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妹妹怎么还不来?咱们还等着她介绍呢。”静珍道。
季乐笑道:“泠妹妹在沐浴呢,可能来得晚点儿,她现在呀是矫枉过正,生怕身上有油烟味儿呢。”
淑珍一听就“咯咯”地笑了出来,“可我看啊,她日日进厨房,那油烟味怕是跑不掉了。”
季乐点了点淑珍的额头,“你啊你……”她虽是在说淑珍不对,却似乎又是在肯定淑珍的意思。
老太太笑道:“你们这群馋鬼,难道平日里是少了你们吃的,不过略坐了片刻,就等不及了?泠丫头为了这一顿可是忙活了快一天一宿了。”
正说着,季泠便到了门口。她见时间晚了,乃是跑过来的,直到了进了院子,才放慢速度,深呼吸了三口,佯作徐缓之态。
但她气息还不算太平静,又因为先才跑了步,整张脸都呈现了一种嫩粉色,端的是好颜色。
她往门口那么一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到了她身上,只因为刚才本就在说她。
如此许多人都被震了震,平日里这位泠姑娘每逢热闹都一定是躲在边角上的,不惹人注意,是以他们也不大留意她,没想到今日认真一看,却被她的容色给惊了一跳。
不知不觉中季泠居然已经出落得有倾城倾国之姿了。
眉横远山,眸含秋水,大概是刚刚沐浴过,仿佛那水汽都熏如了眼睛一般,让她的眼睛潋滟如晴光下的湖。齿若绽榴,唇如粉桃,也带上了点点水汽,整个人像一团玉一般,已经是极温润美好,此刻却又像养在水里的玉,更多上了三分润泽,三分光莹。
什么叫增之一分乃过,减之一分却少,眼前之人便是。
今日季泠穿了件朱红地缠枝梅纹的夹衣,这是她去年的衣裳了,早就短了、小了,她用同色的边角布在袖口和衣襟下缘结了一条襕边,是她自己绣的暗银梅枝纹,非常雅致。
若是熟悉她的,心里知道这衣裳是结补过的,先入为主也就不觉得惊艳好看了,但是如楚寔、楚宿那般男子,平日里何曾留心过,乍一看便只会觉得这衣裳新颖别致。
且短了虽然季泠还可想法子,但是小了却是无法的,所以这薄薄的夹衣难免就有些紧,紧紧地簇拥着小姑娘的“小荷”。
其实小荷已经不止露了个尖尖角了,季泠平日里从不挑食,自己也会药膳调养,是以小荷虽然不算太丰圆,却也可堪盈手了。平日在宽大的衣裙里还不觉得,但因为今日的衣裳比较小,一下就显出来了。
紧紧的夹衫下是一条雪白的也结了一圈襕边绣梅枝纹的罗裙,季泠因为个子高,穿这样的裙子越发显得腰细如柳,身段修长。
因此不说别的,单说她这身段,便已经是同龄人中的佼佼,何况还有那等国色天香的颜色。
然而更胜一筹的是,美貌而不自知,懵懂如赤子,越发勾魂夺魄。
刹那间所有人都看痴了一般,而季泠也察觉到了古怪,她未曾觉得自己颜色有多出众,是以也没想到会是她“艳惊全场”。
季泠发现饭厅里的议论声在她出现后戛然而止,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来得太晚,叫众人都等她一个小辈了。季泠低下头,手不由自主地又紧紧捏住了袖口,走到老太太身边羞愧得恨不能钻地缝地道:“老太太,我来晚了。”
“没晚没晚,正合适呢。”老太太拉了季泠在她身边坐下,“他们这些人啊,是馋虫咬肚子呢,都等着你来说说今日的菜式。”
季泠松了口,重新抬起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特殊的吃食,就是庄子上的新鲜猪肉,加了春笋等物,用小火炖了便是。”
婉珍开口道:“你不是说是蜡头炖肉吗?”
