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你去买个那枣泥盒子给我吃。”楚涟漪指着御街中段西廊下一个卖蒸糕的摊子道。
她闻着红枣的香味不肯走了。
“姑娘,谁知道这小摊子上的东西干不干净啊,当心吃坏了肚子,要吃这个,明日奴婢去冠生园帮你买可好?”冠生园是京城里最有名的糕点铺子。
“我哪里就有那般矜贵啊,我瞧着这枣泥盒子肯定好吃。”楚涟漪在府里吃不下东西,到了街上倒是看见什么都想吃。
“姑娘,可你刚才已经吃过一串核桃糖葫芦,一个曹家肉饼,一包李家辣油卤牛肉了。”暗香也出声帮衬疏影。
楚涟漪急了,提高了嗓门道,“暗香,你就去买一个吧,我想吃。”
楼下楚涟漪在娇声急喝暗香买枣泥盒子,那嗓音却传入了对面东楼上的一间包厢里。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

11、铁鞋破(上)...
这家枣泥盒子对面是京城最有名的茶楼吉祥楼,也是京城里最着名的戏园子,凡是天下有名的角儿都在这里登台唱过,连禁宫内梨园子弟的首席教习福少楼进宫之前也在这吉祥楼唱过堂会。
这吉祥楼在御街中段,位于御街和东西纵贯的大道阳明街交界处,是一等一的黄金地段,能包得起吉祥楼包厢的,非富即贵。
这吉祥楼包厢内此时正坐了一男一女两位主子,向吉祥楼内侧一方是一幕红绒帘子,挂起帘子就能看到吉祥楼正中的大戏台,闭上帘子独成一个房间,包厢后,出槅扇门是一个伸出街的平台。
包厢内,禹亲王唐楼正坐在紫檀嵌螺钿短榻上同几名衣着华贵的男子交谈,有人正在问他怎么这么好兴致,来吉祥楼听戏。
“花氏一向喜欢听谭亮山的戏,今日吉祥楼请了谭亮山唱《贵妃醉酒》,孤便领她来玩玩,顺便看看灯会。”
府青候家的长房嫡子万子俊向唐楼旁边坐着的花氏作了个揖,道了一声“嫂夫人”,但花氏却不是他的正经嫂子,只是唐楼的一位侧妃。
万子俊的母亲是唐楼母亲的表妹,两家素有来往,所以对禹亲王府的事情也有所了解。当初皇上亲自给唐楼赐婚的正妃和一位侧妃如今都殁了,而这位花侧妃却安然无恙,唐楼身边如今连通房丫头都没有一个,只有这位侧妃,所以花氏的地位不言而喻。
万子俊对花氏一向颇为敬重,遇上好吃好玩的,年节送礼总不忘送她一份。
花氏温婉含笑地半侧身子,并不敢受万子俊的全礼,万子俊行礼时,她也对万子俊道了万福。
花氏素来是个贤淑知礼之人。
这边唐楼正同万子俊等人寒暄着,却忽然听见楼下有人唤了一声,“暗香。”
其实这一声“暗香”也未必就是听真切的了,唐楼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又是幻听了,无论别人是唤“秋香”、“春香”什么的,他总能听成暗香。
可今日这一声,那声音娇滴滴、绵糯糯,听起来极像那人的声音。唐楼也暗笑自己,这楼内楼外人声嘈杂,他怎么就单单听到了“暗香”二字。
可万一真是她?唐楼到底还是没忍住,推开槅扇,蹋上平台。
楼下花灯如海,仕女如织,裙袂蹁跹,胭脂飘香。
唐楼的眼睛只是从楼下略微一扫,就停留在了对面左下方的一个身影上。
大红羽缎白狐狸毛滚边披风,鹅黄窄袖衫,桃花粉地织金百蝶穿花锦缎出风毛半臂小袄,丁香色纻丝百褶裙,裙带上佩了流苏络子并一对白玉压裙环,可以想见行走间环佩叮当,定是一首美妙的乐曲。
像极了那个人。
暗香将买来的枣泥盒子捧给楚涟漪,疏影接过了她手里的手炉,楚涟漪将遮面的帷帽掀起,有些急不可耐地将枣泥盒子递到口边,略微有些急馋。
可看在楼上人的眼里却又是另一道风景了。
唐楼几乎是贪婪地盯在那露出的半张小脸上,挺拔俊俏的鼻子,红艳欲滴的樱唇,不是那个人又是谁。
雨润庵,唐楼第二天打听了一下那女子的消息,却听知客尼说那姑娘一大早就走了,听说是姓苏。唐楼当时想大约是自己昨夜太唐突了,吓着那姑娘了,又想自己又不是毛头小子没经历过女人,昨晚却显得太过急切了,于是又自嘲了一番。
所以事后唐楼只当这是一场美丽的邂逅,并没完全放在心上。只是不知怎么,偶尔午夜梦回,总能想起梦中一直纠缠着那个女子的容颜。
那梦越来越频繁,越来越缠绵,到后来唐楼再打听那位苏姑娘的时候,却发现京城里稍微有些脸面的苏家里,并没有这等容貌的女儿,四方打听都无消息,这事便一直搁置到现在,没想到今日得来全不费功夫。
帷帽的帘子很快就放下了,在放下前的一瞬间,唐楼还能读出楚涟漪的唇语,“这枣泥盒子真好吃,暗香,再去买十个,咱们带回家吃。”
