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十二年没见,骆丞画变得有些情绪无常。她记得他以前虽然性子较冷,但是个极其讲究礼貌的人,对她更是温柔包容。人果然都会变,或者他只是单纯地想早点休息?毕竟三百个俯卧撑啊!也可能他是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太晚回家,总归不太/安全。
云暖心里七上八下的,最后总算把那股子失望压了下去。
“好,那我先回去了。”云暖指指骆丞画的手,认真地道,“明天周末,你晚上洗好澡喷点云南白药。它的味道虽然难闻,但真的很有效果,反正明后天不上班,熏不到人。”
然后她谢绝了骆丞画送她下楼的好意,抱了抱依依不舍的拖鞋,挥挥手,留给骆丞画一个潇洒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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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下来的两天周末,云暖不时地翻看手机。她觉得自己挺别扭的,心里的期待简直毫无道理可言,却怎么都控制不住。她不在乎主动,她当然可以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或打电话或发短信给骆丞画,约他一起吃饭。
她甚至能猜到,只要她肯约,骆丞画会和之前一样不拒绝。可她不甘心。她希望她主动九次,骆丞画至少能主动一次,让她知道他也会想她,他也想和她在一起。
然而没有。她的手机静悄悄的,没有收到那个人的只字片语。云妈妈看云暖连着两天没回家吃晚饭,周末却一直没出门,忍不住打探:“哎呀囡囡,周末怎么都不出去啊?年纪轻轻的,要多出去才能认识更多的朋友啊。”
看云暖不停翻看手机,云妈妈心里喜滋滋的,觉得这回有指望了:“不要老等着别人来约你,你也可以主动约人家嘛。现在的男人啊,报纸上不还说都是什么食草男吗,意思就是特别不主动,特别不会来事儿。”
云暖本来心里挺纠结的,随时可能会扛不住给骆丞画打电话,被云妈妈一说,她瞬间就坚定了。喵了个咪的,就算是食草男,那也得走几步低个头啊,谁见过草主动跑到人嘴里去的?
她这回还就不主动了!
第十章
云暖说到做到,周一上班她没跟骆丞画说一句话。
午餐时小许又例行公事的开始花痴她的骆总:“当当当,经过我的调查统计,大家一致公认我们骆总微微侧过脸、认真倾听的模样最最温柔最最迷人!呜呜呜,我们骆总什么时候再找我谈话啊?”
云暖默默打开手机录音功能,心里酸溜溜的,像倒翻了醋坛子。这个人在人前笑如春风,却独独对她冷眼冷语,从不曾温柔专注的倾听她说话过。她不知道他对着别人笑时,那笑意有没有传达到眼底,但他对着她时的冷淡疏离却是真真切切从心底散发,没有丝毫伪装。
小许又唾沫横飞了花痴半天,终于发现云暖的不对劲:“你在干嘛?”
云暖拨弄着手机,头也不抬地道:“把你刚才的话录下来,发给你老公。”
小许差点一巴掌把她的手机拍进汤碗里:“我又不跟你抢人,你着什么急啊你!”然后她贼兮兮地凑近,贱贱地道,“老实交待,你怎么报答我们骆总了?”
