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北看不过去,冲高敏君挥着拳头嚷:“再敢说杨佩瑶一句坏话,别怪我拳头没长眼。”
自由活动课时,杨佩瑶对他道:“别动粗,你是男生,还好意思跟女生打架?期末考试超过她就可以。”
高敏君好胜,只要碾压她,漠视她,她自己就会难受得不行。
张志北“嘿嘿”笑,“这绝对没问题。”又冲另外几人道:“咱们都努力,不能让杨佩瑶白忙活,期末考试靠出个样子给大家看看。”
秦婉如淡淡吐出两个字,“努力!”
时光飞速,转眼间就到了十一月,又是校庆的日子。
今年不是整年头,便没有大肆庆祝,只请话剧社表演了他们这学期排练的《奥赛罗》。
因为上学期演出的《西厢记》非常不成功,这学期高敏君重新挑选了英文剧目。
她担纲主演奥赛罗的妻子,苔丝狄蒙娜。
杨佩瑶没有心思去看,倒不是有意不给高敏君捧场,而是太忙了。
差两个多月过年,正是人们购物的黄金时段,她必须推出几套撑得住场面的衣裳。
唐装去年已经推了,今年可以接着卖,但不能是主流,要重新设计新款式。
还有牛仔布。
纺织厂用细纱代替粗纱,再添加细羊毛,把经纱与纬纱替换过来织,终于把让面料变得柔软舒适。
只是染色还有欠缺,目前就能染成单一的靛蓝,还不能局部漂白或者做旧或者提花。
不过杨佩瑶已经欣喜万分豪情万丈了,打算明年春天就推出以牛仔布为主要原料的服装,包括牛仔裤、牛仔裙以及牛仔夹克。
所以,每天在学校的时间都很紧张,她必须把作业写完,还得复习当天内容,这样回家之后就可以把全副精力用在服装设计上。
这天,杨佩瑶放了学跟邱奎一道出校门,不期然竟瞧见杨致重在校门口等她。
杨佩瑶大吃一惊,急忙跑过去问道:“爹怎么过来了?”
杨致重示意她上车,神情严肃地开口,“你找人查过五姨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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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流言
不等她回答, 又接着问:“你为什么要查五姨太?”
杨佩瑶偷眼瞧着他的脸色, 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稍犹豫,选择说了实话, “我觉得五姨太像东洋人…我没有证据, 就是看五姨太的动作举止和她说话神态, 有这种直觉。但是, 我没法跟爹说, 毕竟…是爹的人, 所以请楚二爷帮忙查。”
原原本本地把楚青水查到的结果告诉他。
杨致重沉默地听着,神情越来越凝重。
片刻,开口对司机道:“找个清静地方停一停。”
待车停稳, 才又再问:“这事儿你还跟别人说过没有?”
杨佩瑶道:“就只告诉了楚二爷,不过会长应该也知道, 他跟二爷…情分非同一般。”
“我就说, 自新底气那么足,都快横着走了。”杨致重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膝头, 像是无声的锣鼓点儿,“这事儿,你不要在家里提,以前怎么相处以后还怎么处。”
杨佩瑶疑惑不解,“爹,那您…您,您可得当心点儿。”
杨致重猜出她的意思, 不屑地说一句,“爹还没把哪个娘们放在心上过。”话出口,心里暗自惭愧了下。
他还是挺喜欢五姨太的。
外表温柔娴静,说话细声细语,话不多,却句句暖心,而在床上却火辣,放得开。
跟四姨太那种咋咋呼呼的火辣不一样,五姨太羞羞怯怯的,非得让人哄着强着,但是前头不管多推拒,最后总归能让他得偿所愿。
他很有成就感,每次都心满意足酣畅淋漓,睡得极好。
就因为睡得好,几乎一觉到天亮,他才心生警惕。
他觉少,但睡眠质量高,睡一个钟头能顶别人两三个钟头。
平日里半夜睡,四五点钟准保睁眼,而且平常屋里有点风吹草动,他马上就能察觉。
以前喜欢搂着四姨太睡,除了四姨太能满足他的要求之外,还因为四姨太睡觉沉,爽过了就跟死猪一样,呼呼大睡,丝毫不影响他。
而现在,他却变成四姨太,每天睡得像死猪。
前天晚上,杨致重运动时无意中摸到五姨太的膝盖,膝盖上并没茧子,却有些硬。
不同于其他部位的柔软滑嫩。
不由想起杨佩瑶的话——五姨太不让人看她膝盖,是不是因为跪久了,膝头长茧子?
