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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兰敷衍着答应了,正要夹菜,筷子一停,忽说:“谢星洲回来了,你听没听说?”
夏蝉一怔,垂眼道:“回来就回来,关我屁事。”
“我昨天在菜场碰见他,他妈妈好像生病了,所以接来崇城看医生。正好他们公司现在要把一个什么软件卖给崇城的什么公司,谢星洲就申请暂时调回来了。”
夏蝉嚼着米饭,似听非听。
周兰瞅着她,“你跟那个…买保险的还有联系么?”
“什么卖保险的。”
“就送你沃尔沃的。”
夏蝉顿了顿,“车是他借我的。”
周兰“嗤”了一声,“借的?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夏蝉陡然心里烦躁,“关你什么事。”
周兰撇了撇嘴,“关心你你还不乐意了。”
夏蝉懒得跟她吵,几下吃完了饭,扔了碗筷回房去睡午觉。
·
日子过得分外消沉,仿佛只是一天一天地往后捱。
自那天之后,又没再听见贺槐生的消息。
夏蝉仍旧每周去一次高尔夫俱乐部,偶尔碰见高建业或是鞠和光。贺启华“曲线救国”的意图似乎没什么进展,鞠和光这边仍旧咬死了分毫不松口。董事会召开在即,如果贺启华连鞠和光都搞不定,恐怕他这宏图大业的第一步就要遭到否决。
至于高建业,夏蝉推脱几次之后,终于扛不住,还是跟他打了一回球。她自认打得其烂无比,但高建业却决口称赞,甚至回头就送了她一根价格不菲的球杆。
夏蝉拒绝不了,只得收下,但是一次都没用,寄存在了俱乐部里。
夏蝉渐渐便又开始怀疑起贺启华让她去打球的动机,若真是为了接近鞠和光,未免偶然性太强。招标会再过两个月就要召开,他这不紧不慢的步调,丝毫不像是平日的作风。
董事会议召开前一周,夏蝉接到任务,陪贺启华去参加一次商业会谈。
开会地点不在市区,在崇城东南边海上一个小岛上的度假村。
已是三月,日暖风和,夏蝉随贺启华乘快艇登岛,抵达小岛。
星晖与会的除了贺启华,还有高建业和另外两个董事,而与会的另一方,是银通电子的高层。
夏蝉记下人员名单,趁着去洗手间的时候,传送给了贺槐生。
贺槐生仍旧回一字:好。
第一天并不开会,而是由度假村工作人员带领大家环岛游览。
晚饭,夏蝉被贺启华安排与他坐同一桌,正对着高建业。
这样的饭局,免不了要喝酒,夏蝉作为这桌唯一的女人,自然得被贺启华怂恿着给银通和星晖的高层敬酒。她以往甚少参加这样的场合,对喝酒也不大有经验,这时候只得硬着头皮喝。
酒过三巡,这些男人言语之间便开始有些不干净了。
银通的一位高管,恰坐在夏蝉身边,捏着酒瓶给夏蝉又斟满酒,笑说:“夏秘书,你名字是哪个字?‘婵娟’的‘婵’。”
“不是,是知了那个蝉。”
“哦,直说嘛,‘貂蝉’的‘蝉’…哈哈这名字好啊,貂蝉何许人也,一般人哪敢照她起名。我看夏秘书倒是当得起,当得起…就不知道谁是董卓,谁是吕布哈哈哈!”
夏蝉心里直泛恶心。
这边高建业倒是开口替她解围:“刘总,夏秘书面皮薄,可禁不起您这么跟她开玩笑。”
“哦,高董事这是怜香惜玉了?夏秘书,可得敬你们高董事一杯。”
夏蝉呆坐着不动,贺启华便发话了,“夏蝉,高董事在俱乐部对你照拂颇多,你敬他一杯应该的。”
夏蝉无法,只得拎起酒瓶,走到高建业身侧,替他斟了酒,又与他碰杯。
这一顿饭,吃得夏蝉分外煎熬,喝酒不说,那些不三不四的话听得她臊得慌,酒喝得太急,胃里开始翻腾,到最后,夏蝉不得不借去洗手间之名暂时离开饭桌。
她脚步虚浮地到了洗手间,趴着马桶吐了一场。脑袋里昏昏沉沉,神经一抽一抽地跳疼。
夏蝉吐得难受,又想起先前贺槐生回复的那个“好”字,心里莫名就觉得委屈,十分的委屈。她想,她在酒桌上给这么多男人调戏,到底是图什么。
她在马桶盖上坐着,垂着头,喉咙里、胃里和心脏都在烧,眼前也渐渐地泛起白雾,笼着她的视野,再也看不清楚。
她从包里翻出手机,咬着牙打下四字:我不干了。
没一会儿,手机便“嗡嗡嗡”振动起来。
夏蝉没看,将手机调了静音,塞进包里,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刚到走廊,一个服务员走上来,“是夏小姐吗?”