云暖白她一眼:“不求回报,才是你心中完美的骆总啊。”
小许眼波一转,示意云暖往左看:“快看快看,说曹操、曹操到,我们骆总果真是人中龙凤,在食堂里端个餐盘都能秒杀T台小鲜肉。”
云暖扭头,卓而不凡、鹤立鸡群,骆丞画确实是人中龙凤。他身上自有一股独一无二的气质,十分的清俊优雅,十分的赏心悦目。云暖收回视线,哼道:“长得帅有什么用,又不能拿来当饭吃。”拦住小许想辩驳的话,她用筷子点点餐盘,一本正经地道,“快吃吧,吃完我请你喝鲜榨果汁。”
结果果汁没来得及买,云暖就接到人事投诉,事业一部男女分住的员工宿舍,有男工投诉女工每天晚上留宿他们宿舍,给他们造成很大的不便与困扰。
这是云暖接手集团下属所有分公司人资相关后收到的第一份人事纠纷。作为集团发展起点与基石的事业一部,听闻一直奇葩倍出,云暖这回算是领教了。
公司规定,基层管理人员及以上在已婚的前提下,才能申请独立宿舍。此次事件的主角是一对身陷热恋的小情侣,不符合公司申请独立宿舍的条件又情难自禁,便在床铺拉了张帘子挡住他人视线,就这么同居起来。
同住一室的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天天晚上被迫听床的滋味不好受。一开始碍于情面不好说,后来明里暗里提醒多次,耐不住别人装傻充愣,只好上报领导了。
云暖在约谈这对小情侣之前,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她盘算着怎么开口既能不伤对方自尊,又能婉转而坚定地表明公司立场。可真等到面对面,云暖才发现做了这么多的心理建设,最最重要的那一道她没做——怎么让自己hold住场子,不尴尬地脸红。
云暖二十有七,那位女工满十八不久,当对方理直气壮地辩称工厂不是学校,她已经成年,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时,云暖真的觉得自己老了。她想即使把她和骆丞画代入其中,她也做不到这种地步。
也许是被自己的心事触动,云暖最后没有对这对小情侣采取处罚措施,只让他们不可再犯。解决完事情回到办公室,云暖就投入到工作中,直到下班都没去关注骆丞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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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暖忍住了,骆丞画却忍不住了。
周五晚上他的确失态了,过了个安安静静的周末,他不想承认连着几天与云暖朝夕相处,他忽然有点受不了一个人的寂寞。过去的两天里,他无数次的看向手机,又强忍着压下拿起来的冲动,结果早上上班,不过远远地看到云暖拐进大厦的身影,他心里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就崩塌了。
他无法自欺欺人地承认,他想念这个人,想念了十二年,想念得那样心不甘、情不愿。
下班后云暖把需要签字的文件整理出来,放到骆丞画的办公室。出乎意料的是,刚推开门她就闻到淡淡的云南白药喷雾剂的气味。这可真是件稀奇事,俯卧撑过去四天,是什么让骆丞画忽然豁出去不顾形象了?
云暖不敢置信地四处闻了闻,确定是云南白药喷雾剂的气味无误后,她猛然想到不会是骆丞画的手更严重了吧?或者他又哪里扭伤磕碰了?正担心呢,就见骆丞画埋头进来,云暖赶紧迎上去:“你的手还好吧?”
骆丞画的手早好了,三百个俯卧撑于他虽然过量,但尚不至于因此半残。今天他忍受异味、自暴自弃地喷药,就是为了引起云暖注意,结果云暖一上午都没进他的办公室,中午在食堂他甚至幼稚地刻意从她身边经过,云暖竟然也没有察觉。为此骆丞画下午又自虐地上了回喷雾,总算没有白受罪。
骆丞画清清嗓子,镇定地道:“差不多了。”
模棱两可的答案。若说好,他怕云暖就此放心离去;若说不好,也委实显得他太弱不禁风了。云暖没想这么多,她继续担心地问:“其他地方有不舒服吗?”
骆丞画莫明其妙地摇头。
看来那三百个俯卧撑杀伤力太强,骆丞画缓了四天都没能缓过劲来,实在扛不住今天只好喷药了。这样一想,云暖心里就涌上十二万分的愧疚,之前的那点儿别扭和疙瘩随之烟消云散,她觉得她应该对此负责到底,于是很诚恳地道:“晚上我来做饭吧,周末我有好好研究菜谱哦。”
这话一出来,骆丞画顿时舒坦了。一想到云暖为了他,周末窝在家里翻着也许从未翻看过的各式菜谱,他心里就有种异样的情绪升起。但骆丞画一点儿不想承认他的情绪会这么容易被人左右,他故意冷下脸来,讽道:“纸上谈兵有什么用?”
“很快就可以理论联系实际啦!”
“你这是找我做试验品?”
云暖嬉笑:“Yes!反正不是第一次了,你不用那么受宠若惊的。”
喜怒哀乐那样淋漓鲜活得在她脸上展现,让她这一刻剔透如光。一如从前,他每每一想起她,就觉得沐浴在阳光下,打心底里变得暖融融的。
可惜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以前了。曾几何时,只要一想起她,他就觉得自己置身于冰窟之中,连心都冻成了冰碴子,只剩无穷无尽的冷硬与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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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暖这次有备而来,进超市不再看到什么拿什么。她列了张清单,兴致勃勃地按清单采购,十分钟之内搞定原材料。
排队收银时,云暖还抽空跟骆丞画讲了下午的人事纠纷,末了感叹一句:“我觉得我真的老了,嘤嘤嘤。”
不等骆丞画安慰,她已经找到自我痊愈的方法:“不过想到你比我老,我就心安了,嘿嘿嘿。”
骆丞画面无表情地付完钱,拎着购物袋看云暖一蹦一跳地往停车场走,一脸得瑟:“你看,理论联系实际的结果就是高效!”
