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慢慢地靠近,停在她身边。
高大的身材挡住了炎阳,将她完全笼在黑影之中,“瑶瑶,你听我解释。”
杨佩瑶冷冷地说:“走开,我不想见到你。”
“瑶瑶,我不是故意瞒着你,”顾息澜左右看两眼。
正午时候,街上行人不多,只有零星几个小贩靠在路边大树上打盹儿。
还有一群人在树底下支了麻将桌,边摸牌边往这边张望。
很显然并非说话之处。
顾息澜弯腰牵她的手,“瑶瑶,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我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不想听,”杨佩瑶甩开他,双手撑着地站起身,迈腿往前走,刚走两步,被顾息澜拦住了,“瑶瑶,对面有间茶馆,进去喝杯茶,好不好?”
“让开”,杨佩瑶打开手袋,从里面掏出枪,打开保险,拉上枪栓,枪口正对着顾息澜,“让开,否则我就开枪了。”
顾息澜静静地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淡然开口,“你要真舍得,就开枪。”
杨佩瑶眯起眼,手指颤抖着,终于扣动了扳机…


第95章 解释
清脆的枪声划破了正午的宁静, 不管是打盹的小贩还是打麻将的人都神情惊慌地朝这边看来。
杨佩瑶把枪放回手袋, 掉头就走。
枪里没有子弹,早晨起床后, 她就把子弹都卸下了。
她记着顾息澜上次的叮嘱,女人气力小, 便是拿着枪, 也未必能抵得过壮汉,反而平白给人送了把上好的武器。
她带枪是为了吓唬人。
假如杨致重非得应下亲事,她就作势自杀,拿枪抵着自己的太阳穴。
杨致重心狠,未必吃这一套,可对方兴许就胆怯了。
毕竟, 正常人家,没有谁会愿意娶这种寻死觅活的儿媳妇。
纵然枪里没有子弹,可是,在扣动扳机的时候, 她仍然把枪口挪向了天空。
她是舍不得。
哪怕百分之一百的不可能, 她也不愿让顾息澜冒这个险。
杨佩瑶一边走, 眼泪又要往外涌。
突然感觉脚下一空,身体被人拦腰抱起, 紧紧地箍住了。
杨佩瑶伸手拧他,拿手袋打他,又张嘴咬他手臂,只咬得满嘴腥甜, 顾息澜始终不松手。
直到走进一条偏僻的小巷,顾息澜放她下地,双手仍不松开,紧紧地扣住她肩头,将她抵在墙边,低声道:“瑶瑶,昨天你爹给我打电话。”
杨佩瑶停止挣扎,冷冷地望着他。
顾息澜柔声道:“高峤与山匪勾结,准备放山匪进城,一是洗劫商户掠取钱财,二是借由此事逼迫商户捐助军需资助军队剿匪,所得资财三方均分。”
杨佩瑶倒吸口气。
高峤真是太龌龊了,新税法执行不下去,就想出这么个卑鄙无耻的主意。
山匪进城,商户必定要遭殃,可平民百姓不也跟着受连累?
整个杭城要大乱呀!
顾息澜续道:“你爹不愿与高峤为伍,但又贪图钱财,就给我打电话,若我能拿出一部分钱财,他愿将计就计,铲除山匪,并且揭发高峤的罪行。”
杨佩瑶问:“我爹又要多少?”
“五万。”
杨佩瑶急了,“上个月你不是刚资助了五万,怎么又开口要?”
“上次是资助武器,这次是赏银,士兵打仗,立了功的要奖赏,丢了命的要抚恤金,缺胳膊少腿的要医治。若是事先不说好,谁愿意卖命?” 顾息澜解释,紧接着又说:“当然,你爹也是狮子大开口,趁机发笔横财。”
军~阀就是这样,倚仗手里兵权,能抢就抢,能夺就夺。
某省就有位奇人,命令辖区农民种大烟,种了的农民自然要收税,土地税种子税等等五花八门的税,而不愿意种的农民也要交税,名目叫做“懒税”。
杨致重能爬到一省都督的位置,自然也非善茬。
杨佩瑶咬咬唇,“那你应了?”
