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走,我不要在东海,我不要…”花幽咬着牙,撑着要甩开翌痕,翌痕见她险些要跌倒,忙将她拉住,从新扶入怀中。翌痕看看周围几人,红翼仍昏昏地躺在地上自己的父王和母后,均是叹息,没有任何态度,炎娘娘冷哼一声,只是白眼,,而滢娘娘眼中含着泪,确是朝他点点头,似乎是让他记住适才答应她的要求,好好照顾花幽。翌痕感觉到怀中的人儿全身已是冰凉,而碧岚崖边水域也开始出现絮状的晶体,他明白这是花幽心中凝出了眼泪,他不再多想什么,横手将花幽抱起,升出海面。
天谴之狱(下)
海浪拍打着沙滩、礁岩,也一寸寸敲击着花幽的心房。东海,曾经多么温馨的家园,就算自己在童年的时间已经离开东海外出学艺,但是仍然无时无刻不感受着东海的温暖,东海的父王、东海的母亲、东海的哥哥、姐姐,东海的一石一木,这些都是她的精神支柱。乃至是成为天之命女,要为东海终结那千年之劫的命运,她也没有觉得如此的伤痛、绝望。可笑啊,她竟然没有存活在东海的任何理由,她竟是一个孽种,东海她不能回去了,那里已经不是她的家;炽岩湖她也不能去,那里还没有承认她,可是即使承认了她,她也一点都不想去那;去冰雪火山或者双生湖?恐怕那里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受。可叹这天地之大,竟没有一处可以收留她的地方。泪水静静地向下流,无声无息,四周阴沉沉的,弥漫着些许寒气,不知从哪飘来阵阵云雾,将花幽、翌痕都包围起来。轻轻地拭去花幽脸上的泪水,翌痕心中也是万分酸楚,许久他都不知道怎样去安慰怀中的人儿。
“花幽,别哭了好吗?其实…其实大家都很关心你的。”“有吗?”花幽淡淡地说着,“关心我做什么,一个原本不该来到这世上的龙女。”
翌痕哀叹一声,他感觉到花幽的身躯冷得有些发颤,不禁又将手臂收紧了一些,希望能尽量给她一些温暖。“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你便不是父王的女儿又能怎么样,多年的父女之情、手足之情又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割舍呢,何况你是四海的天之命女,东海也离不开你啊。”
“天之命女?”花幽冷笑一声,“现在恐怕没有比这更有趣的笑话了。我本就没在东海生活多久,现在更是该遭大海遗弃。二哥哥,哦,应该叫您太子殿下了,您也回去吧,不必再陪着我了。”
“你这是什么话!”翌痕有些急了,语气也重了,“我们从小一块长大,我是如何对你,你还不知道吗?就说上回因为误会,让你一个人去了炽岩湖,我已是万分后悔,现在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离开。”“二哥哥…”,花幽看着翌痕那深深关切的眼神,心头触动,喃喃地喊出一声,旋即她又低下头说,“二哥哥你早知道了真相是不是,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也好早点逃离这些是非。你是东海的太子殿下,而我只是个‘孽种’,我已不是你的妹妹,二哥哥又何必在我身上空费时间。”
翌痕忍不住握住花幽冰冷的手,将心窝的话掏出来说:“你是我妹妹时,我疼你宠你,我们一块离家,一块吃一块住,一起练功一起吃苦,我变身后,第一个瞧见的是你,你变身后,第一个瞧见的是我,这近百年的日子,我们何曾分开过,眼中又何曾有过别人。当知道你不是父王的女儿后,我和你现在一样的吃惊,一样很难接受这个事实。正因为这样,我才更不能告诉你,我不能看着你伤心。我也知道事情有一天会背揭穿,可既然天意如此,我认为也不全是件坏事。如今你是我妹妹我要将你留住,你不是我妹妹,我更要将你留在东海。你也说我是东海的太子,所以我要留住谁,一定可以留住谁!”