季泠赶紧道:“那就是个噱头,不过这里面的确有两坛子是用蜡烛在坛子底下闷熟的。”
“蜡头焖肉么?这典故我倒是听过。”楚寔开口道。
楚寔一开口,所有人便都朝他看了过去。他笑道:“此乃是个笑话,说的是一个老和尚忍不住想吃荤腥,便偷偷买了猪肉藏到房间里,也不能拿到厨房里炖,便用了瓦罐装了,拿一罐子蜡烛头在底下焖,又怕香气四溢引人怀疑,便把罐子四周密封,炖了一夜,细火久焖,那坛中肉酥软味腴,因而得名。”
季泠诧异地看向楚寔,没想到他连这种饮食之道上的杂文居然也曾看过,“想起做这坛子肉,的确是我从这则笑话里想出来的,刚好庄子上有好些小坛子,我便用上了。这里一共八坛肉,两坛里加的春笋,两坛里加的香菇,还有两坛加了红枣、栗子,另外的加了火腿、冬笋。”
季泠这可算是把许多人的喜好都给照顾了。比如老太太喜欢冬笋,季乐等人喜欢红枣、栗子,楚宿爱吃香菇等等。当然最主要的是老太太年纪大了,喜欢软烂的吃食。
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季泠的额头,“你这心思用得好,咱们不仅吃了肉,还听了笑话,却比平日有趣。”
季泠被赞得不好意思地又低了低头。
很快男子那一桌的坛子肉就见了底,尤其是香菇那一坛。楚宿转头看向老太太这一桌道:“老太太,你桌上的香菇肉可还有?”
老太太笑道:“我倒是忘了,你啊最喜欢吃香菇,拿去吧,反正你这些姐妹更爱吃笋子。”
这话原本没什么,可是有心人听了却就是另有心思了。季乐朝季泠看过去,“泠妹妹怎么知道宿表哥爱吃香菇的?”
季泠被问得一愣,对啊,她是怎么知道的?连她自己都想不出原因来,因为在来庄子之前,季泠可没给这么多人做过菜。可她在做坛子肉的时候,却很自然地专门挑了两坛子炖的香菇。
季泠被问得一愣,对啊,她是怎么知道的?连她自己都想不出原因来,因为在来庄子之前,季泠可没给这么多人做过菜。可她在做坛子肉的时候,却很自然地专门挑了两坛子炖的香菇。
☆、第三十三章
季泠走神之际, 听得老太太道:“泠丫头素日就用心,家里人的喜好她多有知道。”这算是老太太给季泠打了圆场。
季泠回过神来, 只听老太太又道:“今日可真是托了泠丫头, 咱们才有这口服, 叫我都舍不得太早把你嫁出去了。”
季泠脸上一阵绯红, 不知怎么老太太居然就玩笑了嫁娶上面。
“不过你身子单薄, 太早成亲却不好。”老太太道。其实季泠的身子并不单薄, 这些年也甚少生病, 只是因为她个子高挑,腰细腿长, 就显得单薄了而已。
“再在我老婆子身边多陪两年吧。”老太太的话虽然似玩笑,可是听起来却又仿佛是认真的。季泠联想到刚才季乐的话,立即就意识到老太太这是拐弯抹角地敲打呢。楚宿眼看着今年必定是要定亲的,而老太太却说让她再多陪两年, 这不就是让她不要抱有别的心思么?
季泠的脸又红了, 那是羞愤而红的。她压根儿就对楚宿并无心意,却被季乐这般说, 倒像是有什么似的,连老太太都开始暗示她。
而别的人,比如楚寔、楚宿、静珍等,都是聪慧人, 自己能领悟的事情, 他们肯定也听明白了。如今季泠只觉得一身臊,说什么都撇不清了。
末了, 季泠强撑起笑容道:“就是陪您一辈子我也愿意。”这话却也是诚心的,不知为何季泠对嫁人从来就没什么期盼,这一点却完全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儿。
“我也要陪老太太一辈子。”季乐立即不甘示弱地撒娇道。
老太太乐呵呵地道:“好,好,都在我身边多留几年。”
大概是因为庄子上的生活新鲜,老太太又在庄子上多留了两日。
而季泠这边却也有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姑娘,江家的表少爷来了。”芊眠进门后在季泠耳边低声道。
芊眠嘴里的江家表少爷正是江二文。别看江二文还不算大商人,但出手却很阔绰,打从他开始做生意之后,次次见着芊眠至少都要给五百文甚至一两银子的荷包,所以就算季泠没笼络住芊眠,江二文也算是笼络住她了。
“呀,二表哥怎么会来这里?”季泠不解,但旋即又想起这庄子上出门却比在楚府容易多了。几位姑娘日日都要出去跑马,所以守得不严。
季泠换了衣裳,又披了件灰色斗篷,随着芊眠绕到了庄子的后侧门,江二文便在门外不远处的大树下等她。
季泠左右看了看,这才朝江二文走了过去,“表哥,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江二文骤然看到季泠,几乎有些痴了。他也已经两年多没见过季泠了,哪怕他在京城,到楚府来也不过是芊眠在中间通传,季泠是不能出来见他的。
季泠已经从两年前的小丫头出落成大姑娘了,更是江二文所仅见之绝色,就好似天上的仙女儿一般,他焉能不痴?完全料不到自己表妹能有这般颜色,心里不由感叹,难怪他娘当年铁了心要把季泠送到楚府。
不过江二文毕竟是在外头跑惯了的,这又是自己表妹,因此很快回过了神,“我打了两角酒送给楚府守侧门的婆子,她跟我你去了京郊的庄子上,我略一打听就知道楚府的庄子在这儿了。”江二文道。“我也想着你在庄子上可能更方便出来,所以就来了。“
季泠点了点头,江二文一向嘴甜,那老婆子肯透露府里主子的行踪也不奇怪。“二哥,寻我可是有事?”