“嗯”,顾息澜点头,“事关重大不能不应,而且我有个条件,咱们马上定亲,年底结婚…我不想再等别的时机,这就是最好的时机。这几天没见到你,我很想你。”
杨佩瑶立刻又来了怒气,“那我昨天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害得我担惊受怕,一晚上都没睡好。”
“瑶瑶,”顾息澜梗了下,手指轻轻抚在她脸颊,“瑶瑶,咱们定亲只能咱们两人和父母长辈知道,外人一概不能告诉。”
杨佩瑶明白轻重。
如果透露出去,这次的计策就会全面失败。
可是她就那么沉不住气,非得张扬天下?
杨佩瑶不满地鼓了鼓腮帮子,将头转到旁边。
顾息澜捧起她的脸凝望着她。
她仍是嘟着嘴,腮旁残留着两道泪痕,可盯着他的眸子里满满当当浓得化不开的缱绻与依恋。
顾息澜情不自禁地吻上她水波潋滟的双眸,蔓延而下,移到她唇上,一点一点撬开她牙齿…
良久,松开她,俯在她耳边柔声道:“瑶瑶,你就这么地爱我吗?”
以至于,就连生气的时候,愤怒的时候,可看着他,眸子里仍是柔情满溢。
杨佩瑶扑进他怀里,哽噎着道:“不爱,我恨你,恨死你了。你就会欺负我。”
顾息澜搂着她,心底软成一片。
他明白她的爱。
每天早上,看着她从霞光里走近,眉梢眼底尽是欢喜;工作之余,偶尔侧头,便会对上她含羞带怯的眼神;亲热的时候,她软软的靠在他怀里,双眼水光氤氲,清清楚楚地映出他的影子。
便是个瞎子,也能看得出她的心意吧。
假如她知道两人要定亲,说不定会欢喜成什么样子?
顾息澜可以想象得出,她白净的小脸会泛出娇羞的霞色,漂亮的杏仁眼里闪着明亮的光芒,水嫩的双唇会勾起幸福的弧度。
甚至,走路都会带着风。
杨家人口那么多,杨致重五房妻妾,七八个儿女,数十个下人卫兵,其中还有个身份不明的五姨太。
他平常性情淡漠,喜怒不形于色,杨佩瑶行吗?
那么娇滴滴的小姑娘,高兴时会甜甜的笑,生气时会冷着脸,撒娇时会嘟着嘴一下下扯你的袖口。
悲喜哀怒全在脸上。
顾息澜不敢冒这个险,只能先瞒着她,等今天定下亲事再跟她详细地谈。
可杨佩瑶看到他,脸色刹时变得煞白,撒腿就跑。
顾息澜立刻感觉不好,连杨致重都顾不上,起身往外追。
看着她一边跑一边抹眼泪,他的心都快碎了。
原本可以追得紧一些,他担心她使脱力气,不敢太紧逼,只能等她慢慢缓下步子。
杨佩瑶终于止了泪,张手环在他腰间,哽哽咽咽地抽泣,“我饿了。”
早上就吃了一只鸡蛋,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
顾息澜叹口气,不由勾起唇角,掏手绢替她擦着泪,低声商量,“出来这么久,怕长辈们担心,咱们先回饭店看看,嗯?”
牵着她的手,到大街上叫辆黄包车,回到汇园饭店。
杨致重有事情,已经先行离开,太太跟顾夫人在拉着家常话。
饭桌摆着两只空盘子,想必是杨致重吃过的。
太太见杨佩瑶进门,顿时松口气,可瞬即便冷下脸,沉声道:“瑶瑶,长辈在这儿,不先打招呼,掉头就跑,这是哪家的规矩?”
杨佩瑶低着头,轻轻唤了句,“伯母。”
顾夫人拍拍身边椅子,“瑶瑶,看晒得脸都红了,快坐下。”
顾息澜道:“伯母,娘,您吃过饭没有?要不您两位先点着菜,我带瑶瑶去擦把脸。”
伸手拉着杨佩瑶去洗手间,在水龙头下打湿帕子,一点点替她拭去泪痕。
杨佩瑶脸上的妆容经过适才一哭,和现在的一擦已经掉去,呈现出粉嫩的肤色。可眼底的青色却褪不去。
顾息澜柔声问:“不是跟你说,一切都有我,让你安心睡觉?”