花幽吃了一惊,她连忙站起身来,望着前方无边的大海说着:“二哥哥说这些莫不是要吓我,我身上的笑话还不够多吗?二哥哥若能还把我当妹妹,我已经很感激了,若说别的胡话,岂不是更要我的命吗?”翌痕情知自己说话过了头,便上前轻声说着:“你无需多想,只要明白还有许多人关心你,在乎你便是了。如今事情都闹出来了,我是担心这事若传到天庭,玉帝若知道了,便会干涉此事。千年之劫本就与天地秩序息息相关,龙宫皇族也倍受天界关注。而现在滢娘娘的事情,虽说是情之所至,可是却是犯了天条的。炽龙王酒后误事,并不知情,再加上他的身份,也许草草了事也就算了。可是滢娘娘先有污皇族血统,后又刻意隐瞒,这便是欺天欺地的大罪,要受天谴的。”
“啊…”这番话如冷水般浇向花幽,让她再不能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就算刚才还对母亲有过一丝的恨意,可那恨意在关心与担忧之下便显得无影无踪。“母亲…我真是不肖,我怎么就能这样丢下母亲,自己逃了出来,刚才的场景,母亲一定是最难受的。何况这并不完是母亲的错,玉帝他们怎么能这样轻率地就去处罚母亲呢,二哥哥,你说是不是?”翌痕也不回答,他伸手指了指天际:“你看那。”前方的天空,渐渐地聚集起许多黑紫色的云彩,隐隐听见有急促擂鼓的声音,一条紫色的身影在云彩中若隐若现,然后有见到云彩中出现了天兵帅旗,他们渐行渐进,慢慢地朝东海逼近。
“天兵?他们这样快就要来抓母亲吗?”花幽心头直颤,焦急万分,情急之下,她又很自然地握住翌痕的肩膀。翌痕感觉到手臂上的力度,嘴角微微提起一弯幅度:“我觉得我现在应该回龙宫看看那里的情况,花幽,你跟不跟我回去。”花幽踌躇了一会,但看那紫龙领着帅旗带着天兵们涌入大海,她心头一痛,咬一咬牙。
“我去。”东海碧岚崖外,一波未平,一波再起。适才才经历了一场混乱,翌痕才带着花幽走后,白晦也走了,恐怕他现在更恨了,星烨婵更加发疯般的狂笑,敖檠修差人将她和红翼都分别带回宫中照看,敖掣犹豫了许久,他想带走滢珠,可是不能,最后他还是自己离开了。雍容叫来人处理着现场的杂乱,与汐滟一起安置好受伤的爻师众人,霰滢珠呆呆地瘫坐在地上,面无表情,枷濂也在一旁看着母亲,脑海中一片空白。没过多久,便感觉到海水剧烈地晃动起来,夹杂着轰鸣声,一位紫龙天将带着一队天界水兵进入东海。敖擎修吃了一惊,没想到天界这样快就知道了消息,这一切来得这样突然,他忙迎了上去:“见过天将大人,不知这次前来有何贵干。”那天将穿着一身银色盔甲,身披紫袍,头戴戎冠手,双眼有神,眉目间很为清秀,他对敖擎修作了个揖,然后拿出拿出一张卷轴说:“龙王大人,此时打搅,是为一罪人而来,同为龙族,我也不想颁布这一天旨,只是龙王大人也知道这事与我们龙族的厉害关系。”敖擎修木然地点了点头,退到一边,他看了一眼霰滢珠,然后领着众人一起跪下接旨。
“奉天之命,玉帝诏文:雪龙之族女霰滢珠,背弃天命在先,置东海于危机,后又淫乱龙宫,致使龙族血统混乱,理应处死,但因雪龙一族其天劫未平,天之命女责待出,故暂压天牢,其罪缓定。”霰滢珠微微一笑,叩拜接旨,天兵们便上前要去拿她。枷濂与母亲感情颇深,他忙冲上去要拦:“你们不能带走我母亲!”说话间化出一把长戟挡住。紫龙天将眉宇一抬:“别说是大皇子你挡着,就是龙王大人亲自挡着,这滢娘娘我也得带回去。”他单手握拳,慢慢地凝出一道紫色光球,向长戟推去,枷濂感到长戟剧烈地震颤起来,几乎就要握不住。霰滢珠站起身来,拉住枷濂说:“好孩子,是母亲对不起你,我走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见者你妹妹,也要好好照看着。”枷濂眼眶红红地,他咬着牙说:“我没有妹妹。”霰滢珠心头一颤,更是心酸,敖擎修也走过来劝开枷濂:“不管怎样你还是我的好孩子,就让他们带你母亲走吧。”枷濂虎口被那紫光震出血来,但他仍不肯松手,他撇过头去,似乎听不见任何人的话。
紫龙天将冷冷一瞧,说着:“你还想反了么?还是你以为你强的过我呢?”