“王爷在看什么有趣的?”花氏走到唐楼身边。
“没什么。”唐楼淡淡地答道。
花氏心里暗道,既然没什么,却为何从没移动过眼光。早在花氏出声询问之前,就已经顺着唐楼的眼光看了,只是一家卖糕点的摊子而已,倒是摊前那女子的帷帽挺别致的。帽檐上每隔三寸便缀了一个寸长的七色夜光线打的蝴蝶络子,大概是风大压帽帷的,心思挺巧妙。
唐楼迟疑了片刻,虽然今夜还有要事,但看了看天色还有时间,便有些亟不可待地转身往楼下走去。
“咦,王爷怎么才来就走?”万子俊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想着花氏难得出来一趟,带她去逛逛灯市。”唐楼很流畅地找着借口。
唐楼携花氏下了楼,却正遇见敲锣打鼓,舞灯游街的队伍从吉祥楼跟前过,人群喧扰,待花灯队伍过后,对面哪里还有那人影。
唐楼穿过人群,大踏步地往街中心走去,四处张望却再也找不到。
花氏提着裙摆,小跑着跟在唐楼的身后,说什么逛灯会,根本就是对人家姑娘着了迷,四处找人,花氏心里暗自嘀咕,却依然微笑着跟在唐楼身后。
唐楼围着吉祥楼前前后后走了两圈后才停下来,终于认命,终究还是差了些缘分。正要往回走,却瞥见一角丁香色的裙子闪入了街角一间铺子,定睛一看,却是一家珠宝斋。于是回身对花氏道:“去那家店看看,给你添点儿首饰吧。”
花氏闻言一惊,王爷虽然在京里素有风流惜香之誉,但却是甚少为女子的琐碎事务上心之人。
花氏心下一甜,想着这么些年的忍小受大,辛苦经营,总算王爷眼里还有自己。
那聚宝斋的掌柜坐在柜台后一见唐楼和花氏步入,气度不凡,身后跟着一位师爷模样的幕僚和一个小厮,并两个貌美的丫头,便知道是来了贵人。
“两位贵人里边请。”掌柜的亲自打起帘子,引了二人入内,他们这一行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不看衣着,光看人的气度就知道孰贵孰富,而眼前这两位既贵且富,大有来头,所以不敢怠慢。
掌柜地让了二位客人在上方太师椅上坐下,命丫头沏了上好的茶六安雪尖。
“不知二位贵人想选点儿什么?”掌柜的鞠躬哈腰,笑容满面。
“随便看看。”唐楼漫不经心地道。
“是。”掌柜的使了一个颜色,一旁伶俐的两个伙计立刻抬了一条黑漆几案来放在二人面前,几案上呈列了几个黑漆描金时时报喜大圆盒,红绒衬里上放着样式新颖,质地上佳的钗环首饰,都是铺子里平日不肯轻易拿出来的宝贝。
花氏从没同唐楼一起买过首饰,但也知道男人对这些多是不耐的,也不敢精挑慢选,拿起一支三凤点翠嵌红宝石步摇端详了片刻便让掌柜包起来,也不肯再多选,怕在王爷心里留下个贪婪的印象。
花氏挑好东西,却见唐楼悠悠闲闲地品着茶,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心下虽然疑惑,却也不敢开口。
掌柜的见花氏不再挑选金银首饰,却又不想放过眼前的大财主,便又捧来一盒玉制首饰玉环供二人赏玩。
唐楼往几案上的首饰应付了一眼,一眼相中了一枚碧玉扇面篦梳,手掌大小,但奇的是这枚篦梳是由整块玉心雕就,雕刻者因色雕玉,因形理玉,仿若自然形成,巧夺天工。碧玉扇棱上是自然的略白条棱,雕做扇面再好不过,在凸起的地方雕了凤戏牡丹的纹样,既妩媚又喜庆,是一枚上好的佳作。
掌柜的眼尖的赶紧道:“贵人好眼力,这柄玉梳乃是小店的镇店之宝,人大的一块玉石,总共就刨出这么巴掌大一块玉心,冬暖夏凉,最是温润不过。”
“包上吧。”唐楼对掌柜的说,心里却想着她那样的人,戴玉制的首饰,在月色下不知该是一番何等的景色。
挑选首饰这片刻,从右边屋子里走出一名着丁香色纻丝百褶裙的女客来,接待她的是老板娘,看来是熟客,所以引到了里屋。
唐楼抬眼望去却不是他心上那人,随脸上不曾表现,心里却失望透了,花氏也是玲珑心肝儿的人,一看那女客的打扮,这才明了王爷为何忽然想起要带自己逛聚宝斋了,为何磨磨蹭蹭挑好了首饰却一直不肯起身。
那女客走后,唐楼立刻起身往外走,他身后的小厮见主子起身往外走,转头对掌柜的道:“都包上,送到白猫胡同禹亲王府,自有人收。”
掌柜的惶恐地弓腰,不知道先才的贵人居然是位亲王。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啊,久等了。本来戒掉游戏了,结果被一群女人又勾引去了游戏,我也很怨念啊,好在我自制力一级强,硬是退出游戏,写文了。应该表扬吧?