杨佩瑶低声嘟哝道:“哪里能睡得着?”
顾息澜拢拢她的头发,“这会儿放心了,晚上早点睡。”顿一顿道:“你给我打电话,我很高兴。”
上次跟苏先坤,杨佩瑶半句口风不露,铁了心要自己扛的,而昨天,她碰到为难的事情,会告诉他。
再回到房间,顾夫人把菜单递过来,“我们点过了,瑶瑶看看,想吃什么?”
顾息澜接在手里,点了杨佩瑶爱吃的油焖大虾,又点两道不费时间的清炒时蔬。
没多大会儿,侍者把菜端上来。
顾息澜让过太太跟顾夫人,接着开始剥虾,剥完一只放到杨佩瑶面前,接着剥下一只。
一盘虾总共十二只,顾息澜剥了半数在杨佩瑶小碟里。
又给她夹菜。
顾息澜在吃食上不挑剔,可他却是个会吃的。
夹鱼单挑鱼鳃下面红白相间的月牙肉,夹菜挑着菜心最嫩的部分夹,一坛瓦罐炖鸡,顾息澜夹给太太跟顾夫人各一条鸡腿,却把两只鸡翅全放在杨佩瑶面前。
伸长胳膊的时候,小臂上的齿印便遮挡不住。
圆圆的一圈,咬得狠,隐约透出血渍。
一看就是刚咬的。
顾息澜老成持重,总不会自己咬自己。
可就只可能是杨佩瑶了。
太太看得尴尬无比。
幸好顾息澜肤色黑,看上去才不那么突兀,倘或换成别人肯定更扎眼。
而且饭桌上,都是女人张罗着给男人夹菜,哪里有反过来男人伺候女人的?
而且这未来的婆婆还在跟前。
古往今来,婆婆跟儿媳妇合得来的少,大多数都是貌合神离。
婆婆含辛茹苦费尽心血养大的儿子,怎可能容得他在别的女人面前伏低做小?
顾息澜这般行事,被顾夫人看在眼里,岂不是心里梗着刺?
太太不断地给杨佩瑶使眼色,可杨佩瑶只顾着低头吃饭,压根儿没心思理会。
又侧头瞧顾夫人。
顾夫人脸上笑意盈盈,并没有似乎不虞。
顾夫人是真的高兴。
在她眼里,顾息澜一直是个冷情的人,对长辈不能说不孝,但尊敬里总是透着生疏,对下面的弟妹虽然爱护但却不亲近。
这样的性子极不讨喜,只会把他身边的人远远地隔离出去。
可现在,看着他知冷知热地会疼人,顾夫人安慰许多。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心疼杨佩瑶,杨佩瑶自然也会心疼他。
吃完饭,侍者把杯碟碗筷撤下,端了盘水果上来。
顾夫人吃两块蜜瓜,温声道:“瑶瑶,刚才我跟你爹娘已经交换庚帖和信物,给你和自新把亲事定下了,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要是自新有哪里做得不对,你尽管告诉我,我教训他。”
听到定下亲事的字眼,杨佩瑶还恶狠狠地瞪了顾息澜一眼,可听到最后一句,杨佩瑶却开口道:“会长挺好的。”
顾夫人抿唇微笑,这儿媳妇真不错,还未过门就知道维护顾息澜的面子。
从手袋里掏出个宝蓝色锦缎面的盒子,递给杨佩瑶,“我年轻时戴过的镯子,这会儿一大把年纪,用不着这么鲜艳的,正好给你戴。”
盒子里是只色红如鸡冠的玛瑙镯子,晶莹透亮,一看就知道非常贵重。
杨佩瑶不知道该不该接,只得抬眸去瞧太太,便在这空当儿,顾息澜已经取过镯子,捉住她的手,套了进去。
雪白如嫩藕般的肌肤被艳丽的红色衬着,有种令人头晕目眩的诱惑。
顾息澜喉结滚动,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顾夫人看在眼里,笑着对太太道:“瑶瑶白净,戴着格外好看,也是您会教养,教得瑶瑶这般懂事乖巧。”
太太脸色马上红了,“顾夫人别打趣我了,眼看就十七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不是风就是雨,天天跟我置气,往后您多担待,多教导她。”
亲家两人在彼此客气,顾息澜却已经握住杨佩瑶的手,不动声色地放到桌子底下。
掌心所及之处滑腻娇嫩,柔若无骨般。
而那张俏丽的脸庞染着浅浅粉霞,更是美丽不可方物。
想到自己苦苦渴望的人终于成为自己的未婚妻,顾息澜心头升起无限欢喜,可想起接下来会有好几个月不得相处,不由又惆怅起来。
他还不曾告诉杨佩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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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隐瞒
回家路上, 太太忍不住斥责道:“瑶瑶, 往后你在顾夫人面前,能不能装个贤淑恬静的样子出来?看你今天这表现…娘的脸面都快丢尽了。还有, 胳膊上明晃晃的牙齿印子,叫顾夫人看到心里怎么想?”
