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萍见疏影喜欢这新茶,本想着她这次是拍对了马屁,哪知疏影听了她的话之后,脸立刻沉了下去,将茶盅往桌上一搁,发出清脆的响声来,下了翠萍一大跳,“什么姑娘?咱们府里只有一个姑娘,就是咱们的主子十二姑娘。”
翠萍立刻哆嗦了起来,立马跪在疏影的脚下:“是,疏影姐姐,翠萍错了。”
“疏影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啊,翠萍还小不懂事,你说说她就是了,别吓着她了。”这翠萍也不过十一、二岁左右,所以暗香才好心出来为她讲话。
“起来吧。”疏影眼皮子垂了下来,眼睛盯在地上,好半晌才让翠萍起来。
“翠萍谢疏影姐姐,暗香姐姐。”翠萍哭着磕了个头才敢起来。
疏影这才又满意地端起茶盅,啜了口茶,“主子就是主子,别以为主子心善,给了咱们做奴婢的脸面,你就想越过主子去。以后如若再犯,我就让你娘把你领了出去。”
翠萍的脸上早就挂满了瀑布,抽噎着说:“翠萍再也不敢了,疏影姐姐,千万别撵了翠萍。”
其实也怪不得翠萍,因疏影、暗香是楚涟漪身边最亲的大丫头,府里上上下下的事情基本都是她二人和乳娘在管,她二人又精明能干,做事的人对她二人又敬又怕,这才称了她们二人为姑娘,而楚涟漪也是支持的,听见之后也没什么表示。有了这一层身份,她二人行起事来,也更为方便,俨然就是楚涟漪的钦差。
只是疏影做事从来都是循规守矩,并不敢恃宠生娇,这也是楚涟漪倚她为右臂的原因。
等翠萍退下,门外站的三个媳妇才敢进屋,刚才疏影杀鸡给猴看,她三人脸上还带着余惊。
楚涟漪等人走了一个多月,府里堆积了不少事,昨日太晚不能来回,今日一大早主子又去了太夫人处,只有这会儿主子睡了,她们才找着机会来回事,疏影和暗香顿时忙了起来。
疏影管着府中的库房和厨房,手下还领着两个二等丫头云柳、云桃。暗香管着人情客往,领的两个二等丫头是玉燕、玉坠。
“云柳人呢?”暗香见厨房的媳妇、婆子来回话,平日直接管着她们的云柳却不在,心下有些恼。
小丫头翠雪赶紧回了,“云柳姐姐今日一大早就出门了,昨晚夜里就听说姑娘回来后不太舒服,想着亲自去邻郊的庄子看看有没有什么时令蔬菜,回来做些合姑娘胃口的菜。”
疏影这才笑了出来,“这还差不多,亏着她机灵,我昨晚也不过就说了姑娘在马车上难受,差点儿吐了,她就想着姑娘定是伤了脾胃了,都好好跟着你们云柳姐姐学学。”暗香对自己身边伺候的两个小丫头道。
都说背后不说人,才说到云柳,她就到了二门外了。
管花园的李婆子刚要就进门,就看见云柳领着两个厨上的丫头从夹弄里的马车上下来,直接从侧门走入了内院。
“哟,这不是云柳姑娘吗?好些日子没见,人长得更标致了,瞧瞧这身段,这周身的气派,简直就是个大家里的正经主子模样。”李婆子涎着脸上前。
今日云柳穿了件秋香色绣蔷薇薄锦短襦,如意云纹锁边,下面系了鹅黄亮纱百褶裙,青春俏丽,加之云柳的颜色本就生得好,不知道的人见了,定会如李婆子说的一般以为她是主子小姐。
“原来是李嬷嬷,今儿是来回院子里事的吧。”云柳笑着与李婆子寒暄了几句。
“正是,恰好在这里遇上姑娘,可真是缘分啊。”云柳虽然只是个二等丫头,但在疏影面前可是个红人,即便是在楚涟漪面前也是说得起话的人,下人里想巴结她的可不少。
云柳心里虽然不屑李婆子,但脸上还是笑容满面的,这李婆子见姑娘长大了,就想着女儿总是要外嫁的,开始一门心思捧着三房,现在又去秋姨娘身后跟着,今儿也不知道刮了什么风,居然上赶着来拍云柳的马屁了。
“哎,以云柳姑娘你这样的人品,本想着姑娘嫁了,你跟了姑娘去,准能当个姨娘,哪知道姑娘被退了亲,外面都说咱们姑娘恶毒成性。要说咱们姑娘,严厉是严厉了点儿,可也不能被说成那样啊,你说是不是,云柳姑娘?”李婆子说这话的时候,还贼兮兮地瞧了瞧四周,生怕别人听了去似的。其实她就是个流言的源头。
