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夏蝉起身,冲他一笑,“富贵。”
贺槐生:“…”
夏蝉丝毫不顾贺槐生是否抗议,把笼子拎起来往车上走,“富贵,姐姐送你回家。”


☆、心怀鬼胎(04)

夏蝉把笼子放在副驾上,自己绕去驾驶座上。结果屁股还没坐稳,便看见贺槐生拉开副驾门把笼子拎出来扔到后座上去了。
贺槐生自己坐上副驾,关上门,整了整衣服,吩咐夏蝉: “走。”
夏蝉:“…”
贺槐生又说:“槐荫路。”
“…”夏蝉不乐意了,“一分钱工资都不给我开,还要我给你兼职司机。”
话虽这么说,还是发动车子,一拐弯往槐荫路开去。
到了槐荫路,申姨出来迎接。
夏蝉送到便打算走,申姨忙说:“夏小姐吃过晚饭再走吧。”
夏蝉笑说:“不了,我回家吃。”
贺槐生却伸手将她手里车钥匙一抢,一把揣进兜里,“吃了再走。”
夏蝉瞪他一眼,然而碍于申姨在场不好说什么,这人真是越来越讲不通道理。
进去才发现申雪霏也在家,正开着电脑坐在餐厅的桌子旁边。她走过来同贺槐生和夏蝉打了个招呼,指着沙发对笑说:“夏小姐请坐。”
申姨端了两杯热茶过来,夏蝉道了声谢,在沙发上坐下。
这边,申雪霏冲着贺槐生打了一阵手语,贺槐生点了点头,将手里提的笼子搁在地板上,同申雪霏一道往餐厅去了。
申雪霏在电脑前坐下,贺槐生站在她身后,看着电脑屏幕。看了片刻,贺槐生便用手语同申雪霏交流起来。
夏蝉瞧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把手中的杯子放下,在沙发上枯坐半晌,蹲下\\\\身,将猫笼打开。
猫被关得太久了,脾气有些不好,夏蝉抱在怀里,给它顺了会儿毛。
兴许是她怀里热乎,猫任由她抱着,难得没挣扎。
过了半晌,申姨从厨房出来,往客厅里瞟了一眼,说道:“雪霏,你们有话出来客厅说啊,怎么把客人一个人晾着。”
申雪霏应了一声:“好!”
片刻,申雪霏便同贺槐生走过来,面带笑意地同夏蝉道歉:“不好意思夏小姐,研究遇到一个难题,跟槐生聊起来就忘了…”她目光移到夏蝉怀里的猫上,“这是…”
“哦,”夏蝉瞥了贺槐生一眼,“是贺总妹妹寄来的。”
申雪霏忙走到她跟前,“能给我抱会儿吗?”
夏蝉将猫递给她。
申雪霏摸了一会儿,猫挣扎几下,跳下地。
申雪霏看向贺槐生,“这猫叫什么名字?”
夏蝉抢在贺槐生前面回答:“糖糖。”
“是只母猫?”
夏蝉没说话。
贺槐生点了点头,向她打了一阵手语。
申雪霏说:“我没意见,只是我白天不在家,我妈在家时间多些,我问问她的意思。”
申雪霏往厨房去了。
贺槐生在夏蝉对面坐下,抬眼看她。
夏蝉神情平淡。
片刻,申雪霏从厨房回来,“我妈说可以。就是从来没养过,怕养不好。”
贺槐生微微点了点头,又同她用手语交流起来。
夏蝉看不懂,索性从包里摸出手机来玩。
玩了一会儿,似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蹭她腿。夏蝉低头一看,是不知道去哪儿游荡了一圈的猫。
猫毫不客气,跳上沙发,直接往夏蝉腿上一蜷。
夏蝉心里陡然好受了点儿,伸手轻轻抚摸着猫脑袋。猫很受用,不一会儿便闭上眼睛,喉咙里咕噜咕噜。
申雪霏看见,笑说:“糖糖好像很喜欢夏小姐。”
夏蝉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申雪霏又问:“夏小姐以前养过猫?”
