?湮尘夫人忙瞪了一眼媚婀,媚婀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退下,湮尘夫人说着:“皇上不在宫中,天之命女血尽离开,太子殿下自然是要着急的,别说太子殿下,大公主、大皇子他们哪个不会着急,何况太子殿下与二公主从小就在一起,自然会更加关心。便将太子殿下放在一边,二公主也该为滢娘娘想想,若二公主不能活过来,恐怕滢娘娘也是活不下去的。”花幽沉默下来,她双唇微微颤动,两眸如深潭微波,过了许久,她吐了口气,叹道:“我只能说尽力吧,不过在这之前,请别告诉他们。我的血,什么时候要呢?”“便是今晚最好。”湮尘夫人说着,“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还要和公主说明,取血稳定碧离咒,是一件很残酷的仪式,当我启动仪式后,碧岚崖底的河图卦盘会重新升起,而上面会升起冰魄之刺,冰魄之刺上面附着的是滢娘娘的血色,而公主要做的事,就是让这冰魄之阵刺穿心脏,让公主的血将滢娘娘的血洗尽,然后再布满河图卦盘,直到公主的血全部流尽。”花幽的脸色有些苍白,但她却笑了出来,心底平静的很,平静地就像听别人的事情一样:“然后呢,然后是不是我就基本死了。”湮尘夫人说:“然后才是最难办的,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得靠公主自己的造化,我们没有办法去救公主。”“嗯?怎么说?难道这才是碧血相离的关键?”花幽的声音很轻。“公主果然冰雪聪明。”湮尘夫人刚说出口,却觉得现在这样称赞是件很残忍的事情,她抿了抿嘴,“碧血相离,将从那个时刻开始,而在六十年间,也就是一甲子,公主不能再与滢娘娘见面,甚至不能与东海有任何关系的事情接触,河图卦盘会将公主送去一个遥远的未知地方,如今是癸辰年,公主必须一个人活下去,直到下一个癸辰年才能与东海相聚。”
第二十三章:化为妖姬(上)
一时间,花幽的内心一片空白,只觉得浑身没了力气,胸口发着酸。她靠着一块礁岩缓缓地坐下,要告别了吗?告别这本来就不属于自己的地方,或许也好吧,本来就想离开的,或许这便是她这次还回来的目的吧,只是,是这样静静地走,还是去再见他们一面,自己所不舍的,母亲,二哥哥…
自己此时想见到的,除了母亲外,居然还有二哥哥? 花幽心头又是一乱,或许自己不该多想吧,自己想见二哥哥,只是从小与他一起相处惯了,此时才会觉得不舍吧。而且现在想其它的又有什么用呢,该离去了,最后不用留下什么痕迹。还是不能去见他们,怕见了他们自己又会有所动摇,与其思念,不如不见,就这样静静地离开,六十年,一个轮回…翌痕仍与枷濂他们在寝宫内攀谈着,两兄弟很久没有这样敞开心胸地交谈了,从童年的欢乐到离别的挂念,从各自的成长到面对的困难,从自己的身份到四海的局面,从手足的情谊到内心的纠葛…所有的心结在一点一点地打开。在一旁紧张着的汐滟也微笑起来,翌痕便说:“姐姐,这回你可以放心了吧,不用在这守着了,要不姐姐也去找花幽说说话,难道姐姐真不把她当妹妹了吗?”
汐滟笑笑说:“说句真心话也不怕你们怪我,在知道小妹与我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时候,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再和她去说话,不过刚才听你们谈了那么多,我也想通了,至少她还是枷濂的妹妹,至少皇爷爷当初就是让她和小弟一块出去学艺的,至少我们是看着她出生的,而且现在为了东海她能回来,这也是太不容易了,我当大姐的也不能太小气不是?”枷濂也说:“是我太不冷静,对她太过分了,希望花幽不怪我才好。”汐滟刚走出寝宫,就见红翼鬼鬼祟祟地在外面晃悠着,红翼一见到汐滟,吓得便往外逃。
“站住!”汐滟喊住了她,红翼迟疑地停下来,背对着她。汐滟走了过去,见红翼脸色仍然有些发青,神情憔悴,便说:“你不好好休息跑这来做什么?…你身体好点没?”
