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情况特殊,姬央真有一种被沈度牵马或者遛狗的感觉。
人几乎前倾成了匍匐的角度才能冒着风雪艰难前进,姬央踩着沈度踏出来的坑,还算省力。其他人愁得都已经眉头紧皱了,只有姬央踩着沈度的坑玩得不亦乐乎。
偶尔沈度回头看一眼,只见姬央蹦蹦跳跳地玩得不亦乐乎,连扶额都嫌无力。这可真是个心宽的,哪怕下一刻就要死了,她也能玩出朵花来。
沈度心里本有些焦急,但看着姬央之后莫名又有些放松,听天由命吧,也没什么可焦急的。
刘询艰难地拉着马走到沈度跟前,“主公,我们只怕是迷路了,若是这样不辨南北地走下去,万一遭遇鲜卑人就危险了。”
“嗯。”沈度道:“但此刻四周皆无避风之所,停下来只会冻死。且再走一段路吧。”
若真是天命所归,自然不可能丧生于这大草原,若非天命所归,死了也没什么可惜。
沈度再次往姬央看去,她依然是无知无畏地开心着,见自己看过去,她还朝他没心没肺地笑。沈度心里叹息,估计能和自己一块儿死的话,安乐公主也会很安慰的。他都能想象姬央说“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时的神情,应该也是欢欢喜喜的。
不过姬央可从没觉得自己会死在这儿,她往沈度和刘询跟前一凑,“我们是迷路啦?”姬央的眼神显得有些惊奇。
沈度斜倪姬央一眼,为了节省力气他压根儿就不想搭理她。
姬央向来不看人脸色的,自顾自地指向右后方道:“我们现在是在往西北方向走,我还以为你们是有什么秘密任务来着,一直往这个方向走。”
姬央也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沈度一路北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也很正常,不告诉她一个妇道人家也很正常,所以她只管盲从地跟着走,要不是刘询说迷路了,她还真以为是故意向西北走的。
“什么都看不清你怎么知道这个方向是西北?”沈度问。
这个问题还真问着姬央了,对她来说方向在她脑海里是那般明显,不知道才叫奇怪,她嘀咕道:“可是你们明明就是在向西北走啊。”
沈度突然想起姬央看过并州地图后,那么复杂的线路她都能记得一清二楚,想着眼下的情况,死马只能当成活马医,便道:“那你知道马场的位置吗?”
姬央点点头,“我看了你的舆图的。”
“那好,你带路。”沈度道。
姬央感觉自己瞬间就高大了起来,她没想到沈度会这般信任她,只恨不能拍着胸脯保证她一定不会带迷路。
刘询在后面迟疑地喊了句,“主公?”
沈度侧头道:“先生现在有什么主意吗?”
刘询哑然,他真的是方向感略差。
“那就听公主的吧。”沈度道。
姬央一点儿也没有背锅的压力,果然在前面带路,她用手指着方向,依旧踩着沈度给她踏出来的坑走,大脚印套小脚印自有一种甜蜜,连寒风都能抵挡。
快要天黑,一行人又困又饿,睫毛上都带着冰丝了,冻得睁不开眼睛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前面有座光秃秃的小山。
黑甲卫在山腰上找到一处内凹的避风所,四周雪茫茫一片仿佛雪海,自然找不到柴火,没法烧火,只能彼此围在一堆取暖。
姬央窝在沈度怀里啃白馍,这馍馍本已经很干了,结果被雪风一冻,更硬得叫人跟咬冰块似的。
姬央啃了两口,只啃出个门牙印来,更兼困得不行,生气地将馍馍递给沈度,把头埋在他腿上开始睡觉。
沈度看着馍上的牙印也是无奈,“你生什么气?不是你自己要跟来的吗?一天没吃东西了,你是想生病?”
(捉虫捉虫)


第40章幽州行(三)
因为沈度语气颇为严厉,姬央又只好重新坐起身,嗫嚅地抱怨,“可是我咬不动啊。”
沈度将那冰馍馍掰成拇指大小一块塞进姬央嘴里,“你不是最好奇吗?烤馍馍吃过了,冰馍馍没吃过吧?”
姬央的牙齿都被冻疼了,完全是用嘴里的热气把那冰块儿给焐热了这才敢吞下去。
才刚吞下去,第二块就又送到她嘴边了,姬央只觉牙疼,不情不愿地张开一点点嘴巴,结果这次嘴唇碰到的却是温热的馍馍,她万分惊讶地看向沈度,“怎么是热的?”