他脑中顿时警铃大作,却不动声色地跟往常一样,哄着五姨太一路冲刺到终点。
每当偃旗息鼓,五姨太会准备一盏温热的茶水。
往常杨致重口干舌燥一口气会喝完大半盏。
这次只喝了一口,趁解手的时候吐掉了。
果然没有像前几天那样倒头就睡。
他看见五姨太俯身,轻轻唤“都督”,又凑上前亲吻他的唇,往他耳朵里吹气。
杨致重忍着不反应。
五姨太轻手轻脚地穿上睡裤,窝在他臂弯里躺了会儿。
就在他迷迷糊糊险些睡过去的时候,五姨太竟然又坐起来,熟门熟路地从他衣裳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抽屉。
杨致重惊得险些跳起来。
好在他从军近三十年,早已不是毛头小伙子,纵然心中是惊涛骇浪,呼吸仍然悠长平缓。
而且,能拿到家里来的都不是绝密文件,跟杭城的兵力、布防以及物资储备并无关系。
他瞧见五姨太打开手电筒,轻轻扫了眼里头的文件,很快合上抽屉落了锁。
动作轻且快,非常利落,没有发出半点动静。
然后把钥匙放回原处,钻进被窝躺了片刻,许是把身体暖过来了,再度凑到他身边,呢喃着唤了声“都督”,仿似梦中呓语般。
杨致重软着身体一动不敢动,生怕肌肉突然绷紧惊动她,过了会儿,借翻身之际把手搭在她肩头,再往上抚在她颈间。
他的手指能感受到她血管的跳动,稍用力就钳住她的喉咙,让她悄无声息地死掉。
可他不想让她死得这么痛快。
他想知道她的身份,想牵出她身后的人…再者他还没享受够,想多玩一阵子。
***
太太看到杨佩瑶跟杨致重一起进门,着实奇怪了下。
杨佩瑶笑道:“正在等电车,看到爹的汽车过来,省了一毛钱的车费。”
杨致重则淡淡道:“在附近办事,没想到正赶上瑶瑶放学。”抬眸瞧见身材臃肿的四姨太,问道:“今天大夫来过没有,怎么说?”
太太回答:“说入盆了,就这两三天的事儿,稳婆已经定好了,这几天不许再往别家去,就安安分分地在家等着。产房也收拾好了,就在隔壁,方便伺候汤水。”
杨致重不太关心这些,听着都安排妥当了也便作罢,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在五姨太身上。
五姨太安静地坐着,神情娴淡。
许是感受到杨致重的视线,五姨太脸上浮起羞怯的笑意,赶紧低了头。
杨致重错错牙。
他竟然忽略了,养在村里,跟随目不识丁的祖母生活的人,怎可能有这种从容的气度?
若非杨佩瑶提醒,他恐怕还被蒙在鼓里。
又想起到酒馆喝酒那天。
满桌子坐的都是军官,荤话不断。
她上前添酒,笑容含羞带怯。
军官们拉扯她,她躲闪着要离开,不小心跌在他腿上,手里酒壶歪倒,洒了杨致重半片衣襟。
她掏手绢擦拭,整个人俯在他胸前,有股好闻的香味冲进他鼻端。
军官们便起哄让她跟杨致重亲个嘴儿作为赔礼。
她先是不愿意,然后羞答答地贴在他脸上。
再然后就顺理成章地纳了她。
杨致重想,即便那天他不要她,林之樱也会跟了别人。
毕竟都是高级将领,每人手里都攥着权力与机密。
他想知道的是,她到底是不是东洋人?
如果是中国人,他或许会留一线生机给她,要是东洋人,那只有一个下场…死!