12、铁鞋破(下)...
且说楚涟漪连吃带喝,一路下来也逛累了,等不到子时与众人会合,便留了一个婆子去知会楚涟晴等人,自己领了其他人打道回府,沐浴之后,便歇下了。
夜半,楚涟漪听见窗户轻微响动,警觉地醒了过来。不知是压力太大,还是琐事太多,楚涟漪的睡眠一向很浅,有时候灯光的弱微变化都能惊醒她。
窗户响动,楚涟漪本以为是风吹的,想起身掩上,否则这一夜都不用睡了,哪知道她睁开眼睛,却看见纹帐外立了一个人影,楚涟漪猛地坐起身子,正要尖叫,却见眼前寒光一闪,一柄寒光似雪的宝剑就架在了自己脖子上,身体顿时不敢动了,声音堵在喉咙口,硬生生吞了下去。
要说楚涟漪怎么就知道这是一把宝剑,看它吹毛可断便知,从纹帐外直刺进来,仿佛没有任何阻力就穿透了那层薄纱,搁在自己脖子边上的时候,顺带还削掉了一缕垂在脖子上的秀发。楚涟漪藏在被窝下的手紧紧捏住自己的裙摆,努力不然自己颤抖,也不知来人是求财还是求色,只道自己不知是走了什么霉运,先被退婚不说,如今连名节都要不保了。
楚涟漪悔恨得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为什么想要保留一片自己的隐私,为什么要将疏影她们留在楼下。
大概是过了十几年平安无事的日子,戒心就降低了,忘记了世上还有“梁上君子”一流的人物存在。
“这位姑娘,在下情非得已才误闯香闺,只暂借此处一避,并无心伤害姑娘,如果姑娘应允,在下请将宝剑收回。”来人笔直站立于楚涟漪的床前,倒无其他不当的举措,让楚涟漪略微松了口气,却暗骂来人语气里的促狭。
这大宅院的后厢素来是姑娘居住的地方,他别处不躲,缘何偏要躲入姑娘的闺房,难道不知道如果为人所见,这姑娘只有被唾沫淹死的份儿么?
