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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沉默。
小小的一方空间,骆丞画专心开车,云暖扭头看着窗外,像对闹别扭的情侣。云暖刚这样想,又赶紧掐断,暗骂自己怎么这么没原则?
车子没去镇上的公交总站,直接开上省道。云暖回过神来时,车子已经快进入市区了,她冷冷地道:“随便哪里方便,把我放下就行。”
骆丞画没有回她。云暖以为他默认了,结果车子直奔市区后七转八弯的,最后在一处庭院式建筑前停下。云暖无语:“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吃饭。”
云暖转身走人,觉得骆丞画就是个疯子。没几步被人挡住,她侧身想绕过去,骆丞画手一伸,准确攥住她的手。云暖挣不脱,索性抬脚踹人:“一桌的饭菜不吃跑来这里,你恶心谁呢?”
骆丞画生生受着不松手,轻声哄:“别闹。”
他不哄还好,一哄,云暖心底的委屈忽然一下子全冒了出来:“骆丞画,你觉得这样好玩吗?一对姐妹、上下三代,一大家子的人陪你玩这场感情游戏,你觉得这样好玩吗?”
她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没出息,可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眼泪就跟失控的水龙头,一旦出来就怎么都停不下来:“你知不知道,外婆刚给宝仪买了房子,因为不止宝仪,连外婆都认定是我让苏汐拆散宝仪和张皓轩的。明明是张皓轩主动劈腿,可是她们一个个都觉得这是我为了房子动的龌龊心思。
“好了,现在外婆知道宝仪喜欢你,她已经认定你们是一对,觉得这回肯定能亲上加亲,还一个劲地叮嘱我要帮宝仪。你要不要去告诉外婆,她的大外孙女已经和她心目中的小外孙女婿躺一张床上去了?让她觉得我为了套房子找人拆散自己的妹妹不够,还不要脸的去抢妹妹的男朋友?”
说到这里,云暖用力抹了把眼睛,自嘲地笑笑:“对了,我忘了你一开始也以为我是为了房子接近你、追求你。”
然后她像是突然爆发了一样,狠狠地踢了一脚骆丞画的车子,“房子房子,在你们眼里我就这么下贱,为了套房子什么都肯干、什么都干得出来?外婆这样,妹妹这样,连喜欢的人也这样,我是追着你们要钱了,还是要房子了,让你们这样糟贱我!”
云暖爱笑,从小到大,骆丞画几乎没见她生过气,稍微长大点,他就没看过她哭了。可此刻她泪流满面,情绪失控,骆丞画心疼得恨不能替她哭、替她难过。
他想拥抱云暖,想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好好安慰,可刚伸手就被云暖狠狠拍开。云暖跟头发怒的小兽似的,竖起浑身的刺,不让人靠近:“不要碰我!说什么喜欢,说什么爱,你们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肯给我,这样的喜欢和爱,我不要!”
第五十九章
夜色中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雨丝,路灯下,银针似的从无到有、从有到密。云暖站在雨中,渐渐冷静下来。
骆丞画温柔而耐心地看着她,循循善诱道:“宝宝,如果你真那么不堪,你觉得我还会喜欢你?还会过了十二年,依然放不下你吗?
“你在我心里,始终是美好与温暖的存在。所以即使我亲耳听到你和阿姨的对话,误会你接近我另有目的,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因为我相信你是真心喜欢我,你不会拿感情欺骗与伤害我。”
看云暖慢慢平静下来,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宝仪。因为她是你的妹妹,我才拿她当妹妹。我和她说得最多的,都是关于你。我不知道奶奶为什么会这样想,我会跟奶奶说清楚的。”
云暖冷笑:“千万别。不主动、不拒绝才是你的风格,我刚才就是发泄一下情绪,别搞得好像我逼你表态做出选择似的。”
骆丞画深吸一口气,问:“如果我说我从未和宝仪私下见过面,我从一开始就表明我只把她当妹妹,她发过来的短信我没回过一条,你信不信我?”
云暖想都没想地回了两字:“不信!”
骆丞画素来静深的眼眸暗潮汹涌,最后又一一归于平静:“云暖,是不是在你的心里,所有人都比我好比我高尚、比我光明磊落、比我诚实可靠?”