云柳听她一说就拉下了脸,“我好好的一个人,去做什么个姨娘。要不是咱们姑娘仁善,你能管着院子,现在好吃好住,卖了花的钱还可以打酒吃,居然还不知足地在背后乱嚼舌根,我这回了姑娘去。”云柳啐了李婆子一口。
“哎哟,我的姑奶奶,我这不也是听来的吗?你可别回了姑娘啊,我在外面可到处都说咱们姑娘仁善的。”李婆子急了,要拉住云柳的衣角,却被云柳后面的两个小丫头拦了。
“没脸没皮的老货,成天做着当姨娘的梦,居然还来教唆云柳姑娘。咱们姑娘早说了,要给云柳姑娘寻一门正经亲事,以后是要当家作主的正房。”
李婆子一把年纪,到头来被两个小丫头骂了,心里怒气冲天,在云柳背后低声骂了一句,“切,真以为自己是姑娘啊。”
也不知道云柳听见没听见,她领了小丫头径直往百花深处去了。
暗香听了云柳说李婆子的话,就要冲出去找她算账,好说歹说才被疏影劝住了,“你去找李婆子做什么,她个没脸的老货,跟她吵起来,如果被姑娘知道了缘故,她岂不又要伤心。照我说,把人牙子唤了来,把她一家都让人卖出去就是了,反正是咱们家养的下人。”
疏影好容易劝住了暗香,领着云柳、云桃,还有玉燕、玉坠几个人,把这一个月她们不在落下的事务给处理了,刚收拾好,就听见楼上垂下的铜铃响了,这是楚涟漪在呼唤疏影、暗香上去伺候。
云柳等人有些羡慕地看着疏影、暗香前后上楼,这十二姑娘的闺楼,一向只准她二人上去,连本该小丫头做的洒扫之事也由她二人亲自负责,所以大家都把能上十二姑娘的闺楼当成奋斗的目标。
疏影伺候楚涟漪洗漱完,扶了她下楼,见她神色恹恹,又听她吩咐晚饭不要太油腻的,只上一碗粳米粥和几碟小菜就行。
“姑娘,这怎么使得,你最近气虚体弱,正该补补,晚上云柳姐姐还给你炖了当归乌鸡汤。”云桃着急地嚷着。
楚涟漪一听见鸡汤就皱了皱眉头。
疏影心细,赶紧转了话题,“姑娘,要不唤微雨来给你看看,这夏秋之交最易患病,姑娘刚才歇着的时候,微雨就来了几次想问姑娘安。”
微雨也是楚涟漪房里的大丫头,只是她一般不在楚涟漪跟前伺候,八岁时就被楚涟漪送了去学医,现在主要负责照看楚涟漪的身体。
暗香听疏影这么一说,便接了话,“是啊,姑娘,微雨这丫头现在医术可好了,有些连太医都看不好的病,她都能治好,这阖府上下的哪一个不感谢姑娘,如果不是姑娘让微雨给大家看病,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上回刘宝家的小儿子不知吃了什么,在地上抽搐嘴里白沫直冒,如果不是微雨去得及时,人早就没了。”
“行了,行了,你就恨不得什么事儿好事都往我身上放。”楚涟漪笑着嗔了一眼暗香,“我们去看微雨吧,好久没去看她的药圃了,也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
“她成天就捣鼓她那药院子,平日都不让人进,今儿跟了姑娘,咱们也去瞧瞧。”
8、府中事(下)...
楚涟漪在微雨的药院子呆了一小会儿,又被微雨拉着诊了脉,被她絮叨了几句。
微雨知道楚涟漪不爱吃汤药,便想着方儿的把那些药安在了膳食里,让疏影和云柳、云桃几个记在心上,每日给姑娘做。
这又少不得耽误了一阵子,直到晚饭楚涟漪才回到屋里。
今日上的是碧粳粥,三碟主菜并三样小菜,分别是酒烧香螺、五叶炙小鸡、腌鸭肉脯,和姜辣萝卜、盐渍萝卜翠、香油拌豆芽。
疏影、暗香伺候楚涟漪净了手,为她布菜,不过那三碟荤菜她动也没动,只就着小菜用了小碗粥就放下了。
暗香捧了香茶伺候楚涟漪漱了嘴,楚涟漪让她二人就着剩下的没动的菜也用了饭,才轻轻地问:“严家的事调查得怎么样了?”
