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笑委屈的咬咬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平安归来,这罚也罚过了,可还总训她。聂承岩又道:“找回来的这颗绿雪与盒内的两颗一样,究竟它们是否真的,需要验一验。”
“怎么验?”
聂承岩看着她:“自然是找人试毒。”
韩笑心里一冷:“试毒?”绿雪之毒,试的那人还能有命在吗?韩笑忽然明白了,“主子,你说你的毒症跟绿雪相符,意思是神医先生制毒时找人试过?”
“对,我的症状与试毒那人的一样,所以确定是绿雪无疑。”聂承岩说话时,紧紧盯着韩笑。
韩笑咽了咽唾液,问道:“那试毒之人,如今何在?”
“他自然是死了。”
“那神医先生将主子救活,是否已经找到了解毒之法。”
“没有,他并不确定是怎么把我救回的,今日我与他细谈,他明确说了,当日救我,已是濒死急用药,能用的药和手段皆已用尽,最后还把你拉上了山。”
韩笑有些抖:“那,如今再试毒,把当初用的药和手段重新再用一次呢,是不是也能救回试毒之人?”
“他并不打算这么做,而且就算做了,也未必能救回。我自小吃过不少奇珍药宝,抗毒性比一般人强,这怕也是毒害我之人,一下手就用绿雪的原因。我的内力修为不弱,可以承受外力贯通十二经脉的手段。况且再怎么说,我也是那老头的亲孙,耗损内力,花费奇药,他倒是舍得的。”
韩笑越发的心冷:“那就是说,试毒的人没有主子的体质和本事,也与神医先生无甚利害关系,所以就必死无疑了?”聂承岩不说话,但他的表情已经回答了韩笑。
“这太残忍了,这分明是在杀人。”韩笑握紧拳头,努力克制着自己,这个地方,真的如石耳所说,肮脏又无情。
“笑笑……”聂承岩仔细看着她,眉头皱紧。
“主子,不验不行吗?管它是真是假,我们从别处再查线索,言大夫一定是知道内情的,如今他被逮着了,别的同伙肯定坐不住了,我们一定能查出真相的,不试毒了,不行吗?”她急得眼眶发红。
“笑笑,绿雪的真假便是线索之一。”聂承岩锁紧眉头:“你曾说过为什么不偷三颗,偷一颗或三颗风险是一样的。或许你想得对,三颗绿雪早已被调包,用了三颗假的调换。”
“调换了,又怎样?”
“林杨怀揣绿雪被杀,抛尸崖底,或许是内讧,也或许是他发现绿雪有假,被人杀人灭口。龙三曾说,在大漠发现与绿雪毒症相似的尸体,但他这半年却查不到更多线索。所以这山上的绿雪真假,关系着是否与老头的陈年旧仇有关。”
韩笑不说话,好半天轻声问:“主子,人命不重要吗?”
聂承岩身体一僵,他涩着声答:“笑笑,人生下来命便不一样。”
“有些比较贱,是不是?”韩笑的声音轻不可闻,一颗泪珠划过面颊。聂承岩瞪着她,他是知道这番话定是让她心里难过,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可如今对着她伤心又失望的表情,他竟然觉得难以启齿。
“总之,我是想亲口告诉你,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希望你莫瞎想。试毒的人选已经确定,此事与你无关,近期恐言杉的同伙还有动作,你不要出去。”
“已经确定?是谁?”她抬起眼光闪闪的眼睛,看着他问。
聂承岩咬着牙,他忽然很后悔,他就该让起阳转达,他为什么想着要亲口对她说?他怕她多想,怕她厌恶,可他亲自说,又能改变什么?
“山中抗毒体质最强的药仆。”他不说名字,却又与她强调:“笑笑,你该知道药仆的卖身契,就是带着生死状,老头有权力用他们试毒。”
韩笑再忍不住,卟通跪下了:“主子,主子。”她泣不成声的拜倒求:“石大哥救我一命,你求求神医先生,放过他吧,不要试毒了,不试了行不行?”