说完他手蒙一法力,紫光猛地增强,枷濂大叫一声,长戟脱离,人也被震出一丈远,眼眶发黑,嘴角也不停地渗出血污。霰滢珠一急,忙要冲过去扶起枷濂。紫龙天将举手一挥:“带走!”天兵们蜂拥而上,一把架住霰滢珠的双臂便往外拉,枷濂屡次想站起阻止,却无能为力。
“放开我母亲。”一声女子急励的呼唤,同时一道寒光袭来,天兵们受了微创,忙警惕起来,准备迎敌。紫龙天将回过头来,看见在不远处的石礁旁,有一男一女两位龙族人正向自己走来,而那女子神色很为急切,估计那寒光攻击就是来自她的吧。进入东海时,花幽的脚步还是有些踟躇,但她见到母亲被天兵抓住时,她马上后悔自己刚才太自私,为什么只想着自己。翌痕猛一看那紫龙天将,便感觉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见过一般。紫龙天将微微一笑:“哟,这是谁呢,又来个护驾的,这便是滢娘娘另外的女儿吗?”
枷濂嘶哑着声音喊着:“她不是我母亲的女儿,她不是!”“哥哥…”花幽内心猛然跌落,她睁大眼睛,不可相信那双含着深深恨意的眼睛是往日疼爱自己的哥哥的。“别叫我哥哥,我不是你哥哥,那个炽岩湖的白晦才是你哥哥。”枷濂狠狠地说。
花幽听了脚下一软,险些跌倒,果真自己是个错误,果真东海再无她的立足之地。霰滢珠也是心寒万分,她只扶住女儿,眼睛望着儿子,潸然泪下。翌痕心中不忍,他迈前几步,抓住枷濂的胳膊厉声喝着:“大哥你怎么说处这样的话,你以前不是很关心花幽吗,现在她已经够难受的了,你怎么能这样再伤她的心。你就是不愿意承认她是你妹妹,你也该为滢娘娘想一想,你们兄妹若这样,不是要滢娘娘的命吗?”枷濂看了看母亲,母亲果然瞬间憔悴了许多,他苦笑一声,推开翌痕:“现在还要认扫描哥哥、妹妹的,我一个罪人的儿子,怎么配让太子殿下叫大哥。”“枷濂你…”敖檠修喝出一声,也是再也说不出去。“你们的家常唠完了吧。”紫龙天将淡淡地扫了一圈众人,又上下打量起花幽来,“原来就是你啊,花幽?”花幽尚在伤心之中,还回不过神来,她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紫龙天将。
翌痕心生警惕,走到花幽身边,两眼尖锐地盯着紫龙天将,问道:“你是谁?”
紫龙天将笑了一笑:“我猜你是翌痕吧,怎么,不记得我了?我可是一直都记得你们两个,怎么说我们也算是同门,我离开师父后,也得多谢你们帮我孝顺师父了。”一番镜头在翌痕脑中闪过,一个身影逐渐清晰:“你就是当初被爷爷救过的紫龙,藏原?”