杨佩瑶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听着。
心里不是不后悔。
那一口着实咬得狠, 拎着手袋打他的时候也是用足了力气。
不知道为什么, 得知顾息澜在欺瞒她的时候,心里的怒火是怎样也压不住。
分明,上次四姨太提起隐瞒顾息澜电话的时候,她虽然也不舒服,可并没有多么生气,轻而易举地地原谅了她。
而顾息澜…她就是很伤心, 甚至有一点绝望,好像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一般。
杨佩瑶默默地叹口气。
不管别的人如何待她,好也罢不好也罢,她都可以不在乎, 唯独顾息澜不同, 他牵动着她的心。
想到以后不能再天天相处, 杨佩瑶又是惆怅。
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开学,开学就要专心学业了, 而且为了不引人注目,顾息澜不会天天接送她,只能偶尔碰个面…
可是她已经习惯每天靠在他怀里赖一会儿了。
隔着衬衫,她能摸到紧实的肌肉, 能闻到他身上的香皂味儿,能感受到他强壮有力的心跳声。
尤其,他垂头在她耳边说话,醇厚如窖酒的声音让她沉醉,而灼热的气息又叫她意~乱~情~迷。
就想一直让他抱着不离开。
太太唠唠叨叨说了一路,侧头,瞧见杨佩瑶游离的眼神,显然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没放在心上。
沉了脸下车。
姨太太们正在打麻将,瞧见太太阴沉着脸,俱都一愣,忙放下手里的牌。
杨佩瑶紧跟着进门,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眼底有些红肿,明显是哭过的样子。
五姨太倒出两盏茶,温婉地笑道:“太太喝杯茶消消暑,茶沏了有一会儿,刚好可以喝。”又端一杯递在杨佩瑶手里。
四姨太觑着太太脸色,试探着问道:“瑶瑶的亲事怎么样?”
太太简短地吐出两个字,“没成。”
这是她跟顾夫人商议的回答。
如果说成了,别人肯定要打听对方是谁,家世如何,可没成的话,就省掉这许多麻烦。
果然四姨太没再追问,二姨太则不咸不淡地宽慰几句,“瑶瑶还小,不着急,倒是佩珍都十八了,该紧着点来。”
太太没作声,喝完半盏茶,沉声道:“瑶瑶,你跟我来。”
杨佩瑶跟在太太身后上到三楼。
太太掩上门,从手袋里取出只匣子,“这是庚帖和信物,顾夫人又给了套翡翠首饰和六根金条,信物我替你收着,首饰和金条你自己保管,当心别丢了,还有那只玛瑙镯子,都是好东西,戴着时候经点心。”
首饰是发簪、耳坠、戒指以及手镯。
翡翠成色极好,看上去碧绿莹润,泛出柔和的光泽。
金条约莫两寸长,大拇指肚那般宽,被阳光照着金灿灿的。
杨佩瑶从书袋里把先前的玛瑙镯子找出来,跟首饰和金条放在一处。
她不习惯戴镯子,从饭店出来就摘下来了。
太太嘱咐道:“顾夫人说这次没能操办得热热闹闹的,亏欠了你,好一个跟我赔礼。她既是给足了咱家面子,我瞧顾会长待你也用了心思,往后可不能再任性妄为。脸面都是互相给的,你热脸贴上去,别人给你个冷屁股,你心里什么滋味?”
