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杉慌忙道:“我听说了,你父亲……林大夫之事,我确实不知情,芝芝,不要听信谗言,我确实不知林大夫在那里出事,我选中那,只是因为那里偏僻,以为无人察觉,我不知道林大夫……”他说几句便喘不上气,头晕目眩。
林芝看着他,过了好一会轻声道:“你也知道有谗言,那你又为何又对着别人胡说?”
“胡说?”言杉不解。
林芝在他床边坐下:“你与那韩笑说的什么?又与那石耳说的什么?现在到处都是风言风语,神医先生和公子都避不见人,我就快被你害死了。”
“我说了什么?我什么都没有说啊。”言杉想了又想,想不起来自己有跟那两人透露过什么,难道是他昏迷时说了胡话,无意露了端倪?再想,这不可能,若是他有胡言乱语,这山上不能如此平静无波,再者,他能说什么?这事本就是他一人所为。
他的话林芝显然听不进去,她道:“我母亲死得早,父亲辛苦将我带大,却被奸人所害,害点连他的尸骸都见不着了。我一个孤女,无依无靠,若不能在这云雾山上安稳度日,只怕也只有枉死一途。”
“不,不。”言杉激动起来,四肢都有些发麻,“芝芝。你莫这样说,你才情出众,医术过人,这山上素医馆首席,一直非你莫属,你岂能这般想不开。”
“这不是我想不想得开的事,你这般一闹,又胡言乱语一番,那韩笑本就妒我,若然被她拿了把柄,管我清白不清白,势必会被她整治。我在这山上如何立足?”
言杉急得直喘,不及说话,又听林芝道:“公子被这丫头迷惑,神医先生也对她格外不同,我处处受压制,原本日子就不好过,如今我爹尸骸找到,竟然与绿雪的毒案扯上关系,我的日子怕再难安生,再加上你这一桩……”林芝终于呜呜哭了出来:“若他们认定此事与我相干,我哪里还有活路?”
言杉急得不行,赶紧强吸口气,道:“我这桩与你何干,是我动的手,与你何干?”他压得胸中憋堵的不适:“是我自己的主意,是我自己干的事,你这般委屈,我自然不能让她再欺你。这都是我一人所为,与你何干?”
林芝眼带泪光,摇头轻泣:“你话是这么说,可是被他们知道你是为了我,自然不会这般想。他们一定会认为是我指使你的。”
“不会的,他们谁也不知道,我半个字都没说。我只说是我自己看不惯她,她一个外来的小丫头,背着师父的药箱子,我们这些做徒弟的,自然没人能心服。他们怎么打听怎么断事,皆不能往你身上想。”
林芝泪眼盈盈:“你……你果真没说?”
“你放心,这事原本就不是你的主意,非你指使,是我自己要做的事,我怎么会往你身上推呢?我半个字都不会牵扯到你身上的。”他吃力的抬手,竟有些抬不起来,林芝忙伸手握住了,他笑笑:“我只是,听说那崖下竟有你爹的尸骸,吓了一大跳,我多怕此事被你误会。芝芝,切莫怀疑我,我并无加害你爹。”
林芝点点头,却又问:“你屋子里可存了什么我的物件?”
言杉苦笑:“你可曾送我一件半件?”
林芝咬咬唇:“我可不是怕你鲁莽,写些什么诗啊文啊的,或是画了我什么像。”
言杉低声道:“你说要保密,我自然不会留这些,我把你放进心里,不用诗啊画啊。”
林芝破涕为笑:“你就会说好听的。”
“芝芝,我没成功,我错了,我真是没用,你莫怪我。”
“当然不怪你,我也并无让你杀人之意。”林芝这话让言杉连连点头,“对,并非你授意,与你无关。”
林芝静静看了他一会,仔细为他把了把脉,然后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你好好休息吧,到换值时候了,我该走了。”
“再呆会吧。”言杉万分不舍,他犯下这等重罪,也不知最后师父会怎么罚,这云雾山,他怕是再呆不下去了,那他与她,又如何能牵手白头?
