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冀州虽然都知道沈度娶了安乐公主,可这么些时日来谁又曾同安乐公主有过来往?安乐公主又何曾参与过沈家的人情来往,人家根本就是将她排挤在外,她还油然不知。
只是这些话罗女史不忍心同安乐说,只好委婉劝道:“公主毕竟是沈家主母,这样的日子你不出面,外面的人只会说公主高傲,又无人妇之德。”
姬央深觉有理,不停地点头,也开始反省自己,她还真没怎么替沈度分过忧,“我这就去泰和院。”
戚母待姬央是很慈爱的,“公主脾胃好些了么?怎么也不多歇几日?”
姬央挨着戚母坐下,甜甜地笑道:“多谢祖母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老人家就爱看笑脸人,戚母拉着姬央的手道:“你来得正好,若璞刚给我送了丸子过来,除夕那晚你脾胃不和可把他吓坏了,当即就让大夫连夜制了药丸子过来,我这里分了些,其他的我正要命人给你送去的。”
姬央没想到沈度还会如此细心,脸上的笑容不由甜中带羞,“不用那么着急的。我都不爱吃药。”
戚母笑了笑,还没说话,就听贺悠在一旁道:“真是羡慕公主和六哥呢,除夕那晚公主发呕,我还以为公主是有了呢。却没想到是空欢喜一场。不过以公主和六哥的恩爱,早晚会有的。”
“就你话多。”四少夫人王氏看了贺悠一眼,“他们新婚夫妻自然恩爱。”
贺悠撒娇地搂住王氏的手臂道:“四嫂,你可不知道呢,除夕放爆竹之前,公主同六哥一起可是不见人影了好一会儿呢,也不知躲到哪儿亲热去了。”
姬央被贺悠说得心虚,更是霞飞双靥,不太拿得准贺悠话里的意思,难不成是看见她和沈度进了梅山腹?那可真是羞煞人也。对于野合这件事情,安乐公主确实没有沈度那么淡定。
众人都只觉贺悠牙酸,可姬央脸上毫无掩饰的羞红却理所当然地佐证了贺悠的“胡说”。王氏朝戚母看了一眼,见她脸上依旧带着笑,心里的操心也就放下了一些,实则沈度屋里的事情也不该她来关心的。
“这病了怎么能不吃药呢?”戚母叫侍女将装了丸子的药盒拿了过来,是褐色的小丸子,莲子米大小,“吃吧,吃完了祖母奖你一碟蜜饯,保你觉得不苦。”
戚母这话自然是玩笑,姬央本身对药这种黑漆漆看不出成分的东西就有些抵触,毕竟是宫里出来的,小时候她母后没少教她,“话可以乱说,药不能乱吃”。这话可没说反,她母后就是这么说的。
但是戚母“盛情难却”,姬央想着沈度对戚母的态度,伸手捻了一粒放入嘴里,慢慢地嚼着。
王氏颇为惊讶地看着姬央,“呀,公主你怎么嚼碎了吃,也不觉得苦吗?”
姬央慢慢地摇了摇头,依旧细细地嚼着那丸子。
苦当然是苦的,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苦,姬央苦着一张脸,皱了皱眉头。
戚母笑道:“制成丸子就是怕你觉得苦,可以一口吞了,你倒好偏要嚼碎了吃,可不是苦么。”
戚母说罢,侍女已经将一碟子蜜饯送到了姬央手边。
姬央伸手推开那碟子,“不想吃。”语气颇为任性。
戚母笑道:“良药苦口利于病,这脾胃不调看着是小事,若是拖久了,小病拖出大病来,别看你现在年纪小,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肠胃好有多重要了。这丸子一日一粒,可别忘了吃。吃完了,我再叫人给公主送过去。”
这一整日姬央都有些不得劲儿,有那昨日没轮得上拜年的亲朋,今日再度上门的,见安乐公主一副懒洋洋不搭理人的模样也不觉得有异,苏后的女儿嘛本就该如此无礼的。
如此过了三日,北苑上上下下的人都察觉到了姬央的异常,只因安乐公主实在太安静了,再无往日叽叽喳喳的热闹。
罗贞看着姬央懒洋洋地趴在窗户上抬头望天。那天阴云密布,灰浓一团,实在无景可赏,放在往日叫安乐公主看一眼都嫌多,今日却已经盯了一个时辰了。
这些时日并没发生什么异常,罗贞想着唯一的不足就是冀侯好几日没踏足过北苑了,以安乐对他的痴情,恐怕正是为这个难受呢。
罗贞心里暗自叹息,第一次希望安乐能学一点儿她母后的手段,将男人驯得服服帖帖的。
“老姑姑。”玉髓儿低声唤了唤出神的罗贞,然后朝姬央努了努嘴,无声地做着口型道:“怎么办?”