暗香快嘴地道:“听来回话的人说,严家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严三儿成天关在书房用功,并没什么特别之处。”暗香看起来对严家极为不满,连曾经被她抬得高高的严三公子如今也成了严三儿了。
楚涟漪垂了眼皮看着自己的手指,“这就奇怪了,无缘无故,也不怕得罪父亲,非要退亲,你们再继续打听,我就不信没有猫腻。”
“是,明日晋师傅要来,指不定她那里有消息。”疏影道。
“嗯。”楚涟漪点点头,“虽然要入秋了,但还是闷得慌,伺候我沐浴吧。”
“是,今日准备薄荷金银花汤可好?”暗香细细地问了。
第二日一大早,楚涟漪的师傅们就挨着来了。上午学了半时辰的《论语》,一个时辰的书法,下午安排的是刺绣。
“姑娘,你这么累做什么,反正,反正现在咱们又不急…”暗香后面的话没敢说下去,这又暗示了楚涟漪的伤心事了,所以她不敢往下说。
反观楚涟漪却笑得灿烂,“别藏着掖着了,那件事又不是咱们不说就会发生的,那严公子是嫡子,我要是嫁过去少不得要伺候公婆过日子,未必就能舒坦,如今我这样在家里,什么事都是自己做主,日子过得好不惬意,比起嫁人来说不知道好多少倍。”
暗香也笑了,“姑娘能想开就是最好的,我和疏影姐姐还怕…”暗香不好意思地笑了,“但姑娘也用不着这么逼自己啊,天怪热的,还要一动不动地练字。”
“我这也是没事找事做而已,闲着也是闲着。”楚涟漪觉得这辈子难得有机会得到正统的书画教育,挺值得珍惜的。
午饭后,小歇了片刻,就听见暗香来说晋师傅来了。
晋师傅本是宫里绣房的宫女,到了二十五被放了出来,容貌又一般,一直没嫁出去,她也没那个心思,当初楚夫人还在的时候请了她来教楚涟漪刺绣,这一教就是许多年。
楚夫人还在的时候,楚涟漪因怕母亲的严厉,所以还跟着学了些,等楚夫人一去,她就只是应个卯,正儿八经地跟着晋师傅学刺绣的却是疏影、暗香二人,乳娘也在旁听着。
到后来,楚涟漪当家作主,十一岁上面,鼓动晋师傅去开了个绣品铺子,出了一千两银子盘了一个极大的铺面,晋师傅又收了十几个小丫头,领着做绣品,因为她的手艺是宫里的,花样时新,针法细密灵动,所以在京城的圈子里很有市场,常有绣活不好的姑娘、媳妇去她那里买绣品做嫁妆或做日常衣服的。
到如今,晋绣阁的绣品已经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绣品铺子,一般人根本买不到她家的东西。晋师傅念着楚涟漪的好,如今每旬总也要抽半天过来指导一下她们主仆的手艺,并聊聊家常。
“晋姑姑,你可知道严家的事?”楚涟漪让疏影亲自捧了茶给晋师傅。
晋师傅是从楚涟漪五、六岁时就看着她长大的人,自己无儿无女,拿她当半个女儿看待,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自然是要打听的。
“我今日这么急匆匆地来,就是要跟你说这事。”晋师傅降低了音量,“严家那边倒没什么动静,但王国公府的大小姐却在准备嫁衣了,还是王夫人亲自到晋绣阁来挑的,我问是要嫁给哪家的公子,她却支支吾吾,后来我跟其他家的夫人打听,也都说没听见王家跟什么人定了亲。”
“这倒是奇怪,亲都没定,选什么嫁妆呢?姑姑,你确定是在给王家大小姐选嫁衣吗?”楚涟漪有些奇怪,这王国公府同严家有何关系。
“怎么不是,王夫人选的可是一张凤戏牡丹的大红盖头,还选了两个鸳鸯戏水红枕头,怎么看,都像是准备嫁妆。再说能让王夫人亲自挑选嫁衣的定然只有她的独生女儿,不是王大小姐又是谁。只是奇怪,平日家,有小姐出嫁,夫人们都是要带着小姐亲自来挑嫁衣的,只王大小姐是个例外。”
“这也没什么,可能王大小姐不爱出门吧,同咱们姑娘一般。”疏影道。
“这可不,王大小姐我在铺子里见过几次,最欢喜出门的一个人,这次不见她所以我才纳闷儿。”
“可这同严家有什么关系啊?”暗香着急了。
“说来也奇,就在严家退亲前不久,我还听严府里的桂姨娘说那严三公子好像和王大小姐有什么牵扯,说是有一次宴会见着了王大小姐,就跟丢了魂似的,回家不吃不喝的。可后来严家退了亲之后,我再问桂姨娘,她就什么也不肯说了,问急了就矢口否认严三公子的事,姑娘你说奇怪不奇怪?”