红翼心里有些发慌,她听到汐滟的关心好像有点意外,只吱吱唔唔地说,她想只是想找花幽姐姐玩。翌痕与枷濂听到外面有动静,也一起出来了,红翼便将花幽姐姐到看望她并帮她疗伤,然后她喝药醒后想找姐姐说话,到花幽寝宫却没有找着,随后四处寻找,不知道怎么就找到这了。
枷濂叹了口气:“我真是不如这个妹妹,她自己身子也不好,却还关心着别人。”
翌痕却突然感到心头开始颤动,花幽不见了,会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呢,自己真是该死,竟忘了要让个鱼仆帮自己照看着她。汐滟看着两个弟弟都面露担忧之色,便劝说:“我也是个女儿心,要我看啊,小妹说不定去海牢看滢娘娘了。”各人想是有这个可能,于是就说要去海牢找找看,红翼也想去,只是兄长们都说她人小,病初愈,不适合去那么远的地方,碰巧小虾人七七空也寻她来了,红翼便被留下了。
海牢建在偏僻阴冷的地方,与碧岚崖相反的方向,三人飞游了许久才找了那,天色已黑。才要进去,只见雍容从海牢中走了出来。“母后?”翌痕和汐滟有些差异。枷濂也愣了一愣,过了好几下才说:“拜见母后。”
雍容见到他们也有些意外,她微微地点了点头说:“你们三个怎么来了,也来看滢妃?”
“我母——母亲她…”雍容说:“滢妃还是不吃也不喝,我劝了很久,也不愿意多说什么,只是求我别亏待了你们兄妹。”她往左右看了看,又说:“花幽没来呢,我让媚婀去瞧她和红翼,她们都没事吧。”
翌痕问道:“花幽没来这吗?”雍容摇摇头:“出什么事了?”汐滟将事情一说,雍容想了一想,若有所思:“难道是媚婀将她带走治疗,可是寒熙寺已经被毁了啊,那她还会去哪?”正想着,就听见海牢中传来了嘶声底里的一声大喊:“孩子啊…”几人连忙跑进海牢,就见霰滢珠嘴角渗着鲜血,眼睛望着上方,空洞而忧伤,她手扳着栏杆,有些绝望地喊着:“爻师们为什么不和我说实话,为什么她们选中了幽儿,为什么…”
枷濂奔跑过去,扶住霰滢珠:“母亲,怎么了?”翌痕也几步跨上前去。
霰滢珠看到儿子,眼泪便渗了出来:“幽儿要死了,她要代我死了!”“花幽她在哪?到底怎么回事!”翌痕一下子便紧张起来,连声问着。霰滢珠突然间摁住胸口,表情十分痛苦,接着便一口血吐了出来,只喃喃地念着:“碧血相离,碧血相离…”几人还不是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翌痕脑中念头一闪,一瞬间又了一种很不妙的感觉,他急匆匆地向外跑去。似乎在印证他的想法,此时,就见在碧岚崖方向的海域上方,隐隐有红光出现。碧岚崖,又是碧岚崖,为什么那么远,一定要赶去那里,以最快的速度赶去那里。湮尘夫人与媚婀在碧岚崖外摆起了祭坛,在催动碧离轨迹后,河图八卦符缓缓地升起。花幽已下了最后的决心,她向那八卦符走去,这一回,结界没有阻挡她。不一会儿,在河图八卦符上慢慢凝出了一只闪亮的冰锥,花幽闭上眼睛,让全身放松,在湮尘夫人的催动下,花幽慢慢地升了起来,平行地躺在八卦符上面。没过一会,河图八卦符盘开始发出红光来,将花幽笼罩在里面,那冰魄之锥又猛地长长许多,一下子刺入了花幽的心脏,鲜血立刻便顺着冰锥往下流去,再被八卦盘符吸收。
心口的剧痛让花幽差点失去直觉,也许失去这时就失去直觉最好,只是湮尘夫人再三叮嘱,要想活下去,一定要很清醒地忍受这种痛苦,她不能失去意识,她要顽强地有所眷恋。