云暖不回答,倔强地别过脸。
骆丞画足足盯了她有半分钟之久,然后用力拖着她把她塞回车里,“砰”地关上车门。城市的街道到处都是车,骆丞画车速飞快,好几次他强行超车时,云暖都觉得要跟旁边的车子撞上了。她提心吊胆的,总觉得他这副样子,是要跟她同归于尽。
云暖连声叫停,车子不仅不停,反而开得更快。她真是吓到了,最后实在受不了这种刺激,只好示弱:“我饿了…好饿…丞画哥哥…我胃难受…”
这招非常有效,骆丞画慌忙把车停在路边,解开安全带,倾身一手贴在她的胃上轻按轻揉,另一手从储物盒里翻出一条巧克力,拆开掰了一块塞进她嘴里,声音都不自觉地放轻放柔了:“附近有家潮汕粥馆,我们喝粥好不好?”
云暖饿是真的,但要说饿到胃疼绝对是装的,她无非想转移骆丞画的注意力,让他不要再疯下去,谁知被他煞有其事地当真,搞得她都不争气地脸红了。
骆丞画当然知道云暖是装的,真假胃疼很容易分辨,可他听了就是没办法不紧张不心疼。从小到大,这个人在他心里的位置,即使只是撒娇说哪里不舒服,他都没办法一笑置之。
云暖含着巧克力,抿抿嘴唇,正尴尬地不知如何应对,就被骆丞画吻住了嘴。巧克力的浓浓甜香在两人的口舌之间翻转流连,因为含着巧克力,唇舌纠缠中云暖老是担心它会不小心掉下来,所以她总会下意识地伸舌去勾,结果十次有九次勾到的都是骆丞画的舌头。
骆丞画觉得他的灵魂都要被那要人命的小舌头勾走了。
好在这时车窗外的人终于看清车里的情况,站直身一本正经地敲敲车窗。看到车里难舍难分的身影火速分开,车窗缓缓下降,年轻的交警清清嗓子,努力维持严肃的公仆形象:“那什么,年轻人要懂得控制自己的感情,要内敛,赶紧开走,不知道这里不能停车的吗?”
骆丞画将云暖的身影严严实实挡在身后,认真地道:“很抱歉,警官。我女朋友忽然胃疼,所以我临时帮她止疼,下次一定注意。”
年轻的交警被秀了一脸恩爱,还没从被虐中回过神来,就看到黑色的车子越过他,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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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算起来,这还是骆丞画第一次以“女朋友”称呼云暖。
云暖不知道的是,这也是骆丞画第一次以“女朋友”称呼人。
因为这个称呼,云暖一整晚魂不守舍。在她以为骆丞画喜欢她时,骆丞画只把她当同事;后来她放弃,骆丞画又化被动为主动,反过来追她。
她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不要再对这个人抱有希望,骆丞画的性格不适合她,他把什么都放在心里,接受与拒绝教人无从分辨,两个人在一起若只能靠猜猜猜,那么终有一天会因为安全感的缺失走到分道扬镳这一步。
可这个人忽然间福至心灵似的,不管好的坏的、对的错的,竟然慢慢地什么都愿意跟她说,愿意那样直白的、直接的、面对面的、绝不至于产生任何歧义与误会的,把一切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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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汐问云暖:“那你现在怎么打算?”