四姨太临近生产本就恐惧加烦闷,此时瞧见杨致重目不转睛地盯着五姨太看,更觉委屈,心口一酸,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
她平素是好强的人,极少流泪,突然这么一哭,把众人吓了一跳。
杨佩瑶离得近,连忙凑上前急切地问:“四姨太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肚子痛?”
太太紧跟着唤人,“快请大夫还有稳婆,四姨太像是发动了。”
“不用,不是,”四姨太抽抽搭搭地道:“没发动,我心里难受。”
太太一听便明白,对杨致重道:“艳美这几天夜里发噩梦,总睡不踏实,晚上都督陪一陪吧,养足了精神才好生。”
四姨太被说中心事,眼泪流得更凶。
杨致重看四姨太两眼,应了声,“好。”
连续两天,四姨太都歇在杨致重屋里,第三天凌晨终于发动了。
杨佩瑶不到五点就被吵醒了,再也没睡着,索性起来念了两遍课文,又顶着肆虐的秋风到外头跑了两圈。
下午放学回来,家里多了婴儿的哭声。
太太笑着告诉她,四姨太生了六斤半的大胖小子,乳名叫做“平”。
杨致重中年得子很高兴,当场赏给四姨太八根金条,晚饭特意喝了点老酒,哼着《定军山》的曲调,晃晃悠悠地上楼了。
五姨太紧跟着上去伺候。
杨致重要拿公文包的手就顿了下,笑着看向五姨太,“你什么时候给生个儿子,老子照样有赏。”
五姨太羞答答地说:“我也希望能沾点艳梅姐的福气。”
杨致重“哈哈”笑着,“沾她没用,沾紧老子才能生儿子。”捏一把她的腰身,“老子现下有紧要的公事,你九点钟过来。”
五姨太点点头,轻声叮嘱,“都督今天喝了酒,别太劳累了,早点睡。”
杨致重笑道:“那就八点半。”
“都督,”五姨太娇嗔声走出房门。
杨致重笑容立时褪去,取而代之的却是凝肃。
抬手打开公文包,里面整整齐齐一摞文件,文件抬头处盖着红色的“机密”字样。
是行政院军政部下发给各省都督关于调防的重要机密。
也是杨致重吩咐秘书处特地准备的假文件。
杨致重按照以前的习惯,在关键字眼处用钢笔点了几个点,然后装模作样地看,默默等待着八点半…
杨佩瑶此时也在看书。
昨天她已经把春节的衣裳款式交给了唐俊杰,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准备期末考试以及设计春装。
她查过日历,一月二十五号是春节,期末考试很可能定在十六、十七两天。
刚好还有两个月。
杨佩瑶对于考进前十名是胸有成竹,但是能不能考到级部前十却是半点把握都没有。
因为高二的算数对她来说难度越来越大,而张志北等几个平常顽皮的男生好像一下子开了窍,成绩突飞猛进。
杨佩瑶想得奖状,想上台领奖,这样就可以见到顾息澜了。
算起来两人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了。
报纸上倒是隔三差五会刊登商会或者他的消息,有好有坏有褒有贬,甚至还传他跟宋清旧情复燃。
因为振华电影公司开业时,宋清前去剪彩,亲热地挽着顾息澜胳膊合影,笑意盈盈。
更离谱的是,《杭城日报》竟然登了张顾息澜跟白咏薇的照片,爆料说顾息澜债务缠身,意欲迎娶金融家白慕定之女,来缓解经济困境。
杨佩瑶差点笑出声。
隔天在食堂吃饭,白咏薇很无奈地说:“我到佳丽拍照,正好顾会长在那里,就打了声招呼…你也知道,我跟他根本没话说。那些记者只会捕风捉影。”
杨佩瑶挑眉,“不必跟我解释,我没关系啊,邱奎你呢?”