疼痛很快地覆盖花幽全身,但慢慢地,却像有点麻木,只是觉得冷,越来越冷。一位雪龙女居然会有这样冷的感觉,怕雪龙族人听了都会笑话吧。血液汩汩地顺着冰魄往下流,冰魄锥似乎还能吸血,花幽银白的衣裙上竟没有染上一点血迹,而冰魄锥也开始变得通红。身体似乎都不存在了,感觉不到一点力量,血液就要流尽了吧,那仪式就该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好难受啊,还是死了的好,不用受这个苦,也不会受以后的劫与难。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还是放弃吧,不想再留念什么了,在这东海之中…花幽!花幽…这个仪式中还会出现幻听吗?花幽闭上眼睛,聆听着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好熟悉,而且好像还可以给那快要停止的心脏带来几许温暖,这是死前的最后问候吧。
“花幽,你不能死啊花幽!你睁开眼睛睁开眼睛啊!”翌痕一次次地向碧岚崖中冲去,却被那结界一次次地反挡出去,在他运用飓波行赶到碧岚崖的时候,就见花幽毫无声息地躺在河图八卦符之上,而鲜血不断地被八卦符吞噬,他感觉到花幽的气息在退去,也许很快地,他们就会失去她了。一次又一次,用尽所学法力,他不能破损结界丝毫,但结界却将他击伤。媚婀正在为湮尘夫人护法,她不能走动,只能大声喊劝:“太子殿下,没有用的,就算您现在冲进去,也阻挡不了碧离咒轨迹的力量,你不能救二公主的。”翌痕眼中红红的,他愤怒地盯着媚婀:“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居然敢欺上瞒下,你以为我不敢把你们这个破坛拆了,再要了你们的命。”媚婀鉴定而有凄楚地说:“太子殿下您要拆这个祭坛开始就拆了,您也一定知道此时士官大局,这是二公主的命。”“这叫什么命,花幽是那么地柔弱,你们却想她死!”“太子殿下,如果您真的不想让二公主死,您就告诉她吧。”湮尘夫人突然开口说话,“我感觉二公主快要放弃自己的生命了。”翌痕一惊,抬头向碧岚崖内看去,就见花幽的身体开始有些透明,她的长发与衣裙在水中漂浮,整个人就像被一棵灌木缠住的水草,在随波小事。“花幽,你不能放弃自己,你若死了让滢娘娘怎么办,东海不能没有你啊花幽。”翌痕大声喊着,喉咙口却是酸水涌动,眼眶也是十分酸胀,“你若死了,你要我怎么办,怎么办…”
此时雍容带着汐滟与枷濂也赶到了,他们看见的是快要熄灭生命之灯的花幽与悲伤痛绝的翌痕,雍容心中一惊,看自己儿子这种表现,难道竟是…怎么可以,他们是兄妹怎么可以…可是再看花幽的样子,却也是担心不已,也不能将那件事情再想下去。那种温暖的声音怎么变得那么吵,好讨厌,自己的睡梦快要被吵醒了,醒过来心口会很疼的。
花幽,花幽,花幽…好像多了几个人喊她的声音,大脑好疼啊,真的不想睁开眼睛。可那呼唤她的最大声音,却好像一直在拉着她,那种感觉是…留念…牵挂…不舍…
二哥哥,那最大的声音是二哥哥的声音,二哥哥…花幽的手指微微动了一动,她将全身最后的力量完全集中在眼睛处,用力地将眼皮打开一条缝,向旁边看去。这一刻,忘记了疼痛。好像有点不可思议,那有限的视线范围内,有一张脸被渐渐推近,那张脸有一双水漾而祈求的眼睛。二哥哥…花幽很想说处这几个字,只是力气完全用光了,她再次闭上了眼睛,再没有知觉了,天地一片黑暗。眼前的情景让龙族几人惊得睁大了眼睛,他们几乎都抑制不住内心的翻涌。碧岚崖上,河图八卦符的红光忽地亮了许多,而在红光暗下的那一刻,花幽的身体也随之闪了一下光,然后就不见了,血红的冰魄锥慢慢融化,消失了,河图八卦符向崖底降去,消失了,而他们的花幽,也在这一刻消失了,再也寻不着了。
化为妖姬(下)