夏蝉撑着墙壁,点了点头。
“贺总让我转告你不必回包间了,他给你开了间房,让你先回去休息,工作的事,明天再说。”
夏蝉从服务员手里接过房卡,心道,贺启华倒也不是十恶不赦。
夏蝉一路晕晕乎乎地到了房间,也没开灯,径直在床上趴下。
这会儿酒劲一阵一阵上来,她再也无法思考,只觉得眼皮越发沉重。
不只睡了多久,她忽觉有人在碰她。
夏蝉吓了一跳,正要开口,那人捂住她的嘴,“别说话!”
高建业的声音。
夏蝉一个激灵,酒彻底醒了,立即挣扎着去掰他的手掌。
高建业身形魁梧,夏蝉这点儿力道简直如同蚍蜉撼树,她挣扎得越凶,他便箍得越紧。
夏蝉双手被高建业反扣在身后,死猪一样沉的身体压在她背上,另一只手松开她的嘴,沿着她脖颈往下乱摸。夏蝉高声叫喊,刚喊两声,高建业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扇得她眼冒金星,脑袋发蒙。
她心里发凉,眼泪开了闸似的往下滚落,连声哀求…高建业丝毫不理,反被她的示弱讨饶刺激越发兴起。
绝望仿佛冬夜海水,没顶而来。
正这时,外面忽响起一阵敲门声:“高先生!高先生!”
高建业停了一下。
“高先生!隔壁着火了!请您立即撤离避险!”
高建业骂了一声,从床上爬起来。
压迫渐消,片刻,门开了一道,高建业出去了。
夏蝉看着从走廊里照进来的灯光,猛地呼吸一次,继而痛哭失声。
片刻,一人走进来将她从床上拉起来,“夏小姐,请跟我走。”
夏蝉便觉自己身上被罩了件外套,紧接着被那人带出了房间,穿过走廊,进了电梯。
电梯一路下行,直达地下停车场。
这人拉着她,穿过一辆辆车,最后在一辆奔驰车前停下。
夏蝉往驾驶座上看了一眼,顿时一怔,竟是鞠和光。
鞠和光沉声道:“上车!”
那人替她拉开门,把她的包递给她,又将她塞进车厢。
车驶出停车场,拐了个弯,渐渐远离了度假村酒店。
驶出去老远,夏蝉才觉自己终于又能思考了。她全身仍在筛糠似的颤抖,只得将自己身上不知道是谁的外套紧紧裹住。
鞠和光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马上到了。”
夏蝉茫然抬眼,外面黑夜沉沉,到哪儿?
十来分钟后,鞠和光停了车,“到了。”
夏蝉木然地拉车车门,钻出去,还没迈开脚步,便看见前方一道熟悉的身影,朝着她大步走来。
夏蝉张了张口,还未来得及反应,已被他一把抱着。
抱的十分用力,几乎要将她骨头捏断。
大衣裹着她,带了股寒露的气息。
夏蝉眼泪就又下来了,“贺槐生。”
边听头顶沉沉的声音:“嗯。”
“我不干了!我他妈再也不干了!”
“好。”
“你以后是死是活,我都不管了!
“好。”
一旁的鞠和光轻咳一声,“小贺总,人我给你带到了,我先回去。”
贺槐生说:“感谢鞠总。”
鞠和光重又回到车上,马达轰鸣,车没一会儿便驶远了。
夏蝉渐渐冷静下来,又哽咽地喊了一声,“贺槐生。”
“嗯。”
夏蝉终于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看他,难以置信道:“…你听得到了?”