“养过。”
申雪霏看向贺槐生,“不如拜托夏小姐帮忙养几天?我妈腿脚不方便,又没经验,怕给小芩养坏了。”
贺槐生看向夏蝉。
夏蝉淡淡说:“我家地方小,猫待着拘束。”
气氛微妙有几分凝滞,申雪霏笑了笑,“那还是放在这儿吧。”
不一会儿,晚饭开席。
夏蝉只开始同申姨寒暄几句,便几乎没再说话。一顿饭在沉默中吃完,申雪霏去帮申姨洗碗,申姨拖着脚送贺槐生和夏蝉出门。
贺槐生见申姨走路如此困难,想了想,还是回屋里,把猫装进笼子又提出来了。
夏蝉走在前面,一路沉默。
走出去一阵,贺槐生忽出声喊她:“…夏蝉。”
夏蝉停住脚步。
贺槐生走到她跟前,费力地说:“猫…能不能…”
“多久?”
“两周。”
夏蝉伸手将笼子提过来,“两周后,你要不是不它接走,我直接把它扔
到大街上去。”
也不管贺槐生是不是看清楚她说的话,她拎着笼子,飞快往巷口走去。
到了车前面,她向贺槐生伸出手。
贺槐生看着她。
夏蝉蹙眉,“钥匙!”
贺槐生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递给她。
夏蝉把车解了锁,正打算上车,忽看见前面停了辆熟悉的车——贺槐生那辆许久没见的雷克萨斯。
“丁先生来接你?”
话音刚落,那驾驶座车门打开,傅如玉从上面跳下来。
夏蝉拧眉,心里一股火气横冲直撞,二话不说,拉开车门上了车。
贺槐生急忙喊她:“夏蝉…”
夏蝉把猫笼子往副驾上一扔,只当是没听见,发动车子,一打方向盘,绕过前面那车,踩油门驶远了。
后视镜里,贺槐生和傅如玉的身影逐渐变成了一个点儿。
开出去好远,心里仍然觉得气不过。
这人可真有意思,有人来接,还非得麻烦她多跑一趟。
车快开到家门口,她才想起来自己车上还有个大麻烦,一时更加恼火。
挣扎半天,最后还是长叹一口气,调转方向,去买猫砂、猫粮等玩意儿。她也不知道这猫平时吃的什么,但既然是贺芩在养,肯定差不了,最后几个进口猫罐头买下去,钱包立时瘪了一半,越发觉得肉疼。
拎回家后,周兰当然不乐意,非要把笼子扔出去。
夏蝉正在气头上,跟她吵了一架,最后拎着笼子回到自己房间,砰一下摔上门。
她坐在那儿生了半天的闷气,听见猫“喵喵”直叫,才想起来替它把笼子打开。
夏蝉把猫砂搁在阳台上,又在卧室地上铺了张毛茸茸的毯子,向猫约法三章:“以后就给我睡这儿,不许出卧室,要是敢随便挠东西,就给我滚去睡大街!”
猫翘着尾巴,肉垫从她拖鞋上踩过去。
夏蝉:“…”
夏蝉起身去拿了个猫罐头拆开,猫闻到味儿立刻凑过来,夏蝉不给它,“还有,你以后不叫糖糖,叫富贵,知道了吗?”
猫一劲儿地往罐头前凑。
夏蝉把手举高,“富贵,听到了吗?”
猫“喵”了一声。
夏蝉终于满意了,把罐头放到地上。
富贵吃了两口,抬起头来冲她“喵”了几声。
夏蝉轻哼一声,“你倒是有良心多了。”
夏蝉身上一股猫味儿,起身找衣服洗澡。洗完正坐在床上吹头发,感觉腿下面有什么东西在振动,伸手一摸,原来自己坐在手机上了。
打开手机一看,很多条信息,全是贺槐生发来的。
先是解释他本来中午就吩咐了丁永贵晚上七点去槐荫路接他,结果跟她碰面之后,忘了跟丁永贵取消这事儿;丁永贵临时有事,又把这个差事临时托付给了傅如玉。
然后又解释今后两周还得频繁在两个地方往返,把猫单独放在家里不合适,带来带去又不方便,所以打算先放在申姨那儿…
夏蝉看完了,手指停在屏幕上半晌,还是什么也没回复。
仍旧锁了屏幕,放到一边,继续吹头发。
手机又振了一下,夏蝉当没听见,待头发吹到七八分干的时候,才又拿起来。
一看,贺槐生说:在你楼下,你下来。
夏蝉盯着这句话看了半晌,回复道:睡了。
贺槐生说:你别生气。
夏蝉想,她生什么气,生哪门子气。
人家不过是把她当个顺手的工具,间谍、司机、铲屎官,偶尔还得发挥她“秘书”的本职工作,陪他调调情。
就她傻逼兮兮,以为他这人毕竟是个聋子,毕竟诸多事情都不方便…
夏蝉没回复,那边也没再说什么。
至于贺槐生是不是真来她家楼下了,她没去看,也不清楚。