“好记性。”藏原说着,“想不到现在能在这见面,师弟变身后竟有这般英俊,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啊。”他看了眼花幽,这就是小时候那个能看透自己心思,并用花制龙雕救了自己的快活、可爱的女孩吗?可眼前的花幽却是梨花带雨、神情中全是哀楚,只是仔细看来,却是貌美极致,那种独特的动人气质,却也是不会错了。翌痕见那藏原,心中早有几分不悦,又见他目光一直对花幽不恭,便轻哼一声:“想不到多年不见,师兄倒高升了,在天庭高就呢,想当初师兄一身落魄,却潇洒狂傲,没想到还能成为天将,还真是小瞧了。”藏原先让那些天兵退下,说着:“也确实是世事难料,想当初我离开师门,难展报复,可天缘巧合,能让玉帝对我另眼相看,我就是只做个跑腿的,也是报答知遇之恩啊,不过那哪比得上东海太子殿下的潇洒呢。”翌痕一笑:“莫不是藏原师兄也想做太子吗?”藏原愣了一愣,也不回答,花幽却反应过来,走到藏原跟前跪下,翌痕、藏原都是一惊,连忙要上前去扶。花幽并不起来,反而用力磕起头来,连声直道:“藏原大人,看在小时候的缘分,看在我们同门之谊,求你放过我母亲。要抓就抓我吧,我才是阻碍化解千年之劫的人,我才是不该出现在东海的人。若有天谴,若要下天狱,请让我去承担,我母亲一个人苦了一百多年,她不应该再受什么天谴了。”
第二十二章 碧血相离(上)

翌痕本想阻止花幽去求藏原,可一听这话却是懵了一下,是扶起她也不好,不扶起她也不好。在场的几个人都有些愕然,枷濂木然地站立起来,他看着他的母亲与妹妹,心中很不是滋味。
霰滢珠慢慢地走到女儿身边,轻轻捧起花幽的脸庞拥入自己的怀中,柔声叹着:“我的好孩子,这些都是我们雪龙族龙女的命啊,千年之劫由雪龙女在东海引起,千年之后也应该由雪龙女在东海结束。若不是我百年前背弃了东海,那么你也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了。而今天的事情,只是我应该受的责罚罢了。”“母亲,不是的,这些都让您一个人来承担根本不公平。”花幽有些忿然。
霰滢珠宛然地一笑,很是柔美:“其实我早就知道有这一天,在我嫁入东海的那一天,我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只是后来我有了两个放不下的人,一个是你,一个是你哥哥。”
霰滢珠朝枷濂望去,眼中是召唤的目光,枷濂走了过来,霰滢珠握住了他的手。
“濂儿,我知道我现在给你带来了很多困扰,是母亲对不起你。可是无论怎么样,你是皇上的大皇子,这点不会错,你要在东海坚定地生活下去。还有,一定照顾好幽儿,她在东海,就你一个亲哥哥了。”枷濂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妹妹,缓缓地点了点头,花幽眼中噙着泪花,看着枷濂,双唇颤了颤,却不知是在念着谁的名字。霰滢珠又对花幽说:“幽儿,我现在说的话你要记着,你是四海的天之命女,你要昂起头来,那么谁都不能把你怎么样。母亲现在去天牢,其实心中比留在东海还要平静,只是苦了你们兄妹。…好了,天将大人,你可以带我走了。”霰滢珠微笑地转向藏原,花幽、枷濂唤着母亲,藏原原本是很坚定地要带走霰滢珠的,可是到现在却显得犹豫了。翌痕走上前来,急切地说着:“藏原,现在我真心叫你一句师兄,难道这事没有回旋的余地吗?”藏原不及回答,霰滢珠先摇摇头对他说:“痕儿,你是个好孩子,不用再说什么了,我现在是不想在东海龙宫呆着了,但我知道你会好好照顾幽儿,也会让着濂儿,是不是?”
翌痕点了点头,他发现花幽的肩膀在微微颤抖着,于是拉起她的手,用力地握着。敖檠修声音也有些哽咽了,他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滢妃…”正当藏原要下令的时候,突听有人喊着:“慢着,天将大人,请不要将滢娘娘带走。”
藏原回头一看,见一位身着粉红鳞衣的美艳龙女扶着一位受伤的爻师夫人走了过来,那龙女眼睛大的很,浑身散发着一种红亮的光芒。与柔如飘雪的花幽比起来,她更像是一簇跳跃的火焰。