这是说,饭桌上,顾息澜尽心照顾她,而她不曾投桃报李。
杨佩瑶沉闷地应一声,“我知道了。”
抱着首饰匣子回到自己屋里,锁进抽屉。
一晃眼就到了九月一号。
杨佩瑶穿了一夏天T恤再穿学生旗袍就觉得有些紧。
而她确实窜了个头,胸前的两团也已经很有形状,顶着旗袍鼓鼓胀胀的。
跟先前一样,王大力送她到电车站,她独自坐车上学。
电车上有人说起进城时盘查得比往常严,不但检查随身携带之物还搜了身。
有士兵趁机对姑娘动手动脚,把姑娘吓哭了。
说者跟听者一同“哈哈”大笑。
杨佩瑶冷冷地瞥了他们两眼。
世人大都这样,刀子没砍到自己身上总是感觉不到痛。
倘或被占便宜的姑娘是他们的妻子或者女儿,他们还能笑得如此欢畅吗?
城门加紧了盘查,看来杭城的局势确实是严峻了。
但粮米好像并没有涨价,青菜也没有。
否则宋妈又该唠叨银钱不经花了。
而且,上星期开始推广的秋装销量不错,唐俊杰前天刚给她打电话提起此事。
正思量着,电车到站。
杨佩瑶下车,正瞧见对面的白咏薇跟顾静怡,忙不迭地跑过去。
顾静怡抱怨道:“本来打算假期约你们看电影,还没腾出工夫就过完了。”
杨佩瑶心虚地问:“你天天忙什么?”
“你不是知道吗,研究民居啊,我已经完成安徽民居、傣族竹楼、陕西窑洞的研究了,现在着手四合院…我每天都在大学图书馆,下午学法文,你们俩干嘛了?”
杨佩瑶哪里好意思说忙着跟顾息澜谈恋爱,犹豫两秒才回答:“就是看书啊、逛街啊,然后画画衣裳样子…对了,最近秋装刚上市,你们觉得怎么样?”
白咏薇及时接话,“廓形衬衫不错,适合静怡这种高个子,可惜我穿不起来。再就小西装配A字裙,这个我倒是能穿,但不适合我的风格,穿着很别扭。”
成功地把话题引到穿着打扮上。
三个女孩子说说笑笑走进校园,一路惹来许多目光。
起先杨佩瑶以为是看白咏薇,毕竟她是焦点人物,走到哪里都备受瞩目。
可跟白咏薇她们分开之后,盯着她的视线依旧不少,这才醒悟到别人是在看自己。
假期里,发生在她身上的大事有两件。
第一件是七月刚放假时,跟苏先坤的那场风波,第二件是她跟顾息澜定亲。
很显然应该是前者。
杨佩瑶立刻想到了高敏君。
气冲冲地走进教室,高敏君还没有来,邱奎却已经到了,正小声读课文。
看到杨佩瑶,邱奎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四个字,“清者自清。”
邱奎低声道:“不用管那些闲言风语,由她蹦跶吧,日久见人心。”
杨佩瑶抿抿唇。
按照她的本意,是想跟高敏君好好辩论一番,转念一想,她入学刚一年,已经闹出过好几次是非。
即便并非她的错,可有些人仍觉得她是刺儿头,不服管。
如果再跟高敏君吵架,自己的名声只会更差。
倒不如漠视她,视她为无物,然后用成绩来碾压她,把她远远地甩在后边。
杨佩瑶打定主意,朝邱奎笑笑,“谢谢,我知道怎么做。”
恰此时,高敏君跟另外一个女生秦婉如走进教室,正瞧见杨佩瑶的笑容,高敏君立刻朝秦婉如挤眉弄眼,“跟你说还不信,这会儿相信了吧,有些人就是心思不正,专门盯着别人的男朋友。”
秦婉如是个挺害羞的女孩子,不怎么爱说话,闻言什么表情都没有,如同没听见般。
高敏君气愤地鼓了鼓腮帮子。
没多大会儿,同学们都到齐了,姚学义踩着上课铃声走进教室。
杨佩瑶一愣,秦越呢?
难不成又请假了?
同学们个个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有人低声问:“秦老师呢?”
