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想想当初他的袍子被同窗扯坏了,大雪天在街上发抖,要不是自己一时冲动同情心泛滥把斗篷送给他,没准他就染上风寒卧病在床然后一命呜呼了。
这样忘恩负义之徒,活该被嫡母苛待。
也怪他自己笨,上面也不是没有长辈,偏生要死扛着不到长辈面前诉苦,就是活该!
想是这般想,话说出来却明显不一样,“他是楚家二房的长子,原是通房丫头生的,记在了嫡母名下,不过下头又有了真正的嫡子,因此在国公府的日子并不好过。这人聪明倒一般,年纪也不大,可心性坚韧,现在在双山书院,打算以后考科举外放谋个小官当当。我跟他认识一年有余,感觉是个踏踏实实做事的人…倒不如你拉扯他一把,让他日子好过点儿。”
萧文宬眯了眯眼,“想拉扯得有个由头,平白无故地总不能捧着银子送上门?”
“他手里倒是有几样好东西,”周成瑾端起旁边案几上的茶盅,慢条斯理的喝了口,“一件叫什么手套,是暖手用的,不像咱们平常用的手筒,是能套在手上,五个指头都露出来,不耽误翻书写字,我捉摸着骑马、拉弓射箭也能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影响准头,不过你想这大冬天骑马,手被风吹得多受罪,弄这么副手套戴着就舒服多了,不说别处,单这京都里咱们认识的那些公子哥儿,冬天都不爱骑马,让他们每人备上两副换着戴。”
“另一件是书袋,看着跟咱们平常用的差不多,可里头大有乾坤,分了夹层,放书的,放纸的,还有专门把笔一支支插起来的地方,至于还有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楚晟这家伙小气得要命,说是他们府上姐妹的针线不能随便给人看。还有几件别的东西,都极好用,你名下不是有个成衣铺子,让他们照着样子做出来就在铺子里卖,应该不愁卖,到时候分给楚晟几成红利即可。”
萧文宬认真地思量片刻,“行不行得亲眼看过东西才能决定,而且分几成红利得看销路好不好,现下都正月了,那个手套得抓紧,否则不等开始卖天儿就暖和了。”
周成瑾想想也是,“咕咚咚”喝完杯中的茶,仍是穿着萧文宬的锦袍出宫直奔卫国公府。
门房隔着门缝看一眼,见是周成瑾,二话没说直接关了门。
周成瑾气得抬脚想踹,总算知道这是国公府而不是自个儿的观月轩,忍了气继续敲门,“我找你们四少爷。”
门房扯着嗓子道:“周大爷请回吧,四少爷不在府里,就是在,小的也不敢开。”
周成瑾纳闷了,连皇宫的守卫还不敢把他拦在门外,这国公府的门房竟这么大的胆子。他不信这个邪,还非得敲开不成,手底越发用劲,跟擂鼓似的,竟敲出了个鼓点来。
正不休不止地敲着,身后穿来男子无奈的声音,“这谁啊,跟门较什么劲儿?”
周成瑾回头一看,是楚家大少爷楚景和表少爷明怀远。
“哟,是周大爷,”楚景笑着招呼,上下打量番周成瑾身上佛头青的锦袍,“换了衣裳一时没认出来。”
周成瑾随意地拱拱手,“府上的门房欺人太甚,我这话没说完就关了门。”
楚景笑道:“是四弟亲自吩咐的,说我们家惹不起周大爷,总能躲得起。周大爷就是把门砸烂了,门房也不敢让你进去。”
听听这都什么话,就好像他成了甩不掉的牛皮糖似的,周成瑾越发气不打一处来,脸涨得通红,把手直直伸到楚景面前,差点杵到他的鼻子,“你瞧瞧,这是多大的仇,得,大爷我是吃饱了撑得多管闲事,你们家门楣高,以后我再不登你们楚家的门。”
昨晚楚晴的事,明氏除了告诉楚溥与老夫人外,再没有提起过。
楚景只以为是周成瑾与楚晟发生了口角,见他眼巴巴地展示伤口不免觉得好笑,也没仔细看,笑道:“过两天书院就开始上课了,四弟说不让你上门,可没说不许你找他。”
“好坏不分是非不明,我是犯贱啊才上赶着去找他。”周成瑾梗着脖子甩出这么一句,气呼呼地打马回了沐恩伯府。
隔了两天,趁着楚晟下学的时候果然把他堵在了半路上。
楚晟大义凛然地瞪着他不作声。
周成瑾也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你信也罢不信也罢,那天我并非有意唐突你妹妹,其中的事儿我现在不好说,以后你自然会明白。我只问你一句,京都的人都知道我什么德行,我可曾在你面前提过半个关于女人的字儿?还是我拉着你去逛过青楼喝过花酒?”
