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冲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跟周茉发消息,听见这话,他把手机一锁,转头看去:“有那么明显?”
严天宇“嘿嘿”一笑,冲林星河说道:“特明显,是吧?上回吃早饭,冲哥你护着她就跟护犊子一样。”
林星河神情淡漠,埋头拧螺丝,不接腔。
“冲哥,你加把劲儿啊。我跟你说,我们这些当代大学男生都特别急色,周茉那样条件的,放不了多久。”
贺冲笑了,“你这招伤人一千自损八百不错。”
“真的,别不相信。”严天宇吹起口哨,继续去研究。
经严天宇一提醒,贺冲才惊觉跟周茉的进度确实有点慢。其实这事关键不在他,而在于周茉到底什么时候开窍。
这种时候,贺冲格外讨厌周茉那个前男友。可能她习惯了林珩那种明显套路式的追求,对他的春风化雨润物无声总是缺点儿悟性。
他自己又有些十分幼稚的担忧,生怕周茉真的一点也没往别的方向去想,那他贸贸然行动,很有可能会吓着她。
自了悟自己的心意以后,贺冲行卧都愁,从没为一个女人这样一筹莫展过。
周茉因创业大赛决赛放了叶茵茵的鸽子,深感愧疚,便提出请客赔罪,连带喊上韩渔和贺冲。因为大家的时间不统一,于是这顿饭直到三周之后才终于成行。
西城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连下了几场雨,到六点天已经黑透了,还刮着冷风。
周茉被叶茵茵挽着一路小跑,等到了约定吃日式料理的地方,一推门发现韩渔和贺冲已经到了。两人很不客气,点了两瓶店里最贵的日本清酒,正在对饮小酌。
脱鞋,脱大衣,取包,周茉和叶茵茵进了包间,把双腿搁进桌下下陷的坑里。叶茵茵眼明手快,看韩渔的酒杯刚倒满,迅速夺过一饮而尽,饮罢还满足地咂了一下嘴。
韩渔完全来不及反应:“这是我的杯子!”
“我不嫌弃你。”
韩渔“啧啧”两声:“是我嫌弃你。”
叶茵茵拍他的肩膀:“韩老板别激动,咱们俩都是深度合作的关系了,还嫌弃什么。”
韩渔很是无语,抱着酒瓶往旁边挪了挪,一副生怕再被叶茵茵糟践的模样。
点单的时候,叶茵茵问贺冲:“贺老板最近在忙什么呢?也没见你跟咱们茉茉见面。”
贺冲说:“韩老板才是老板,我就一个酒吧打杂的。”
韩渔说:“贺老板别谦虚,贺老板马上发大财了,苟富贵,勿相忘啊。”
周茉从菜单里抬起头来,好奇地问:“发什么大财?”
贺冲把她的脑袋一摁:“点你的单。”韩渔指的是他接了孙祁的新单子。他不大愿意把这些情况都告诉给周茉,一则是怕她再度忧虑他的人际关系复杂,二则……她误以为他混得很惨且很穷这事儿,在他看来有一种说不出的乐趣。
周茉:“哦。”
韩渔把他们俩的互动看在眼里,觉得十分扎眼,轻哼一声,抢过叶茵茵面前的菜单:“点菜点菜!赶紧的,我都快饿死了。”
四人都很熟了,吃饭气氛轻松,一点也不拘谨。贺冲今晚上不打算回雁南镇,准备去韩渔那儿凑合凑合,便敞开来多喝了一些酒。
那酒度数不算太高,后劲却很足,等散场的时候,酒量相对较浅的韩渔和叶茵茵都喝得有些飘了。两人一改刚刚见面时互相抬杠的面貌,“哥俩好”似的勾着肩搭着背,一路七弯八拐地往门口走去。
贺冲等着周茉在前台结完账,跟她一起出去,在步行街广场的角落里,他们跟上了叶茵茵和韩渔——他们俩不知道怎么回事,上一秒还“哥俩好”呢,这时却突然吵了起来。
叶茵茵手叉着腰,指着韩渔:“小气!我不就是只得了第二名嘛!”
“谁跟我说稳得第一的!我给你投了那么多钱,你给我带了几个大学生过来?!”
“不是你说不稀罕连买瓶啤酒都要团购的大学生吗?!”
“苍蝇腿也是肉!”
韩渔瞪她:“你这人就是毫无契约精神,寡廉鲜耻!”
叶茵茵回瞪他:“你这人就是不讲兄弟情义,见钱眼开!”
两人气势汹汹,又是撸袖子又是互飙脏话,周茉看得有点忧虑,望向贺冲,问道:“咱们要不要上去劝劝架啊?”
贺冲:“劝劝吧,丢人。”
他们正要上去把人拉开,却听韩渔特气不过:“当时给你投钱咱们是不是说好了?我给钱,你给我介绍女朋友。女朋友呢?现在钱收不回来,人也没捞到……”
叶茵茵打断他:“我不是给你介绍过吗?”
韩渔瞪着眼:“哪儿啊?”