汐滟掺着湮尘夫人来到藏原跟前缓缓跪下,湮尘夫人轻喘了几声,用微弱的声音说着:“天将大人,小臣是东海的爻师夫人湮尘,刚卜得了一卦,不知大人可否听小臣说几句。”
藏原微微抬手:“夫人请起来吧,早闻湮尘夫人是四海第一爻师,所得的卦一定是攸关重要的,小神愿闻其详。”汐滟将湮尘扶起,一双大眼睛观察着眼前这个成为天将的紫龙族人。湮尘夫人说着:“滢娘娘现在是不能离开东海的,因为在不久前,东海曾经遭遇千年之劫的波动,不少郡府都夷为平地,后来是皇上带着大家摆起了碧离咒阵才给压住的,我想大人您一定知道此事吧。”“是的。”藏原点头。“碧离咒阵能压住东海所产生的灾乱,但是其反噬力量也是惊人的,而反噬的关键之期,就是这几天了。而碧离咒阵要诀就在碧血相离,当初滢娘娘与雪龙族人以冰魄大阵协助碧离咒阵,而滢娘娘的血也被融入阵中,如今到了碧离咒反噬之期,要稳固住此阵,还得靠滢娘娘,所以滢娘娘绝不能离开。”“若是此事是真,我倒可以向玉帝禀报,毕竟海域的动荡是会影响天时运作的。带走滢娘娘之事,或许可以延后。”湮尘夫人继续说着:“烦劳天将大人这样禀报玉帝,滢娘娘留下,也会被关入海牢,等碧离咒阵稳固后,自然会上天庭领罪。”藏原打量了一番东海众人,又思忖了一会,便想这样也好,于是就带着天兵们先返回天庭去了。
敖檠修有些激动,他几番想与霰滢珠说话,却不知如何开口,霰滢珠却像真看开一般,径直向海牢而去。一下遇上这样多的事情,谁的脑海中都有很多事情没有理清,汐滟、枷濂几兄妹间像是隔上了些什么东西,谁都不知道该和对方先说些什么。敖檠修很是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才在呆立了许久后说着:“孩子们,你们都回宫去吧。我想出去走走,湮尘夫人,你是知道如何找我的,若有什么事情,及时告知我。”
“遵命,皇上。”“翌痕,你是太子,东海的事情就暂时交给你了,你在外学艺那样久,也该可以施展开你的能力了。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多请教一下你母后、湮尘夫人,也可以让你哥哥、姐姐帮一下。”
翌痕点了点头,枷濂内心苦笑:“到底不把我当亲儿子了。”东海龙宫内外现在都乱的很,四周城郡民众私底下已将滢娘娘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而宫中那些虾奴、鱼仆也都开始以别样的目光看着他们的主子们。在这种情况下,枷濂决定收拾行装了。有忠心的鱼仆将此事告诉了汐滟,汐滟劝了几句便找不出该劝的话来,母亲还在处理爻师们的事情,走不开,她又让人去找翌痕同来。
翌痕匆忙地赶到枷濂寝宫,他上前拽住枷濂收拾物品的手就说:“大哥,你怎么在这个时候说走,你不能离开的,我无论如何不会放走你。”枷濂淡淡地说:“承蒙你还叫我一句大哥,那你就不要为难我,你就当我是个逃兵好了,让我离开这里,也好自在一点。”翌痕双眉锁着,双目炯然有力地看着枷濂:“大哥你不该是这样的,我知道现在发生这些事情,让你对东海有了芥蒂,可是你忘了刚才滢娘娘是怎么说的吗,你不能走,花幽也不能离开你这个亲哥哥。”“哼。”枷濂轻嘁了一声,“我不是雪龙血统,我也没有母亲和花幽那么伟大,我想我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呆在东海,况且花幽有你照顾也就可以了,是不是啊——太子殿下!”
汐滟有些急了,她拼命将枷濂收拾好的东西扔出去,一边说着:“你怎么能那样说呢,你难道把自己当东海的外人吗,反正我不让你走,说什么都不让你走。”“我觉得我连外人都不如呢。”枷濂声音低低的,眼睛笼罩在黑暗中,“罢了,宫中的东西我一件也不收拾了,这样出去才干净。”翌痕一把拉住枷濂的手腕,枷濂用力要挣脱,翌痕却用上了更大的力量:“我知道今天是事情谁都很难接受,也知道雪龙一族肩上背负了太多的责任,在别人眼中,东海像占尽了龙族的便宜,在滢娘娘眼中,东海便是比天牢还是可怕。可是我还是不希望你走,因为我感觉到,你这次走或许就不想回来了,我不想失去一个好大哥。”枷濂的心脉微微振动着,他苦苦地一笑:“若我想走了,你们这样就能留的住吗?”