邱奎苦着脸道:“我有关系,我们本来打算咏薇拍完照片一起去图书馆…既然咏薇跟会长发生绯闻,我只能自己去苦读…幸好咏薇念及旧情帮我买了两只包子。”
杨佩瑶“吃吃”地笑。
她越来越欣赏邱奎了,先前只是觉得他成绩好,人正直,现在又发现他很善于变通,完全不像有些贫寒学子那样或者清高自傲或者自卑到不敢与人交谈。
反而他总是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的。
吃完饭,回教室的途中,邱奎认真地对杨佩瑶说:“报纸上都是胡说八道,你不必当真。”
杨佩瑶笑道:“多谢你,不过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讲讲算术题,上午学的内容太难了,我听得稀里糊涂。”
“行,”邱奎满口答应,“我把要点总结出来了,你先自己看,不懂的地方再问我。”
杨佩瑶对照邱奎的笔记把要点整理好,绞尽脑汁把课后题做出来,让邱奎帮她修改。
邱奎仔细看过,告诉她:“答案是对的,但是方法比较笨,这类题目有更简单的方法。”边说边拿来纸笔讲解给她听。
肆虐的秋风被窗户隔绝在外头,而正午暖阳却透过玻璃照射进来。
邱奎讲得认真,杨佩瑶听得专注。
高敏君看在眼里,飞快地把三班两个极爱传闲话的女生叫到教室门口,悄声道:“跟你们说还不信,这会儿看到了吧?头都挨到一起了,真不要脸…你们不知道,国中时候她就抢过白咏薇的男朋友,还差点抢走李笑月的男朋友。”
其中一人问道:“她跟白咏薇不是挺好的吗,天天中午一起吃饭?”
高敏君撇下嘴,“就是呀,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她专朝身边人下手。”
秦婉如从外面进来,正听到她们的谈话,脚步顿了顿,沉声地对高敏君道:“目之所见,心之所现,杨佩瑶可从来没说过你半句是非。”
高敏君昂着头,“那是因为我身直影正,没什么可非议的。”
秦婉如冷冷地扫她一眼,擦过她的肩膀挤进教室,走到自己座位上。
她旁边是杨佩瑶的座位,可以听到邱奎讲解题目的声音,一步接一步,讲得清楚明白。
没多大会儿,又听杨佩瑶道:“终于懂了,非常感谢。你到底怎么学的,我勉强才能做出来,你竟然会三种方法。”
邱奎道:“最后一种方法是咏薇告诉我的,她算数极好…我觉得你可以多做思维扩散能力的训练,另外就是知识点掌握不扎实,不能融会贯通。”
杨佩瑶虚心受教,“你说的对,我算数一直掌握得不好,看来还得回头把高一的知识再巩固一下…我这次要努力考到级部前十,我想上台领奖。”
秦婉如不由莞尔。
上台领奖应该是所有同学的目标吧,可没有一个人会说得这么坦坦荡荡。
秦婉如以前对杨佩瑶的印象并不算好,觉得她喜欢招惹是非,不太容人。
有次张培琴当众道歉,按秦婉如的想法,不管有没有诚意,既然道歉也就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可杨佩瑶却说她不接受。
可是这学期座位安排得近,平常接触得多,秦婉如越来越觉得杨佩瑶的可贵。
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花时间帮别人复习功课,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把自己的学习方法分享给别人。
这点杨佩瑶和邱奎很像,都不是藏私的人。
而且,尽管他们在班级都名列前茅,却比大多数同学都刻苦。
秦婉如觉得受益匪浅,哪怕成绩没有大幅度提高,可她已经学到了很多东西。
没几天,关于杨佩瑶跟邱奎的闲话就传遍了全校,自然也传到白咏薇的耳朵里。
白咏薇没当回事,顾静怡也没当回事。
却有人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第104章 看戏
几乎一夜之间, 学校门口的梧桐树叶就落了大半, 校门口铺了一层金黄的枯叶,踩上去瑟瑟作响。
接着下过两场秋雨,天气骤然冷下来。
尤其放学时候, 夕阳挂在天际, 发出惨淡的余晖, 看着就感觉冷。
呢子大衣已经抵御不了冬天的寒冷, 杨佩瑶又开始把自己包裹得像端午节的粽子。
回家时, 正碰上杨佩珊与五姨太逛街回来。
四姨太生产时候受了苦, 太太让她坐双月子,这会儿还在屋里养着。
杨佩珊在家闲不住,就撺掇着五姨太一同逛街。
开始五姨太不肯, 后来实在无聊就陪她去,慢慢就成了习惯。
两人时不时结伴去百货公司。
今天又是大包小包地买回来。
主要添置的过年衣裳, 给太太和二姨太各买了条棉围脖, 还有给平哥儿买的赛璐璐玩具。
杨佩瑶边看边问:“你们都去了哪里?”
