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远处一点灯塔的微光,夜还长,兴许找不到路,兴许最后划不到灯塔照亮的地方。
但无论如何,此时此刻,他还有点余力,想带着她一道穿过迷雾。
丁卓看着夜色中远处灯火通明的高楼,“…明年一起跨年吧。”
第25章 (25)返程
孟遥刚挂了电话,就听见响起敲门声。
她放下手机过去打开门,林正清立在门口,身上带点儿酒气,笑说:“等你两局了,还不快点儿?”
“大家还不睡吗?”
“不是还早吗?让人送了点温泉蛋,一块儿来尝一尝。”
孟遥想了想,“我发条短信,一会儿就下来。”
林正清点点头,笑看着她,“快点儿,不然一会儿蛋让人抢完了。”
孟遥回房间拿起手机又给丁卓发了条信息,“我可能还要跟他们打一会儿牌,你无聊的话,可以找我聊天,微信短信都行。”
片刻,丁卓回复回复:妥。
林正清住了一个套房,面积很大,一厅两卧,还带个晒台,沿着晒台下去,就是汤池的入口。小组的人全待在他的套房里,有的打麻将,有的看电影。孟遥跟林正清等三个同事,组在一块儿打掼蛋。
孟遥到方才自己坐的位置上坐下,坐在旁边的同事赵月把海碗往她面前推了点,“温泉蛋,趁热吃。”
孟遥说了声谢谢,敲开蛋壳儿,往上面淋了点儿酱油,拿小勺舀着,小口小口往里送。
林正清看着她,“味道还行吗?”
孟遥点点头,“挺好吃的。”
赵月问她:“去这么久,打电话去了?”
“嗯。”
“男朋友?”
孟遥顿了一下,点了一下头。
立即,她便感觉林正清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他原本脸上是带着笑的,此刻表情有点僵。
赵月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刚进公司那会儿问你,说没男朋友啊,最近刚找的?”
孟遥神情平淡,“嗯。
林正清神情自然了些,看着孟遥,似笑非笑,“上回的丁医生?”
孟遥点点头。
赵月接话,“还是医生啊?那真好,回头问问你男朋友,还有没有条件好单身的医生,给我们也介绍介绍?”
孟遥笑一笑,“好。”
大家吃完温泉蛋,赵月问,“还打吗?”
“打啊,怎么不打。我手气正好,不接着打不亏了?”林正清看着孟遥,笑问,“你还跟我一队么?要不换换?”
赵月便说:“打个牌你男朋友不至于生气吧?”
孟遥有点尴尬,笑了笑,“就按之前的来吧。”
打了几盘,赵月他们那对赢得更多。到一点钟,大家都有点累了,陆陆续续有人回房间。
一局结束,赵月打了个呵欠,“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还要爬山,大家洗洗早点睡。”
都没什么异议,丢了牌互道晚安,大家便散了。
孟遥有点乏,打了个呵欠站起身。
“孟遥。”
孟遥顿住脚步。
林正清立在她跟前,“去外面庭院那儿坐会儿吧,跟你说两句话。”
孟遥有点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没跟旦城一样下雪,但外面温度很低。
孟遥没戴围巾手套,寒风只往脖子里扑。她把手揣进口袋里,缩着肩膀,立在庭院的廊下,等林正清开口。
林正清看着她。
她穿了件黑色的羽绒服,领子上的绒毛在风里瑟瑟颤动。廊下亮着淡白色的灯,衬得她皮肤净透,目光清澈 。
林正清心里有一点发苦,很轻地笑了笑,“上次见面,你怎么不说。”
孟遥低声道了句“对不起”。
上次不清不楚的,她自己都还有点懵。
“要知道这样,早该跟你把话说清楚的。”
孟遥低着头,没吭声。
林正清看她这样,不明所以地笑了一下。他确实没投入百分百的真心,平常不过是想到了,才记得要撩一阵,所以这时候说什么话都没这个立场。
然而,他打心底里明白,孟遥是个好姑娘,他没早一点做一个决定,是他自己的损失。
“林正清,”安静很久,孟遥抬起头来,看着他,目光里没有太多的情绪,“我不是个多相信爱情的人。所以,对这件事,我态度很谨慎。”
“不信爱情,那你信什么?”