他耳朵上,夹了一个耳机似的东西。
贺槐生没说话,抓着她手,往前走去。
夏蝉这才发现已在岸边,前方码头上泊着一条游艇。
黑夜中,传来海浪扑打礁石的声音。
夏蝉跟着贺槐生上了游艇,半小时后,上岸,又换汽车,到达月牙湾,已是凌晨一点。
贺槐生去卧室拿了件睡袍塞进夏蝉怀里,说:“你先去洗澡。”
夏蝉脑袋里一团乱麻,这会儿有人吩咐她怎么做,她便顺从地跟着去怎么做。
在热水下淋了片刻,夏蝉终于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她洗完出来,贺槐生立即给她插上电吹风,递到她手中。
“你先吹头发,我去洗澡。”
“贺槐生。”夏蝉急忙将他一拉。
贺槐生低头看她。
“先别走,陪我坐一会儿。”
贺槐生便又在她身旁坐下。
夏蝉看着他。
头顶灯光照下来,衬得他眉目清俊,可仍让她觉得有些疏离。
夏蝉忍不住,伸手探向他眉心。
贺槐生眨了一下眼,但没有躲。
夏蝉的手指便触到了他的眉骨,有些硬朗,但并非如她想的那样,遥不可及。
她手指是冰冷的,贺槐生禁不住伸手,将她手指一攥。
她发丝还在往下滴水,空气漾开带着幽香的湿气。
贺槐生低头,轻轻碰在她唇上。
先是轻柔,继而越发激烈。
好像只是吻,无法弥补这么久,这么久两人的疏离。
夏蝉渐喘不过气,轻轻推了他一下。
她看着他耳后圆盘样的机械,张了张口,“贺槐生。”
“嗯。”
“你听得到我了,是吗?”
贺槐生凝视她的眼睛,“嗯。”
☆、对峙(05)
夏蝉仍有些不敢相信,似要验证,自己把嘴捂住,看向贺槐生说:“你能听见我说什么吗?”
贺槐生笑了一声,拿起吹风,“先吹头发。”
夏蝉把头靠过去。
贺槐生愣了一下,便把吹风机打开,手指抓起她湿漉漉的发丝。
嗡嗡嗡的声音里,夏蝉似乎说了句话。贺槐生立即关了吹风,“你说什么?”
夏蝉转头看他,笑说:“看来你是真的能听见了。”她从他手里拿过吹风,“我自己吹,你先去洗澡。”
贺槐生看着她,似有些犹豫。
“怎么了?”
“你先别走。”
夏蝉笑了,“大半夜的,我能去哪儿。”
贺槐生点了点头,起身走到一旁,将耳上佩戴的外机小心翼翼地取下来。
夏蝉看着他的动作,微妙的有那么一点儿不是滋味。
她将头发吹到七八分干,关了吹风机,拿过手机,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框内输入“人工耳蜗”,看了些资料和图片,越发觉得心里堵得难受。这手术远没有她想象得那样轻易,需要全身麻醉以后,在体内植入电极。术后还要进行三到六个月的调试,才能让人工耳蜗装置达到最舒适的状态。
没一会儿,贺槐生洗完澡出来,擦了擦头发,便又打算将外机装上。
夏蝉走过去,将他手捉住,抬头看他,“这个舒服吗?”
没带外机,贺槐生说话便稍显犹豫,“还好。”
“如果不太舒服,现在可以不戴。”
“没事。”贺槐生仍旧坚持着,把外机戴上了。
夏蝉看着他,踌躇着,抬起手。
贺槐生好奇地看着她。
夏蝉缓慢地,几分生疏地开始比划动作,向他打了一串手语:我可以配合你。
贺槐生脸上渐而显出惊讶的神情。
夏蝉微抿着唇,又比划着,问他:是对的吗?
这是示弱,也是示好,她觉得有些难堪。
贺槐生只是低头看她,没说话。
夏蝉只得再比划一次:是对的吗?
贺槐生这才开口,声音有点儿哑:“是。”
夏蝉笑了,放松下来,看来刘宝娜这课上得不亏。
贺槐生看着她,目光渐深渐沉,猛将她手一攥,拉入自己怀里,捏着她下颔,低头便咬住她的唇。
夏蝉停了一瞬,柔软的手攀在他颈后,与他唇齿纠缠,渐而呼吸沉重。
贺槐生微微退后,拿还带着水汽的手轻轻摩挲她的耳朵,轻喘着气,黯哑着嗓音问她:“…想我吗?”