江二文知道季泠出来不易,就拣紧要的说道:“大丫,你也知道,我跑了这么几年的声音,虽说也有了点儿小本钱,可这做生意的就没有稳赚不赔的,所以兜兜转转的也没多大收益,没能把你给接出去。”说起这个,江二文就觉得愧对季泠。
季泠赶紧道:“二哥,快别这么说,我在楚府过得很好。你不用挂记我。做生意本就难,你也别着急,可是蚀本了,我这几个月又存了些月钱。”
江二文立刻摇头道:“大丫,你可别看扁了你二哥。这些年怎么说也有几百两银子了。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跟你说,再过半月我就要坐船南下了。只是你也知道出海风险太大,你的银子我给你放票号里了,这是折子。”
季泠接过来看了看,这折子里便是这些年她从江二文生意里分到的钱,总共有五百两了。对那些富商巨贾而言,这自然是小钱,但对季泠而言却是极大的一笔钱了。“二哥,你说什么出海啊?”
江二文道:“我新进认识了个大叔,长年在沿海跑船,利润极其丰厚,这次我也算有了点儿本钱,想跟着他出一次海,等我回来,至少是三倍、五倍甚至十倍的利润。那时候就有钱在京城开铺子了。”
季泠听了心里一惊,“二哥,万万不可。楚府的大公子刚从扬州回来,因为捅破了那里的官商勾结倭寇的事儿,险些被人给害了,你是外乡人,人生地不熟的,去跑船哪里比得过当地人。而且海上还有倭寇为乱。”
江二文道:“这做生意的哪儿能没有风险?没有风险的事也就赚不了银子。”
季泠急道:“可是命都没有了,有银子又怎么样?”
江二文道:“大丫,与其像以前那样活着,连自己的妹妹都护不住要送人,我倒宁愿搏一搏,就是死了我也愿意。虽说不敢期望,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可我也不愿意像我爹娘那样活着,被一口饭就逼死。”
季泠听江二文的话就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她垂死挣扎地道:“可你想过姨和姨父没有?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还有我大哥。”江二文截断季泠的话道,“大哥明年就要成亲了,我也想多赚些钱,让他风风光光的成亲,不让未来大嫂看不起咱家。”
季泠叹一声,将手里的折子递给江二文,“既然你心意已决,这些银子你拿回去吧,二哥。”
江二文自然不肯收,“这是你的分红。”
季泠摇摇头,“既然你一定要走这一趟,自然是本钱越大越好,你当我重新入股便是了。二哥,你千万小心保重,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江二文摸了摸后脑勺,“可是,这风险太大,万一我回不来,你的银子就打水漂了。”
季泠道:“你都不怕,我还怕什么?我在楚府也不吃穿。只盼你能惦记着姨和姨父,一定要安全回来。”
江二文点头道:“我会的,如果这次我能安然回来,以后也就不出去了,安安心心开个铺子奉养爹娘。”
季泠只有苦笑。
江二文又道:“大丫,怎么我见你一次你就瘦一次啊?”
季泠道:“那是因为我长个子了。”
江二文又道:“你身上的衣裳,怎么看上去又短又小的不合身?你还说不愁吃穿呢,你不是说老太太对你很好吗?”