花幽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似乎传来了鸟儿清脆的鸣叫声,自己是死了么?难道这样的死法不能去冥界,只能这样一动不动?好累,再睡一会…有股暖暖的液体灌入自己口中,但舌头没有知觉,尝不出味道来,但这种液体进入体内后,她感觉到自己僵硬的心脏开始苏醒,很快就能再次呼吸了吧…好像有个人来到了自己身边,手被握住,那个人说:“怎么还不醒过来呢?”会是二哥哥吗?但感觉不像啊,想看看他是谁,只是全身都不能动弹,眼睛睁不开…身体开始感觉到酸疼,越来越酸疼,而胸口,有撕裂的感觉。这些天,那个人会不时地来到自己身边,为自己灌下那种腥臭的药液,是啊,现在可以闻出一点那液体的味道了…
手指似乎可以动了,眼珠子也能转动了,眼皮有几次很努力地要睁开,有时候会开一条小缝,外面太朦胧,看不清楚,又放弃了…“花幽,花幽,你可以醒过来吗,你已经睡了很多天了。”有人在呼唤她。
花幽眉头皱了一皱,几番挣扎才将眼睛打开,一个人的脸离她很近,有些熟悉,但她脑海中还是空白,想不起来。“呵,你终于醒了啊,还好我在师父那学了这种扩血的治疗法子,你也和师父学过,有不错的底子,你能醒过来,可真是奇迹啊。”那人又起身离开,走到一个火炉子前,从上去取下正熬着什么的一个小壶,然后将熬着的液体倒入一个碗中,又拿起一枝银针,在食指上刺了一下,几滴血滴入碗中。那人端着碗又走向花幽,将她半扶了起来。花幽看了看周围,这是一间简单而又干净的红木屋子,屋内只有几张桌子,斜阳从窗口倾泻下来,温暖而又明媚,而自己躺在一张木雕床上,褥子铺得很软和。“来,再喝一碗,你恢复的不错呢。”花幽嘴唇触着那浓稠的药液,果然是那种腥臭的味道,她睁大眼睛看着那人,那人年轻俊朗,头上戴着一顶紫绒金冠,自己是肯定认识他的。“真不愧是我的师妹,已经开始有力气活动了,我从太上老君那要了一颗仙丹的,我先放在这,不过要等你有力气走路才能吃,否则怕你吃不消。”看这那人带着微笑的温柔容颜,花幽再喝下一口药液,苍白的嘴唇动了一动,发出微弱的气声:“藏…”藏原慢慢地将花幽又放平躺在床榻上,轻柔地说着:“你先别说话,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竟伤成那个样子,全身的血液都没了,而且还落在这样偏远的深山里,若不是我刚巧来这里处理一场兽妖之战,那你真不知道会怎么样。”不知道是不是那药液的功效,花幽的心中开始翻涌起来,眼眶干干酸酸的,一种想流泪的感觉。她用力地发出声音:“谢谢…”藏原将药碗收好,轻笑一声说:“再怎么说我也是龙族的一员,我知道你的存在对于我们龙族的重要,你也不要说谢谢了,或许这是天意,你是命不该绝的。”花幽扯了一扯嘴角。藏原又说:“其实过了今天我也没时间照顾你了,兽妖的大战已经平息结束,我也该回天庭复命去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东海报信了,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来接你,照顾你的吧。”
花幽听这话只是一怔,然后在东海发生过的事情开始一幕幕地被重拾回脑中,那记忆的沉重,几乎要将她窒息,身世的秘密、哥哥的责骂、母亲的眼泪,还有最后摄住她心魄,那种几乎绝望的要挽留住她的眼睛,二哥哥…一位天兵出现在了门口,藏原出去听那天兵汇报了些事情,然后他又进来,坐在床榻边对花幽说:“这里虽然离东海很远,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收到消息,东海龙宫的人已经出发向这来了。我现在要出去有点事情,仙丹你先收着,记得要感觉血脉畅通,有力气活动的时候才吃,还有不要离开这间屋子,虽然兽妖的大战平息了,但是外面还是不是很安全,这间屋子是我施过法术的,没人可以伤害你。”藏原走后,花幽却是异常地矛盾,她很想见到家人啊,见到母亲,见到二哥哥,她渴望得到温暖和呵护,特别在她如此脆弱的时刻,可是她不能,她真的不能,湮尘夫人的警告一次又次地出现,严厉地挥散她守候的温暖,如果她现在回了东海,那么一切的努力就白费了,她受了那么多苦不止不能平息碧离咒,还会造成更大的反噬。或许湮尘夫人会将她的离开解释清除,会阻止东海的人来接她,但是她却相信,就算其他人都能狠下心来,有一个人却一定会来找她,二哥哥…自己是怎么了,是什么时候开始,也这样想见二哥哥,是因为在一起相处的岁月,还是那段身世揭开后的表白;是在冰魄锥上听到的呼喊,还仅仅是因为最后让她不舍的眼神。