顿了一会儿,近乎轻叹的,夏蝉说:“…想。”
多久了?
夏蝉已经记不清。这次跟在鹏城的那次一样,直接粗暴,贺槐生如此,她也如此。
好像一刻也等不及,仅仅亲吻不够,抚摸也觉得不够…
夏蝉有点疼,站立不住,全靠贺槐生稳稳地托着她的腰。他动作激烈,一次一次,不遗余力。
这个姿势不那么舒服,可这一刻,两个人都不是为了舒服,仅仅只是一个宣誓。
贺槐生伸手抹去夏蝉鼻尖上和额上的汗芽,哑声喊她:“夏蝉…”
夏蝉茫茫然睁眼。
贺槐生手按着她后脑勺,“…看着我。”
灯光清洸,像是水色漾在她眼中。
他终于听见她沉醉于其中,由于难以抑制而发出的声音,放肆,热烈,丝毫不做掩饰。
而不管是惊呼高喊,还是叹息低吟,都让他心里生出些越发凶狠的念头。
贺槐生紧箍着她的腰,喉咙里闷哼一声,最后重重地一撞,停了下来。
片刻,贺槐生抱着她去沙发上坐下。
夏蝉坐在他腿上,隔了半臂的距离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去做的手术?”
“开年…”贺槐生想了想,“初五。”
夏蝉一怔。
初五,恰好是她去给孙家泽拍照的那天。
“为什么决定去做?”
贺槐生有些犹豫。
静了片刻,夏蝉喊他:“贺槐生。”
贺槐生看着她。
夏蝉心里难以克制地生出了些许的委屈,“…咱们坦诚点吧,好吗?”
贺槐生缓缓伸手,捉住她细瘦的手指,“好。”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决定去做这个手术。”
贺槐生沉默一会儿,缓慢地说:“想听听你的声音。”
然而没想到,今天真正终于第一次听见,却是那样一个场合,没听见她笑,先听见她哭。
夏蝉喉咙一梗。
贺槐生轻轻摩挲她的手指,她的手这会儿是暖的,“你去学了手语。”
“…嗯。”
“你曾经说,你不会去学。”
夏蝉笑了一声,“我还曾经说,对你没有一点想法。”
“现在呢?”贺槐生看着她的眼睛。
夏蝉有些想躲,然而贺槐生将她手一抓,“你说的,坦诚点。”
“好…”夏蝉身体坐直,“咱们先坦诚地来算一笔账。”
“算什么帐?”
夏蝉指了指天花板,“就先从这套房子算起吧?你买这房是什么意思,觉得没地方可以让你…那啥,所以专门再买一套么?”
贺槐生目光一沉,正要争辩,夏蝉抢着说:“你先等我说完!”
贺槐生:“…你说。”
“你跟你青梅竹马黏黏糊糊,能晾我半天;青梅竹马不想收留的东西,你就丢给我;你妹妹都跟我情敌成闺蜜了,我他妈还连她面都没见过;你打一个电话我就要屁颠屁颠过去陪你睡觉,睡完还得自己开车回来;你妹妹受的委屈是委屈,我朋友的委屈就不是委屈;还有…”夏蝉在他胸前戳了一指,“我不主动联系你,你就能两个月不肯给我发条信息…贺槐生,你活到三十岁还没有女朋友我真是一点儿也不奇怪。”
夏蝉本是生气的,说着说着自己却笑了起来。
再一看贺槐生,沉着一张脸,便说:“你不承认错误么。”
贺槐生问:“说完了么?还有什么,一起说。”
“还有…还有很多,小的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贺槐生看着她,“你为什么不说说你自己。”
他说长句的时候,还是有些生硬费力,远不如正常人来得流畅。
夏蝉不服气,“我自己怎么了?”
贺槐生不紧不慢地说:“说不想跟我开始,又一次一次招惹我。”
“我什么时候招惹你了?”
贺槐生微挑着眉,“自己想。”
“…”
贺槐生又说:“问你话,从来不坦诚…”
“我哪里不坦诚了?”