楚晟还不满十三,正处于对女人半懂不懂的时期,听到这些话脸涨得跟煮熟了的螃蟹似的,话也说不利索了,“你别血口喷人,我才不会跟你去那种地方。”
周成瑾冷着脸续道:“我是把你当朋友看,你却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欺负朋友姐妹的人吗?再说百媚阁的姑娘天天巴不得我去,我就是再没有眼光,也看不上你家那个跟肉粽子似的黄毛丫头。”
楚晟气得结巴,“你,你,你还胡说?”
周成瑾道:“反正话说到这份上,你要还当我是朋友,就跟我去见个人,你要觉得我就是那种欺负小姑娘的下三滥,那咱们就当从没认识过。咱们割袍断义,划地绝交。”
楚晟抬眼瞧了瞧周成瑾,“府里酉正摆饭,我最迟申正二刻得回去。”
***
当天夜里,楚晴跟徐嬷嬷商量,“四哥哥说有人看中了咱们做的手套,说冬天骑马还有搭弓射箭手不冷,想要样子做着卖,到时候看卖的情况给四哥哥三分利。四哥哥说要是咱们同意,他便应了那人,要是不同意就作罢。”
徐嬷嬷不假思索地说:“应!手套也不是什么精巧东西,心眼灵巧的媳妇儿看上两眼就能仿着做出来,那人既然肯商量咱们,必然是个高风亮节的。再者,也就卖这一季,赶到明年冬天估计满大街都是手套了。”
“还有书袋和那几样小东西呢?”
徐嬷嬷笑道:“既然应就一并应了,要真能赚了银子,四少爷手头也能宽余点儿,否则指望月银过日子,连点心都吃不上。”
楚晴道:“四哥哥说他就从中牵个线,那三分利他一分都不要。”
徐嬷嬷倒是对楚晟刮目相看起来,点头赞道:“四少爷风光霁月,以后肯定有大出息,说不定二房就指望四少爷撑门户呢。依我说,若是得了利钱,姑娘别舍不得,看着该给四少爷分点就分点儿,要万一姑娘以后需要人撑腰,四少爷说不定能念着姑娘现今的情分。”
楚晴撅着嘴嘟哝,“嬷嬷真把人看扁了,我何曾是个看重银子的人,便是嬷嬷不说,我也知道分给四哥哥的。”
“都是我不好,小瞧了姑娘,”徐嬷嬷满眼慈爱地看着她,“姑娘已经长大了,现在都开始学着当家了。”
听徐嬷嬷提起当家,楚晴把前两年针线房做春裳的账本子搬了过来,就着灯光跟徐嬷嬷商量,“府里共一百八十九名下人,单这一季就花了四十两银子,还不算针线手工,合着差不多二百文一身,我记得以前听语秋说她嫂子做身冬天穿的棉袄棉裤也用不了一百文。”
徐嬷嬷沉吟一番,道:“要说其中有猫腻,一是采买从中贪了银子,十文一匹的布按着十五文的价买的;二是虚报了人数,本来八个人做衣裳,非说做了十个人的;再就是裁剪上,量衣裳时候松一松,裁的时候再松一松,一匹布就能给自己饶出件小袄来。”
楚晴琢磨了半天,叹道:“管家也是个得罪人的活儿,那些人捞不着好儿得不到实惠岂不怨恨我?倒是该让他们自觉地消了贪念才好。”
“这好办,”徐嬷嬷道,“除了外院几个跟国公爷进出的管事用潞绸之外,府里做衣裳都是棉布,就是花色不一样,到街上找两家布店打听一下这几种布的价格就行,也不用找太低的,就取个居中价,让采买上根据这个价钱买。府里要得多,估计还能压价,至于能压多少,就看采买的本事了…至于针线房的,把姓名单子尺寸列出来,让她们对着人数照着做,布匹也当场数出来,想必她们也不敢太贪,最多捞点边角料。”
楚晴笑道:“别人我不放心,还是嬷嬷跑一趟吧,顺便到点心铺子问问正月里开业怎么样,要是这几天生意不好,再想打名声可得等到三月去了。”
徐嬷嬷也惦记着点心铺子,便没推辞,隔天一早就领了对牌出门。
楚晴仍是先往宁安院请安,然后到大房院去。
没想到竟然遇到了楚晞出门,她素着脸,衣衫也不太齐整,脸上还带着几道泪痕,显然就是刚哭过。
迎面碰到,楚晴不好视而不见,笑着招呼道:“七妹妹倒早,怎么沙迷了眼?”