翌痕将枷濂的手举起来,就在眼前紧紧握住:“东海的其他事情我一概可以不管,但我要留住你,大哥,就算时时刻刻、形影不离地看着你,我也要留住你。因为你是我的大哥,是父王的大儿子,这么多年来,是你一直在父王身边,我想,父王莫名其妙的地丢了一个亲生女儿已经很伤心了,我想他不愿意再失去一个亲生儿子。”枷濂怔了一怔,内心的冰雪有些微微的融化,汐滟也连忙上前,用双手紧紧握住她的弟弟们。

碧血相离(下)
东海的子女还有两位被暂时遗忘了,一位是公主而平常没有公主地位的红翼,一位是曾经受宠,现在却不再是公主的花幽。花幽来到红翼的寝宫中,竟然没有被太多人打搅,这座装饰着烈炎珠的宫殿,却是非常冷清的。
只有一个虾奴守在红翼身边,那便是与红翼一起长大的七七空。七七空见花幽来也是吃了一惊;“呀,二公主,你来了。”花幽说着:“我已不是什么公主,还是别这样说了。红翼妹妹怎么样了?”
七七空有些感动,他擦了一把眼睛:“我看得出二公主对红翼公主好,所以二公主永远也是我心中的公主。红翼公主在这没什么人陪的,醒一会睡一会的,爻师们都受了不少伤,怕是也没有人给公主送药了。”花幽深深叹了口气,向卧房中走去,往日红翼表现出的天真、快乐,便更显得她苦命的很。
“呀,是花幽姐姐来了啊。”塌上的红翼探起小小的身躯,花幽忙上前扶住她,并托起她的背,轻轻拍着。“你别乱动,好好休息,爻师一会就会来看你的。”“我没事的,姐姐,我只是担心…”“你是不是担心炎娘娘呢。”将心比心,何况花幽本来就有感受他人内心的本事。
“嗯,我娘她…”花幽安慰说:“你放心,炎娘娘没有事,只是有些走火入魔,雍容母后与爻师们正在照顾她呢。”猛然间她想起自己是不该再叫雍容母后的,便咬了一咬嘴唇。正说话间,就见媚婀捧着一个焚药香炉进来了。“二公主也在啊,奴婢拜见二公主、三公主。”花幽微微抬了抬柳眉,问着:“是媚婀来了啊,你的身体还有不适吗?湮尘夫人现在还好吗?”
媚婀想起在贺措山脉花幽公主曾救过自己一命,便说着:“多谢公主的水灵珠,小臣已经完全无碍,现在便可将水灵珠奉还,湮尘夫人也好多了。”花幽笑了笑:“水灵珠倒不急要回,我想你们受了炽龙族的禁术袭击,或许还有能用着的地方。你是来为红翼妹妹看病的吧,那你先看吧,一会我还有些话想问你。”媚婀答允下来,她走上前,将香炉在红翼床边燃起药薰,然后探起脉来。她用针刺为红翼稍加治疗,又给了七七空一个方子,让去药房取药去。花幽上前去握着红翼的手,媚婀说着:“三公主体内的余毒基本已经清干净了,多休息几天应该就没什么事了。”花幽点点头,她朝左右看了看,问着:“好歹是个公主的寝宫,怎么也个鱼仆也没有?回头得…”花幽想起自己也不能说上什么话来,便也只能叹了口气。红翼笑笑说:“姐姐别生气,是我让他们走的,现在宫中事情多,很多地方都缺人手,我有七七空,也不用别人去服侍了。”花幽有些怜惜地为红翼拢了拢发丝,也不知道该不说上些什么。不过一会七七空拿着药回来了,媚婀帮着七七空熬药燃香,花幽也就在一旁陪着红翼。一直等到红翼睡下,花幽才与媚婀离开。花幽一言不发地朝宫外走去,媚婀慢慢地跟在后面,心情有些忐忑,不知道公主会问她些什么问题。“媚婀,你见过我母亲吗?海牢里,是怎么样的?”突然间,花幽打破沉默。
“呀…”媚婀像是吓了一跳,“奴婢怎能随意去海牢呢,不过我想滢娘娘不会有事的。”
花幽转过身来,看着媚婀,眼神微微闪动:“我不信你没去过海牢,连我都能感觉到东海地底有震动,湮尘夫人与你不可能感觉不到,湮尘夫人没让天将带走母亲,她就一定会去海牢探看母亲的情况,而湮尘夫人身已受伤,她将大姐支走,估计此时重大,不便被更多人知道,而她最信任的爻师就是你,所以必然你是陪着湮尘夫人前去。”媚婀吃了一惊,夫人说得没错,若是和千年之劫相关的,怕是没有事情可以瞒过花幽公主的,虽然这件事情,最好不要让公主知道。见媚婀神色有些犹豫,花幽冷笑一声:“我本不该回来,我在这说话早就没有一点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