“…我信命。”
林正清笑了下,“你有点儿消极。”
“我做好了随手洗手作羹汤的准备,然而事实上…”孟遥顿了一下 ,“我骨子里还是更信任自己。”
“那你现在的男朋友呢,那个医生?”
“他…”孟遥目光里带点儿迷茫。
他们是夜色茫茫中的两只小舟,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刮到了一起,然而谁知道这风往哪儿去,又什么时候会调转方向。
…不过是,有一时是一时而已。
“还是得抱有希望,虽然我没荣幸成为这个人,”林正清自嘲地笑了一下,“你不相信的事,永远都不会发生。”
她为人行事永远这么稳妥,没直白地给她发张好人卡。
孟遥没说话。
林正清一笑,“那不说别的了,祝福你吧,最好不用再给任何人任何机会。”
他看看她,“别觉得尴尬,这真没什么。我不会骚扰你,也不会把这事儿到处说。”
孟遥笑了笑,说谢谢。
他看她实在仿佛冻得不行,便说:“赶紧进去吧,洗个澡睡觉,明天还要折腾。”
回到房间,孟遥掏出手机看了看,丁卓没给她发过信息。
她发了条短信过去:我们已经散了,准备休息,在忙吗?
片刻,那边回复过来:抱歉,刚睡着了。散了那就早点休息吧。
孟遥回了个“好”,又说晚安。
丁卓回复“晚安”。
孟遥丢下手机,正准备去洗澡,手机又震了下,屏幕里跳出一句新的回复:等你回来。
孟遥攥着手机,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第二天小组去爬山,在山上的民宿吃过饭,又折返回来。下午大家都懒得动,要么窝在酒店打牌,要么再去泡温暖。
耽搁一天,三号早上,一行人出发回旦城。
他们是自驾来的,四个同事各自开了车,一车三四人,孟遥跟赵月,还有另一个同事坐林正清的车。
车向东行,一路风景愈显荒枯,进旦城郊区,不远处屋顶上卧着白色,赵月惊呼,下雪了?又赶紧掏出手机拍照。
玻璃窗映着影子,孟遥看见自己笑了一下。
她拿出手机,给丁卓发了条信息:到郊区了,还有一小时能到。
丁卓回复:好。
假后返程高峰,加上雪天路滑,车子堵在高架桥上,等到市中心的时候,远远超过了一小时。
按谁近先送谁的原则,林正清先将赵月和另外一个同时送到家,最后再往东城区开去。
车里就剩下自己跟林正清,孟遥或多或少有点儿尴尬。
林正清往镜子里看了一眼,问孟遥:“你是先回去,还是咱们找地儿吃个中饭。”
“先回去吧,还得收拾东西。”
林正清便没再说什么,抬手把车载广播打开了。
半小时后,车到了小区附近。
孟遥说:“我就在这儿下吧。”
“你买了那么多东西,从这儿提回去?给你送到楼下吧。”
孟遥有点犹豫。
林正清半开玩笑道:“怕我知道你住哪儿以后,半夜过来摆蜡烛喊楼?都是成年人了,干不出这种事儿。”
孟遥笑了笑,指路。
昨天已经跟林正清把话都说清楚了,她要还这么别着,反倒显得矫情。
车拐进小区,往孟遥住的那栋单元楼驶去。
孟遥抬头往前看了一眼,顿时一愣。
林正清也看见了,黑色别克。
他笑问,“你男朋友来了?”
孟遥没说话。
林正清把车开过去,离别克两三米,停下。
孟遥拉开车门下了车,下一瞬,便看见丁卓也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
丁卓目光定在她脸上,“回来了。”
孟遥“嗯”了一声。
林正清也下了车,笑着向丁卓打了声招呼,“丁先生,你好。”
丁卓语气很淡,“你好。”
孟遥有点不自在,对林正清说:“帮忙把后备箱开一下。”
林正清躬身进车内按了下解锁,正打算去后面帮忙卸东西,却见丁卓大步走了过去。
孟遥跟着走过去。
“哪些是你的?”
