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很认真。
林媚忙说:“不,我是开玩笑的…这么远的地方,买了一年住不上两个月,多不划算。”
她没想到吃饭的时候单东亭说的那番话真会让他耿耿于怀。
“陆青崖,”林媚靠得更近了些,脑袋挨着他肩膀,“…你不会也觉得男人收入一定要比女人高吧。”
陆青崖笑了笑。
“…你只能转业,跟着单东亭单干了。”
陆青崖看着她。
林媚脑袋往他肩窝处蹭,声音闷在那儿,听着有点模糊不清,“…可我更喜欢你穿制服的样子。”
“是吗?多喜欢?”
声音更小,他快凑到她嘴边才听清,“…你一穿上我就想给你扒下来。”
陆青崖沉声一笑。
林媚抱住他,手指闲不住似的在他腰上瞎挠,“你还不知道我吗,从来都只喜欢帅的,不喜欢有钱的。”
“…还真对我一见钟情?”
“…差不多了,谁让你帅呢——现在更帅。”
陆青崖挑眉,“你自己评估一下,你觉得这安慰有用吗?”
“没用吗?”林媚抬起目光看他,话没说过口,自己先脸红,“…到晚上我再说一遍?”
陆青崖早发现了,每回林媚拿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有点羞涩地看着他的时候,他真有点遭不住。
旱了一个多月,再联系她刚刚说的话,差点就起反应了。
湖上荡一圈,回到上船的地方,又被领着去钓鱼。
林媚不擅长这个,就蹲在陆青崖身边,看他把鱼竿抛出去。
说是钓鱼,其实也就是换个地方聊天。
陆青崖的外套还在她手里,这次系在了腰上,怕蹲下时低腰牛仔裤露出太多。
林媚挨着陆青崖,从岸上摸了一把石子,往湖面上扔,边扔边和他讲最近林言谨的事。
“…他其实没那么排斥,只是突然知道真相,一时接受不了。这段日子,一直在旁敲侧击,问更多关于你的事…还有,他告诉我,你那天在车上给他的根本不是什么空弹壳,是…”
“子弹。”陆青崖低声说,“…我手臂里取出来的。”
石子从手里跌落,跳了两下,落入湖中,荡起小小的涟漪。
林媚跟着颤了一下。
便去抓他手臂,非要再看看那处疤痕。
云雨的时候,不是没看过,他一背的新伤旧伤,她都挨个问过。
但此刻,她还想再看看。
陆青崖挣了一下,“别闹别闹,钓鱼呢,单东亭他们都钓起来两条了。”
林媚手指靠上去,指尖轻轻摩挲。
有点痒。
陆青崖挑眉看她,“…这个安慰也留到晚上成吗?”
林媚脸热,推他一把,“给我好好钓鱼!”
说着,又抓了一把石子,排遣这会儿心里复杂情绪似的,一颗一颗往湖里抛。
陆青崖:“…”
这不把鱼都吓跑了才有鬼。
“林老师,鱼应该钓不上来了。”
林媚看他,“为什么?”
陆青崖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身旁一带,低沉的声音里裹着笑,“…你亲我一下,亲了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第34章 故城旧人(02)
晚上吃饭, 在单东亭别墅的院子里,菜是小米和单东亭一块儿做的。
“你还会做菜了?”陆青崖指着桌上一盘明显糊了的茭白烧肉问道, “这肯定是你的手笔。”
单东亭:“能吃!能吃就行!你怕是连拍蒜不会, 有资格说我吗?”
单东亭看向林媚,“林老师, 老陆平时肯定不做饭吧?”