楚涟漪想了想,便笑了,“的确奇怪,只怕顾严家是封了桂姨娘的口。”
“天哪,有这等事,姑姑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家姑娘啊。”暗香是个急脾气。
晋师傅一脸尴尬,这等事儿哪里好拿来告诉姑娘,就怕伤了姑娘的颜面,又怕今后十二姑娘同严三公子成亲后想起这事儿在心里埋下疙瘩就不好了。
“暗香,晋姑姑也是一片好意。”楚涟漪轻嗔了暗香一句,又同晋师傅聊了一会儿花样子,她虽然不爱绣东西,但在想花样上总能别出心裁,所以晋师傅也爱同楚涟漪交流。
晋姑姑走后,乳娘就急急地拉了楚涟漪的手说,“姑娘,我就知道你是委屈的,那严三公子根本就是中山狼,自己看中了王大小姐,想要退亲,却把一切推到姑娘身上,坏了姑娘的名声,我这就去找老爷,让他替姑娘做主。”
“乳娘,你急什么。”楚涟漪轻拍乳娘的手,“这事咱们也是道听途说,不过他们总有露马脚的一天,我看这情状,他两家的亲事也拖不了多久了,你现在去说咱们没凭没据的,别人只会笑话咱们,等他们露了底咱们再去,这才占了个理字。”
“可是…”乳娘是真心心痛楚涟漪,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这辈子就被严府那衰人给毁了。
“好了好了,其实我不嫁也没什么不好,严公子另有心上人,我即使嫁过去,日子也难熬。”楚涟漪反过来安慰乳娘。可是这事,楚涟漪觉得未必有那么简单,如果仅仅只是男欢女爱,严大人那样的老狐狸怎么可能同意退亲。
虽说那王国公府,世代簪缨,比楚家只好不差,且还有爵位,但退亲可是一件大事。只怕内里还有玄机,只能等慢慢查来了。
夜里休息时,楚涟漪让疏影卯时初刻叫她,明儿又逢五了。
“姑娘,你身子不好,太夫人也吩咐了,你可以不必去请安的,这立了秋,早晨天气也凉了,姑娘要当心受了寒。”疏影担心楚涟漪的身体。
“哪里就那般矜贵了。”楚涟漪笑了笑,她其实是明白疏影的心的,她担心自己的身体,担心她这个姑娘能不能活得长久,只有自己长久了,她们也才有好日子。可是楚涟漪自己也会有担心,担心哪天太夫人心情不好,就要将她随便嫁了出去。
暗香为楚涟漪将白地绣粉桃云纱帐里的蚊子用蒲扇赶了,掖好帐子,又用艾草在屋子里薰了一周,关上窗户,只留了一盏角几上的海晏河清小灯,这才同疏影轻悄悄地下楼。
楚涟漪静静躺在床上,眼睁得大大地看着帐子上挂着的一个铜錾金杏花镂空香球,想着自己今后的打算。以前总想着订了亲迟早是要嫁人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太夫人虽然不喜欢大房,也奈何不了自己,所以也难得去应酬那一家子带了面具的夫人。
可如今却是身不由己了,太夫人耳根子又软,只怕一个不小心,她的下半辈子就得毁在那群女人的手里,也不知道父亲会不会为她这个女儿做主。想着今日傍晚去请安,父亲依然避而不见,父女两人半月也难得见面一次,再深厚的生养之恩,感情也会淡漠。所以必须打起精神去应付那一大家子人。
一想到这里心里就烦躁,楚涟漪起身推开窗户,斜靠在临窗美人榻上,吹着凉风,半夜里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次日清晨,暗香扶了楚涟漪去宜兰院,一路上见楚涟漪面无表情,只当她早起心情不好,便笑道:“姑娘,奴婢看太夫人可是真喜欢你,连那金丝翡翠镯子都肯给你。”
楚涟漪也明白暗香是在逗她开心,便笑了笑,“可是太夫人耳根子太软,如果被其他人在耳边挑唆几下,又得怨上我了。”
所以,楚涟漪并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能让太夫人不会成为自己头上的那柄悬剑。无论你怎么讨好她,可对她总也放心不下。
太夫人身边的小丫头鸣鹂见楚涟漪来了,赶紧打起软绸帘子,“十二姑娘来啦,六姑娘和九姑娘也刚来。”
楚涟漪停下来对鸣鹂笑了笑,“看来我来得还不算迟。”
暗香一见楚涟漪的做派立刻就跟了上来,也不进屋,就拉着鸣鹂开始说话,赞她腰上的荷包绣得漂亮,两个人叽里咕噜地摆谈了起来,最后走的时候,少不得要彼此招呼有空互相找着玩儿,暗香还送了鸣鹂一条自己打的五福络子。
且不说这边,只说疏影跟了楚涟漪进屋,屋里的婆子早禀了太夫人,说十二姑娘到了。
楚涟漪从一进宜兰院开始就未语先带三分笑,见了太夫人,自然笑得更浓丽些,甜甜地叫了一声“祖母”,偎了上去。
“咦,祖母可用了什么吃食,怎么这么香?”