孟遥指了一下,丁卓把两个纸箱子和一个行李箱卸下来,放在地上,盖上后车盖。
孟遥看向林正清,“谢谢,回头去公司请吃饭。”
林正清瞅着她,似笑非笑,也没多说什么,“那行,明天公司见。”他向着丁卓挥了下手,“回见。”
丁卓面无表情。
林正清上了车,片刻,发动车子,一拐弯,向着小区门口开去。
丁卓弯腰把孟遥地上的两只纸箱搬起来,“箱子你自己提?”
孟遥忙说:“好。”
她跟在丁卓身后,上了楼。
在门口,孟遥伸手去摸包里钥匙,丁卓就把纸箱子放在行李箱上,拿眼瞅她。
孟遥:“…怎,怎么了?”
丁卓看着她,不说话。
孟遥捏着钥匙,去开门。丁卓手臂绕过来,一把捏住她的手。
孟遥转头看他。
他目光有点儿沉,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孟遥这才有点后知后觉,忙说,“我买了点特产,东西不好自己拿回来,所以让林正清送了一段。”
丁卓一直看着她,过了片刻,才不带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
孟遥还在揣摩这个“嗯”字是什么意思,丁卓捉着她的手,把她往自己这边带。
这一下碰着行李箱,纸箱子摇摇欲坠。
孟遥赶紧去抢救,“箱子里是蛋!”
丁卓也一下紧张起来,眼疾手快,一把抱住。
虚惊一场,孟遥输了口气,看着他笑起来。
丁卓也有点绷不住,勉强维持最后一点儿威严,“赶紧开门。”
第26章 (26)寒夜
孟遥开了门,两人把东西放下。
丁卓便说:“蛋哪里没有,那么远带回来做什么。”
“不一样的,那儿的鸭蛋真的比较好吃。”她将纸箱子打开,如数家珍,“除了鸭蛋,还有几瓶蜂蜜。”她拿了个瓶子给丁卓看,瓶子里蜂蜜颜色剔透晶莹,“槐花蜜。快过年了,正好给家里带一点。”
她拍了拍箱子,转头看他,笑说:“给你也备了一份,你给你妈妈带回去。”
丁卓看着她,脸上也带点儿笑:“你不自己送去。”
孟遥笑说:“我哪儿能去。”
“为什么不能去?”
他见孟遥神情一滞,这才意识到自己脑子短路了。
孟遥笑一笑,没说话,把纸箱子掩上,拉着行李箱回自己房间。
没在房间里久待,孟遥出来,却见丁卓点了支烟,却也没怎么抽,就夹在指间,淡淡青烟缓慢地飘散开去。
孟遥盯着他看了一瞬。
委屈的话,她一句也不会往外倒,说了就露怯。
“你吃饭了吗?”
“没吃,等你一个小时了。”
孟遥怔了下,“我刚到郊外那会儿你就来了?”
“嗯。某人谎报军情。”
孟遥笑了一下,“要军法处置么?”
丁卓抬眼看她,笑说:“军法严苛,怕你受不住。”
“你说我听听?”
丁卓向她伸出手,“别的不说了,你先过来。”
孟遥走过去,到他身旁坐下。
丁卓把烟掐灭,伸手将她往怀里一揽,手掌用了点力,让两人身体紧紧靠着。
有点寒气的气息,不知是谁身上的。
孟遥无声地深深地吸了口气,心里有一点空,然而怀里却是充实的。
丁卓脸颊轻轻蹭了蹭她的头发,嗅到浅浅的花香味。
温热的气流拂在颊畔,孟遥有点儿痒,忍不住缩了下脖子。
丁卓却伸手将她脑袋一掌,没让她躲开。他退后一点,看着她。
孟遥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丁卓目光有点深,比平常更深,带了一点温度,一点让她不敢细究的的意味。他伸出手指,缓缓地碰了碰她的脸。
温热的,过了电一样。
孟遥心脏发颤,不敢动。
片刻,她觉察到丁卓呼出的气息越来越近,心越发揪成一团。
突然之间,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闯入脑袋,她身体一僵,几乎想也未想,一下站了起来。
空气尴尬地凝滞了。
“我…”孟遥咬了下唇,“箱子里有蛋糕,我忘了得放在冰箱里。”
她不敢看丁卓的表情,落荒而逃。
她把门掩上,立在门后,眼里泛潮,简直想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早不想晚不想,偏偏在这时候想些无用的东西,糟践自己又膈应丁卓。
过了很久,孟遥抽了抽鼻子,擦了擦眼睛,从房间走出去。
丁卓往她手里看了一眼,她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拿着。
他也没说什么,从沙发上站起身,整了整领子,“出去吃饭吧。”
孟遥点点头,把包拎上。
“外面冷,围巾手套都戴上。”
孟遥顿了一下,又转身回房间。
直到上车以后,两人才又开始交谈。
“吃什么?”