楚晞瞪她一眼,“不用你管,假惺惺的冒充好人,还不是你背后捅刀子?”
楚晴莫名其妙捱了顿骂,不觉沉了脸道:“有话你最好说清楚,我怎么捅刀子了,捅了谁了?”
“就是你,你整天在夫人面前转悠肯定没说我好话,要不怎么爹爹让我跟你学?你有什么好的,字写的不好,琴也不会弹,还让祖父逼着读书,你哪点好?”
楚晴忍不住笑了,眉眼弯弯,对牢她的视线道:“有一点好,就是我从来不背后捅刀子,有那个闲工夫,我当面就捅了。你信不信,要是我现在手里有把刀,肯定毫不犹豫地捅在你身上…”
第63章 /3500/63
楚晞吓得白了脸,原本就微红的眼圈更加红了,泪水骨碌碌地在眼眶里打转,“我做错了什么,六姐姐为什么要这般待我,是不是我是庶女合该就要被你欺负?”
明明是自己平白无故挨了骂,怎么就变成自己欺负她了,这颠倒黑白的功夫估计就是跟胡姨娘学的吧?
楚晴气得几乎笑出声来,歪着头道:“没错,庶女本就矮嫡女一头,别说我不屑于欺负你,就是欺负了又怎么样?你要是不服气,就回去问问胡姨娘,缘何好好的正室不当非得上赶着给人当妾?”
听到她提及胡姨娘,楚晞立刻嚷道:“你血口喷人!我娘是迫不得已,因为照顾爹爹名声受损,实在没办法才跟了爹爹。”
楚晴笑道:“是吗?我听说胡姨娘年过十七才跟了大伯父,十七岁就是在京都也算老姑娘了,难道不是因为嫁不出去才一直赖在家里?”
话音刚落,只听有人喝道:“六妹妹太过了,哪好背后议论长辈?”
楚晴回身一看,是楚景与楚昊,也正从大房院出来,开口的便是楚昊。
楚晞见来了撑腰的,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大颗大颗往下落,几乎一把鼻涕一把泪,“二哥哥,六姐姐她欺负我,还侮辱姨娘。”
楚晴朝两人福了福,笑盈盈地说:“二哥哥的罪名我受不起,胡姨娘不过一个妾室,算哪门子长辈?莫非依着二哥哥的意思,我还得到胡姨娘跟前嘘寒问暖端茶倒水地侍疾?”
因胡姨娘小产卧床休养,楚晞今天特别早早到正房来提出要侍疾,楚溥毫不留情地驳了,理由很简单:“咱国公府没有主子给奴才侍疾的例,而且前阵子你母亲身子不好怎么没见你来伺候?你年纪不小了,晴丫头跟你一般大已经能管家理事了,往后你好好跟她学着。”
就这么一句话,楚晞不敢在楚溥面前分辨,可一出门遇到了楚晴,被遏制的怒火就窜了出来。
楚昊自知话说得不妥当,可终究不愿当着个毛丫头的面儿低头,便道:“胡姨娘倒罢了,七妹妹跟你一样都是府上的姑娘,何必再分出个高低来?”
楚晴又笑,“祖父曾经说过,嫡庶不分家宅不宁。况且我原本说的也没错,胡姨娘就是十七岁上跟的大伯父,以前要是能嫁出去怎么不早点儿出嫁,还是一早就在打大伯父的主意?”