心口的疼痛开始无限放大,那个伤口还没痊愈吧,但是她现在必须做出决定,既然已经做出了牺牲,就不能让那努力功亏一篑,这样东海才会没事,母亲才会没事,二哥哥才能很好地做他的太子殿下。看见枕边放着的装着仙丹的小瓶子,花幽紧咬着牙,将手一寸寸地挪移到耳边,伸直了手指,用力一拨,瓶子倒了下去,再用手去拔那瓶塞,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花幽苦苦一笑,想在不久前,呼风唤雨对自己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现在别说运用法力,连一个凡人也不如了。她歪过头,努力地将嘴靠近那瓶口,一手压住那瓶子,然后用牙齿咬住那瓶塞,猛地一拉,瓶塞咬落,一颗金黄的药丸滚落出来。花幽用力地喘着气,感到非常的累,但她现在还是不能休息,她控制着肩膀和脸颊,十分艰难地将药丸对准嘴边,然后才将仙丹吸入嘴中,用力地嚼化吞下,那感觉比吞蜡还要难受。但是不愧是太上老君的仙丹,仙丹下腹后,立刻有一种火烫的感觉开始在体内蔓延,那种火热经由心脏,再贯穿至全身所有的经脉,随后,花幽像坠入了炼丹炉一样,感觉全身被投入火焰之中,外面的肌肤焦灼着难受,而体内的经脉也火烈扩充,又快撑不下去了,她似乎要爆炸了一般。
不过现在终于又力气撑起身来,并且站起来,只是每一个接触,每一步行走,都像是走在烙铁上一样。花幽咬破了嘴唇,但是却没有鲜血流出,强忍着疼痛与眩晕,花幽扶着桌子靠着墙,终于走出了红木屋子。外面的阳光强的很,但花幽的眼睛也泛着白色光,屋外的世界全部都看不清了。
有些绿色的景色在晃动,大概那是森林吧,花幽重重地喘着气,摇晃着向那走去。脚步很重,要抬不起来了。突然一阵眩晕,花幽跌倒在地上。好难受,真的不想再动了。这时,她好像听见了翌痕的呼唤:花幽,等我啊花幽,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来面对了…二哥哥虽然不在这里,但是也快来了吧,花幽努力地再次撑起身来,全身的骨骼都像要融化了一般。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能见二哥哥呢,离开,只能离开。凭着一种力量,跌跌撞撞地向林中走了许多步,眼睛火辣辣地疼,渐渐地,什么都看不清了。她根本就不知道,在前方,就是一个山石洞窟,不能避免地,她掉了下去。“咦,瞧,这里还有一个小妖精呢。”“这个妖精好怪,浑身都是红红的,不过看五官,道是长得不错。”“你这个色鬼,这样丑的红色妖怪,你还说好看呢,我们还是看看她身上有什么宝贝好捞吧。”
几个山精野怪出现在昏迷不醒的花幽身旁,不停地议论着什么。一个精瘦的小怪走了上去,想翻花幽的衣服,刚一触碰,就被一股强烈的热流弹回。它吓得大叫了一声:“呀,这个红色妖怪体内藏着很大的力量啊。精怪们又围着花幽转起圈来,渐渐地,它们看见花幽身上笼罩起金色的光来。一个小妖怪突然甩了个响指,像想出了什么好注意:“兄弟们,我有一个提议,不知道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