浪费内力给她加热的呗,所以女人就是麻烦和累赘,沈度通常只愿意在晚上的床上看到她们。
因着有了热食,连沈度递给她的水囊都有些温热,姬央好歹吃了一点儿东西,这才酣甜地睡了。
早晨被唤醒时,天才将亮,赶路总是最辛苦的。
姬央懒洋洋地爬上马背,她毕竟是个姑娘,哪怕身体底子再好,这样连日赶路也有些受不住,刚抬手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无意间扫了一眼白茫茫的雪地,嘴上疑惑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沈度替姬央将马缰整理好递给她,上面的冰渣子都已经没了。
姬央指了指不远处的雪地道:“那边那个小雪堆,昨晚好像不在那个位置。”
沈度和身边其他人顺着姬央的手指看过去,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区别来,甚至都看不出姬央嘴里所谓的雪堆在哪里。何况昨晚的雪堆在今天早晨看来有所不同,这岂非很正常的事情?
面对沈度质疑的眼神,姬央只能道:“可能是我看错了。”
但实际上姬央很少犯这种错误,从小她的房间里任何东西即使只挪动一粒米的距离她都能发现,也不是故意的,只是那画面在她眼里会有些违和,因此她才会疑惑。
沈度自然是不信姬央的,“抓好缰绳。”说罢,他就丢开了姬央的手,往他自己的马走去。
说来也是巧,沈度的马正好在姬央所指位置的附近,沈度走过去时恰巧经过。如果不是姬央的话叫沈度对这块小地方添加了注意,放在平日他恐怕还发现不了脚下的异常。
那人隐藏得极好,横卧在雪地里,呼吸和心跳都控制得接近于无。
吴龙被沈度从雪地里提起来的时候都没弄明白他是如何发现自己的。他从小练习潜藏之术,能在人群里仿佛隐形一样,那些人就是从他面前经过也绝不可能发现他,这还是他第一次失手。
姬央也是惊呆了,她虽然觉得那微微隆起的雪堆位置有些不对,但绝对想不到下面居然会藏着那么大一个人,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心里直呼大开眼界。
姬央好奇地往前凑,却被沈度一把拉住,“走吧。”
“不用管他吗?”姬央疑惑地问。
自然有人会管。沈度的黑甲亲卫里,青木负责保护之责的甲组,而白噩则专司刑讯。这等场面自然不能叫姬央看见,所以沈度带着她骑马先行,白噩若是撬开了吴龙的嘴,自然会赶上来禀报的。
姬央颇为失望地一再回头看,“这人好厉害呀,他那样躺在雪地里居然没被冻死,真奇人也。”若是可以,姬央是很想学一学的,她想学的东西总是稀奇古怪的,也难为当初在洛阳时,她母后替她找了不少奇人异士做先生。
沈度没有回答姬央,他望着前面不远处的河流,心里已知这就是濡水了,过了濡水不远便是幽州马场。
沈度侧头看了看姬央,心里说不惊奇是不可能的,昨日那般暴雪,目不辨路,姬央说出方向时,他也不过是将信将疑,却不想她真是找对了。
“你也挺厉害呀。昨日那样的情形也没迷失方向。”沈度这话满含试探。
姬央很不好意思地理了理耳发,“我从小到大就没迷过路,洛阳宫中的密道,我第一次偷偷跑进去时可吓坏我父皇母后了,他们又不敢声张,可好笑了,急得跳脚,最后我自己钻出去的时候,长那么大还是我母后第一次打我。”
洛阳皇宫的密道,姬央毫无戒心就说了出来,沈度一时都不知该说她什么好。
沈度早就听说洛阳宫中有地宫密道,复杂如蜘蛛网,若无人引路,只能于地宫中迷路饿死。
那地宫并非魏朝营造,在前朝据说就有了,沈度也是从前朝典籍里看到的,想必后来经过魏朝历任天子修缮,定是更为复杂稳固了。
不想那传闻今日却被姬央给佐证了。
姬央却不知沈度心中的惊涛骇浪,继续道:“那地宫可复杂了,我走了五日才走出去呢。”
“那你吃什么,那五日?”沈度问。
姬央又不好意思了,她幼时是个小胖墩,随身都带着零嘴儿,从来不缺吃,“我身上带着糖果呢。”
姬央怕沈度纠结于她随身带糖果的恶习,继续道:“那密道修得可真够恶心人的,每条路都长得一模一样,连门都是一样的,里面每个房间都是一样的,害我走了好些冤枉路,不过还是难不倒我。”姬央说话的样子十分嘚瑟。
沈度忍不住打击姬央道:“你母后没告诉过你密道和地宫的事情不能对外人说吗?”这样烂漫的性子,沈度觉得苏后应该很后悔生了姬央。