“不怎么办,过两日再看吧。”罗贞道,若是能叫安乐就此清醒,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这日子一下就过到了正月初八,上元灯节已经闹腾了起来,侯府在南北通衢的信阳大街上扎了鳌山灯,衡水湖畔的树枝上已经挂满了各式花灯,整个湖面映得西山瑶池一般。
衡水湖就在侯府边上,府里的活水便是引自衡水湖。
“公主,今年衡水湖上还扎了灯船,有一组九玉莲花船做得美极了,就是洛阳灯会都没见过那么精致的灯船,公主,咱们出去看看吧。”玉髓儿绞尽脑汁地逗姬央开心。
“不去。”
姬央这几日就跟被谁掐了舌头似的,话痨变成了哑巴,能用两个字回答的,就绝不会用三个字。
玉髓儿叹息一声,求救地看向罗女史。不料姬央却又开口了,“叫李将军准备一下,等过了正月,我们回洛阳一趟。”
玉髓儿大惊,连罗贞都愣了愣,这女儿家嫁人之后无缘无故地说起回娘家,通常不是娘家有事,就是女儿家自己在夫家受了委屈。
回洛阳倒不是难事,只是罗贞忆起临出宫时苏后吩咐她的话。
“不要让央央回洛阳。”
这是苏后的原话。
妖后不是昏后,很多事情看得比平常人还明白些,罗贞焉能不知苏后的顾虑。
“好好儿的,公主怎么想着要回洛阳?”罗贞上前道,“可是受委屈了。”
姬央抱膝坐在南窗炕上,下巴枕在膝盖上,“就是想母后了。”
“公主这样回去,只怕皇后会以为公主受委屈了。”罗贞道。
姬央瘪了瘪嘴,有点儿要哭不哭的样子。
罗贞气道:“公主是堂堂魏朝公主,受了委屈何不大声说出来,跟个小媳妇似的躲在这儿生闷气丢人不丢人。你自己觉得委屈了,可你不说,别人又怎么知道你委屈了?”
“是啊,公主有什么不开心的且说出来,咱们筹划筹划,也好回洛阳让皇后娘娘主持公道。”玉髓儿道,她可没有罗贞的顾虑,一心撺掇着姬央回洛阳,毕竟地儿熟,横着走也不怕。
两个人都不眨眼地看着姬央,希望小公主能说点儿什么。
姬央将头埋入膝盖里,“走开。”
罗贞叹息一声,同玉髓儿退了下去。“心病还须心药医。”尽管罗贞想让姬央看开一点儿,不要一直活在苏后给她筑造的无忧无虑的虚假里,没人可以一直无忧无虑。
可看小公主这副模样,罗贞又只觉得心疼难言,终究还是让了步,让玉髓儿去请了沈度。
或许安乐感受不到,但罗贞是察觉到了冀侯的故意冷落的。打从她在北苑兴了规矩后,除了除夕那日两人同归,冀侯是半步也没踏入过北苑的。
当初罗贞借由姬央的身份打了沈度的脸,让他来之前必须派人来通禀,此刻却不得不派人去请,心里的五味陈杂可想而知。但谁叫自家公主如此不争气呢,离了冀侯就要死不活的。
玉髓儿一直在大门边守到亥时末刻才见着沈度。
乐山扫了玉髓儿一眼,这大过年的就没一天是安静过的,不是松林苑的祁姬头疼,就是浣花苑的柳姬心口疼,大小于姬也来凑热闹。
只有安乐公主这个正主一直按兵不动,没想到还是忍不住了。可她也不想想,前几位那下场。全部挪到了静云山庄,叫她们病养好了再回来。
这就是争宠的下场。
乐山跟了沈度这么久只叹息那些女人怎么就看不懂,侯爷其实被后院那一亩三分地能绊住脚的,那里就是他休息的地方,他累了就去坐坐,你等着就好,决不允许你不请自来地给他添麻烦。
等了大半天,玉髓儿已经冻得手脚都僵了,见着沈度被他眼神一扫,不知怎么的连话都有些说不出来。
(捉虫)
第59章自欺人(上)