姚学义神情严肃地咳两声,把手中讲义夹往桌上一放,沉声道:“这学期我将是你们的班主任及国语老师。首先我来指定班级干部,班长仍然由邱奎同学担任,副班长…”目光在全班巡视一番,落在杨佩瑶身上,“杨佩瑶。”
“啊?”杨佩瑶惊愕地抬头,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同学们齐刷刷地看向杨佩瑶。
姚学义继续道:“班长负责纪律、卫生和生活,副班长负责班级的学习和出勤,我对你们两人的要求是,抓好班级每一项工作,每星期六填写《班级日志》向我汇报。我对全班同学的要求是,保持在高一年级的学习优势,每次考试必须在高二级部位居第一。我有这个信心,希望你们也有。”
高敏君举手问道:“姚老师,班级干部应该品学皆优,是班级的典范,我不明白为什么让杨佩瑶当副班长?”
姚学义淡淡回答:“论学习,她的成绩在女生中最好,这毋庸置疑,论品行,杨佩瑶是秦老师特地向我推荐的,也得到了我的认可。你还有什么异议?”
高敏君口唇嗫嚅,终是没有出声,默默地坐下了。
接着邱奎点了四位男同学去教导处拿新课本,他则跟杨佩瑶商议了座位的安排。
座位是秦越在临放假前就决定了的,仍旧按照优生带动差生的原则,把成绩好的跟成绩差的安排在相邻位置,便于请教问题。
杨佩瑶的位置没动,左边仍是张光北,右边则是秦婉如。
秦婉如上学期英文只考了七十分,比全班平均分少了八分。
秦婉如的右边是高敏君,邱奎则坐在高敏君后面,离杨佩瑶并不算远。
高敏君上学期成绩下滑的厉害,尤其是算术和物理,都刚到及格线。
秦越这样安排,是想让邱奎多督促她。
发完新书,换完座位,到礼堂召开了全校大会,然后又填报制服尺寸,忙忙碌碌中,一上午已经过去。
开学头一天只上半天课,不用在学校吃饭。
大约十一点半,姚学义便给大家放了学,却将邱奎跟杨佩瑶留下来,交代了新学期的主要任务。
又特地对杨佩瑶道:“你起步低,但成绩提高很快,想必是有一套好的学习方法,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跟多带动后进同学。”
杨佩瑶满口答应了。
跟姚学义谈完话之后,杨佩瑶与邱奎一起出校门,看到白咏薇跟顾静怡在等她们。
顾静怡笑道:“怎么出来这么晚?到我家吃饭吧,我跟我娘说了,没有特意准备,就是家常便饭。”
白咏薇别有深意地看眼杨佩瑶,问道:“你大哥在家吗?”
顾静怡连忙摇头,“放心吧,他最近忙得要命,晚饭都极少在家吃。”
白咏薇“吃吃”地笑,把书包很自然地交给邱奎, “一起去吧,静怡家厨子手艺很好。”
顾静怡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讶异道:“你们…难怪别人说佩瑶抢你男朋友,我还以为是国中的事儿…你们俩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白咏薇虽然大方,毕竟是个小姑娘,红着脸支吾道:“就是…”
杨佩瑶替她回答:“就是你沉迷建筑的时候…之前我不是退学在家吗,邱奎替我补课,咏薇也去找我,所以接触就多了。其实,我应该算是他们的红娘。”
顾静怡恍然大悟,既替白咏薇高兴,又替杨佩瑶不平,“那些人真是吃饱了撑得,专门编瞎话,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再有人这么说,我替你解释。”
杨佩瑶笑着摇头,“算了,越描越黑,我身直影正随便他们去说…对了,姚老师委任我做副班长,要我抓班级学习,很有压力。”
白咏薇道:“姚老师在高二年级最好的老师,你们班挺幸运的,我们就不行,新换的班主任性子软,压不住镇。好在最后一年,大家各有志向,都会努力奋发,至于那些既不升学又不留洋的同学,可能早早去谋职位,只等顺利毕业了。”
顾静怡点头赞同,“不能单纯指望老师,重要的还是我们要自觉。”
说笑间,四人走进顾家的大铁门。
顾夫人瞧见杨佩瑶高兴得嘴巴都合不拢,拉着她的手不舍得松开,“瑶瑶好久不来了,今儿中午特地给你炖了冬瓜丸子汤,待会儿多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