“可你不是外人啊。”姬央自然地道,“对其他人我不会说的,我嘴巴可紧呢。”
沈度表示很怀疑。
因为沈度没有追问地宫的细节,反而还提醒她不要对外人言,这叫姬央心里不由对他更放心了些,果然是乱世识忠臣。
谁说安乐公主没脑子的?至少她还知道试探沈度嘛。
濡水此刻已经结冻,蓝如冰练,天已放晴,日光照在冰面上反射出迷人的光来,姬央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美景之上,远处雪山堆云,近处草原卧雪,河冰韵蓝,一切都很美好,只除了有些太冷了。
俗语云:下雪不冷化雪冷。真是诚不欺人。
沈度将姬央从她的马背上拉到自己的怀里,手从她的大氅里伸进去上下抚摸她的脊柱,姬央的脸色这才红润了些。她喜欢寒冷,寒冷总是能让她亲近沈度。
只是白噩的刑讯效率太高了,没过多久就追了上来。
姬央站在远处看着沈度和刘询满脸沉重地走过来,她才刚迎上去半步,便见沈度大步朝她走来,“走,我们必须马上赶到马场。”
姬央点了点头,她胳膊被沈度捏得有些疼,知他是真急着赶路,遂按捺住好奇不敢多问。
倒是沈度翻身上马之前突然转过身来道:“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姬央眼睛一亮,“我帮到你啦?!”
能帮到沈度,似乎这就是安乐公主最荣幸的事情了。
沈度看着整个人明艳得仿佛日出时霞光喷薄的姬央,觉得她实在简单得有些可恶,他避开姬央清澈明亮的眼睛,点了点头,双腿一夹马肚便腾出了两丈开外。
姬央立马抽了抽马屁股,也跟着赶了上去,哪怕雪风再冻人,她脸上的笑容都没消失过。
后来姬央才知道,原来那吴龙本是中原人士,但因不堪暴吏重役盘剥,举家逃往塞外,结果路上妻子、儿女全死了,只留下了他一人。从此他就一心投靠了拓跋鲜卑,想为家人复仇。
此次是穆提的三儿子铁乐木拟袭幽州马场,若是能得到马场里的千匹良马,一来可以壮大自己的力量,二来也能叫族人知道他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慕名来投,以此来压制他那两个哥哥。
幽州马场虽然有重兵看守,但逢此等暴雪天守卫力量便会大打折扣,而且马场的马棚草屋倒塌大半,那些兵士还得帮着重建。
此种时候若是遇袭,很可能伤亡惨重。
吴龙正是穆提的先遣探子,只是他的运气不知该说好,还是该说坏。好的是昨夜他还觉得幸运没想到误打误撞居然遇到了冀侯一行。
只是沈度他们离得太远,吴龙听不真切他们说话,这才在夜里趁着守夜的黑甲卫目力不及时重新挪了个位置,挪到沈度他们栓马附近,满以为早晨能探听到什么有用消息,结果却遇到了姬央那么个“奇人”。
沈度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从吴龙口中探得铁乐木这次带了五千人马来之后就动了袭杀的念头。
“可是我们能派出的人马满打满算也只有两千人,是不是太过冒险了?”刘询例行规劝。冀州马场一共驻扎了三千兵士,但不可能倾巢而动,还需要抓紧时间在下一次暴风雪来之前重新搭建好马圈草棚,否则那些马会有冻死的危险,这就得不偿失了。
“即使此刻派人向范阳求援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正是因为兵力少,所以才不能等他们过来,必须在半道截住。”沈度决心已定。
刘询也不再劝说,立即开始制定具体行军之策,“既然是奇兵就必须快如闪电,务必轻装简行,除了兵器和三顿干粮之外都不能带,一击得手必须立即回来,若是天公不作美则…”
则有迷路和冻死的危险。
沈度很明白这里面的道理,他们在草原是客人,自然没有作为主人的鲜卑族来得了解大草原。“叫许玄派五个熟悉地形的人做向导。”沈度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把安乐公主带上。”
(捉虫捉虫)
时空错乱小剧场
地点:某国重高中
同学甲乙丙丁:哇,学神好帅啊,那么有钱,还那么帅,成绩还那么好,每次都考全年级第一诶,作文都拿文言文写,真是不要太逆天啊。啊啊啊啊。。。好喜欢。。。。。。
中二班沈度:(一群花痴)
班主任明月老师:同学们,今天我们班转进来一个新同学,请大家鼓掌欢迎,姬央同学!