林媚笑看着陆青崖, “…你问他。”
院子里种了花,夜色中幽香浮动。
吃完饭, 喝着普洱茶,坐在院子里休息。
爱德蒙趴在木地板上, 偶尔“嗷呜”叫上两声。
陆青崖忽地站起身, “我带爱德蒙出去跑会儿步。”
爱德蒙像是听得懂这句话, “汪汪”两声就从地板上爬起来,围着陆青崖的裤腿打了个转。
一人一狗,夜色中跑远了。
单东亭过来给林媚杯子中添热茶, 放了水壶,自己在刚刚陆青崖坐过的椅子上坐下。
单东亭感叹, “我真没想到,你和老陆还能走到一块儿去。”
林媚微笑:“我也没想到。”
“四年…五年前吧?那时候我还在江浦市,老陆请假回去, 跟我吃了顿饭。散席的时候,他突然说要去找你。你知道,他酒量不太行。他有点醉了,我怕他出事, 就跟他一块儿去。敲过门,你不在家。我俩在车里,就在你家楼下,等了两三个小时,我一直劝老陆回去,我说你不一定会在家,而且你们都分手那么久了…后来等到你了,你和…”
“那是我朋友,已经结婚了。”
单东亭顿了一下,“…陆青崖和你说过了?”
“…陆青崖提过,没细说。”
单东亭沉默一霎,“…那老陆家里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林媚一愣,倏然抬头,“什么事?”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片刻,单东亭先理出个思绪,“…你们当年分手,是为了什么?”
林媚手指抓紧了茶杯,垂下头去抿了口茶。
她不太想提这事,但听单东亭的话,显然还有隐情,为了搞清楚,不得不实话实说。
过了片刻,方声音平缓地说:“…那年三月,我告诉陆青崖我怀孕了,他对我说…”
***
那年冬天,从沙漠回来之后,两个人感情好得如同烈火烹油。
整个寒假,除了过年那几天,两人都腻在一块儿。
有时候是在陆青崖的房间里,一整天不出门,就在床上折腾;有时候陆青崖骑车,载她顺着一条一直往前走,直到车快没油了才停下来。
他们有一次经过了荒郊野外的一个庙,林媚非要下去看看,说能在这样的地方碰见,多半是有缘。陆青崖不信这些,但捱不住林媚的请求,也就陪她下去。
没有香,她撅了三根枯树枝,问他借打火机点燃了,插在泥地里,拜了三拜。
回去时,陆青崖嘲笑林媚,“…你是不是求跟我一生一世?”
可能是他语气不对,林媚有点不高兴,回程路上一直没跟他说话,到楼下时,才开口说:“…我求的是你比赛得冠军。”
二月,陆青崖去外地参加摩托车大赛的封闭集训。集训之后,就是决赛。
他压力很大,林媚也不敢打太多的电话,即便打了,也不会过问比赛的事。
两个人一个多月没有见面,直到三月,比赛结束,陆青崖得了第三名。
陆青崖回来以后,一直没去学校找她。
林媚也知道,以陆青崖的性格,这种时候让他一个人消化比较好,但她不得不去跟他见面。
因为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周末,林媚坐车返回江浦市。
那天下了雨,印象中有点冷,因为她穿了件还有点厚的风衣。
打过电话之后,林媚在陆青崖别墅的小区大门口等了很久,才终于看见他出来。
他穿得很单薄,就一件薄薄的黑色T恤。
头发很久没打理了,有点长,盖过了眉毛,快要遮住眼睛,整个人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阴沉的气息,和那天潮湿灰暗的天气一样。
陆青崖没带他进小区,林媚猜想可能是因为他爸爸在家。
两个绕着小区外面的路,走到了河边。
河岸上用铁索和水泥墩子组成了栏杆,陆青崖就坐在水泥墩子上,弓着腰,手揣在裤子口袋里,很平淡地问她:“什么事?”
这样的语气,多少让林媚有点忐忑。
可她看到早孕试纸结果以来,已经一个人忐忑失眠了整整一周,这件事情,她必须要告诉陆青崖。
斟酌着,先问他:“…你还好吗?”
陆青崖抬起头来看着她。
那目光说不清楚,似乎有很多的内容,但也似乎只是单纯的一瞥。
林媚手指掐着掌心,心脏提起来,声音是虚浮的,“…陆青崖,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我怀孕了。”
安静了大概有三秒?五秒?
或者更久。
陆青崖冷声问:“…你也拿这个来试探我?”
林媚有点懵,“也?…还有谁试探你?”