季泠道:“老太太是对我很好,每一季府里都做四身衣裳的,就是楚府的姑娘也是如此的。楚府虽然是官宦人家,可从老太太开始就例行勤俭,并非那等巨富人家,恨不能把金山银山穿在身上。”而本来季泠如果个子不窜得那么快,衣裳也都穿得的,偏她长得太快就有些不够用了,她又舍不得花月钱自己做衣裳,便是楚寔送她的布匹她也不肯用。所以衣裳才有些不够。
江二文道:“等我赚了大钱,以后让你日日都能有新衣穿,新首饰戴。”
季泠“噗嗤”笑出声,“二哥,哪有天天穿新衣的。”只有暴发户才日日穿新衣呢,大族人家的人从来不以穿新衣为荣,还有故意做旧的呢,衣裳七、八成新才是合适的。
楚寔骑着马从乡间小道的另一头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季泠对着江二文笑靥如花的模样。在府里她虽然常常嘴角带笑的,可那不过是因为习惯挂笑,而并非打心底想笑。笑得如此灿烂而梨涡显现的时候却是十分少见。
季泠虽然在同江二文说话,但眼睛却是一直有留意四周的,她先才笑的时候分了神,一个没留意,再侧头时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楚寔。
季泠赶紧将江二文往旁边一拉,两人都躲到了大树后面。她心里打鼓似的“咚咚”跳,也不知道刚才楚寔有留意到他们没有。
“是楚府的人么?”江二文低声问。
“是楚府的大公子。”季泠道:“二哥你先走吧,现在回城估计也得天黑了。”
江二文点了点头,猫起身子从旁边的田地里跑了。
季泠松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裙,平缓了一下呼吸,这才从树后走了出去,想要佯装自己是闲来无事在田路上走走。当然若是楚寔先才没看到她那就最好了。
结果季泠刚从树后绕出来,就见楚寔已经纵马到了她跟前,正俯视她。
季泠下了一大跳,却不得不故作镇定地仰起脖子道:“大公子。”
楚寔的视线在江二文离开的方向停留了片刻,这才低头重新看向季泠。
季泠见楚寔脸色是少有的冷肃,不由心虚地低下了头,她知道楚寔肯定是看见江二文了,她想了想还是抬起了头,“大公子,我……”
“那男的是谁?”楚寔问。
“是我姨家的表哥。”季泠道。
“既是亲戚,何不请他到庄子上坐?”楚寔又问。
季泠心想,虽然江二文是她的亲戚,却并非楚府的亲戚。连她都是寄人篱下,哪里还有资格请江二文到府里。
楚寔道:“你养在老太太跟前,也是府里的姑娘,同静珍她们没有区别,若是你姨家有人来,今后大可大大方方地请他进去。如此荒郊野外私会,若是被人瞧见了,你的闺誉受损是小,却还得连累老太太和府里其他的姊妹。”
楚寔这话不可为不重了。
季泠的眼里已经有泪珠蓄凝,却强忍着鼻尖的酸意低声道:“我明白了。”
“你若是真明白了才好。老太太待你比亲孙女还亲,你可别做下令她蒙羞的事。”楚寔道。
季泠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肩膀,楚寔这是意指她和她表哥之间有首尾么?
其实也不怪楚寔误会,江二文如今做生意,虽然不是大富了,不过家里也不再缺衣少食。
且江二文本就念过几年书,表面上有股书生的清秀气,再加上今日穿的是一身青布书生袍,人生得也齐整,远远的看着,虽然风度姿仪不能跟楚寔、楚宿这样的大家公子比,但比常人却已经胜出许多,季泠有如此表哥,豆蔻年华心慕之也不是没可能的。
☆、第三十四章
季泠见楚寔骑马从旁门进了庄子, 腿上这才恢复了一点儿力气,但依旧还是发软, 她慢吞吞地走回先才出来的小侧门, 芊眠见她走进, 听见动静, 忙地开了门。
“姑娘这是怎么了, 脸色这般难看?”芊眠问, “可是江家表哥说什么话让你不高兴了?”
季泠叹道:“二哥说要跟船出海。”
“呀。”芊眠惊呼一声, 然后赶紧用手遮住嘴巴,“这, 这好危险的,姑娘怎么不劝劝他?”
季泠苦笑道:“二哥已经下定了决心,我怎么劝也不管用。他说他不想这么庸庸碌碌的。”
芊眠叹道:“哎,江家表哥的确是个有大志的, 只是再怎么也不该去出海啊, 命难道还不比前程要紧?”