“笑笑。”聂承岩看她如此,声音差点哽在喉间发不出来,他艰难道:“老头的这个决定,我是同意的。”
韩笑僵在那,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石耳的话尤在耳边:“我们的命贱,除了自己,没人在乎。”韩笑伤心的想着,就算她有身为棋子的觉悟,可是当生死这般摆在面前的时候,她还是无法坦然接受。石耳说得对,主子与神医先生一样,都是铁石心肠,但糟就糟在,她直到此刻,还是相信主子对她的好并非是虚情假意,他助她实现理想,关心她的安危,她一个奴婢,有主如此,该是心满意足。对吧,她该心满意足!韩笑伏在地上,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你起来,不许这样,抬头看我。”聂承岩的喝斥在她听起来有些遥远,所以她有些幻觉,竟觉得主子声音里有些慌乱。她依言抬头,眼睛清澈,目光炯炯。
“主子。”她清晰又大声的说:“既是主子与神医先生做了决定,奴婢卑微,自然是说不上话的,奴婢只求让奴婢再出一份力。”
“出什么力?你就老实呆着。”聂承岩听都不听,直接驳回:“如今言杉已经露馅,林杨遗骸找到,绿雪之毒也已现身,没你什么事了。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院里呆着,哪都不许去,若是闷的……”他顿了顿,有些不情愿:“若是闷的,我让那个小鬼头搬到这院里陪你。”
韩笑有些吃惊,韩乐喜欢粘聂承岩,这从他们下山之后便开始,但到了山上,聂承岩却是极不愿韩乐到这院子里来,偶尔韩乐过来吵着与他玩都会早早被打发走。没想到这会他却愿意让韩乐搬进来。
让弟弟搬进来与她一起,她当然是极乐意的,于是赶紧道谢:“多谢主子,那我一会便去与弟弟说。”
聂承岩似是松口气,点点头。韩笑接着说:“可奴婢这份力还是要出的。”
“你什么?又胡闹。”聂承岩嗓门大起来,对她真是半点轻心不得。
“言大夫露馅,是因为想取奴婢的命,如今他奄奄一息,幕后之人一定心急如焚,既要担心他出卖自己,又要担心奴婢这边的状况。如若奴婢再积极于各处活动,指不定那幕后之人自己露出马脚来。”她说得在理,可聂承岩却不愿听。
他摆摆手:“此事你莫再插手,我与那老头自有计较。”
韩笑仍不放弃,跪着迈前一步:“主子,试毒之事并非迫在眉睫,先让奴婢再试试引蛇出洞,或是能诱得幕后之人现身,那审一审他们便知药的真假。这般行事如何?”
“不如何!不许!”聂承岩这做主子的咬着牙回她。
“主子之前也知奴婢身处险境,但依然让奴婢踩在风口浪尖,如今到了这一步,奴婢继续以身作饵,更易达成主子所愿,若就此放弃,岂不是前功尽弃。与其先取人性命试毒,不如让奴婢再试试。”
“你这是在怪我?”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替主子着想。”
“你说来说去,就是怕那石耳被毒死了。”聂承岩一拍床榻,怒气冲天:“你宁可置身险地,也要护他性命吗?”
“奴婢宁愿置身险地,在不伤及无辜的情况下,为主子找出真相。”韩笑镇定的清清楚楚的道:“就算是在崖下,奴婢拼全力救那言大夫,也是一心想着若他不死,主子被害的真相就有机会查明。”
聂承岩咬着牙,她说的都对,可他好不容易才从崖下将她救出,他有那么一段以为她死了,找不回来了。
“主子。”韩笑又道:“奴婢可是福旺之人,这百桥城和云雾山里谁不知道,奴婢是福星。”她又跪前几步,握着聂承岩的手:“奴婢保证处处小心,奴婢每日再写一百遍家训,肯定能记得牢牢的。主子不是还派有人监视,不,监护着奴婢嘛,奴婢断不会有事的。奴婢还有主子,还有弟弟要照顾呢,奴婢谨记家训,真的。”
“什么家训?”