林芝面露为难:“我好不容易才支开旁人与你独处这一会,久了,怕是别人得疑心了。你好好养伤,轮到我当值时,我们还能见面。”
言杉没了办法,只得眼睁睁看着她离去。片刻后,另两位素医进了屋,过来看了看他的状况,便坐在一旁自顾自的聊起天来。言杉心中苦痛,又觉得心跳得厉害,感觉虚弱至极,他闭上眼,努力让自己睡过去。
当天夜里,习诊院忽然起了风波,守卫进言杉屋里时忽然发现他状况有异,似是断了气,两个当值素医当时头靠着头正打盹,闻言差点没把魂吓飞了。很快守卫将言杉运了出去,并带回云雾老人的吩咐,明日一早,八名轮值的素医们需接受他的质询。包括林芝在内的八个人惴惴不安,最后两名值守的素医更是觉也不敢睡了,哭了一宿。
第二天,八名素医一大清早便候在云雾老人的院外,足等了一个时辰,才被带到了堂屋上。八名素医跪下请安,云雾老人也不唤起,只顾自的在喝茶。八个人头也不敢抬,声也不敢出,战战兢兢的安静跪着。
等了好一会,霍起阳推着黑着一张脸的聂承岩过了来,身后跟着贺子明和韩笑。云雾老人瞥了他们一眼,轻咳一声算是打招呼。聂承岩臭着脸被推进屋,一句话也没说,云雾老人皱着眉,继续喝茶。
霍起阳把聂承岩推到云雾老人对手的主位上,贺子明很有眼力架的抢前一步把原先摆着的太师椅搬走了,韩笑也上前替聂承岩理了理长袍的下摆,聂承岩瞪着她“哼”了一声,明显不悦。
云雾老人又瞥了他们一眼,这个臭小子进屋吭都没吭一声,倒是会“哼”他的丫头。
韩笑讨好的抚了抚长袍下摆,然后侍立到聂承岩的身后,聂承岩转头瞪她一眼,她看看距离,又迈前一步,离他近些,聂承岩这才回转,看着跪着的那八人。
霍起阳实在很想笑,刚才出门时韩笑抱着聂承岩小腿枕着他的大腿耍赖非要跟来的情景实在是太逗人。他跟了聂承岩多年,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容忍旁人,明明怒气冲天,最后却一一让步。那种无奈的软弱,让他这个冷硬的主子添了好些他从未见过的神采。
他一路憋到现在都不敢乐,看堂上气氛严肃,更是不敢造次了。他只得整整面容,看看贺子明也一脸的辛苦忍耐表情,他心里平衡多了。
云雾老人又再看了聂承岩一眼,终于开口,让那八名素医把照料言杉的用药和疗治情况都说一说。
八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期期艾艾说话了,无非就是按伤情状况配的药,疗治也全是依着正常方法办的,从来都是这么治,只是言杉一直不见好。她们把药方子也带来了,呈了上去。
云雾老人看了一眼,顺手丢到桌上,聂承岩不动,韩笑忍不住,伸手取过,意思意思展开递他面前,他目光一扫,似是没兴趣看,韩笑就顺顺当当的捧在手里自己研究起来。
云雾老人又问了:“既然你们用药准确,疗治得当,为何言杉病不见好,反而越治越糟?”
八名素医又互相望了望,推了其中一个出来应:“言大夫伤的极重,又是在崖下抢治的,条件和用药均非最佳选择,原本就比较难调治,所以他这几日不见好也是正常,原本过一段应就见效了。”
聂承岩冷冷一笑:“我以为这屋子里全是大夫,懂医理的,怎么说起这么浅白的借口来。”
下面八人均是一僵,在疗治上找推卸责任的理由,面对的是神医先生和公子,此举确实显傻气了,可不如此,她们又能怎么说?这言大夫伤得极重,却没有大夫来管,只丢给她们几个素医,她们接这烫手山芋,左右都是不讨好的。她们是不敢太上心,怕被别人说与这言大夫是同谋,但药方没有错,服药也是按量按时的,突然暴毙,她们也不知是何原因。
云雾老人不待她们再辩,伸手从桌上丢下三包东西:“这是言杉昨天一日内服的三剂药,剩下的药渣子,你们自己看。”
八个人不敢不看,围着那三包药渣仔细翻,有五人医术好些,翻完均惊得脸色苍白,有三人医术差,虽不明就里,但看那五人表情,也知情况不妙。
一素医跪地伏首喊冤:“神医先生,煎药都是药房所为,我们药方上明明清清楚楚写了剂量,这乌头药量大了,确实与我们无关啊。神医先生明察,药方上写的量是正确的,是药房的药仆们动了手脚,我们冤枉啊。”
乌头有巨毒,用量要十分小心,且必须炮制后方可入药,这三包药渣中,两包里乌头都微微超量,第三包甚至是用的生乌头,这可不是疏忽没上心照应了,这是下毒害人,她们背不起这责任。
“药方那未煎的药包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云雾老人淡淡的说:“煎药的药仆我押起来了,但你们几个吃住都在一起,又是日夜守着言杉,要说毫不知情,我绝不相信。”
那八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该说什么好。若真是她们八人中有人起歹念,又是谁?几个人吓得不轻,相互怀疑起来。
聂承岩这时候说话了:“若你们供不出来便也罢了,反正你们才八个人,宁可错了,也别漏了。你们照着他的药一天三剂服了,喝了药,脑子清醒,自然就想起是谁了?”八个人听得此言,吓得发抖,这是让她们都陪葬啊。
“对了,我能帮你们减少些嫌疑目标。你,你,你。”聂承岩指着那三个看不懂药渣的素医:“连乌头都不认识,想必没这害人的本事,快滚吧。”那三人初初不敢相信,而后大喜过望,连连磕头,逃也是的跑出了屋子。
“现在剩下五个,是不是更好猜了?”