“你这鼻子可是狗儿鼻子,怎么这么尖,我不过用了一碗花生浆,你也闻得出。”楚太夫人刮了刮楚涟漪的鼻子。
“可我那里的花生浆怎么没见有这么香,祖母定是哄我,怕我吃了。”
“你这丫头。”太夫人笑着拍了拍楚涟漪的手,侧头唤了大丫头宝荷去拿一碗花生浆来。
楚涟漪从宝荷手里接过花生浆,轻轻啜了一口,眯着眼睛,翘起唇角,仿佛觉得不过瘾,又喝了一大口,在嘴里回味了良久,才睁开眼睛笑道:“怪不得祖母屋里的花生浆这般好喝,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心思这般巧。”
“哦,你说这花生浆如何好了?”太夫人定眼瞧着楚涟漪。
“这浆里除了花生,还有黄豆,这都是寻常,最香的是加了核桃、芝麻、红枣,这两样对咱们女人最是好,《开宝本草》里说,核桃仁,润肌,黑须发,怪不得祖母的头上现在都找不出一根白发来。”
“你倒是个人精,才加了一点子核桃、芝麻也能吃出来,还说出这一大番道理来。”太夫人点了点楚涟漪的额头。
“这样好的方子,孙女儿也想要,只不知道是哪个灵巧人想出来的。”
“不就是宝荷吗,你要方子,让她拿给你就是了,你倒真是要补一补,看看这小脸,血色都没了。”太夫人捧了楚涟漪的脸细看。
其实这方子是宝荷想出来的,楚涟漪早料到。太夫人最信任的人就是宝荷,连箱子钥匙都交给宝荷在管,至于吃食上面就更是只信任宝荷了。楚涟漪这般做作,不过也是想借机向宝荷递出橄榄枝,因为她在太夫人面前的一句话,只怕抵得上别人十句话。
“到底还是祖母房里的人最灵巧,那孙女儿以后要常来祖母房里蹭汤喝才行。”楚涟漪笑着在太夫人怀里拱了拱。
“我瞧着十二姑娘也最是个灵巧的人,当年大嫂就是个最灵巧不过的人了。”一旁冷眼看着楚涟漪与太夫人祖孙和乐的三夫人旁氏笑着开口。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太夫人的脸顿时就冷了些,楚涟漪也识时务地从她怀里坐了起来,这三夫人为着六姑娘的事才高兴没几天,又开始四处搅风搅雨了,生怕有人夺了她在太夫人面前的风头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关于严和顾虫子的捕捉,让我持续地回看这一段,才想起了一个大错误,赶紧去查了会典。
关于严老爷的官职恩荫儿子的问题,按大明会典例,“用荫者,以嫡长子。”所以严大人能恩的只有严三儿。再根据明会典例“从一品子,从五品叙。”在此我设定的严大人以礼部尚书职入内阁,为从一品,儿子可以荫从五品(但根据明会典尚书是正二品,在清朝,尚书为从一品,此处依清官职,所以有点儿混淆,主要是不严格置于某具体朝代之下,架空比较好编,哈哈)。至于具体官职,如以后需要用到,再行设定。
特此修改。
9、菊花谢(上)...
这逝去的楚夫人最是太夫人心头的一根刺。楚夫人是个一丝不苟、做事麻利的人,主持中馈的时候眼睛里容不下任何砂子,自己从来不曾中饱私囊,却阻了不少人的财路,几乎将楚府上上下下的主子都得罪光了。
都说,水至清则无鱼,那些失了好处的人,自然不能罢休。偏太夫人是个爱听好话的主儿,楚夫人又最是不懂说灵巧话讨人欢心,加之被有心人在中间一挑拨,太夫人就成了某些人手中的利器。几房合起来挤兑大房,闹着要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