“不就是‘不管闲事,远离危险’吗,或者‘避祸为先,自保为上’。奴婢是主子家的奴婢,主子的话可不就是家训吗?”她奴婢主子的绕来绕去,却哄得他有些许开心。他的话是她的家训,她会牢牢记得,这让他心里有些舒坦了。
他轻咳了两声,看她直挺挺的跪着,却没一点奴婢卑微的感觉,她求着他,可他却觉得自己被她拿在手里,他又轻咳一下,她睁着大眼睛看他,执着地等他给个话。他心里明白,就算他不同意,依她的性子,可不会这么乖巧的按他嘱咐的办。他想了想,便道:“你不可妄动,我再想想,考虑好了再吩咐你。”
韩笑略一沉吟,也答应了。当天没过多久,她高兴的道要去看弟弟,告诉他可搬到院里来,他皱眉,暗想着他明明是说她听话呆在院里才让韩乐搬过来,可这会看着她,他似乎又不好收回前话,于是摆摆手算答应了。
可韩笑又道,她顺路想去看看石耳和言杉,毕竟一起在崖下死里逃生,她去探望一下便好。聂承岩这回眉头皱得更紧,韩笑浅笑的在一旁耐心的等答复,似乎她只是提了个出去随便走走的小小要求。最后聂承岩僵僵的点了头,韩笑谢过,走了。
韩笑出了门,贺子明立马进来一行礼:“属下去了。”
“跟紧她,不可再让她出半点差错。”
韩笑知道定有人跟着她,虽然她看不到,她先来到韩乐的小屋,把搬家的事跟他说了,正如韩笑所料,韩乐欢喜得差点栽到床下去。
“那我能跟城主大人一起睡吗?”
“不能。”
“那我能跟城主大人一起玩吗?”
“看他心情。”
“他还会教我读书吧,象爹爹那样,在城里他有教。”
“到时再问问他。”
“他会跟我玩扔沙包吗?”
“你们玩自己的,姐姐可不帮你们捡沙包。”两个瘸腿不能行的,玩什么扔沙包?
韩乐嘿嘿乐着,赶紧招呼着连翘帮他收拾行李。韩笑跟他聊了好一会,便道要去办些事,回来再接他。
韩笑去找了石耳,石耳如今被软禁在离素医馆不远的习诊院内。见到了韩笑,忙道:“哎,我还以为你也被囚起来了。”
韩笑告之他自己很好,并无人为难自己,石耳不禁叹同人不同命,他可是上了崖后被一顿好审,然后又不能回自己屋里,只得困在这院内,还要求不得出门半步。他看韩笑一脸担忧,想想安慰道:“虽然我是有些后悔多管闲事了,不过反正管也管了,你我如此都没事,便是好的。等他们查清楚了,便会将我放了的,你放心吧。”
韩笑知自己不宜久留,于是掏出一份地图,直截了当的对石耳道:“石大哥,他们想用你来试绿雪之毒,你若有机会,便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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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绿雪?”石耳的脸一下白了。当初那试绿雪的药仆惨状他还记得,公子中了绿雪之毒后也是折腾了3个多月才算捡回性命。他自认没有公子的本事,也没有个神医爷爷,他若是服了绿雪,便是死路一条。
韩笑急急道:“听说是那具骷髅乃林大夫的遗骸,他身怀一颗绿雪坠入崖底,神医先生难辩这绿雪的真假,所以要找药仆试毒。”
石耳腿一下软了,他坐倒在椅上,冷汗都冒了出来:“我见过不少药仆死于试毒试药,我每天都拜观音保佑我不要有这一天,想不到还是来了。这次试毒,必定是我了,我在所有药仆中抗毒力最强,又卷进了这件事里,无论是为辩毒还是为灭口,怎么算都是我了。”
韩笑把地图递给他:“石大哥,你逃吧,你在山上无牵无挂,这么些年也该有些积蓄,你离了这里,也能活得很好。”
石耳似是吓到,没理韩笑,站起来左右踱着步子:“我要是不管你就好了,我犯什么贱,管你干嘛,你掉下去不死不伤,我伤了胳膊,被人盘审,如今连命都要没了。就说好人不能当,好事不能干,这种地方,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你说我管你干嘛呢,我要是没看见言大夫哄你去后山就好了,我看见就算了,我喊什么喊,我喊了也就罢了,冲过去做什么?对了,我是被他发现了,想着他必要杀我灭口,我不如拼了先杀他。我要是不喊那句就好了,你看看,反正你是福星,你摔不死,后头一大堆人还排着队要救你,救上来还跟没事人一样,我真傻,我这辈子最傻的事就是这个了……”
他没完没了的絮叨,韩笑急了,一把扯过他的胳膊,用力一摇:“石大哥,你冷静点。”
石耳喘口气,停了下来,韩笑把地图又塞了过去,直塞进他手里,压低了声音道:“这是下山的地图,你一直没离开过,恐你不知晓,你拿着这个,找机会,带上你储的钱银,逃下山去吧。离了百桥城,外面大千世界,哪处不能容身?逃吧!”