再者,难道是她楚涟漪邀请他将剑放在脖子上的吗,什么叫请将剑收回,真真是个无赖泼皮。
楚涟漪不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来人果然抽回了那剑,剑风闪过带起那本就薄如蝉翼的青雪纱微微掀开,楚涟漪的眼睛同来人正好对上。
楚涟漪心里暗道不好,有道是,怀璧其罪,这张脸即使不是自夸,那也是颇能诱人的。楚涟漪发誓今后再也不追求什么罗曼蒂克的卧室布置了,这纹帐以后用的布料一定要够厚够重,定不能像如今这般被微风轻轻就能带起的地步。
来人怔怔地看着那床上的楚涟漪,心下感叹,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误闯楚涟漪香闺的人并不是他人,正是唐楼。他以亲王之尊亲自犯险,不过是为了去接应取一样要紧的东西,即使带着花氏出来掩人耳目依然被对头盯上了,好在身份没有暴露,却不得不闯入了连府。
唐楼本想在连府内随便寻一藏身之处略微停留,抬头却见自己刚好立于一宝瓶门前,门上书“百花深处”四字,字迹挺拔俊逸却又妩媚多姿。
门侧挂着一幅对联,上联书“山溪殷勤留客饮”,下联书“清风缠绵醉人香”。
对联里虽然书写得热闹,却可知主人孤寂,所能为伴的不过山溪、清风与百花。
一念起,唐楼跟着山溪步入那宝瓶门,忽然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主人住在这样的地方,心里有浮起黄昏时见到的那个人,看起来也该是大家闺秀,只不知落到谁家,这般晚可像他一样夜深不眠,思绪缭绕。
本来该是刺激紧张的夜晚,偏偏被这主人家那百花深处给引出了一丝旖旎的遐想来。
路途中遇仆人起夜,唐楼闪身上了绣楼,从窗户里跳进去,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了,哪知这主人却十分惊醒,扰乱了他的计划。
如今唐楼只觉庆幸,庆幸自己那“一念起”。
楚涟漪见眼前那蒙面男子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己看,心差点儿没跳到嗓子眼,决定破财消灾,轻声道:“你要什么,这里的东西你尽管拿去好了,我绝不声张。”语毕却坐直了身子,眼睛睁睁地望着来人,意思是如果要人,那定然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借着房间里留下的一盏豆大的灯光看去,唐楼忽然想起昨夜的春梦来。一样的容颜,一样穿着纱衣,却不及她现在身上所穿的那般柔软帖服,将她如春山般秀丽的轮廓雕刻得淋漓尽致,一样裹着月白底绣牡丹的肚兜,却不及她那上下起伏的胸脯一般充满了热力。
躺在他的怀里,她也是那样含嗔带怒地看着自己,这种梦最近两个月越来越频繁,唐楼换亵衣的频率也越来越勤。
唐楼万万没料到自己与她的第一次正经见面却是这样的场景,他只觉得自己身体都开始痛了,这样的活色生香与梦中的低吟缠绵交织成一幅瑰丽无比的画面,唐楼一念之间便下定了决心。
楚涟漪望着眼前那个缓缓坐下并落下面罩的男人,死的心都有了,不得不低声轻唤“你不要摘面罩。”她又不是傻子,脱下面罩,岂不就是宣布了自己的死刑。
楚涟漪将浑身的力气聚在胸口,打算他一有动作便大声呼救,大不了鱼死网破,她从此就是真的做能做姑子也甘心。先前不肯唤人,不过是存了一份侥幸心理,这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自己走了当然最后,她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名节也能得以保全。
可惜那面罩还是应声而落,那人却低低地笑出了声,笑声醇厚,真是浪费在这毛贼的身上了。
再看那脸,没有登徒子的邪气,没有弱书生的娇秀,但却是一张颠倒众生的脸。眼似寒星,鼻若悬胆,唇抿如刀,挺拔如山。
从此可知何谓巍巍之如玉山。
有玉之朗朗,无玉之易碎,有山之巍峨,无山之苍凉。
夜闯香闺,却进退自若,语含歉意,却无恭谦,仿佛闲庭信步于他家之庭院。
这样的好相貌,好气质真真是浪费在了这毛贼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我解释一下。
昨天我没更新,的确是我的错,我跑到游戏里忘记出来了。
今天本来更不了的,工作一天,晚上为了安抚萌萌那颗被冷落多日的心,我好心地领他去看了场电影,回到家九点,开始赶明天的报告,很得意的是,工作效率奇高,赶完报告,居然还有时间写文。
今天这文是新写的,没有检查,可能会出现很多虫子,请大家帮我抓。
拼音打字就是有点儿麻烦,其实论家也是有文化滴人。

13、绕指柔...
楚涟漪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坐在自己床畔,笑意殷殷一副主人家模样的男子,贼胆也太大了,莫不是不仅偷人还要戏心?