听见楚晴这么明目张胆地说自己父亲,楚景脸上有些挂不住,低咳两声,离得远了点,却不肯走,仍竖着耳朵听,以便楚晴受到挤兑时帮衬几句。
楚昊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愣了片刻,道:“姨娘知书达理,在宁夏颇有声名,怎可能嫁不出去?”
楚晞闻言,得意地朝楚晴瞪了两眼。
胡姨娘到底给二哥哥灌了什么*汤?
才在宁夏待了五年,这颗心就偏到胡姨娘身上去了?他怎么不想想谁怀胎十月把他生下来的,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他照顾大的?十三年的生养竟抵不过五年的相处?
楚晴很为明氏抱屈,收了笑,一本正经地问楚昊,“二哥哥在宁夏可是住在总兵府,不知道下人们伺候可妥当?我听说一大半都是从府里带过去的,哪里衣食药材都不缺吧?”
楚昊不明白楚晴怎地就换了话题,却也实话实说地作答,“没错,大多是府里的老人儿,伺候得很周到,每年府里都往那边送东西,吃得用得都不缺。宁夏那边本来就产药材,府里也捎过几次,各种伤药也是齐备的。”
“那比起胡姨娘的娘家呢?他们也是住在宁夏镇?”
楚昊笑道:“这怎么有法儿比,胡将军以前只是个把总,后来跟了父亲才升到六品的游击将军,住处自然不比总兵府宽敞。不过也是在宁夏镇上,就隔了两条街。”
平白无故地问这些干什么?
楚景可不以为楚晴会愿意跟楚昊拉家常,侧头扫了眼楚晴,见她白净的小脸上娇俏的梨涡时隐时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生起几分好奇之心,笑着往前走了几步,问道:“六妹妹打听这个干什么?”
楚晴迷茫不解地问:“听说大伯父以前重伤在身,是胡姨娘衣不解带地伺候,我还以为总兵府里的下人都是吃闲饭的,或者是府里找不到对症的好药,没有办法才送到胡姨娘家里养伤。既然都不是,大伯父为什么不在总兵府呢?可能总兵府的下人都没见过伤,不会伺候病人吧?”
楚昊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总兵府跟胡家相距不远,不存在路途遥远怕颠簸的问题,而且总兵府地方大下人多,又因为父亲少不了受伤存着不少伤药。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父亲都没有去胡家养伤以至于连累胡氏声名的理由。
再者胡家虽不富贵,可也有六七个服侍的下人,怎么就让娇生惯养的姑娘亲自服侍了呢?
除非…真如楚晴所说,胡氏一早就在打父亲的主意。
这意思是如此明显,不但楚昊听出来,连楚晞也听明白了,尖利着声音道:“胡说八道,我娘才不是那种人,我娘是没有办法…”
“那就是说大伯父强迫了姨娘?”楚晴冷笑一声,续道,“不管怎样姨娘既然做了妾就该有做妾的本分。对上要侍奉主母,对下要教育好自个生的孩子。你想想,你们回府这么些天,姨娘可曾在大伯母跟前立过一天规矩?你们可曾孝敬过大伯母?不但没有,姨娘反而挑唆着你们不敬长辈,不走正路…进府来头一天,就跟二伯母家的表少爷闹了那么一出,上元节夜里在皇宫又是一出,合着不把国公府的名声给臭了就誓不罢休,是不是?”
楚晞白着脸,一步步地往楚昊身后躲,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我娘不是那种人,她不是那种人。”
楚晴轻蔑地看着她,“那你说,她可曾教导过你们孝敬主母和睦姐妹?刚才一见面你就说我背后捅你刀子,这就是姨娘教给你的?”
两人差不多年岁,身高也差不多,可楚晞看来楚晴俨然就是个高不可攀的巨人,逼迫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她无处躲藏,只能扯着楚昊的衣袖寻求安慰,“二哥哥,二哥哥。”
楚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察觉到楚晞的举动。
以前他从没有往这处想,可现在仔细琢磨起来就觉得处处有漏洞处处是疑点。
在宁夏的时候,胡姨娘对他极好,每天都会亲自问他想吃什么,喜欢吃什么。
他一个男子本就不讲究吃喝,再者去宁夏就是为了锻炼自己,就拒绝道:“随便什么都行,姨娘不必特地为我费心。”可姨娘仍是每天不辞辛苦地问。
连父亲都看不惯了,说:“别太纵着他,有什么就吃什么,哪来那么多毛病?”