出乎意料
事实上,这五个素医不敢不猜,生死关头,不猜便是自寻死路。眼看着那三人得以脱身,自己赶紧卖力配合,说不定也能撇清关系。于是五人开始纷纷禀告可疑之处。
“丁,丁香姐素来对言大夫颇有好感,可言大夫一直婉拒。或者,或者……”
“白微,你莫血口喷人,我与言大夫素无交集,倒是你上次弄错了药方抓错了药,被言大夫抓个正着,他把此事禀了,累你受重罚,你一直怀恨在心。”
“我怎么怀恨在心,那次明明是半夏犯的错,我替她背的罪,言大夫禀了之后,察觉冤枉了我,还来与我道歉,可半夏是一直惦在心里,担心言大夫再把她捅出来。”
“你胡说什么?我可没有。那事情早过了,我怎会为这害人。”半夏急急辩着,赶紧又拉出个嫌疑:“林大夫的遗骸刚找到,山中传言都说,言大夫必与此事有关,兴许是林芝要为父报仇……”
林芝咬着唇恨恨瞪她:“我爹的大仇一定要报,可我们都知晓这绝非言大夫所为,我也绝不会犯下这杀人重罪。”
“上次,上次我看到薄荷与言大夫在一僻角偷偷在说什么,言大夫听了似乎很生气很着急的样子。”白微又曝出新消息。
在一旁一直低头发抖不说话的薄荷,闻言猛的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白微,拼命摇头:“我没有,我没有……”
丁香在一旁帮腔道:“薄荷胆子最小,能做出什么来。白微你一会说这个,一会说那个,平素你最是记仇小气,药方子也是你开的,乌头这昧药是你写上去的,就你嫌疑最大。”
“呸,我医术最好,自然是我开药方,药方子没错处,神医先生自是知晓的,你莫要用这个栽赃于我。”
“什么你医术最好,这山里谁不知道,素医里,最高明的是林芝。”
白微很不服气:“名气管什么用,还得看治医救人的真功夫,要论名气,那福星韩笑可不就是排第一的吗?”此言一出,白微自己一愣,终发觉失言。这言杉是意图杀害韩笑之人,她目前与其他几人均有毒害言杉嫌疑,她积极举报猜测,反应强烈,最后却说了自己是医术最高,而名声却是韩笑最大,这不是自己给自己下套吗?如此一推断,可不就是得到结论,是她妒了韩笑,便游说言杉杀人,结果事情败露,她再开药方下毒杀人灭口。
白微吓出一身冷汗,转头四望,果然屋里众人皆不语盯着她瞧。白微大声辩道:“我没有,不是我干的,韩笑名气大,与我何干。言大夫与我交情平平,只是上次他冤了我,心里有愧才时不时问候……”她闭了嘴,暗自咬牙,这真是越辩越黑。
云雾老人一抬手,指了指白微,门边站着的两名侍仆过来,抓起白微,扭着她胳膊便将她押了出去,白微一路还大喊着冤枉,可惜无人理会。
余下的四人皆松了口气,这下子,事情该了啦吧。可云雾老人不说话,他敲了敲桌子,下面的侍仆会意的换上一壶新沏的热茶上来,退下去的时候韩笑追上两步,低语了两句,那仆点点头下去了。
韩笑回转,见云雾老人已倒了杯热茶喝上,聂承岩也自己动手,刚把杯子倒满。韩笑伸手把杯子拿了,放到一旁,聂承岩瞥她一眼,她一动作他便想起自己近期服的药要禁茶,可她今日不听话,非赖着要跟来,而他居然妥协了,这让他很不高兴,于是她不让他喝,他还偏想喝了。
他把茶杯拿了回来,可还没喝,韩笑又端走了。刚下去的侍仆回转回来,这次端上来的是壶热水。韩笑拿了个新杯子,给聂承岩倒了杯热水,摆在他跟前。聂承岩赌气推走,她又摆回来,聂承岩又推走,韩笑不与他争了,默默退到一旁,聂承岩一愣,甩手干脆什么都不喝了。
云雾老人冷眼看着他俩的小动作,垂下眼,默默又喝了口茶。一会外头侍仆进来递了一张纸,云雾老人看了,终于开口:“林芝留下,你们都退下去吧。”其余三人忙不迭的赶紧出去,林芝低着头孤伶伶跪在那,显得楚楚可怜。
云雾老人看了她片刻,一抬手:“你坐着吧。”又对身边侍立的仆人道:“给她上茶。”