想到这个云暖就头疼。骆丞画是明言拒绝过宝仪的,可宝仪不仅没有死心,还找来外婆当帮手。她们毕竟是姐妹,即使宝仪那样误会她,她也不想因为一个男人让姐妹间产生心结,更不想外婆受刺激。
苏汐虽不知宝仪对她与张皓轩之事的看法,却也猜到云暖的难处,不免心存愧疚:“对不起,囡囡,因为我的事,你一定很为难吧。”
云暖抬眼看她,摇头。
“我知道你觉得对不起她,觉得她是因为我才和张皓轩分手,所以对她的幸福负有责任,可是囡囡…”
云暖打断她:“我没有这样想,小汐,我从来不觉得我对别人的幸福负有责任,我只想对自己的人生和幸福负责任。”看到苏汐神色一黯,云暖拍拍她肩膀,安慰,“你也是,小汐,你也要努力幸福,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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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重阳节那天,云妈妈率领全家到S市。这还是云暖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陪爷爷奶奶过正节。以往逢年过节,都是外婆优先。
爷爷奶奶别提有多开心了,云爸爸嘴上不说,脸上的笑容却一直没收过。叔叔一家下午赶过来,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团圆饭,其乐融融。
爷爷由两个儿子作陪,小酌了几杯,得知云暖报考了驾照,酒兴上来便说要送云暖一辆车。云暖的堂弟今年毕业,毕业礼物是一辆车,于是叔叔一家三口三辆车,云暖一家三口一辆车都没有。
爷爷这招有扶贫的倾向。
叔叔热情附议,直说车子的钱由他出。他总想找机会好好补偿哥哥,这次总算逮着机会了。
云暖赶紧推辞,云爸爸也连说不必。云暖家条件虽不如叔叔家,但尚不至于买不起车,只是三个人谁都没驾照,有车也没人开。自从云暖拖拖拉拉地开始学车,家里已经把购车提上议程,就等她拿到驾照了。
看到盛情的爷爷和叔叔,云妈妈极轻极轻地叹口气,借口去切水果,起身离席。
云暖跟着云妈妈一道回到客厅。云妈妈一边切水果,一边道:“这些年家里攒了点钱,我们原本是留着补贴你结婚买房的,谁知你一声不吭买了房,我和你爸商量过,我们以后都有退休工资,不担心养老问题,我们的钱都是留给你的,你年前把驾照拿了,过年我们买辆车,你看看喜欢什么样的,不必想着去揩别人的油,或受别人的恩惠。”
云暖知道老妈肯定是想到了外婆,心里难过。
父爱母爱都是伟大无私的,但伟大无私不意味着绝对公平。云妈妈除了在婚事上自作主张了一回,平时对外婆一直很孝顺,逢年过节相陪不说,什么换季清洗、年底扫尘都是一手包办。只要她在外婆家,外婆从来不动手,每年给外婆的生活费和养老金也不比阿姨少,可饶是如此,外婆心里依然只记挂阿姨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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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节后,云暖只要不加班,就会去学车。云暖学车时,教练基本不在场,教练说有你男朋友在一旁监督就够了,他做了十几年的教练,不想改行当电灯泡。
骆丞画全程陪同学车,风雨无阻。
他站在场地边,用比军训军官更严肃的表情、以比军训军官更严格的要求,和比军训军官更严厉的态度对云暖倒桩的动作指手划脚。好几次教练偷偷跑来对云暖表达他的同情之情:“这人确实是你的男朋友?怎么看着跟电视里凶狠恶毒的后爹继父越来越神似了?”
云暖转而冲骆丞画发火:“学个车而已,又不是造嫦娥二号,你干嘛鸡蛋里挑骨头?”
骆丞画跟着生气:“嫦娥二号炸的是外星人,烧的是国家的钱,你开车有这待遇?”
“那也是我的事,不用你管,明天你别来了!”
骆丞画才不管,第二天照样来接云暖学车。云暖不理他,不肯坐他的车,他就索性在练车场候着云暖,任云暖怎么赶都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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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上班,晚上学车的日子很辛苦。尤其倒桩需要把头伸到窗外往后看,方向盘又重得跟推磨似的,有次云暖坐在骆丞画的车里,居然累得睡着了,到家都不知道。骆丞画抱她下来,她还迷迷糊糊的往他怀里钻,云妈妈开门看到这亲密的一幕,恨不能把骆丞画留下来塞女儿房里生米煮成熟饭。
第二天恰是周末,云暖睡了个懒觉起床,就听云妈妈眉飞色舞的跟她形容昨晚看到的情景。
“我从没看到小画这么温柔过,他一定很喜欢你。”
云暖扶额。
“别不好意思,昨晚他放你下来,你还抱着他的胳膊死活不松手呢。”
云妈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云暖真是连撞墙的心都有了。
“我叫小画中午过来吃饭,你下午别去学车了,和他出去走走逛逛。学车固然重要,陪男朋友更重要,虽说你们打小认识,但谈恋爱就该有个谈恋爱的样子。”
“你干嘛又叫他来家里吃饭?”
“你这孩子,他这段时间陪你学车这么辛苦,就算天天来家里吃饭都是应该的。”
“我不会是想借机弥补没有儿子的缺憾吧?”
“什么没有儿子,女婿不就是我儿子!”
云暖彻底败给老妈,深感两代人的代沟真是太大了。
第六十章
云暖一连躲了骆丞画几天,有时看到他的车停在她公司楼下,都假装视而不见。这天云暖下班,除了看到骆丞画的车,竟然还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仍是没搭理骆丞画,悄悄走到那个背对着她的身影,用力拍他肩膀:“喂!”