其实饭桌上都是平常那些菜,并不曾单另为他做过什么。
他跟楚晞都是十一月生日,楚晞是十一月二十三,他是十一月二十四日。从他去了之后,胡姨娘便不给楚晞单独过生日,总是在第二天给他过的时候捎带着楚晞。
做满满一大桌菜,也给他裁制新衣。
楚晞会羡慕地说:“为什么我过生日的时候没有这么多好吃的,娘也没我做新衣?”
他觉得过意不去,自己一个大男人实在没必要跟个小姑娘争抢,但胡姨娘很坚持,连着五年都是这般。
楚昊觉得自己亏欠了楚晞,常常买些小玩意儿给两个妹妹,楚溥也觉得亏待了闺女,对胡氏更加爱重,对闺女更加娇宠。
其实想想,他过生日得到的只是一餐饭和一身新衣,而相比之下,胡氏母女得到的更多吧?
既得了实惠,又得了父亲的心。
大房院门口发生的一切,早有伶俐的小丫头跑进去对明氏学了舌。
楚溥也在屋里,闻言便道:“我之前也察觉到,只是胡彪对我有救命之恩,胡氏确实也伺候了大半个月,便没推辞…胡氏在宁夏时温柔大气,不论在府里还是在外面都声誉颇好,没想到回到京都一下子就变了个人儿似的。”
明氏淡淡笑道:“人倒不一定变,是所处形势变了而已。在宁夏,她掌管着一府的家事,在外头恐怕也是以总兵家眷的身份行走,外人谁不追着捧着?她是志得意满,哪会不温柔大方?可回到京都,该守的规矩总要守,放眼下来,满京都的勋贵家里就没有姨娘当家管事的,也没有姨娘跟主子同桌吃饭的。她这是不甘心…”默了片刻,又道:“昊哥儿也是个傻的,还不如晴丫头看得明白。以后也别让他往外走了,免得被人当枪使也不知道,再说都十八了,等办完景哥儿这摊子事儿就给他说亲…最好说个脑子有数的,稍微能拉扯点他。”
楚溥叹口气,“这事儿都交给你。”
明氏对此并无异议,原本她就打算儿媳妇要亲自挑,不但要跟楚昊合得来,还得跟自己处得来,否则婆媳磕磕绊绊的不得打一辈子官司?
突然又想起一事,开口道:“世子爷若有空闲找人打听一下四叔的消息吧?这又小半年没有音信了,我看国公爷的样子怕是冷了心,随便四叔愿意回来就回来,不回来也不搭理…晴丫头快十一了,已经有人上门提亲了,晴丫头的亲事总得他这个父亲拍板决定。”
楚溥思量片刻才道:“二弟找人打听过,说重阳节时候在武陵山附近见过他,本来是打算捎信让他回来给父亲做寿,也不知信可能没送到还是耽搁了。”
明氏狐疑地问:“跑那大老远干什么去?”蓦地脸色一变,“柳家那人是不是就嫁在湘西?难不成就是去找她了?”
楚溥似乎也想到这点,叹一声,“四弟看着闲云野鹤似的,其实性子最执拗,还真有可能去找那人了…都过去十好几年的往事了,再追究有什么用?”
***
楚晴在大房院门口劈头盖脸将楚晞训了通,可自个心里到底也有些不痛快,便没进去,带着问秋又回了倚水阁。
没有心思干别的,索性亲自动手裁了纸,又研了墨准备练字。
明怀远的字写得娟秀温婉的确非常适合女子临习,可楚晴就是感觉不对劲,浑身的力气就像被拘住一般使不出来,索性只临了两篇,又找出自己惯常用的《治平贴》抄了一遍,这才觉得满身的郁气都随着笔墨消散而去。
半下午的时候,徐嬷嬷回来,又带了个不好的消息来…
第64章 /4200/42
“食缘的生意不太好,年初开业热闹过一阵子,可过完年后再开张,生意就不太好了。盛珣说正月初八那天在白山街新开了家叫五湖的点心铺子,也是天南地北的点心都卖,口味不错,价钱还比咱们铺子里少半厘,这周遭的百姓都往那边去了。姑娘是怎么打算的?”