林芝谢过,端庄的坐在一旁椅上,静静等着云雾老人发话。云雾老人过了好一会才说:“我上次让你回去好好想想,你爹失踪前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你可想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林芝忙又跪下:“神医先生,先父跟随先生多年,承先生指点医术,心中感恩戴德,自是一片忠心,林芝思前想后,的确想不出先父生前有何不妥之处。先父一定是被奸人所害,望神医先生明察,为先父讨回个公道。”
云雾老人摆摆手:“你先坐着,慢慢说。”
林芝坐下,对送上热茶的侍仆轻声道谢,喝了一口,然后听得云雾老人问:“你父亲可有向你透露什么别的事?比如他是否有发现其他人的不妥……”
林芝想了又想:“确实未曾听说。”
“那言杉是否有跟你透露过,他是否知道你父亲被杀害的内情?”林芝端起茶来又喝了一口,摇头道:“不曾听说。”
云雾点点头:“那你自己呢?可曾发现这山上各人,哪位就绿雪之事有不妥之处?”
林芝将茶饮尽,清清嗓子道:“神医先生明察,林芝知晓绿雪之毒事关重大。”她转头看了一眼聂承岩:“况且公子是被此毒所伤,如若林芝有一丝半毫的线索,定会第一时间禀告。”
“是吗?”云雾老人垂着眼,手指无意识的敲敲桌子,韩笑看着他的举动,没由来的紧张起来。林芝也似察觉出气氛不对,抿了抿嘴。
等了好半天,云雾老人终于又说话了:“我本以为,言杉露出马脚,绿雪被盗一事怎么也该有所突破才对,可没想到你爹却被翻了出来,他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其实若是没有歹念,这云雾山里,怎么都会有他的位置。可他却暗地里窃毒,无论是什么原因,我都对他很失望。”
云雾老人的话越说越冷,林芝赶紧辩道:“先父一定是有隐情的,未必是他窃药。”
云雾老人却不理会她的话,自顾自的道:“常言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在素医馆里不好好安生呆着,偏要搅出事端,言杉虽非最出众的弟子,但天资聪颖,毁在你手里,也是怪可惜的。”
林芝一惊,卟通跪下:“神医先生,林芝冤枉。”
“纸是包不住火的。”云雾老人声音里的冰冷让韩笑侧目,她下意识的往聂承岩身边靠了一靠。
“神医先生,林芝确实冤枉。”林芝打定主意绝不承认,适才他们设套试探,露出马脚的那个可不是她。
“林芝,你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个性我了解。不过你心狠起来,还真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云雾老人道:“你爹失踪后,你生怕在这山上呆得不安稳,便处处经营,不少仆医都与你关系不错,这我知道。你会用小恩小惠拉拢人,也会拿着把柄错处要挟人,我也不是全然不知。言杉恋上你,我隐隐知晓,一个人爱着谁,是瞒不住的,而药房的药仆被你指使暗地换药,以为谁不知鬼不觉,但你可知,在药房里,有远比你混得开的人。”
林芝这时才真是开始发抖了,云雾老人这些话让她明白,他知道的真相,远远比她以为的还要多。可是,她还有不明白,她咬咬牙,终于问道:“可刚才白微明明已经招了,若是神医先生对我生疑,又何必……”
“林芝。”云雾老人打断她:“要比狠毒,你远不如我。”这话让林芝一惊,忍不住心狂跳起来,她清清楚楚的听见云雾老人说:“若不是我安排这一幕,以你的多疑个性,又怎会放松戒备,安心在这坐着跟我说话喝茶?”