那模样跟撒娇的拖鞋没什么两样,就等主人上去爱抚顺毛了。
骆丞画当然没有这样做——虽然他真的非常想摸摸云暖的头,但最后他只是冷冷一笑:“结论下得这么早,到时候糊锅就不好自圆其说了。”
云暖连“哼”三声,快步上前抢过骆丞画手里的购物袋,扛在肩上倒退着走:“冷水泼得这么开心,到时候没糊锅你得把菜全吃完…哎哟!”
云暖背后没长眼睛,走斜了撞在一辆车尾出格的越野车上。看着扬眉的骆丞画,气得她差点没把购物袋砸他脸上去。云暖紧了紧购物袋,悻悻地拍拍屁股,愤愤嘀咕:“也不提醒一声,没人性的家伙。”
等她走出丈远,骆丞画才不紧不慢地道:“车就停在这里,你去哪里?”
云暖:“TAT,丞画哥哥,你变坏了!”
骆丞画眼神一黯,身上瞬间笼上清冷气场。他打开车门坐进去,片刻后在驾驶座上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按下车门自动锁。
这么多年,变坏的不是她么?拒绝他之后,她很快就找到更合适的人,高中、大学,她谈过不止一个男朋友,他从来不知道他的小暖对于感情会是这样轻易的态度。
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指责他变坏了?
迟钝如云暖,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她把原因归咎在开车上,或者还有一点她刚才说他变坏,惹骆丞画不高兴了?但终归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如果郑重其事地问起,反倒让两人尴尬。一般情绪来得快的人,情绪去得也快,云暖没有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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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云暖一手包办,做了三菜一汤。过程之中,骆丞画连厨房的门都没进。鱼是蒸的,虾是水煮,排骨莲藕煲汤,唯一要炒的香菇芦笋也没发生什么惊险的事,云暖觉得今天的晚饭很成功。
连骆丞画都有些意外。从小到大一直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竟然挺有烹饪天赋。除了排骨莲藕汤和清蒸鱼里料酒多了点,香菇芦笋汤汁多了点,菜的咸淡竟然偏差在可以接受的范围里。
而且因为食材新鲜,云暖没有在菜里放味精或鸡精。这一点,骆丞画从未提及,两人却不谋而合。
云暖要是有尾巴,这会儿估计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她双手支在桌子上,用小鹿一样的眼神满怀期待地看着骆丞画,地上的拖鞋则用湿漉漉的眼神仰头看她:“怎么样?怎么样?没有糊锅,而且味道不错吧?”
骆丞画一一尝过三菜一汤,放下筷子,沉默。他卖足了关子,直到云暖的表情小心翼翼起来,一旁的拖鞋则打抱不平地朝他吼叫,他才不动声色地道:“能吃。”
云暖松了口气,呵呵冷笑:“谢谢你没有加‘勉强’二字。”
骆丞画低头勾勾嘴角:“因为不勉强。”
云暖继续冷笑着夹了筷排骨,放进桌脚边拖鞋的食盆。拖鞋热情如火地舔她的手,然后吭嗤吭嗤地啃排骨。啃完它屁颠颠地朝云暖摇尾巴,不停地用鼻子蹭云暖的脚。云暖摸摸它的头,又夹给它一块排骨,大声感慨:“哎,人不如狗啊。”
骆丞画也不发作,等到两人一狗吃完饭,方不紧不慢地道:“对了,你吃饭的碗是上次你给拖鞋用过的。你看,明明你和拖鞋同吃一个碗,哪里人不如狗了?”
第十一章
云暖偷鸡不成蚀把米,气得要憋出一脸青春痘来。她一字一字,咬牙切齿:“你怎么肯定是我这只碗,不是你那只?”
“因为从那次开始,这只碗一直是单独洗、单独放。”
云暖简直要跪了:“…你不会就为了这个,所以每次都抢着洗碗吧?”