陆青崖嗤了一声,“还真是试探?无聊不无聊。”
“还有谁?陆青崖,你是不是…”
“我要是想,等着给我生孩子的女人一大堆。”陆青崖盯着她,“…你不就想听这个答案吗?——‘生吧,我养’。”
一股热血直冲上头,林媚按捺呼吸,“…陆青崖,我没空试探你,我是真的怀孕了。”
“哦。”陆青崖瞧着她,“…生吧,我养。”
语气一股嘲弄的笑意。
林媚捏紧了手指,全身都在微微发颤,到底没忍住,冲过去就想抽他耳刮子,但手臂被一把擭住。
他不耐烦,“别闹了行不行,幼稚不幼稚。”
把她往后一推。
“我幼稚?”林媚退了半步,“…陆青崖,你还没资格说我幼稚。除了赛车,你考虑过未来吗?有过一点半点的规划吗?你现在就一个高中文凭,真准备指望你赛车第三名的成绩闯出一条路吗?”
陆青崖眯住眼,“…你再说一遍?”
“踩到你痛脚了?”心脏仿佛被人剖开了,愤怒和痛苦格外鲜血淋漓,“…我以为你表面看起来吊儿郎当,实际上是个有担当的人,我看错你了!”
陆青崖冷笑一声,“我都说了让你生下来,你还想怎样?有完没完了?”
林媚卸下自己的提包,想也没想,直照着陆青崖抡过去。
“咚”的一声,砸在了他手臂上。包脱手,东西撒了一地。
他俩面对面站着,同样的胸膛起伏。
“陆青崖,”林媚咬着牙,愤怒让她脑袋一片混乱,只捡着最重的话,一字一句化成利剑扎过去,“…你以为你那群兄弟为什么围着你转?你耀武扬威的一切都是你爸给你的,没了他你什么都不是!”
她看见陆青崖眼里怒火燃烧,拳头捏得死紧,恐怕下一秒就要朝她抡过来。
然而没有,他只是骤然转过身去。
“陆青崖,你要是现在走了,就别想再见我!”
身影顿了一下,“那就一辈子都别见了。”
***
单东亭听完沉默许久,苦笑道:“…老陆这人啊,我真不想说他,后来那一切都是他活该。”
那真是血肉模糊的一场对话,以至于那时候冷静下来了依然耿耿于怀。
最亲密的人,往往最能一针见血。
单东亭看向林媚,“林老师,你愿意听,我就替老陆解释两句。”
“…你说。”
“那就一条一条说吧。他为什么说‘也’,是因为之前发生了个事儿,”单东亭哭笑不得,“邱博和婷婷,他俩分分合合好多次,你已经还记得吧?”
“嗯。”
“就在你俩分手不久之前,婷婷跟邱博说她怀孕了…那时候我们都十九岁,不到二十岁,谁听到这个消息不得懵?邱博这人你也了解,肯定是千哄万哄,表面上先答应下来让婷婷生,他养。婷婷高兴了,坦白说其实没怀,都是试探他的。”
林媚:“…”
“邱博哪儿受得了,麻溜地跟婷婷分手了。老陆比赛得了第三名,心里不舒坦,找我们喝酒的时候,邱博就把这事儿跟他说了,让他也提防着点,说最近女孩子之间特流行这个——你说流行这个不是害人吗?再深的感情也禁不住试探啊。”
林媚:“…所以…”
“我真不想替他辩解什么,毕竟归根结底,是他不相信你,虽然多少是受了邱博他们这对的误导。我想说的,是另外的事…”
单东亭看林媚,“…你们分手没到一周,陆青崖的妈妈就去世了。”
林媚愣住。
“其实…他在外面比赛的时候,她妈妈突然病发,送进了急救室,后来就一直昏迷,中途醒过来一次,一直喊老陆的名字,但老陆那时候正在比赛,没接到电话。后来,阿姨就又昏迷过去,直到去世都没再醒过来。等于…老陆没见上他妈妈最后一面。不但如此,冠军奖杯也没捧回去。林老师,你应该知道,老陆对拿冠军多有执念…”
她知道,因为陆青崖说过,只有他妈妈会相信他会得冠军,所以他就一定要得冠军。
“为这事儿,老陆他爸现在还不肯原谅他,说他这人冷血自私…而且…”
林媚脑中骤然一团乱麻,“…还有而且?”