“公主怎么了?”沈度一边将马鞭递给乐山一边开口问迎上来的玉髓儿。
玉髓儿想起老姑姑的吩咐,赶紧道:“公主这些时日都闷闷不乐的,老姑姑让奴婢来请侯爷。”这是罗贞吩咐她的,一定要说是她请,而不是公主请。
罗贞嘱咐的这话是有认输的意思,但她一个做女官的认不认输无所谓,但安乐公主的尊贵却不能失。
“你先回去吧,我过一会儿去看公主。”沈度道。
玉髓儿松了一口大气,转身走了,在确定后面的人看不见的时候,拔腿就往北苑跑。松林苑和浣花苑的事儿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就算消息闭塞,但这样的事情也是瞒不住的,据说当初公主嫁进来之前这两位最是得宠。
乐山心里想着,到底是公主,地位还是不一样的,怎么着也有一丝尊重。
沈度在知恬斋里坐了会儿,回了两封信,这才捏了捏眉心,嘱咐乐山进来伺候他洗漱安置。
“公主那边…”乐山提醒道。
沈度这才想起来。他倒不是真的在跟罗女史赌气,就为了那点儿规矩还不至于就要置气,只是他实在是忙,儿女之情对沈度这等人来说本就是多余,聊以解乏而已。
但是安乐公主的面子不能不给,沈度一想起姬央的话痨,就有些伤神,这大半夜的他着实累得慌,“叫人去说一声,我明日再过去。”
次日,沈度是黄昏前到北苑的,闵老为他举荐了一位有卧龙雏凤之誉的景阳先生,晚上他在衡水湖边的桂珑鲜宴请这位景阳先生,所以唯有黄昏前有一点儿空闲。
沈度一进重光堂的院子,就已经看到了霜打了茄子似的姬央。他还是第一次见姬央如此有气无力的样子,她即使是在病中,也自有一股精气神来折腾你。
沈度在姬央身边坐下,身后摸了摸她的额头,并没有发烫,看她人虽闷闷,但是气色还不算太差,“怎么了?想出去玩儿?”
姬央如今还在禁足期,别人不知道,但沈度可没忘。
姬央挪开沈度的手,“不想出去,脾胃不好,正吃药丸子呢。”
“就为了不想吃药在这儿闹?”沈度扬眉,“你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跟雉儿一样?”
姬央眼晶晶地望着沈度,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来,“是药三分毒,我不吃行不行?我没有那么娇弱的。”
沈度皱了皱眉头,“听说你在宫里时一年到头也难得生一次病。嫁过来之后半年不到就大病了两场,除夕那天还吐了,怕是有些水土不服,身子拖垮了是你自己的事,吃不吃你自己决定。”
姬央倒没想到沈度会这样说,她眼里多了一丝亮光,坐姿也有精神了,“你在这儿用晚膳吗?老姑姑的手艺可好了,我让她给你做几个下酒菜。”
“不用,我晚上请了客人。”沈度道,“就过来看看你,玉髓儿说你这几日都闷闷不乐。若想出去玩儿,叫李鹤领了人护送你去就行,自己注意安全。”
姬央闻言就又重新露出倦怠之色,连沈度那张百看不厌的脸都觉得碍眼了。“不想出去玩儿。百日之期还没到呢,我不能说话不算话。”
小公主如此的确是有些反常,但沈度又真是有要事在身,不能同姬央纠缠,他伸手捏了捏姬央的脸蛋,“过两日我带你去寿山楼观灯可好?”
手感微异平常,姬央脸上那最后一抹婴儿肥似乎已经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沈度轻蹙眉头道:“你最近没好好用饭吧?”