(啪啪啪啪啪啪)


第41章幽州行(四)
刘询现在已经很明白姬央的本事了,他原本就想如此建议的,却又担心沈度舍不得公主冒险,毕竟战场上刀兵无眼,万一伤着可就不美了。
那样的美人总是让人格外怜惜的。
当姬央听见沈度要带她去夜袭铁乐木部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真的愿意带我去?”她很不放心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怕沈度搞错对象。
“怎么,不愿意?”沈度斜倪姬央一眼道。
姬央跳起来一个助跑上前双腿用力地夹住沈度的腰,抱着他的脖子晃道:“怎么会?怎么会?我高兴都来不及呢,我还从没夜袭过呢。”姬央光是想想都觉得刺激,兴奋得想尖叫。
得,又是玩。
即使沈度对让姬央涉险有几分惭愧,可看她如此兴高采烈,又实在内疚不起来。
“我带你去可不是为了玩,只因天象变化无端,带上你是为了以防万一。”沈度肃着脸道:“按说行军不能带女子,这一次是例外,你要穿上军士的盔甲行不行?”
“太行了。”姬央觉得沈度可真是太懂她的心了。
“呵,别高兴得那么早。”沈度道,光是那盔甲本身的重量就够姬央喝一壶的了,“既然穿着军士盔甲,我就会以军士来要求你,要求令行禁止,绝对不能胡闹你能做到吗?”
“末将听令!”姬央气势足足地喊了一声,还真有点儿模样了。
“你还不够资格混成将军。”沈度打击姬央道。
“那我要自称什么?”姬央问道。
“卑下。”沈度答道。
姬央跟着重复了一遍,都觉得不如末将来得豪气干云,嘀咕道:“我不要当小兵。”
“呵。”沈度冷笑着将那套盔甲压到姬央身上,姬央差点儿没把腰给闪了,觉得自己脚往土里陷了至少一掌深。姬央倒吸一口凉气道:“这怎么这么重?”她平日里看黑甲卫穿盔甲的时候挺轻松的呀。
“这已经是最轻的了。”沈度仗着身有武功,他用的盔甲已经是众人里最轻的,但也有四十斤重。
“我能不能不穿啊,这样穿着我走不了几步路就该喘气儿了。”姬央求饶道。
“不行。除非你嫌命太长。”沈度拒绝得很干脆。
“可是我有金丝软甲。”姬央从箱底里翻出那百年前海外小国进贡给魏朝的宝甲,可保人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平日里这东西真的是一直藏箱底的,因着此次出门在外,也是怕有万一,姬央才叫玉髓儿整理了带上的。可惜那海外小国穷得厉害,这制宝甲的材料都没凑足,只得了小小一件,穿在男子身上只能堪堪把胸口挡住,给女子穿倒还能将面前的要害部位都遮住。
这也是为何姬央没将金丝软甲送给沈度的原因——女款的。
那软甲沈度听说过,真见着时他用自己的佩剑试了试,看向姬央的眼神越发觉得她不成器,“你可真是浪费东西。”这等宝物居然在她箱底压着。
姬央由沈度帮着把那金丝软甲穿上,“虽然叫什么软甲,其实也挺重的,又不太合身,穿着不好看。我平日里没事儿穿它干嘛?”
不过金丝软甲再重,也绝对超不过五、六斤,比沈度的盔甲可是轻多了。
姬央穿戴整齐后却见沈度照样将那四十斤的盔甲往她身上套,她连忙摆手道:“怎么还要穿啊?”