单东亭笑了一声,有些唏嘘,“…那天老陆不是没让你进他家吗?我猜是因为他家值钱的东西都已经被抵押出去了。老陆父亲生意早在半年前就出了问题,一直东奔西跑,希望把窟窿堵上,但还是回天乏术…所有事情赶巧了,都在那一阵发生。所以你们吵架分手的时候,阿姨昏迷不醒,家里生意失败濒临破产…”
单东亭看着林媚,“…林老师,我替老陆求一句情,那时候,他可能真的是顾不上那么多。
茶已经凉了,更加的苦。
“…那天老陆找过你,撞见有男的送你回来,以为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回头拉着我继续喝酒,喝醉了才把我刚刚讲的事倒给我听。他说你说得对,他真的是靠了他爸,才能在外面吆五喝六…他家破产以后,很多朋友都跟他疏远了,可能是怕他借钱吧,”单东亭嘲讽地笑了一声,“…最后就剩下我跟邱博。”
林媚把目光投向远处,黑沉的湖,夜色中寂静无声。
“这些事,老陆不让我跟任何说。我了解他的性格,他既然现在都没告诉你,恐怕以后也不准备开口了。老陆说,他这辈子,只为两件事后悔过,一件是跑去玩什么赛车,没在最后的时间多陪一陪阿姨;第二件事,就是那时候跟你吵架分手。”
从后门出去,沿路墙上攀援藤木,葳蕤蓬勃,一股浅淡的香味。
环湖的一条路,亮着路灯,一盏一盏地向远方延伸,光越来越淡。
湖上栈桥上夜色沉沉,远处有湖畔的灯火投在近岸的水面。
有风,裹着凉意扑过来。
远山近水,一片岑寂。
陆青崖牵着狗,遛了十多公里,回来时正要从后门进去,爱德蒙冲着栈桥上吠了一声。
驻足一看,那儿站着一道影子。
陆青崖松了缰绳,让爱德蒙进屋,自己沿着台阶下去。
那道身影听见脚步声,飞快地抬手。
陆青崖心一提,急忙走过去捉着她手臂把她转过来,“…怎么了?”
朦胧夜色之中,他对上一双清澈的流泪的眼睛。
第35章 故城旧人(03)
陆青崖有点慌, 急忙追问:“怎么了?”
林媚摇头,往旁走了一步, 在栈桥的边沿坐下, “…你也坐。”
真的很静,除了风, 没有一丝声音。
林媚轻声说:“…单东亭, 跟我讲了一些你的事。”
陆青崖沉默数秒,抖了抖口袋去摸烟, “…都说了?”
“都说了。”
他咬着滤镜,滑了一下打火机上的小砂轮, 凑拢过去, 来了风, 一下没点燃,干脆不抽了。
“…你去找我的时候,我爸刚刚接到电话, 房子也得抵押出去,他跟我吵了一架, 所以我见到你的时候,情绪很暴躁,完全没靠理智行事。”
他看着浅淡月色落在水里的倒影, “…道歉的话,说再多也没用。我没告诉你,是因为这些其实都是借口,我不相信你, 我就是错了。”
他从小是被宠大的,要什么有什么,于他而言,世界对他开了无数道门,每一道门后都是坦途。
他没有想到,有一天所有的门全都变成了墙。
世界猝不及防地袒露了它真实的面貌——残酷的,公正的。
大多数人,都在平顺地迎接成长,但他的成长是断崖式的跌落。
前一刻他还是住在金丝绒铺就的豪华宫殿里的少爷
后一刻就家破人亡,成了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命运仓促生变,像一股携带泥沙的洪流,他被裹着站立不稳,无法看清岸在哪里,又是否仅能凭借自己的力量靠岸。
“和你吵架以后,我冷静下来,准备去找你跟你道歉的时候,我妈去世了…”陆青崖声音平静,“…不久,我爸的生意也正式破产。那时候我犹豫了,一无所有,自己什么也给不了你,去找你又能怎么办?你想要的未来,我一丝一毫也给不了你。”
“陆…”
“林媚,你听我说。”他手指撅着那一截香烟,很快有烟丝散出来,风里一股呛鼻的气息,“…以前,你很多次旁敲侧击跟我讨论未来的计划,我不是没听懂,我是假装听不懂…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儿,赛车肯定干不了一辈子,而我也不大可能再回到课堂去读书…我什么也给不了你,又怕你失望,所以一直在逃避思考…”