何哲猛地回头,想起什么似的又赶紧低头。云暖眼疾手快,伸手扯住他的耳朵,逼着他转过身来。何哲捂住耳朵,“哎哟哎哟”了好几声,好不容易挣脱云暖的魔掌,无比委屈地揉他惨遭蹂/躏的耳朵。
云暖瞪大眼看他,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戳戳他的脸:“怎么挂彩了?你和人打架了?”
何哲呲牙咝了口气,躲开她的手,用拇指指腹抹了把嘴角的伤口,看似满不在乎,眼神却是再认真不过:“囡囡,我有话对你说。”
云暖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他:“说。”
何哲直接握住她的手:“囡囡,我喜欢你。”
云暖一愣,回过神来就扑上去打人。真没见过这么欠揍的人,活该被揍!
何哲边躲边讨饶:“嗳嗳嗳,别打了别打了,疼!”
云暖也不是真想打人,就是一时怒极攻心,加上以前和何哲一直是这样闹来闹去的,所以没什么顾忌。打了几下她见好就收,何哲一边揉肩膀一边吐槽:“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怎么和那个宁非一样爱打架?”
“什么宁非?”
“这么快就想不起你前男友的名字了?”
云暖气血上涌,抬脚狠踹何哲。何哲抱着膝盖原地跳圈:“错了错了,你比他暴力多了!”
何哲是怎么和宁非掐上的,这事看起来三言两语的说不清。况且何哲这副样子虽无大碍,毕竟不太好看,云暖也没心情带他溜多远,就近找个处安静的地方,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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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丞画不远不近地跟着云暖和何哲,在离他们不远的位置坐下。他觉得自己跟中了邪似的,理智告诉他应该转身走人,可脚下却生了根似的,宁愿尴尬又难堪地一个人坐在那里,时不时接受云暖的目光礼。
说来也是巧,宁非跟云暖分手没几天,就撞见何哲和苏汐在一起。他一直以为云暖是因为何哲才跟他分手,这下子撞见渣男劈腿,他哪里还忍得住,直接冲上去朝何哲的脸上就是一拳。
何哲一时不备被揍,回过神来自然不肯吃亏,两个人就这么在大厅广众之下扭打起来。在苏汐的尖叫声中,两人很快被旁人拉开,除了脸上挂了点儿彩,其他倒没大碍。
云暖瞪着何哲,真要被这两个活宝气笑了。她都不知道宁非误会至此,竟然把他们分手的原因归咎在何哲身上。云暖有点想打电话问问宁非,难道上次他说的“是因为那个人吗”指的是何哲?这是哪年哪月的事啊?难道他不是因为看穿她和骆丞画的关系有才此一问?
云暖忽然很想跟何哲说说她和骆丞画的事,听听何哲是个什么看法。或许不一定是何哲,随便哪个人都好,只要有个人能站在旁观者的立场,告诉她这件事到底谁错得更多些。可最终她没有勇气跟任何人说。
与宁非的这场误会,何哲也觉得很神奇。事实上他和宁非都没有正式见过面,想来想去应该是他和云暖在一起的时候,被宁非暗中撞见并因此误会。两人都觉得挺不可思议的,说着笑着气氛轻松下来,云暖打趣道:“和苏汐重新在一起的感觉如何?”
何哲脸上嬉笑的表情缓缓消褪,眼神复杂难懂。云暖猛然想起乍见时他的那句“我喜欢你”,连忙心惊肉跳的抢白:“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应该彼此好好珍惜。”
何哲深深地看她一眼,垂眸笑笑,不置可否。
气氛不知不觉沉闷起来,云暖没来由地感到厌烦。也许是她管得太多,自己的感情还一团糟,又有什么资格去给何哲和苏汐的感情出谋划策?她戳着跟前的甜品,半晌后叹口气,认真地道:“阿哲,不管以后你和小汐怎么样,总之你不能拿我来当挡箭牌。”
“我没有拿你当挡箭牌。囡囡,我是真的喜欢你。”
“阿哲,我不想因为你,和苏汐连朋友也没得做。”
“但我说的是实话,囡囡,重新在一起,什么感觉都不一样了,我不想骗她,更不想骗我自己。”
破镜难再圆吗?云暖想起她和骆丞画自重逢后的这一路,不由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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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丞画隔着两张桌子,远远地看着云暖的一颦一笑。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骆丞画认得。当年他刚出医院就赶去学校报道,等到十一放假回来想做最后一次努力,却看到云暖和这个人嘻嘻哈哈地坐在小区门口吃砂锅。明明一人一个砂锅,两人却笑着互换对方喜欢的东西,一点儿不避嫌什么口水与间接接吻。
就和此刻一样,哪怕听不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但仅仅从他们的神态与肢体语言,就看得出他们很熟黏。这种熟黏远在朋友线以上,他当时只觉得左耳发烫、浑身发冷,唯一的感觉就是心灰意冷。
而此刻,他很冷静地发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骆丞画起身,微微笑着走到云暖那桌跟前,发现保持风度也没想象中那么难:“不介意一起吧?”