姬央懒懒地瞥了沈度一眼,不说话。
往日说起去玩,小公主早就跳半丈高了,此时却依然无动于衷,沈度不由再度皱眉,“我夜里再过来。”
姬央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也或者是“哼”了一声,“我想…”姬央正要提回洛阳的事情,不管罗女史说什么,她既然心里有了主意,别人劝也是劝不住的。
可话才起头就被人打断了,帘子外露珠儿禀道:“公主、侯爷,泰和院的黄莺姐姐有事禀报。”
姬央和沈度对视一样,这个时辰也不知黄莺过来是为何。
黄莺一进门就给姬央和沈度行了礼,这才道:“回侯爷、公主,二娘子去了,夫人命奴婢来请侯爷与公主。”
沈家的儿女都很精贵,因为子嗣不丰,即使二娘子只是庶出,她去世的消息也惊动了所有人。
姬央是见过二娘子的,在她成亲那会儿认亲时见过,才不过十五岁的年纪,生得十分娇俏,却不知怎么突然就去了。
到了九如院,沈度了解了来龙去脉,只道:“明日我送阿母和婶婶们过去,祖母年纪大了,不能劳累,叫她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也难受。”
“你有空闲?”薛夫人有些吃惊。
姬央对沈度的事情是一问三不知,但薛夫人身为大房主母可是很清楚的,沈家即将对龙城用兵。
龙城是冯拓所建燕国的都城。
那冯拓也是个人物,先帝时曾官中卫将军,后来姬央的二叔与她父皇争夺皇位落败,由高义护着出逃昌黎郡,冯拓与高义是姻亲,也随之出逃。再后来冯拓杀了姬央的二叔姬成,拥立高义为王,可他虎狼性子,如何甘居人下,再杀高义,自立为天王,建国于龙城,以“燕”为国号,大赦天下,改元建安。
如此大逆不道,中州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可天子令不出中州,各方诸侯也乐得有冯拓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以隔岸观火。
却说为何中州兴兵于凉,却放过了燕?那是因为石遵不得人心,凉人恨之甚深,而冯拓在燕却选贤任能,重视农桑,勤于政事,下诏减省徭役赋税,很得百姓拥戴。加之他外联慕容鲜卑,以公主嫁之,又与柔然通好,娶了郁久闾部的公主,苏后恨得咬牙,也不敢轻易兴兵。
沈家要取龙城自然得大费周折,但东边的燕朝不取,将来沈家西出时就容易腹背受敌,非常被动。
且不提冯氏,只说沈度的确没有太多闲暇,但二娘子却又不一般。她是沈度二哥的独女,他二哥去得早,正妻还没来得及有孕,膝下只庶女二娘子一个。后来沈度二嫂改嫁,他二哥这一房便只剩二娘子,如今二娘子一去,那就是绝后了。
前面已经说过沈家的子孙精贵,且又是这二房独苗,于情于理,沈度这个信阳侯不能不走一遭。
两人别了薛夫人,又往戚母的泰和院去。
去时戚母正在抹泪,“那孩子自小就跟着我,本来身子就弱,出嫁前千叮咛万嘱咐,叫她不要怀孩子,就是不听,她才是十五岁啊,身子骨都没长开。”
姬央闻言心里一动,“二娘子是难产去的?”
裴氏在旁边也在抹泪,听了姬央的话回道:“可不是么,孩子也没保住。”
二娘子出嫁时才十四岁,嫁的是渤海郡高家。高家那一支也是人丁不丰,当初定亲时本说好等她十六了再嫁,结果高飏的大哥战死,高氏嫡出的就只剩高飏了。
高母生怕高飏有个三长两短,嫡系就绝了,所以态度很坚决地要让二娘子早点儿嫁过去。
沈家也知道他家的情况,这才不得已将二娘子先于大娘子嫁出。好在北地胡风颇盛,也不像南边那般,非要按长幼之序出嫁。
二娘子一嫁过去,不到三个月就怀上了,可把高母给高兴坏了,却叫戚母是又喜又怕。然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生产时一尸两命就这么去了。
戚母哭过一阵,又正色看着几个儿媳妇并孙媳妇道:“咱们家里就是再着急子嗣,也不能这般糟践姑娘,十六岁之前最好都别怀上孩子。”
座中孙媳妇里年纪最小的就是姬央和贺悠,姬央十五,还没满十六,贺悠是才刚过十六,这话显然就是说给她二人听的。至于姬妾,却又不在戚母的心疼范围内了,本就是为了开枝散叶才纳的。
因戚母伤心欲绝自然不能理事,薛夫人身子又不怎么好,理事的都是裴氏和祝娴月,两人同沈度这个家主商量了片刻,只听裴氏道:“若璞还有要事,便先去吧,这里有我和你五嫂看着,不会有事的。”