骆丞画抬头瞥他一眼,神色从容:“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云暖气得一把抓过他的手,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狠狠咬下,随即松口,一点儿不留恋地抹抹嘴巴,哼道:“这是警告,要是我得了狂犬病,一定会咬到你也感染为止。”
骆丞画僵坐在椅子上,脸颊一抹几不可见的微红,久久没有动。
“吓到了?”云暖伸手在他眼前晃,然后一推饭碗,“别装了,快去洗碗吧。”
骆丞画面无表情地收拾碗筷,他不仅真的把菜全吃完了,而且对于云暖的使唤非常受用。刚才她出奇不意地那一咬,更是让他心跳失衡。
三十岁的男人,竟然还会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心跳加速、面红耳赤,连骆丞画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面对过多少大场面,经历过多少措手不及、尴尬难堪的境遇,他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失态过。云暖是他的克星,他觉得他若再不与她保持距离,很快就会沦陷沉溺,直到尸骨都不见。
也许,有些人做不成恋人,也注定做不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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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云暖是骆丞画的罂粟,十二年前骆丞画戒过一次叫“云暖”的毒,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十二年后他情不自禁的复吸,二戒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骆丞画一向自认是个自控、自律能力极强的人,这次却连他都诧异起自己的无原则来。不管私下里如何告诫要与云暖保持距离,如何为自己筹谋全身而退,只要一看到云暖、一听到她的声音,甚至只是收到她发过来的,显示在手机或电脑冰冷屏幕里的消息,他都会瞬间溃不成军。
这是骆丞画始料未及的。比起云暖,他更痛恨自己。他痛恨自己的无原则,痛恨自己的不坚定,痛恨自己对云暖是这样的不甘、不愿、不肯、又不舍得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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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暖后来又做过几次饭。可惜的是,虽然她此前看起来颇有烹饪天赋,但后来一点儿长进都没有,一直保持在“能吃”的水准,纹丝不动。明明每一步骤都按标准严格执行,有几道菜她重复尝试过多次,可不知怎么的,做出来的味道连云暖自己都嫌弃。
两人饭后常常会去溜狗。骆丞画住的是江景楼盘,又是临江第一幢,不到江边走走简直有愧那一度问鼎楼市的房价。江边的绿化极好,因为有一段属于小区的私有地,所以平时只有寥寥几个住户。
拖鞋这几天乐疯了,它每天吃完饭就屁颠颠蹲等在玄关,自觉咬住柜子上的项圈,不时叫唤几声提醒一双主人散步的时间到了。
即使江边人不多,骆丞画和云暖还是会给拖鞋戴上项圈和遛狗绳。拖鞋身形不大,精力却十分旺盛,东奔西跑的不时拽得牵绳的云暖脚步踉跄。骆丞画每每看到都会忍俊不禁,暗想拖鞋是博美,若换成哈士奇或萨摩,只怕不是人溜狗,而是狗溜人了。
那天骆丞画和云暖照例在江边溜狗,拖鞋路遇一只成年哈士奇,一大一小两只狗不知怎么地没看对眼,身形交错时突然扑到一块儿纠缠起来。云暖一看急了,身形相差这么大,怎么着也不能让她家拖鞋被欺负啊!她连拉两下绳索没拉动,冲上前想把拖鞋抱走,结果刚弯腰,就被扑腾乱窜的哈士奇一头撞倒在地上。
云暖一屁股跌坐在地,整个人都懵了。
卧槽,她这是…被一只狗撞倒了?
骆丞画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疾步上前挡在云暖跟前,把她抱起身。这时那哈士奇的主人远远看到,也小跑过来,喝止了自家的狗。见云暖没什么大碍,对方拍拍哈士奇的头便要离开。
骆丞画伸手拦住人,声音冰冷:“道歉。”
对方上下打量骆丞画,又看向云暖,不以为然:“哎哟,人不是没事嘛,我家的狗又不会咬人,至于吓成这样伐啦。”
拖鞋是博美,每次溜出来都还戴着项圈牵着绳,哈士奇这种大型犬,对方竟然一点儿防护措施都没有,随狗尽兴撒欢,撞到人连句道歉都没有,饶是云暖向来心大,也莫明生出一股怒气来。
再说摔一下确实不严重,但屁股着地也会疼啊。本来对方诚恳地说声对不起,这事就过去了,但对方这种态度,云暖哪里还忍得住。她伸手捂住肚子,偎进骆丞画的怀里,痛苦的呻/吟:“亲爱的,我肚子好疼,医生说头几个月最重要,刚才一摔,我们的宝宝不会有事吧?”
对方一听,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是孕妇?”