孟遥指路,“太平路上有家云南菜,去那儿吃吧。”她又问他,“你今天不上班吗?”
“昨天值了夜班,白天休息。”
孟遥愣了一下,“那你下夜班了还没休息?”
“回宿舍躺了两小时。”
难怪黑眼圈那么重。
孟遥心疼,又觉得懊恼,“可以睡好了再来找我,或者我过去找你。”
丁卓看她一眼,“没事,下午回去睡一样的。还能睡个囫囵觉。”
她越发觉得歉疚,很多话梗在那儿,最后却只说得出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谎报军情,让你白等了一小时。”
丁卓闷笑一声,“还好,等你的时候睡了一觉,也不算浪费。”
在太平路上吃过饭,丁卓又把孟遥送回去。
下车前,孟遥问他,“要不就去我那儿睡?”
“你室友不介意?”
“她男朋友也来过,互相体谅,不打扰就行。”
丁卓笑了笑,“你们那沙发太短了,伸展不开。”
“不会让你睡沙发的。”
丁卓有点犹豫。
孟遥将手刹一拉,身体探过来,拔了车钥匙,“就这么决定了。”
丁卓笑了,“你是不是有点独断。”
孟遥笑看着他,“再蹩脚的将军,也得准许手下兵谏吧。”
晃一圈,丁卓又跟她上了楼。
孟遥开了房间里的空调,“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烧点水。”
丁卓头一回进她卧室,在床上坐下,不由地打量起来。
不算多大,十六七平米,一张一米五的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和一个小书架,统共就这些东西,然而让她归整得不像个出租房,有点儿家的感觉。
丁卓站起身,走到书桌前。
她的书就文艺多了,一眼扫过去,一套多丽丝·莱辛,几本三岛由纪夫。桌面上还放着一本,丁卓看了一眼,汉娜·阿伦特的《平凡的邪恶》片刻,孟遥端着一杯热水走进房间,却见丁卓正坐在桌子前面翻书。
丁卓听见脚步声,也没回头,问她:“这个汉娜·阿伦特是不是研究极权的。”
“是的,”孟遥把水杯放在桌子上,“你看过她的书?”
“没。隐约记得看过电影,以前上选修课上听老师提过,说她插足老师的婚姻。”
孟遥顿了下,表情有点儿淡,“是。哪怕她学术上取得这么大的成就,别人说起她的时候,还是会给她贴个师生恋的标签。”
丁卓看她一眼,笑说:“这是在针对我呢?”
“没有,”孟遥把书从他手下抽出来,“不针对任何人,人性就是这样。”
她表情怏怏,似是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
丁卓便也没说什么,“我睡觉,你做什么?”
“我看会书,等你醒了,我们一起去吃晚饭。”
房间里温度起来了,睡意一阵阵袭来,丁卓进来开始,就打了无数个哈欠。
他便也不跟她客气,脱掉身上外套。
孟遥把他的外套抖了抖,挂起来,把水杯放在他手边的床头柜上,方便他渴的时候喝。
丁卓在床上躺下,调整了下枕头,侧身看她。
她床很软,一股清淡的香味,睡在上面,既觉得舒服,又有点儿说不出的不自在。
累,倒没什么别的想法。
孟遥一转头,看他还睁着眼,笑说:“还睡不睡了?”
她起身,将卧室的大灯关上,只留了一盏台灯,“这样行吗?”