沈度谢过裴氏,又朝姬央看了一眼,这才出门离去。
用晚饭时,姬央破天荒地恢复了往日的食量,吃了两碗汤饼,吃完饭又去园子里散步消食,还亲自挑了一枝红梅插入邢窑白瓷瓶里,仿佛前些时日的颓丧都没发生过似的。
饶是玉髓儿这个跟了姬央好几年的侍女也捉摸不透她家公主的心思了,这喜怒也太无常了。
“公主,你怎么突然就好了呀?”也只有玉髓儿这等亲近的侍女才敢开口问姬央。
姬央的脑袋往左偏了偏,又往右偏了偏,然后慢悠悠地道:“因为…”
玉髓儿脖子都伸长了,就为了能近一点儿听。
结果姬央语气一转,“就不告诉你。”
小公主有了自己难以启齿的秘密,觉得既惭愧又内疚,她怎么能怀疑沈度呢?还有戚母。像这等以恶意去猜度人,于姬央还是第一次。大概是因为太过患得患失了。
第60章自欺人(下)
姬央想起戚母说的话,又想起当初母后跟她说的话,都是如出一辙。不过她母后更夸张一些,叫她二十岁之前都不许有孕。又说什么生太早对她身子骨不利不说,孩子也可能不健康,此外又叫她别生太多,跟母猪似的。她母后的想法现在想起来是很奇怪的。
不过苏后给的药可比戚母给的药好多了,效果更好,副作用更小。其实关于这一点姬央一直不太懂。她母后成日里盯着太医院的太医给她制避子之药,最后林太医制出了现在她们母女俩用的“雪肌丸”,不仅可以驻颜,还能生香,于避子有奇效,且可长保一年。
就为这桩,林太医的子孙全都鸡犬升天了,成为了魏朝炙手可热的世家。
可问题是,她母后不是应该着急于生出皇子吗?姬央问过苏后,苏后只道:“我有央央就够了。”
这话甜得姬央心花怒放的。想起以前同母后在一起的时光,姬央越发想念洛阳,恨不能插翅飞过去。
到晚上沈度再没食言,下了马直接就去了北苑。
因着已经夜深,姬央早就睡了,听见身边有动静,睁开眼见是沈度,迷迷糊糊地挣扎着坐起身唤了声“六郎”,嗓音因为还没睡醒而带着自然的沙哑,比平日的清甜反而更挑动人心。
“是我。”沈度已经梳洗过了,为怕吵醒姬央,是在别的屋子洗漱了过来的。
姬央往床里让了让,等沈度躺好,立即就钻进了他的怀里,将他的手臂抬起来环住自己。
这等主动,比黄昏时的懒洋洋可算是热情百倍了。
所以说女人心海底针,完全不懂她们的思路。
“这是怎么了?”沈度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姬央躺得更舒服,手在她的背上顺着脊柱来回抚摸,“下午公主不都还爱理不理的吗?”
借口姬央早就想好了,“你这么久都不来看我,难道还不许我生气?”
沈度将姬央推离了一点儿,以方便看她的眼睛,一直盯到姬央心虚地垂眸,他才开口道:“公主不是翻墙高手吗?”
姬央轻轻吐了一口气,“玉翠儿被老姑姑罚了,现在我晚上被看得可紧了。”这几日夜里,她曾无数次想过翻墙去找沈度问个清楚明白,无奈老姑姑看她是看得真的紧。
现在姬央又觉得庆幸,亏得她没法出门,否则若真是质问了沈度,只怕他心里难受,自己竟然那般怀疑他。沈家的男丁稀少,怎可能不要孩子?
很多事情的确是不太好摊开来说的。姬央很自然就开始替戚母和沈度开脱,他们若是跟自己直言,定然也担心自己不同意,毕竟每个女子都得生了儿子才好站稳脚跟,他们却哪里知道自己也不想那么早要孩子呢。
而姬央先时的担心是沈度和戚母给她吃药是有其他考量,可她又不愿将人心想得那般不堪,姬央都不敢去想若是真的,她该何去何从。
小公主虽然天真,但到底潜意识里还是对自己的处境有了模糊的认识。
还好现在一切的纠结都烟消云散啦,姬央欣喜于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沈度看她笑靥如花,低声骂了一句,“出息。”
姬央撒娇道:“上次凉着胃把老姑姑给气着了,把我好一顿训,明里暗里都在说什么晚上出门太冷,若是冻得流鼻涕,鼻子都得冻掉。又说女儿家贞静什么的。”
沈度摸了摸姬央的鼻子,“女儿家本就该贞静贤淑。”
姬央嗔目道:“我怎么不贞静贤淑了?我是去看你,又不是看别人。再说了,不是你忙嘛,我闲得都快长霉了,正该我去见你才是。我怕你白天太忙不敢扰你,才半夜翻墙去的。”姬央越说越觉得自己很不容易,很委屈,“而且晚上真的很冷的。”
沈度的手从姬央的小衣里摸进去,“现在呢?这儿冷吗?”
姬央摇了摇头,将脚塞入沈度的手里,“脚冷。”一个人睡觉最冷的就是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