杨佩珊瘫在沙发上,“先去永安, 又去新安,新安人太多了,交钱就交了十分钟,报上说顾会长经济窘迫,我怎么就不相信呢?”话音压低,脸上露出神秘的笑,“瑶瑶, 报你的名号能不能给便宜些?”
“没用,”杨佩瑶淡淡道,“我跟顾家都没什么来往了,跟顾静怡也很少说话。”
杨佩珊气道:“真是卸磨杀驴,当初你还帮他们画衣裳样子,这会儿生意好了就翻脸不认人。”
五姨太忙问怎么回事。
杨佩瑶简单地把之前的事儿说了遍。
因为跟顾静怡关系不错,她曾经画过几幅衣裳图样,被顾静怡要了去,顾家服装厂照着做出来,小赚了一笔。
而现在因为时局不稳,几方势力为了自己的利益,时而合时而散,杨佩瑶跟顾静怡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回避。
杨佩瑶避而不谈这些事,接着再问,“还去哪里了?”
杨佩珊笑道:“又去五姨太之前的酒馆喝了两杯,还别说,有种果酒味道不错,哪天我带你去尝尝。”
杨佩瑶皱眉,“我怕喝醉了。”
杨佩珊翻个白眼,不屑地说:“瞧你这点出息,喝醉就喝醉,大不了疯一场睡一觉又能怎么样?年轻时候不疯一把,到老就玩不动了。”
杨佩瑶莞尔,点点头,“那我就去尝尝,”转头问五姨太,“酒馆里会不会很多醉酒的男人,我怕他们说些不三不四的话。”
五姨太细声细气地说:“晚上人多,中午好一些。”
杨佩珊拍一下大腿,“说定了,星期天中午。对了,下午葵青戏院上演你们学校那个什么剧,她们演得怎么样,要是好看咱们就去看,不好的话就看场电影。我看电影院上映张织云的新片。”
杨佩瑶道:“我没看过,看看也行,权当支持我们学校话剧社。”
高敏君上周费尽口舌终于说定在葵青戏院公演,这次戏院开的条件挺优惠,只要求场地费用两百块,并不需要门票分成。
相对应的,他们不负责对外宣传,不负责检验门票及维持秩序。
高敏君觉得挺划算,上次公演《朱丽叶与罗密欧》,他们跟戏院五五分成,分到了三百多块。
那就是说整个演出赚了将近七百块。
这次戏院只要两百块,那么他们极有可能净赚五百。
五百块,可是一笔极大的款子,足以让她一雪前次的耻辱。
因为得到了这个机会,高敏君拽得不行,在班里嘚瑟了好几天,又跟饰演奥赛罗的男生挨个班级做宣传,动员同学们观看演出。
三人议定星期天的安排,杨佩瑶抽空找韦副官问了她们的行踪。
跟杨佩珊所说一样,先逛百货公司,然后去酒馆,再没往其它地方去。
杨致重派人跟踪五姨太,也没有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五姨太非常谨慎,从来没有单独出门,而且出门都是听从杨佩珊的意思,杨佩珊说去哪里,她们就往哪里去。
但是五姨太用微型相机拍过文件,她总不会拍了照片自己留着欣赏吧?
必定是通过什么途径送出去。
杨佩瑶想跟五姨太一起逛次街,说不定近距离接触能够发现点什么。
隔两天就是星期天。
天气越发地冷,杨佩瑶又开始怀念前世的长款羽绒服,舒适保暖又轻便。
但是想再多也没用,徒增怅惘罢了。
杨佩瑶穿上厚棉袄,围上狐皮围巾,粽子般圆滚滚地出了门。
五姨太也穿棉袄,却是薄的,搭配呢子长裙,半高筒靴子,看上去纤细苗条。
杨佩瑶问:“五姨太你穿这么少,不觉得冷?”