这之后,一晃两周过去。
富贵在夏蝉家里适应得挺好,能吃能喝,除了夜半三更时常跳她床上,一脚踩得她几乎魂飞魄散之外,这小东西还是显得十分善解人意。
当时约定把猫接回去的时间也到了,然而贺槐生那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夏蝉斟酌半晌,发了条信息。
贺槐生很快回复:后天回崇,到时来接。
夏蝉瞅了正在那儿抓绒毯的富贵一眼,一把将它薅起来,富贵“喵喵”叫了两声,扭身要跳下去,夏蝉使劲抓着它,把它脑袋扳过来,“富贵,后天就你给我滚蛋,咱俩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当天,夏蝉下班以后,回家把富贵装进笼子里,放到车上,到约定地方去见贺槐生。
远远地便看见他站在车边,正在抽烟。
夏蝉稍稍松了油门,车速慢下来,她盯着他,慢慢地开过去。
贺槐生抬起头来。
夏蝉跟他对视一眼,缓缓移开目光,把车停下。
两周没见,他似乎比上回碰面要憔悴些,大约是累的。
夏蝉也没多废话,把笼子提下来,递给他。
贺槐生瞟了一眼,伸手接过,放在脚边。
夏蝉站了一会儿,“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贺槐生抬眼看她。
夏蝉轻轻咬了咬唇,转身拉开车门。
便觉一股烟味儿飘过来,一双手臂从她背后环过来,搂着她的腰,往后紧紧一抱。


☆、心怀鬼胎(05)

夏蝉几乎没有犹豫,在他贺槐生抱上来时便使劲一挣,转身将他猛地一推。
贺槐生趔趄一下站定,看着她。
夏蝉自知有些反应过激,然而再这么下去,真就会没完没了了。
她抬眼看他,心里一时转过万千个念头,好的歹的,在之前都已经想透了,最终还是没法放任自己随心意做抉择。
她张了张口,哑声说:“…就这样吧。”
她也不过是个寻常的女人,难免有虚荣寂寞、同情心泛滥的时候,可这些哪一样都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贺槐生目光沉沉,一时瞧不出什么情绪。
他看她半晌,弯腰把放在地上的笼子提起来,朝着自己的车去了。
夏蝉再不看他,叹了声气,拉开车门上了车。
·
一过十月中旬,崇城便开始阴雨绵绵,变天时夏蝉一不小心感冒了,整个人便也跟这天气一样,阴冷潮湿,提不起一点儿劲。
周休恰逢刘宝娜过生日,夏蝉打起精神过去参加派对。
小姑娘爱热闹,男男女女的请了一大堆,夏蝉夹在中间越发觉得自己不合时宜,好在还有个与她一样不合时宜的陈艾佳,两人凑堆,避开了热闹,聊会儿八卦。
仍旧是酒店那些蜚短流长,夏蝉如今离开了那环境,再回头去看,颇觉得没意思。
陈艾佳瞧她情绪怏怏,关切问道:“怎么了?”
“没事,喝了感冒药,有点儿犯困。”
“那要不你先回去?”
夏蝉摇头,“才来没多久,再坐会儿吧,不然显得不给宝娜面子。”
陈艾佳笑说:“跟他们年轻人玩不到一块儿去。”
没过多久,刘宝娜跟她朋友们又打算开始跳舞,舞曲一放,夏蝉脑中轰隆作响,实在受不了,便跟宝娜打招呼说要走。
陈艾佳也待不住,便跟着夏蝉一道走了。
出去一看,时间还早,两人找了家甜品店,打算吃点儿东西再回去。
夏蝉点了个热巧克力,捧着慢慢喝。
陈艾佳问她在公司遇没遇到合适的人。
“没有,工作忙,暂时也没那个心思。”
两人一时没说话,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意思。
片刻,陈艾佳笑说:“话说,最近宝娜跟你们公司那个什么章鱼走得很近,你知道么?”
“张彧?”
自上半年组织过过酒会之后,夏蝉跟张彧再没别的合作,公司里秘书室和公关部隔了好几层楼,平日里能碰到的机会也少,这会儿陈艾佳突然提起,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
夏蝉惊讶,“他俩怎么认识的?”