云暖和何哲双双抬头看他,骆丞画伸手向何哲:“你一定就是小暖常提起的何哲吧?你好,我是骆丞画。”
云暖看着两人客套的握手,又看着骆丞画在她身边坐下,明知故问:“骆总怎么会在这里?一个人?”
骆丞画在桌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就势装傻:“是啊,这么巧就看到你了。”
云暖不着痕迹地把手放回桌上:“呵呵,可惜不太巧,我们吃完刚好要走。”
她说着招手示意服务员买单。
骆丞画抢在何哲前面掏钱包,不仅没生气,反而挺高兴:“那正好,我送你回家。”
何哲就算眼瞎,也能听出两人的不对劲来。而且他们言语间的肢体神态,是唯有彼此放下矜持与戒备、有过肌肤之亲后才会有的亲密与亲昵,那样自然而然,又毫无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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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哲一告辞,云暖就肆无忌惮地挖苦骆丞画:“请问骆总,我什么时候跟你提过何哲了?”
骆丞画酸溜溜的:“现在。”
云暖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都没想过他还有这么幼稚的时候:“那你是想听我说下去,还是想我闭嘴?”
骆丞画居然很配合地作认真思考状,然后郑重其事地回答:“我又想听你说下去,又想你闭嘴。”
云暖愣了愣,脸一下子不争气地红了。
骆丞画自顾自地说下去:“他是我们中间空缺的那十二年,宝宝,我想知道那十二年里的你的故事,又不敢知道,因为我会妒嫉,我会难过,我会后悔。”
这样一本正经地说自己会吃醋,云暖发现一向能言善辩的自己也哑口无言了。好半天她才支支吾吾地道:“我跟他没什么…我跟你也没什么…”
不是她矫情,也不是好马不吃回头草,而是经过宁非之事后,她不想急吼吼地开始新的恋情。
她不惧怕单身,她想更慎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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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仪最近总是见不到骆丞画。她听说前段时间骆丞画在外市忙一个大项目,几乎不怎么回来,好不容易项目结束了,又对她的约见诸多推辞,最近更是连电话也鲜少接听。
“姐,等下丞画哥来了,你就找借口走人。”
云暖心头一跳,宝仪约她吃饭,没有提及还有别人,她理所当然的认为只有她们两人。毕竟和骆丞画关系不一样,云暖不想尴尬,刚想走人,就被宝仪拦住:“等丞画哥来了你再走啊,不然丞画哥还以为我骗他呢!姐,你不会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我吧?”
懂得借她的名义把骆丞画约出来,云暖不相信宝仪会不知道她和骆丞画的事。然而没等她想出更好的理由,身后一道视线逼近,她扭头看去,听到宝仪的声音兴奋的响起:“丞画哥,这里,这里。”
目光相触,云暖不仅没心虚,反而生起一股报复的快感。她看也不看骆丞画,拎包走人:“想起来我还有事,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宝仪挪出身边的位置,感激地朝她眨眨眼。谁知骆丞画挡在云暖跟前,放下他从进门就接听着的电话,看向宝仪道:“我也有事急需回去处理,改天再约。”然后他别过脸问云暖,“你去哪里?我送你。”
云暖退开一步:“不用,不顺路。”
骆丞画笑:“你知道我要去哪?”然后他礼貌地跟宝仪告别,用力攥紧云暖的手,强势地拉着她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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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外面,云暖就奋力甩开手。刚好前面有辆空出租车,她车门都开了,最后还是被骆丞画拦下。她气得踩了骆丞画一脚:“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