五姨太笑着摇摇头,“还行。”
韦副官开车送她们去百货公司。
杨佩瑶告诉他,“我们就在在附近逛,一直等到下午看完话剧才回去。您先回吧,不用跟着,下午如果用车,我们给您打电话。”
韦副官应声好,开车离开。
杨佩珊嘀嘀咕咕道:“家里也没别人用车,让他跟着多方便,省得走路。”
“大半天呢,等在车里多冷啊。” 杨佩瑶笑着挽起五姨太的胳膊,“走点路也不费劲吧?”
五姨太笑道:“三小姐心善,很能体贴人。”
因为永安百货的洋装大多是舶来品,款式是很时髦的,但价格更贵,尺码偏大,三人便直接去新安百货。
临近年底,又是星期天,二楼卖女装的柜台挤满了人,大都是学生来买过年衣服。
杨佩瑶立刻放弃了,“不想挤,等星期一放学我再来,那会儿人应该少。”走到卖鞋子的地方,试靴子。
她看中一款半高筒的羊皮靴,七分跟,靴口用貂毛装饰,有两种颜色,黑色和红棕色。
黑色容易搭配衣裳,而红棕色看上去有种低调的华丽。
杨佩瑶试来试去拿不准选哪个颜色。
杨佩珊毫不犹豫地说:“都买了,钱不够姐给你垫上。”
杨佩瑶道:“我带钱了,我是觉得鞋跟太高,平常穿不着,就过年那几天穿,摆在家里占地方。”想了想,自己已经有两双黑色靴子,就指着红棕色的让店员包起来。
又对五姨太道:“那双灰色短靴挺好看,你试试吧?”
五姨太痛快地脱掉脚上的靴子。
腿上果然只穿黑色长筒棉袜,并没有绒裤。
东洋人好像特别经冻,前世也是,大冬天也只穿丝袜陪短裙。
很少看到她们穿得非常臃肿。
三个人试来试去,各自买了两双鞋。
杨佩珊很不情愿地提着鞋盒子,“我说让韦副官跟着吧,提这么多东西麻烦。”
杨佩瑶笑道:“那我帮你提,我不嫌麻烦。”
杨佩珊没好气地说:“你拎你自己的吧。”
出了百货公司,杨佩瑶叫个黄包车夫,塞给他两毛钱,“把这些送到葵青戏院,说三小姐吃完饭过去。”
葵青戏院离百货公司不过五分钟的路,黄包车夫很高兴,屁颠屁颠地拉着六只鞋盒子去了。
杨佩珊又高兴起来,招呼着去酒馆。
酒馆是在永安百货对面的路口往北走,穿过巷子就是,分上下两层,门脸看着不太大,只能摆七八张四人座的长条桌,收拾得却干净雅致。
屋里燃了火盆,烘得酒香格外浓郁。
杨佩珊给杨佩瑶点了杯口味清淡的果酒,她跟五姨太喝桂花酒,又让跑堂的伙计随意搭配四道菜。
少顷,伙计把酒菜端上来,托盘上多了碟红油笋丝,“掌柜听说之樱来,特地送的小菜,请三位慢用。”
五姨太含笑谢过他、
杨佩瑶偷偷观察五姨太的言谈举止。
不管是适才点酒水,还是伙计上菜,五姨太神情都是淡淡的,带着丝浅笑,跟平常毫无二致。
吃饭时,陆续有客人进门,大多是三五成群的男人,或西装革履或穿缎面长衫,衣着都很体面,女子只有两桌,大包小包提着,像是逛街逛累了。
有一人经过她们身边,不当心把雪茄盒掉在地上。
杨佩瑶正要俯身帮他捡,那人已先一步捡起来,跟她点点头,说了句,“不好意思。”
杨佩瑶抿唇笑了笑。
杨佩珊目送他上楼,压低声音,“这人体格不错,看着很结实,我记得之前也见过他。五姨太,你有没有印象?”
五姨太茫然地摇摇头,“我没注意。”
杨佩珊道:“就是大上次,他跟个女的坐在墙边座位上,那女的烫一头大波浪,嘴唇涂成血红色,穿件大红旗袍,我特意多看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