丁卓点一点头,还想再看会儿,架不住眼皮越来越重,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孟遥坐在椅子上,转身看着丁卓。他呼吸平缓悠长,睡得很熟。
她就这么看着他,有一点入迷,有一点满足,也有一点不知何谓的患得患失。
不知道过了多久,丁卓醒了过来。
他翻了个身,却见孟遥趴在桌上睡着了。一头长发,那样垂下来,浅黄的灯光底下,看着格外柔顺。他心里有点痒。
他从床上起来,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她头发。
孟遥轻轻地“嗯”了一声。
丁卓托着她手臂,半蹲下来,把她抱进怀里,“去床上睡?”
孟遥迷迷糊糊,睁不开眼,“几点了?”
丁卓抬腕看了看表,“八点。”
她反应了一下,才说:“这么晚了?”
“饿不饿?”
她摇了下头,“你饿吗。”
“还好。”
孟遥伸手,捂住嘴打了个呵欠,“那起来吧,我们去吃晚饭。”
丁卓说好,便拥着她从椅子上站起来。
孟遥又打了一个呵欠。
丁卓看她,“要不再睡会儿?”
“不用,吃完饭了我早点睡。”
孟遥已经完全醒过来,伸手推了推。
丁卓“嗯”了一声,没松手,多用了一点力,仍是抱着她。
温柔乡英雄冢,多奇怪,自己怎么就成了这么一个黏黏糊糊的人。
吃饭的地方近,丁卓没开车。
吃完饭,已经九点多了,两人踩着湿漉漉的街道,慢慢往回走。旦城是南方,雪下了一阵就停,很难堆起来,到晚上,差不多都化完了,空气带着透骨的寒意。
“医院什么时候放假?”
“今年是腊月二十九,你呢?”
“差不多的。”
“那一块儿回去吧,”丁卓笑说,“你那两箱鸭蛋,带着也不方便,我们自驾。”
孟遥没忍住笑了,想了想,低头小声说,“是不是不太好?”
“什么不太好?”
孟遥没说什么,摇摇头。
丁卓忽然停下脚步。
孟遥也跟着停下,“怎么了?”
丁卓看着她,寒夜灯光,目光显得很深,“孟遥,有些事儿,逃避没用。”
丁卓目光直视她的眼睛,像是不让她躲,“你要是不怕,就跟着我往前冲。再蹩脚的将军,大敌当前,也不至于丢下士兵一人跑了。”
冷风拂过头顶的枯枝,孟遥眨了下眼。
她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凭空多了点儿勇气,好像又凭空多了更多的恐慌。
她看着丁卓,听见风声里自己声音有点儿颤,“…我要是怕呢?”
丁卓上前一步,手掌按在她背后,停了一会儿,用力,把她按进怀里。
夜风从他们衣角略过,在这个拥抱之下,仿佛都显得温柔了一些。
“…我也怕。但不管遇见什么,我在前面,替你挡着。”
第27章 (27)夜归
元旦假期之后,一阵兵荒马乱,丁卓和孟遥总算就都放假了。
临走之前,丁卓往心外去找方竞航打招呼。要放假了,一层楼尽是人来来去去,丁卓在一个病房里找到了方竞航人影。
两人往值班室去,丁卓问:“阮恬呢?出院了?”
“前几天就被她父母接走了。”
会诊几次,最后医院还是决定给她保守治疗。是以她这次回去之后,就不再住院了,方竞航也希望这辈子都别再在医院里见到她。
到值班室,方竞航坐下,从抽屉里翻出封红包,递给丁卓,“给阿姨的,替我提前给她拜个早年。”
丁卓把红包接过去,“我妈可不会给你改口费。”
方竞航笑骂:“我操。”
丁卓问他:“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跟我妹商量过,今年不回去了。给爸妈买了年初二的飞机票,让他们来旦城玩。”
丁卓点一点头,“我下午走。”
“车票买好了?”
“自驾,跟孟遥一块儿。”
方竞航瞅着他笑得暧昧。
丁卓:“滚蛋。”
方竞航敛了敛神色,“开年来了,得请我吃饭。”
“知道,欠不了这顿。”
走前,方竞航又叮嘱开车路上小心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