“你叫什么名字?”唐楼又问了一次,手指伸向楚涟漪的颈侧,看她惊慌失措地往后退,低笑出声来。
楚涟漪看着他的魔爪向自己伸过来,双手拉了拉为自己把被子拉高裹住肩颈,道:“小心着凉。”
楚涟漪再次提到嗓子眼的心又回落了半寸,却又看见他的手指从被子上拾起一缕头发来,正是刚才被他利剑所割断的那缕,看他将头发丝束好,缓缓缠绕在他左手食指上,脑子里只浮现出三个字“绕指柔。”
又看那毛贼的脸色浮现出让人莫名脸红的笑意来,楚涟漪再次坐直了身子,见他并无过多越矩之处所以她胆子也大了点儿,正色道:“我乃靖文侯未来的媳妇,楚府行五。你若就此离开,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放你一条生路,你若胡来,我即使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不管你身份如何,得罪了靖文侯,那后果恐怕也非你能承受的。”
楚涟漪想来想去,觉得父亲的名声未必能压得住眼前的贼子,但如果抬出五姐姐的未来夫婿那一家,那侯爷的名头总能吓退这贼子的。
哪知眼前这贼人将这话当做耳旁风似的,还溢出一丝含讽带刺的笑容,好不恼人。
“姑娘可以荷包,送我装这头发?”唐楼出声询问。
此言差点儿没让楚涟漪一口气给憋死。女子头发素来是作为定情之物才会被男子用香囊收起贴身放置,这贼人居然轻薄至斯。
唐楼大概也料到楚涟漪不会回答,眼尖地扫见楚涟漪的枕下露出了荷包一角,也不管楚涟漪的意思,径直取了出来。
“你做什么?”楚涟漪低呼。
却见唐楼取出荷包,将里面的金丝翡翠镯子倒出,又将那头发丝塞进去,把玩起那镯子来,“这荷包略微大了些,下次你做个小一点儿的荷包与我可好?”
楚涟漪因为弄不懂唐楼的意思,又投鼠忌器,只能闷不着声,只求送走这位瘟神。
“这镯子贵重倒是贵重,可惜样式有些老旧了,是长辈送的吧?”唐楼悠闲地问道。
楚涟漪心想这贼子倒是有眼光,不过不是举止轻浮狂狼,几乎可以列入雅贼一流的人物了。
“既如此,便算作是送我的定亲之物吧。”
楚涟漪闻言大惊,也没听明白是“定情”还是“定亲”,但这两个词反正都不是她所想要的,眼见这人要将镯子收入怀内,楚涟漪情急地伸出手去抢。
其他的物件丢了也就丢了,可这镯子是太夫人送的,今夜她临睡前拿出来把玩,寻思着怎么讨好太夫人,如果筹划自己的未来,不想却出了这档子事。如果被太夫人知道自己弄丢了镯子,她却又不能道出原因,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唐楼的速度却快过楚涟漪许多,迅速地收好镯子,嘴里还笑道:“你不要这般小气。本来我也不想拿你这镯子的,不过看你这样紧张,那也配得上做咱们的定情之物。我收了你的镯子,自然有东西赠你。”说罢又从怀里取出那今夜刚买的玉梳,亲手为她插在发丝里,端详起来,果然是月色、玉色、美色相映成辉。
“这玉梳只算是暂定之物,下次咱们见面,我再给你准备一样正式的定情之物,可好?”唐楼笑嘻嘻地为楚涟漪理了理因为睡觉而有些凌乱的鬓发。
楚涟漪被这贼子大胆妄为的举措给惊呆了,谁说古人就不直接不大胆的,居然第一次见面,就硬逼着人交换“信物”的。
这般动作之后,楚涟漪见那人却直愣愣端详起自己来。“姑娘不是姓苏么,怎么又姓楚了?”
楚涟漪闻言抬头,他怎么知道这些的,她自称姓苏仅有一次,那就是在雨润庵,难道是那晚追在她主仆身后的登徒子?
“你是…”
“姑娘可以告诉在下尊姓芳名了么?”
楚涟漪正要起唇训斥,想必他也是世家之子,指不定两家还互为亲友,颇有来往,如何能做出夜半闯入闺房之举,哪知唐楼却速速截断了她的话。
“你不说也罢,指不定又要编个丫头的名字来骗我。”
楚涟漪一愣,她寻思也许自己百般无奈下还正要用个什么春花、秋菊之类的来打发他。
唐楼看了看月色,也知道自己不能久留,吉祥楼的堂会要唱完了,他还得赶回包厢。想到此处,又为楚涟漪掩了掩被子道:“晚上把窗户都锁好,选两个机灵的丫头在你房里值夜,可不许再一个人睡了。就是偶然头疼口渴,也方便有人照应。”
楚涟漪万不曾想到他居然说出这番话来,还颇为絮叨。这话还用他说么,从今往后只怕自己都不敢一个人睡了。
说罢,唐楼还大声咳嗽了一声,足够惊醒楼下睡着的疏影,暗香等人了。
楚涟漪顿时惊慌了起来,她千忍百忍为的不就是能神不知鬼不觉把这瘟神送走,这倒好,他自己打草惊蛇了。
“你丫头要上来了,让她就在你身边歇下,今晚恐怕未必能清净。”唐楼低低吩咐道,看她脸上又气又急的慌乱神色,两只眼儿水汪汪地能把人溺死在里面,忍不住俯□子,在她樱花似娇嫩的唇瓣上浅啄了一下,以慰寂寥。
“我是禹王府唐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