叶茵茵的眼瞪得更大:“这儿!”她一步凑上前,抓住韩渔激动乱舞的手臂,踮起脚。
周茉目瞪口呆。
贺冲目瞪口呆。
还是贺冲先反应过来,拉过周茉的手臂:“走吧,不打扰他们了。”
周茉被贺冲拽出了人群,却还是放心不下,回头张望,然而那两人已经在大庭广众之下旁若无人地拥吻起来。
周茉还有点儿蒙:“好迅速啊。”
贺冲扫她一眼,心想,好慢啊。
刚吃饱饭,浑身都热乎乎的,经冷风一吹,格外舒坦。
他们散着步,渐渐远离了中心步行街,到了附近的一条街上。路两侧都是卖小商品的店铺,过了九点半,多半已经关门了。
周茉还在记挂着韩渔和叶茵茵的事:“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你跟叶茵茵这么熟,就没觉察到?”
“没。”
“你笨,不奇怪。”
周茉瞪他。
贺冲笑了笑,好心解释给她听:“韩渔这人,平常确实有点一毛不拔,夺他钱如要他的命。但他对喜欢的人十分大方,他读大学的时候,打工三个月挣的钱一分不留,全拿出来给喜欢的姑娘买生日礼物了。”
周茉却在关注另外的点:“韩老板读过大学?”
“这有什么稀奇的?”
“稀奇的不是韩老板读过大学,”周茉看着他笑,“是你居然有读过大学的朋友。”
贺冲挑眉:“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啊,你给我解释解释?”
“字面意思啊,还要怎么解释?”
贺冲发现,周茉揶揄人的水平日渐水涨船高——这可能多半是跟他待久了以后,耳濡目染的结果。因此他非但不觉得不高兴,反倒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之感。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半小时。
贺冲陡然停下脚步:“打个赌吧。”
周茉也跟着停下:“什么赌?”
贺冲两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只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对面:“把这间店的玻璃砸了,敢吗?”
“为什么?”
“做坏事啊。”
“我给你的清单上没这一项。”
“当我买一送一了。你列的那些没意思,要来就来点真正刺激的。”
周茉轻轻舔了一下嘴唇:“会有什么后果?”
“那得看你跑得快不快,没被抓住就没有任何后果,要是被抓住了……可能会被拘留。”
周茉立马退缩了。
“不过你放心,我这人很讲义气的,一定会去捞你,给你一飞同样的待遇。”贺冲煞有介事地道。
听他这样一说,周茉越发退缩了。
贺冲倏然凑近一步,站在她身后,微微低头,贴着她的耳朵,语调里含着几分说不出的蛊惑意味:“你看啊,这条街上就一个监控,很久以前就坏了,不可能抓住你的。”
他呼吸里有一点酒气,拂起耳畔的发丝,带起一些痒。周茉觉得耳朵里在鼓噪,心里那点寻求刺激的渴望被彻底撩拨起来:“真的?”
“真的。”
周茉双手捏紧:“那……那我试试?我会留下赔偿金的,双倍……不,三倍。”她回过头去看他一眼,“这种橱窗玻璃多少钱一块?”
贺冲笑了一声,微醺的眼里全是周茉的身影:“反正你肯定赔得起。”
周茉踌躇许久,迈出了一步。
第一步迈出去以后,第二步也就简单了。她的脚步有点落不到实处,深一脚浅一脚,好歹终于走到了橱窗前。巧的是——窗前的地上正好就有一块趁手的石头。
她把石头捡起来捏在手里,望着橱窗玻璃,却再次犹豫起来。
半分钟过去,她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忽听身后脚步声急促,她还没来得及回头,一只手伸过来猛地抢过她手里的石头往地上一扔,顺手将她的手一抓,低喝:“快跑!警察来了!”
周茉被贺冲拽得脚下踉跄一步,又飞快地站稳,等回过神的时候,她已跟着贺冲飞奔起来。
风擦过耳畔,刮得耳郭发疼。风衣衣角被掀起来,沙沙作响,两道仓促的脚步声一道叠着一道。
周茉张着口,呼吸紊乱,眼里闪过一盏一盏的路灯,街景疾速后退,在东弯西拐以后,再也不辨方向。
但手被贺冲紧紧地抓着,掌心沁出的汗交织在一起,温热又潮湿。
她不需要知道方向,只需要跟着莽撞奔跑。
如果,如果前方升起阻挠的坚石城墙,贺冲也会为她一头撞碎,劈开生路。
她这样毫无理由地坚信。
周茉畅快不已,睁大了眼睛,笑着大口呼气。
心脏从未这样剧烈地跳动过,像是春日里新芽正纷纷冒土而出,发胀一般隐隐作痛。
前二十年的死水微澜,或许就是为了这一刻,为了此时此刻。
不知道跑了多远,又跑了多久,到了一座桥上,贺冲终于停下来,松开她的手,转过身看着她,气喘吁吁。
他想说话,却笑了起来。
周茉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我……我已经知道你的套路了,没有警察对不对?”