石耳看着地图,心里又慌又乱:“我,我什么都不会,我受不了粗茶淡饭,我储的钱银,也不够买房买仆的,花光了,以后怎么办?”
韩笑瞪他:“那你死吧。”不自觉地用上了聂承岩的表情语气。
石耳反瞪回去:“我不想死。”
“那就拿出点骨气来,你这把年纪了,好手好脚,年轻力壮的,哪能养不活自个儿。我十二岁背着弟弟,还一路混到现在呢。你还能比我差?有点出息好不好?”她真恨不得给他一通胖揍,或是能有一半主子的气势训他也是好的。
石耳还有些犹豫:“我,我在山上十年了,外面什么样,我已经不知道了。”
韩笑理解这种茫然和恐惧,当年若不是为了弟弟,她怕也是不敢往外奔的。她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还有一个玉牌,玉牌上刻着“穆远”二字,她把两样东西递给石耳:“这是当初上山求医的穆小将军留给我的信物,他道日后我若有难,可去寻他。如今有难的不是我,是我救命恩人,如此也是一样的。你拿去吧,你去投奔将军府,让他们给你个差事,再怎么样也能自食其力,好好过下半辈子。”
石耳看看那玉牌,又看看韩笑,竟不敢接。他瞪大眼:“韩姑娘,如此宝贵的东西,你怎能轻易给人。”这玉牌是那小将军之物,这就表示着有将军府做靠山,出门在外,若有这一物傍身,少不得带来便利,便是去了将军府投靠,也是极佳的路子。给了他,她怎么办?
“用上了,便显宝贵,收在柜底,只是一普通物件而已。”韩笑小小年纪,倒是想得开。“你先去寻好了门路,日后我若有难,去将军府投奔你不也一样吗?”韩笑把东西塞到他手里:“石大哥,当日你来找我,你说过若是真遇上什么事,咱俩里非得死一个,你一定会推我出去。可事到眼前,你却愿意为我出头……”
“我那不是一时糊涂嘛,如今可真是悔死了。”
韩笑被他逗乐了,笑了笑,又道:“我是想说,其实石大哥并非象自己说的一般铁石心肠,主子也是如此,请石大哥莫怪他。”
石耳看她良久,都已这般她还惦记着这些。他叹口气,沉声道:“我说丫头啊,若有机会,你也逃了这吧,你有仁者之心,又有医者天赋,我在崖下看你救人手段,奇巧实用,可比那些照搬书本的大夫们强,他们少了一块布就不知该如何办了。你若真想当大夫治病救人,这云雾山可不是个好地方。”
韩笑黯然,她要离开这,可不只是弟弟这个牵绊,可如今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冲石耳点点头:“我得走了,你出去后多多保重。”
她转头朝门外走去,石耳却叫住她:“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想试试把幕后之人引出来,如此便有机会延阻神医先生用人试毒,抓到了人,可把真相审出来,毒的真假便能知晓了。”
石耳担忧了:“如此,你太危险了。”
“不怕,有主子护我呢。”韩笑笑笑,安慰他。
“哼,你到如今还指望公子。我早跟你说过,就算平常我们对主人家是重要的,到了关键时候,我们也是可以被舍弃的。眼下这桩,可不就是明明白白的例子?”