楚晴还能怎么打算,买铺子加粉刷墙面、置办案架与灶台等,先先后后花了两千四百两,要是因为这点挫折,刚开业一个月就关门歇业,这两千多两岂不就打了水漂了?
店铺刚开业,盈利不盈利倒是其次,首先得架火烧出把人气来,让四邻五乡都知道这儿新开了家铺子。
过上半个月,她不信五湖点心铺还能赔本赚吆喝。
于是便道:“开门做生意总会有赔有赚,以前怎么打算的还怎么来吧,至少撑过半年才能看出真章来,回头给盛珣带个信儿,让他沉住气,不用慌。”
徐嬷嬷圆圆的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我也是这么嘱咐盛珣的,咱们点心铺子本钱少,就是米面鸡蛋再加上油、糖等东西,赔也赔不了多少…不过我想跟姑娘商量件事儿。”
楚晴笑道:“什么事情,嬷嬷说话也这么外道起来?”
徐嬷嬷犹豫片刻才道:“姑娘年岁大了,有事自己也能拿主意了,我想到铺子里去。”
“不!”楚晴本能地拒绝,仰着脸,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徐嬷嬷,“嬷嬷不管我了吗?”
“说哪儿的话,”徐嬷嬷看她这副样子,心里也是一酸。她死里逃生穿越到这里来,陪伴了楚晴八~九年,老早就把她当成前世的女儿看待了,怎可能说不管就不管了。
哽了哽,温和地解释,“府里头大事有大夫人帮衬着,小事也难不倒姑娘。我是觉得到铺子里更有用,我先前不是做了几道点心吗,这次出去看街上还真没有卖的,咱们要是摆出去可就是京都头一家…还有,经过东街时候看到四少爷说的那家绸缎店了,他们动作倒是快,才几天的工夫,手套和书袋都卖起来了,嬷嬷脑子里还有些想法,拘在府里施展不开,倒不如在外头能放开手脚。再者,有我在外面替姑娘张罗着,这进进出出地报个信儿也比往常方便,总是通过翡翠传话也不是个长久之道。”
说起来,出府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楚晴仍是不愿意,偎在徐嬷嬷身边不松口,“要是出了府嬷嬷住在哪里,吃饭怎么办,有没人陪嬷嬷说话…嬷嬷走了,那些丫头们不听话,谁教训她们?”
徐嬷嬷叹一声,她前后两世加起来活了将近五十岁,吃饭睡觉这点小事怎可能难倒她,可看着楚晴这样牵挂依恋自己,心里既欣慰又感伤,轻轻拍着楚晴肩头道:“住处不用愁,刚好前两天赵家哥儿给盛珣留了口信,说在白石街赁了处屋子。我去看过,地方虽不大可收拾收拾住两个人绰绰有余,还能搭伙做饭。”
赵家哥儿就是自己那个表哥赵睿吧?
楚晴猛地坐正身子,“他现在做什么营生,可还好?”
“在家粮米铺子打杂,也是卖力气的活儿,”徐嬷嬷轻轻地道,“这样也是一举两得,有我看着他,也省得你记挂…再有,你在外头的人手也少了点,就单一个盛珣,他平常也忙,十天半个月不能进府一趟。我琢磨着帮你教导几个得用的人,不管以后嫁得好不好,他们总是你的后盾,不至于到时候一点儿依靠都没有。”
楚晴再没有拒绝的理由,依在徐嬷嬷怀里抽泣了半晌,起身找出放银票的匣子来。原先是有三千两银子,买完铺子后还剩下五百多两,楚晴把四张一百两的银票都拿出来塞给徐嬷嬷,“拿着赁间像样的宅子,你可得把自己照看好了,之前答应过等我嫁出去还帮我带孩子的,要是你身子不好了,我可不用你。”
徐嬷嬷又气又笑,轻轻地捏她腮帮子一下,“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唉,嬷嬷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只拿了一张银票,将其余三张仍放回匣子里,“这些省着用一辈子也花不完,不过我还有其他打算,姑娘且等着瞧,过个三五年,嬷嬷给你赚出十间铺子来。”
过了两天,楚晴禀过明氏,把徐嬷嬷放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