“…”贺槐生无奈,“能不能听我说完。”
“好好好,你说。”
“我送你东西,你不肯接受…”他看夏蝉又要反驳,扬了扬眉。
夏蝉轻哼一声。
“出口伤人,口是心非,还爱给人扣帽子,”贺槐生看着她,“我跟程子晋不一样。”
夏蝉笑了一声,“你说不一样就不一样。”
“是。”
“我不信。”
“不信可以试试。”
夏蝉看他一眼,“怎么试?”
贺槐生先没答,又说:“在床上的时候,你居然敢分神…”
“哈哈哈!”夏蝉大笑起来。
贺槐生将她手使劲一捏,“再笑一声试试。”
夏蝉憋住笑,“…贺槐生,你好幼稚哦。”
“你在想谁?”
夏蝉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你真想知道?”
贺槐生沉了脸色。
夏蝉又笑起来,最后见贺槐生有一掌出手结果她的意图,才强忍着停了下来,“…没有,那回是偶然。其实你…嗯很好。”
“什么很好?”
“…都很好。”
“很好?”贺槐生看着她,“那一会儿再来一次。”
夏蝉脸有些发烫,“…还没说完,你别岔开话题。”
顿了顿,贺槐生认真解释道:“不告诉贺芩,因为她心思比较单纯,怕她兜不住秘密。买房,因为想跟你多待一会儿…以后,”他顿了顿,“我们可以一起住这儿。至于不联系你…”
夏蝉见他停了下来,追问道:“不联系我,为什么?”
贺槐生沉默片刻,“我想等贺启华的事处理完,还有…”
“还有什么?”
贺槐生微微拧了拧眉,“不确定你是怎么想的。”
这人,从来一副比谁都玩世不恭的态度,他想与她多做相处,她却每每像是直奔着上床而去…他一度觉得夏蝉的心大约跟她的手一样,是捂不热的。
然而,除夕那天在槐荫路,他总有预感,夏蝉像是在附近。但找了找,没有看见。
后来,跟着贺芩出巷口,他一眼便看见前面树影底下停着一辆沃尔沃。
他便觉得好笑,藏头露腚的,她还以为别人真的发现不了。
那一刻他分外挣扎,既想返身去找她,又觉得即便找到了,两人的关系恐怕仍旧只能在原地打转。
他能感觉到她一直在犹豫不安,认为兴许是在忌惮他听不见这一点,于是决定去做手术。
夏蝉忙说:“不是。”
贺槐生看着他。
“你听不听得见,我不在乎,”夏蝉垂着眼,“…傅如玉说得对,我总是先给人预设立场,那之后不管这人再做什么,我都会照自己的意图去曲解。我总以为你跟其他人一样…”
她不是一个太有安全感的人,血淋淋的教训在先,要盔甲尽除,再次容纳一个人进入自己的世界,需要太大的勇气。
夏蝉笑了笑,“这回算是暴露了,我再不能给你提供什么有用的情报了。”
贺槐生将她手紧紧一握,“这事儿,不用你干了。”
夏蝉叹声气,笑说:“又失业了。”
贺槐生沉默片刻,“有个新工作,看你愿不愿意。”
“什么?”夏蝉抬眼看他,“别说给你当秘书,我可不想抢如玉的饭碗。”
贺槐生看着她,“贺芩…”
“贺芩缺助理?那我也不干,我跟艾佳站一边的,她肯定讨厌我。”
贺槐生有些无语,抓住她手,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抱,再不许她胡说八道。
他贴着她耳廓,踌躇片刻,沉声说:“贺芩,缺个嫂子。”
☆、槐与蝉声(01)
夏蝉愣了愣,“什么?除了你,你妹妹还有位哥哥?”
贺槐生:“…”
夏蝉哈哈一笑,伸手将他一推,“别开玩笑了,你觉得我是那种会想要结婚之后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女人吗?”
贺槐生看着她,“嗯,你不是。毕竟结婚不好,要替人烧饭,遇上家暴,婆媳不和,羊水栓塞。”
夏蝉又“噗嗤”一下笑出声,“你记性好好啊。”
贺槐生拧着眉,“别笑了,听我说话。”
夏蝉强忍住,咳了两声,故作认真看着贺槐生,“你说。”
贺槐生便看着她,“第一,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一辈子不进厨房;第二,我不对女人动手;第三,我父母双亡;第四,你要是不想生,可以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