云暖这天衣着休闲,脚踩平跟鞋,骆丞画刚才又紧张得要命,抱起她后手还搭在她腰上呢。两人郎才女貌,俨然一对新婚小夫妻,云暖这么说,没谁会怀疑。
骆丞画心领神会,竟然不觉得荒唐,反而配合的搂紧云暖,焦急又不失温柔地问:“你觉得怎么样?我先报警,我们马上去医院。”
对方顿时慌了,连说几句对不起,恳请骆丞画和云暖不要报警,又留下手机和门牌号,表示有什么费用和后果她都会全力承担,两人这才放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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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中郁气尽散,两人对视一笑,随即反应过来彼此还搂抱在一起,刚演了一出恩爱戏,顿时尴尬地松手各退一步。两个人都讪讪的,昏黄的路灯下,依稀能辨认出两张大红脸。
好在拖鞋是只闲不住的狗,它围着骆丞画和云暖绕了两圈,绳子险些把两人一狗绊在一起。骆丞画喝住拖鞋,扶着云暖抬脚摆脱狗绳,清清嗓子:“刚才没摔疼吧?”
一般这种问题,女方为了维持形象及避免尴尬,都会矢口否认。毕竟屁股疼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又不好叫人揉或什么的,可偏偏云暖没有这个自觉。从小到大,她在骆丞画跟前出过多少丑,骆丞画替她收拾过多少烂摊子,她从没想过要对骆丞画避讳或掩饰什么。
于是她揉揉屁股,苦着脸道:“当然有摔疼啊,年纪大了多不经摔。”
二十七岁就叫年纪大了?骆丞画失笑:“还走得动吗?”
云暖故意摇头。
骆丞画背对着她,单膝跪地:“我背你。”
若说骆丞画不知道云暖在耍赖撒娇,连云暖都不信。摔一下如果连路都走不动,她现在应该在去医院的路上。可骆丞画不仅没揭穿,反而就坡下驴,纡尊降贵地半跪在地上。小时候的亲昵与依赖在这一刻全部归位,云暖没有丝毫犹豫,她趴到骆丞画的背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手里还拽着拖鞋的绳子。
独属于人体的温暖透过彼此相贴的衣服悄然传递,云暖面红耳赤,走出一小段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心跳得跟擂鼓似的,那动静肯定瞒不住骆丞画。云暖这下不乐意了,她想也没想地伸手摸向骆丞画的胸口。
云暖倒不是耍流氓,她就是想看看骆丞画的心跳加速没有。
突然被袭胸的骆丞画却吓了一大跳,他条件反射地拍开云暖的狼爪。毕竟是成年人了,两人这番动静,闹得骆丞画脚下趔趄。他反手重重拍了记云暖的屁股,气道:“别闹!”
云暖恼羞成怒,去拧骆丞画的肩:“有没有搞错,我都多大的人了,你还打我屁股!”
骆丞画哼笑:“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要我背。”
云暖偎近骆丞画,别别扭扭地道:“我又没让你背。”
话虽如此,她可没有下来自己走的意思。
骆丞画勾住她膝弯的手紧了紧,笑道:“你说走不动了,不就是想我背你?”
云暖才不承认呢。她哼哼唧唧的:“我才没有,你年纪一大把,像我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会提这种过分的要求?”
“那你下来。”
“嗳嗳,做人做事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你还想我把你背回家?”
“呵呵呵,背不动了是吧?背不动您老就直说呗,我这么通情达理又尊老,绝对不会笑话您老人家的。”
“谢谢,真背不动也一定是因为你太胖了。”
云暖被噎,一下子想起伤心事来。自从毕业后,她的体重就以一年一斤的速度稳步增长,大学毕业那会儿九十二斤,现在都九十七了,等到了冬天穿上厚衣服,估计要直逼三位数。
体重的长势这么喜人可不是件好事,云暖觉得很有必要扼止一下这种势头,不然很快她就要挤身微胖界了。
骆丞画见云暖迟迟没有回应,以为刚才的话说重了。在全民喊减肥的年代,女孩子们对瘦的要求简直到了夸张的地步,他其实觉得云暖这样刚刚好,尤其他偏爱云暖贪嘴的小模样,要是她节食减肥,估计他第一个不乐意。
骆丞画心里后悔,亡羊补牢地道:“你现在这样刚好…咳咳…把你背回家没问题…”
云暖正神游太虚,她恍恍惚惚地听着骆丞画的话,不知怎么的忽然联想到猪八戒背媳妇,一下子笑开了。她越想越觉得好笑,笑到最后要不是骆丞画适时反手扶住她,她十之八/九要从他背上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