韩笑不想费口舌与他辩,只道:“那还有福星护我呢。”她笑笑:“石大哥,好人也会有恶念,坏人也会有善举。我虽一心只看好的,但眼力架还是有的,不然,我怎么能带着弟弟活到今天。你放心走吧,为避耳目,我不再来了,你多保重。”
韩笑这次是真开了门走出了屋子,石耳握紧手中的地图和玉牌,心中百般滋味。好半晌,他捂着脸又是想哭又是想笑,他十八岁上得山来,混了十年,从一开始被欺负到后来他欺负别人,在这里勾心斗角,争权夺势,拉帮结派,相互利用的事,他看得太多。
医术高明又如何,病人不过是赚钱的金库,是大夫表现医术的道具,是巴结神医先生的筹码。谁会把谁放在心上,对你好就一定是你有用处。这么多年,他深谙此道,当初绿雪初炼,要药仆试毒,他听说此毒厉害,便做了手脚,让当时挑人的林大夫选了别人,果然那人死了,而他逃过一劫,他能做到药仆首席,可不单是他体质抗毒力强的原因,平素里的手段也很重要。
可如今这些,他在这山里头学到的这些,竟然敌不过一个小女仆的坚韧信念,他竟然愿意相信,还是会有人对别人真心以待,没有利用,没有算计。
石耳低头看了看写着穆远名字的玉牌,心里有了计较。
韩笑出了石耳的屋子,又拐到院里的另一角。这习诊院是各医仆和大夫们学习的地方,不能跟在神医先生身边的,便会在此习课,这里算是云雾山上的学堂。言杉是戴罪之身,不能送到医馆里养病,便被放在此处,由素医们照顾。
韩笑找到了言杉的屋子,门口有两个守卫,一个云雾山的,一个聂府的。守卫并没有阻止韩笑进屋,屋里有两个素医在照应言杉,韩笑见过却叫不出她们的名字。那二人见韩笑进来,似乎有些不自在,点点头没说话。
韩笑静静看了一会言杉,忽然道:“能让我跟言大夫单独呆会吗?我有些话要问他。”
两位素医相互对望一眼,其中一人道:“言大夫的神志不是太清楚。”
“无妨,我明白。”韩笑镇定自若,坚持要问话。两位素医又再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抿抿嘴出去了。韩笑转头把房门关上,两个素医似乎有些不安,在外头张望着等了半天,终于看韩笑出来了。
韩笑表情似笑非笑,也没再跟她们打招呼,直接走出了院子。两位素医赶紧进屋里瞧,一切如常,言杉倒是醒着,虚弱的没说话,过一会又睡过去。他到底跟韩笑说了什么,为什么她会这般胸有成竹的样子。两位素衣低语商量,不知这事该不该上禀才好。
韩笑可没管她们,她站在院门外,忽然回头望。若如石耳所言,这山中明争暗斗,那此处医仆药仆大夫来来往往,必是口舌事非之地,云雾老人与聂承岩行事皆有其用意,韩笑觉得这言杉和石耳都安排在此一定非偶然。她望着院内,数人走过,却无人对视她的目光,倒是石耳站在屋门口,抱胸靠上门上,看着她。韩笑冲他点点头,抿嘴一笑,转身离去。
不过一日工夫,韩笑与言杉密谈后神情诡异的离开一事,由素医馆开始,传遍山中。
当天夜里,云雾老人下令将石耳放出,允他回自己屋住。可石耳出来后第一件事,是强拉的其他药仆为他放风,他自己偷偷跑到了言杉在医庐的住所,不知做了什么。这件事,也很快传了出去。
传言传到了聂承岩的耳朵里,霍启阳来报的时候,韩笑正给聂承岩的脚做药熏,聂承岩没遣开她,直接让霍启阳说话,故而韩笑也知晓了石耳的动静,这让她暗暗心惊,不知这家伙是何打算,要逃了,怎的还闹出事端来。
而自那次对话后,聂承岩也闹不清自己为何待韩笑有些小心翼翼起来,言行举止皆收敛不少。他甚至还会屈尊陪陪韩乐,教他打打算盘读读书。韩乐一边学一边高兴的喊,等他学会了,以后可以给卖猪肉的姐夫算账。
卖猪肉的姐夫?聂承岩当天用饭时看见猪肉便觉得没了胃口。不过让他有几分高兴的是,在用石耳试毒之前,那幕后之人的调查终于有了进展。
说回言杉的伤,的确是伤得颇重,但因救治及时,本也无丧命之忧。但他被救回后心情郁结、惶恐不安,不知怎的,这伤势过了五六日也未见有好转。四名素医轮流当值照顾他,对他的伤情很不解,但报了神医先生,云雾老人明显对此人的生死并不关心,于是大家也就听之任之,略尽人事。
这日言杉晕晕沉沉,睁开眼看得那人立他床前,他费劲的左右转头看看,屋内再无别人。他想了又想,黯然神伤,终忍不住开口道:“芝芝……”
验药追凶
“你如今弄成这样,唤我又是做什么?”立他床前的正是林芝,她一脸悲郁,配着她的绝世容貌,很是楚楚可怜。
“我……我错了。”言杉口气极软,他心跳得厉害,没想到事发后还能有与她单独相处的机会。
林芝静默片刻,似是不忍,叹了口气,后又咬牙道:“你大错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