“你们星晖的公关部跟凯泽合作机会多,张彧之后又来过几次,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夏蝉想了想,这俩性格都傻乎乎的,凑一对倒也合适,便问:“那今天怎么没看见张彧过来。”
“估计是加班吧。”
陈艾佳不免感叹,“还是年轻人有效率,不像到了咱们这个年纪,做什么事儿都瞻前顾后裹足不前。”
夏蝉深以为然,笑了笑说:“你比我好,我要是能有你一半洒脱就好了。”
陈艾佳耸了耸肩,“不痛不痒的事,我当然洒脱。这就跟玩火一样,真要烧到手了,谁还能洒脱得起来。”
夏蝉瞥她一眼,“什么事儿烧到你手了?”
陈艾佳忙说:“哎,我就是打个比方。”

夏蝉沉浸于自己的心事,一时没说话。
陈艾佳瞧她一眼,“你怎么像有心事?在贺启华跟前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了?”
夏蝉回过神来,忙说:“没…就有点累,下周还要去鹏城出差。”
陈艾佳问:“你在星晖,知道如玉近况么?”
夏蝉愣了一下,“哦…不大了解,她跟着贺槐生,多半时间应该都在羊城。”
陈艾佳叹了声气。
夏蝉觉得这声叹息很是复杂,似是包含了千头万绪。
吃完东西,两人离开甜品店。
夏蝉提议送陈艾佳回去,陈艾佳说:“不用,一会儿有朋友过来接我,你自己先回去吧 ,好好休息。”
夏蝉便也不坚持,自己上了车。
刚驶出去没多远,忽觉后视镜里车灯一闪。
夏蝉松了油门放慢车速,往后面看了一眼,立时一怔。
一辆兰博基尼,红色的,停在了路边。
夏蝉顿觉自己似是窥破了什么秘密,立马踩油门加速,开出去老远,才稍稍放慢了速度。
兰博基尼,还是红色,夏蝉认识的人中没几个开过,如果碰巧就是她上回坐的那辆,贺槐生借来的,那这车的主人…
夏蝉将陈艾佳方才同自己讲的那通话联系起来,顿觉心惊。
之后夏蝉跟陈艾佳又旁敲侧击几次,每每绕到这话题,她都语焉不详或是避而不谈,夏蝉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然而十月末星晖要在鹏城办家居展销会,夏蝉奉命负责这个项目,忙起来一时再没别的心思操心其他,只得将这事儿暂时按下。
展销会是国际性质的,规格颇高。星晖与当地的经销商合办,多数产品从经销商那儿直接提货,只少数一些从崇城总部直接运送过去。
夏蝉到了鹏城便马不停蹄,带着小组成员考察展区环境,设计布展方案,确定参展商品供应情况。
展会开始前两天,从崇城运送过来的部分展品也抵达鹏城。
夏蝉前去清点展品,结果发现缺了六组产品。
她急忙去电话跟崇城那边的负责人核对,结果得知他们那边所拿的展品目录与夏蝉这里的有所出入,并不是最终版本。一路打听,才知是小组成员发错了目录版本。
夏蝉万没想到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错,但眼下当然不是追责的时候,当务之急得先把展品凑齐。
夏蝉联系星晖在鹏城所有的经销商,把缺的六组补齐了四组。但有一套沙发和茶几,遍寻鹏城都没有货,次日展会便要开幕,崇城离鹏城1700多公里,再运肯定是来不及了。
小组聚一起,开会商讨对策。
然而讨论了半天,除了把这两组产品从目录上划掉,再没别的办法,但真要这么干,回头他们这一整个组恐怕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正胶着的时候,夏蝉忽然站起身:“你们接着布展,把那两组产品的位置留出来。”
夏蝉离开会议地点,自己一个人回了房间。
她坐在床上,踌躇半晌,最终从通讯录里把那人翻出来,发了条信息。
没过多久,贺槐生很快回复:稍等。
夏蝉捏住手机,焦灼地等了十五分钟,贺槐生说:有货。
夏蝉向他解释完情况,贺槐生表示马上会安排货车将东西送过来。
羊城和鹏城距离不到两百公里,三四小时便能送达。
夏蝉心里一块大石总算落地,向贺槐生道了声谢。
贺槐生回复:不客气。
晚上八点,从羊城来的车抵达会展中心。夏蝉让人帮忙卸了货,赶紧去布展,等全部忙完,确认完毕,已到晚上九点半。
夏蝉没吃晚饭,赶紧趁这时间去外面吃东西。
她随意找了家街边的店子,正坐在那儿吃肠粉,手机振了一下。
贺槐生问她:东西到了吗?