母亲去世以后,他才正儿八经地去考虑这个问题。
诚然他还喜欢林媚,可这喜欢无所附丽,注定不会有任何结果。
他已经一团糟了,那时候再去找她,不过是把她也一起拉进一个毫无光明可言的歧途。
思前想后,无路可走,最后无意间看到了一则征兵广告。
那时候焦头烂额的陆良畴和他一见面就吵架,吵得凶了就直接动手。
最后一次,陆良畴打他,他一点也没还手。
夜半收拾好了行李,连夜就走了。
部队的锤炼,能让一个人脱胎换骨。
他不再是当初拿着父母的钱胡天乱地的“陆少”,他身上担着重托,他开始明白“责任”这两个字的分量和意义。
也终于彻底知道,当时他对林媚说的那番话,错得有多彻底。
人生的选择不是考试答题,不会有任何事后更改的余地。
那天看到陌生男人送林媚回家,他跟单东亭喝得酩酊大醉。
醒来以后感觉到一种切肤的痛,比子弹扎进血肉尤甚。
他想,当时那几句不负责任的话,可能断送的是他这一辈子最好的缘分。
他依然深爱的姑娘,如今却属于另外的人。
这就是最大的惩罚。
“…商洽会上重新见到你,我之所以说那些难听的话,是因为我很嫉妒,我没法去想象你是不是已经结婚了,是不是过得很幸福…”
不甘、后悔。
可能是世界上最难以忍受的两种滋味,比单纯的痛苦更甚。
直到他听说林媚的孩子七岁,那些竖立而起,将他囚禁其中的墙壁,似乎突然之间又给他开了一扇门。
林媚眼眶泛红,很复杂的情绪梗在心里。
她感觉自己搭在栈桥边缘的手被他握住,捏得很紧。
“…到现在我还觉得在做梦,不相信你能这样轻易原谅我。我干的那些事,做多少事都不能弥补。”掌心相贴,有汗,但不知道是谁的,他不习惯这样对人掏心掏肺,总觉得像是赤身裸体闯入敌营,四面八方都是致命的武器,但他知道,无论如何还是得告诉他,“…我怕你一觉醒来,就后悔这个决定。”
他深深呼吸,像是叹息一样,“…戒指买很久了,好几回想跟你求婚,开不了口。”
林媚愣住。
“…不想让你没名没分地跟我混着,这样太委屈你了,但又怕你不答应。我配不上你,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姑娘…”
林媚:“等等。”
陆青崖顿住,看她。
“你刚刚说,想跟我,什么?”
陆青崖好像也才意识到自己无意识之下把什么抖出来了,愣了一下,忙说,“刚刚这不算,你当没听到吧…”
林媚看他片刻,笑了。
“陆青崖,我其实是个很理想主义的人,有时候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所做的决定通常都不会错…”她认真地说,“没你想得那么轻易,我想了很多,当时我朋友劝过我,他说的每一点我都同意。我知道这是一个很任性的决定,在外人看来,我被一个坑绊了一跤,第二回 碰到了,不但不躲开,还先凹造型,想让自己绊得更有花样一些。“
她听见陆青崖笑了一声,自己也笑了,“但是我长了眼睛,我会看,也会去感受,我很清楚你已经变了,我不能否认这种变化,就像不能否认自己还喜欢你。”
不管是主动低头跟她道歉,还是风里来雨里去地履行一个军人的职责,或是再也不像当年那样行事无忌,和她说每一句话都带着一种诚惶诚恐的小心翼翼。
诚然他当年是做错了,可是她不想因为那时候的错误,去否定依然能让她心动,让她第一时间想到“爱情”的,现在的这个人。
过去的错,和现在对,并不是矛盾的。
况且,把错误全部归咎于陆青崖,那是不公平的。
毕竟陆青崖没有强迫她,她可以选择拒绝,但是她没有。
分手的时候,她说的那些话,同样也在伤害正处于困境之中的陆青崖。
复合以来,她没有主动提及那天的事,在她看来,非要揪着那时候谁说了什么,一点一点的计较,反倒会造成二次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