“鲜卑人怎么会知道你穿了金丝软甲,见你没穿铠甲,自然都会先朝你招呼,你的软甲只能护住身上要害,却护不住脸和腿。”沈度丝毫不在乎姬央的惨叫,给她穿好盔甲,将她抱上马道:“你就在马上坐着,也不用你走路。你适应一会儿就习惯了。”
哼,说得倒是轻巧。
姬央眼见自己是说不动沈度的,便转移了关注点道:“郎君,你力气可真大,我穿这么重你居然轻轻松松就把我抱上马了。”
沈度对姬央这种无聊的话根本不予理会,严厉地道:“坐好了,背打直了。既然穿着铠甲,就要像个军士,我手下可没有这种弯腰驼背的兵。”
姬央赶紧直起背,两个肩胛骨还向后挤了挤,把胸挺出来,可惜被那盔甲压着,跟一马平川的男人还真没什么区别。
铁木乐的军队昨日也遇着了暴风雪,是以扎营在山边,如此可以阻挡一部分冰雪。
因着吴龙还没有消息回来,铁木乐虽然有些怀疑,但又觉得吴龙肯定是被风雪所阻,所以也并不太放在心上,命令将士好好休整,准备一得到吴龙的消息就整军出发。
姬央他们是傍晚到的铁木乐营地,兵分三路,两路从左右夹攻,而姬央则跟着沈度的中军绕道从山背后摸上那山顶,俯视铁木乐营地的篝火。
那铁木乐的人根本没想到吴龙已经将他们全部出卖,更想不到马场的人会主动出击,这会儿正在生火造饭,却突然听得有厮喊声从山上奔下,吓得抱头鼠窜,连兵器都顾不得拿。
不过鲜卑人战斗力素来彪悍,经过短短的慌乱后,铁木乐很快就收拾了残军,但见来袭之敌当先一将银甲泛光,一柄长枪舞得滴水不漏,以他为头,整个军队成一个楔形迅速插入了他的营地腹部,势不可挡。
铁木乐不敢恋战,领着兵且战且退,哪知这时却又有军队从左右袭至,整个军队被包了饺子,中间还被断成两截,不能互相呼应。
这一番厮杀直杀得铁木乐是心胆俱丧,仓皇溃逃。
姬央本是被沈度留在了山顶,又命青木领着二十个侍卫守着她。
结果不仅姬央看得热血沸腾,便是青木他们也是手痒难耐,只是军令难违,却只能在这里寂寞哀怨地守着小公主。
姬央低头看了看旁边挂着的弓箭和羽囊,这是沈度给她防身的,还特意问过她是否会射箭。
射箭么?这都是安乐公主玩得不玩的东西了,宫中寂寞岁月长嘛。
姬央又回头瞄了一眼青木,见他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下方的厮杀,果断地趁其不备驾马就往山下奔去。
青木立即就回过了神,嘴里骂了句娘,半点不敢迟疑地追了上去。
偏偏沈度为了保护姬央,她那座下马正是沈度的坐骑——紫电骢,听着名字就知道马跑得有多快了。青木的坐骑哪里追得上。
那山本就不高,姬央很快就冲到了山脚下,亏得她还不算鲁莽,并不往那腹地去。姬央回过头朝冷得跟块木头似的青木道:“你们不用护着我,我待在这儿没事儿,去帮他们忙吧。”姬央指了指战场上厮杀的人。
青木却不为所动,哪怕他很想去收割人头,但冀侯交代下来的事情他总会半点不打折扣地去执行。
姬央见青木和他的手下在马背上坐得跟木桩一般直,也不再多言,她回头专注地看向互相厮杀的幽冀士兵和那些鲜卑人,然后开始拉弓搭箭,冷不丁地射一支冷箭过去,就能看到场中倒下一个鲜卑人。
姬央的性子虽然善良,但她的箭法却果决得厉害,称得上箭无虚发,若非是在夜里,只怕定能箭箭命中要害。
有鲜卑人发现了姬央,看她身上穿的盔甲和戴的兜鍪就知道是将军,就想奔过来“擒贼先擒王”,亏得青木率领黑甲卫牢牢护在姬央马前,又有那冀州军士在后面缠住鲜卑人,如此才保了她无恙。
如此近距离的厮杀越发叫姬央激动,手中箭越发射得勤,却也救了不少冀州军士的性命。
到最后鲜卑五千人马最后只逃出去不足两千人,以少胜多,能有这样的战绩,也算是大获全胜了。
将士开始打扫战场,清点战利品,沈度也驾着马缓缓地走到了姬央跟前,但他并没看她,连扫她一眼都欠奉,而是直直盯着青木道:“你们为什么下山?”
青木和他的属下其实早在沈度驾马过来时就已经跪倒在了地上,“是属下一时失察,没能拦住公主。”
“按军法当如何处置?”沈度问。
“当领军棍五十。”青木道。
“先记下,回到马场自去领罚。”沈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