夏蝉急忙回复:到了,都准备妥当了。
贺槐生说:好。
夏蝉盯着屏幕,陡然失去胃口,幽幽地叹了口气。
展会持续三天,夏蝉作为组长,忙得分身乏术。
好在结果不错,确定了好几宗订单,还有几单是国外的。
展会结束,大家都累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出发回崇城的日子在后天,夏蝉眼看着没剩下多少扫尾工作,便自发决定给大家放一天假,工作总结待回崇城了再做。
她自己也累,回酒店房间躺了会儿,准备去买点儿东西回来吃。
离酒店不远便有一条小吃街,夏蝉在那儿买了些烧烤和啤酒,拎回酒店。
到了岔路口,便看见酒店前面停了辆黑色的车。
夏蝉心里似有预感,往车尾瞧了一眼,是辆丰田。
她站原地站着,一时踌躇难定。
那车仍旧停着没动,打了几下双闪。
夏蝉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迈步走过去。
后座车窗打开,夏蝉往里看了一眼,确乎就是很有一阵子没见的贺槐生。
两人对视着,谁也没说话。
最终,贺槐生替她打开车门,自己往里挪了一个位置。
夏蝉定了片刻,躬身坐上去。
司机发动车子,驶离了酒店,夏蝉没问去那儿。
她手里还拎着烧烤和啤酒,啤酒是冰的,这会儿贴着她的穿丝袜的腿,沁得她全身都有些发凉。
片刻,她觉察到贺槐生动了一下,随即,自己的手被握住了。
她忍不住蜷了蜷手指,贺槐生却将她手握得更紧,甚而攥得她都觉得有点儿疼。
谁也没说话,安静的后座车厢里,只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最终,夏蝉轻咳一声,“我…烧烤快凉了,你要吃吗?”
贺槐生顿了一下,松开她手。
夏蝉将窗户打开,清冷的风一下灌进来。
她转头看他,把手里袋子递过去。
贺槐生瞧了一眼,没接。
夏蝉便自己拿了罐啤酒出来,拉开喝了一大口,啤机还是冰的,冻得她哆嗦一下。
正这时,贺槐生忽伸手将她手里这罐啤酒接过去。
夏蝉愣了愣。
贺槐生仰头喝酒,吞咽的时候,喉结跟着上下滚动。
片刻,他喝完了,将空掉的啤酒罐一下捏瘪,直接从窗口扔了出去,“哐呲”一声。
要换做以前,夏蝉一定得义正言辞地批评他没有公德心。
可这会儿,在他沉冷的目光之下,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心怀鬼胎(06)

僵持片刻,还是夏蝉先扛不住,转头避开了贺槐生的目光。
车厢里气氛丝毫未见缓解,一直持续约莫二十分钟,车开到一个安静的小区,停了下来。
贺槐生从另一侧下了车,夏蝉朝外看了看,这小区似乎是新开的楼盘,泰半还没卖出去,一眼望去,零星几点灯火。
贺槐生在一旁等了片刻,见她还不下车,走过去替她拉开车门。
夏蝉抬头,一眼便对上他的目光,冷冷淡淡,瞧不出是什么情绪。
贺槐生居高临下看着她,“真有骨气,何必…找我?”
他说得费力,然而气势一点不减。
夏蝉紧抿着嘴,没吭声。
她也觉得自己最近有点儿过于矫情,分明以前有一说一从不这样…这人于她就像深渊,止不住被吸引,却不敢驻足凝视,只敢在一旁张望,时而投一枚石子,聊作试探;可他一旦回响,她却又吓得掉头奔逃。
自己懦弱胆怯,却反过来去生无关人等的气。
夏蝉弯腰,从车里钻出来。
贺槐生退后半步,仍是低头看她。
夏蝉也看着他,心里一时百折千回,最终,于万念俱灰之中又生出些不甘心的渴盼。
她紧咬着牙,缓缓伸手,将他手一握,心里一时只剩下背水一战的决然。
——她觉察到贺槐生的手很轻地颤了一下。
夏蝉前进半步,仰头与他对视,“贺槐生,我…”
想了想,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便索性什么也不说,扬手将他脖子一勾,踮起脚尖,仰头吻他。
贺槐生静了一瞬,一把掐住她腰,猛将她往车身一压。
吻就像打仗,两人拿唇齿互作攻城的器械,拼命掠夺对方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