季泠侧眼看了看芊眠,她怎么感觉芊眠比自己还着急些?难不成……
说起来芊眠其实一直都是老太太的人, 虽说在季泠身边伺候,可是季泠的一举一动,只要老太太问起,芊眠就不会有所隐瞒, 而季泠也没有为此事特意笼络过芊眠, 因为她觉得自己本就没什么事儿不能对人言的,当然囊中羞涩也是其中的原因。然而更深层的原因却是季泠是在向老太太表达自己的态度, 她对老太太是毫无隐瞒的。
跟季泠相反的则是季乐,早早地就用尽了法子把怀冰收买了过去。
不过这两年季泠已经感觉出区别来了,芊眠大多时候还是护着自己的,许多话对老太太已经有所保留了,尽管季泠自己并没有特地笼络芊眠,这其中莫不是还有她二表哥的功劳?
季泠正出神,却听芊眠继续道:“姑娘,先才奴婢听到有马蹄声,是有人从门前过去,可曾见着姑娘和江家表哥了?”
说到这儿,季泠的肩膀就再次耷拉了下去,“哎,别说了,刚才我与二哥说话,被大公子看见了,他可能误会我与二哥有私。”
芊眠听了,脸上也是一白,“这可怎么是好,姑娘与江家二哥清清白白的,叫人误会可怎好?大公子会跟老太太说吗?”
季泠偏头想了想,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听他那意思,是让我好自为之,想来暂时不会跟老太太说的。好在二哥这月就要南下了,一年半载的也不会回来。我与二哥暂时不用再联系,日子久了,或许大公子的猜疑就会渐渐消除。”
芊眠道:“那就好,那就好。”
季泠感觉自己大概真的猜中了芊眠的心思,不由想着,其实芊眠和她二哥倒也是一对良配。
芊眠又道:“我觉得姑娘还是得像乐姑娘一般,平日里多亲近亲近大公子和二公子,将来姑娘出嫁了,大公子和二公子也算姑娘的娘家人,说不定还得靠他们撑腰。”芊眠说得冠冕堂皇,其实眼下的意思就是让季泠去讨好楚寔,可不能让楚寔在老太太面前说她的闲言闲语,因为楚寔说一句能顶上别人说一千句,一万句。
季泠闷闷地对芊眠道:“我毕竟是外姓,如果亲近大公子,定叫人说闲话的,我也想在大公子那儿留个好印象,可是我什么都不擅长,就会做饭做菜。且我又不知道大公子喜欢吃什么。”
“那姑娘怎么知道二公子喜欢吃香菇的?”芊眠问。
又是这个问题,季泠忍不住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二公子喜欢吃香菇,只是庄上的厨房里就那么些东西,所以我才准备了香菇炖肉,完全是巧合。”
“那姑娘做了坛子肉之后,没留意大公子都喜欢吃哪些么?”芊眠问。
季泠垂着脑袋道:“我怎么没留意啊?我分了那么多坛其实也就是想看看几位公子还有姑娘喜欢吃什么。结果大公子几乎都没怎么动筷子,想来是我做菜的口味不适合他。不过虽然看不出他喜欢什么,但却看得出他不喜欢吃香菇。那坛香菇坛子肉,他一筷子都没动。”
“奴婢也是笨,都想不出法子帮姑娘。”芊眠叹道。
季泠道:“没关系,我想着大公子年岁也大了,今年老太太和苏夫人肯定会把大公子的亲事定下来的,说不定动作快的话,年底大少奶奶就能进府。亲近大少奶奶总比亲近大公子方便些。”
芊眠点点头,“姑娘说得是。”
季泠和芊眠进屋没多久,便听见小丫头来叫她们,“泠姑娘,老太太和姑娘们要去钓鱼,问你可去?”
“钓鱼?”季泠想起这庄子外的确有一处鱼塘,也是楚府的,“老太太怎么忽然想起钓鱼了?”
“是大公子和二公子要去钓鱼,老太太临时也来了兴致。”小丫头道。
季泠点了点头,让芊眠抓了一把糖给小丫头,“你去回老太太,我这就来。”
季泠重新换了衣衫,领了芊眠去前头院子里。季乐等人已经拿到了钓竿,见季泠进来,笑着招呼道:“泠妹妹,快来选钓竿。今日咱们可要比试哦,赢了有彩头呢。”
此时楚寔和楚宿都不见踪影,唯有三公子楚宥正在帮几个姑娘挑选钓竿,指点她们怎么看好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