林芝摇头,还是不明白,但她已知不妙,非常不妙。以前是听过爹爹说不要惹怒神医先生,但是她没见过神医先生怒起来是何样,所以她并不太害怕。可如今,他未大声说话,她却已是心惊胆颤。她开始觉得心口痛,是太害怕的缘故?她全身发冷,开始冒冷汗,她是怎么了?
云雾老人道:“你爹身上那颗绿雪,我与我盒中的那两颗验过了,是一样的。可阿岩中毒的反应症状,确实与当初绿雪炼成后,那个试药药仆的反应一致。所以你爹身上那颗绿雪究竟怎么回事,我需要找人试毒。”
林芝此刻痛得倒在了地上,至此,她完全明白了。韩笑也明白了,她万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情景。方才云雾老人说在药房里有混得比林芝开的,她就想到了石耳,她还着急这石耳怎么还没有逃。可万没想到,这试毒的变成了林芝。
聂承岩一看情况,就紧紧握着韩笑的手,直握得她的手生疼。这鲁丫头此刻铁定心里不好受,万一她冲动做出什么事来可就不好了。
林芝在地上痛得抽搐,云雾老人道:“你犯下重罪,你爹也罪不可恕,我的处罚,便是让你试毒。你无甚内力,体型也较阿岩小些,所以我把毒量控制了,你不会马上死,薛松当日跟随我一道为阿岩解毒,所有症状他都清楚,我会安排他为你医治。”
林芝已经说不出话来,韩笑咬着唇握紧拳头,这个狠毒的老头,说得好听,什么医治,聂承岩当日可告诉她了,他的毒究竟是怎么被治好的,这神医先生也不能说出准确的门道来,如此让薛大夫救治林芝,能救活吗?
两个医仆进来将林芝抬了出去,薛松勿勿赶来,在门口与林芝擦肩而过,他看了看她,脸上难掩惊讶。云雾老人唤他进来,嘱咐道:“是绿雪,你领人给她治吧,把她的症状记清楚,我要知道是否跟阿岩当日状况一样。”
薛松点头应了,韩笑看着他黯然又无奈的表情,忽然有些同情,象薛大夫这样有着仁心的医者,在这里一定很憋屈吧?绿雪之毒,他能怎么办?自己呢,也眼睁睁的看着吗?
“神医先生。”韩笑一开口,就被聂承岩瞪了,捏着她的手都不管用,怕是只能堵上她的嘴才能让她噤声。韩笑反瞪一眼,她又没干坏事,怎么说话都不让。她接着道:“韩笑也想跟随薛大夫医治绿雪之毒。”
云雾老人看看她,又看看聂承岩,点点头:“也好,你对绿雪的症状也很了解,你也去吧。”
聂承岩这次瞪的是云雾老人,可惜人家没理他。整件事散场,大家各归各处,最郁结的是去看戏,最后水也没喝一口还惹了一肚子不痛快的聂承岩。
“你要敢去试试,人人唯恐躲不及,你非要凑热闹。”在人前他未对她发难,一回到岩筑,把门一关,他就开始骂韩笑。
“主子,我学医这么久,还没有碰到过这么有挑战的病患,不去研习实践一下多可惜。”
“少找借口。”
“那说不定林姑娘真藏了什么大秘密,奴婢就当是去打探消息的。”
“少编理由。”
韩笑嘟嘟嘴,直说了:“奴婢就见不得神医先生这么狠毒,奴婢就想尽力救救人。”
聂承岩叹气:“她要害你,你这么为她白忙一场又何必?”
“主子,如果今天你为奴婢扇她两耳光,奴婢觉得解恨,如果神医先生踹她两脚,赶她下山,奴婢觉得报了仇了。可是把人骗了,让人自己喝下了绿雪,这样的残忍,奴婢实在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