“对。”
“那家店要么是你朋友开的,要么你已经提前打过招呼,即便我真的砸了也不要紧对不对?”
“对。”
“连石头都是你准备的,对不对?”
“对。”
周茉笑了:“所以什么坏事不坏事,全都是假的。”
“是吗?”贺冲低头看着,沉默一阵,骤然伸手径直将她抱了起来,搁在桥边的石栏杆上。
周茉差点低叫出声,但当她看见贺冲的目光,又生生忍住。
桥上的路灯光照着贺冲,让他一半现于光明,一半隐于昏暗,英俊的轮廓因此显出一种耐人寻味的双重特质。她见过这个男人玩世不恭,也见过他光明磊落,仍不能将他完全读懂。
然而不管懂与不懂,她却能放任自己信任他,且毫无保留。
贺冲的目光暗沉如渊,好像藏了所有的事,又好像所有的事只需要这样一束目光就能道清。
周茉肩膀收紧,心里那种胀痛的感觉又回来了,让她的手指都开始微微颤抖。
贺冲目光下移,从额头,到眼睛,到鼻梁……灯光之下,她白皙的皮肤因方才的奔跑而微微泛红。呼吸不均匀,一下深一下浅的,像她在信手摁一架钢琴的琴键,每一个音符都准确无误地敲在心上。
最后,目光落在她微微张开的唇上,他突然之间就失去了此前打算循序渐进的耐心,一种焦躁和冲动把他变回了一个不超过十八岁的毛头小子。
他哑声说:“那我教你做一件真正的坏事……”
周茉一口气滞在喉咙里,在贺冲的注视下,她已觉察不到心脏的跳动,似乎它早已从胸腔里飞走了一样。
不敢眨眼,又不敢闭眼,似乎对于即将要发生的事有所预感,却又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贺冲伸出微微发颤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落在脸颊上的发丝,顺势轻轻托住她的头。
他缓缓倾身。
阴影落下,一寸一寸地折向周茉。
一寸一寸,越来越近……


第五章 启明星
“日落西山红霞飞……”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贺冲换了智能手机之后,发现智能手机耗电极快。原来的那台手机轻巧,带着也方便,也就没被他淘汰,和智能手机一起带在身上,一部用来跟周茉聊天,一部专用来打电话。然而这时候,他才发现旧手机的铃声有多煞风景。
贺冲一顿,理智瞬间回来了。他的目光落在周茉颤抖的睫毛上,一口气登时憋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那响铃还在继续,微妙而暧昧的气氛却已荡然无存,贺冲收回了手,轻咳一声,背过身去掏手机,“喂……”
周茉手脚发麻,紧张过度,手指甲紧紧掐着掌心的肉都没有察觉,直到贺冲的呼吸远离,她才长地吐了口气。
她鼓起勇气住货中那儿看了一眼,夜色之中他的风衣让夜风刮得猎猎作响。她立马收回目光,伸手按了按脖颈发烫的皮肤,叹了声气。
贺冲这个电话很简短,周茉听见他说了句“我马上过来”,对方还没来得及说话,贺冲已将手机揣回口袋,急匆匆地说道:“林星河有急事,我过去帮个忙。”恰好不远处灯光一闪,有出租车开了过来,贺冲抬手一拦,“今天没空送你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周茉的声音低不可闻:“不用你送,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她听见贺冲轻轻地笑了,却不敢抬头去看他。
车驶到近前,贺冲拉开了门,手搭在车门顶端,待周茉上了车,他深深地看了她-眼:“等我把事情处理完。”
贺冲很清楚自己心底的动荡久未曾有,像年少时面对浩大而未知的世界,踌躇满志又心怀忐忑。但目前,他仍需忍耐。
贺冲站在原地,久久未动,看着那车驶远,尾灯在黑夜之中闪了闪,拐了个弯,彻底消失于夜色之中。
迎面又来了一辆空车,他招手拦下。
林星河住在老城区,市中心迁移后,那一片陈旧破败,发展速度缓曼,因房租低廉,三教九流皆会聚于此。
贺冲让出租车在巷口停下,自己下车快步往里走去。两侧楼房摇摇欲坠,狭窄的一条巷子让自行车、三轮车和各种摆摊的手推车占了道,让人差点无处落脚。
去年林星河妈妈做手术,贺冲帮忙,来过林家一次。林星河这人性格有点孤僻,独来独往,又自尊心极强。贺冲跟他认识多年,了解他家中的情况,但从不随意对外人透露。
林星河在高二以前家境富裕,后来父亲染上了赌瘾,家产一夕荡尽,公司破产,欠下了一屁股债。林星河的父亲走投无路选择自杀,留下了一个烂摊子给林星河。林星河妈妈一直患有慢性疾病,去年病情加重,在医院做了大手术,此后一直需要服用品费的进口的。一个月光吃药就得花去四五千。除去重病的母亲,林星河还有更大的麻烦——父亲死后,讨债的人自然转移了目标,时常过来骚扰他们母子。
巷子尽头,一栋住宅大楼人口处停了三四辆摩托车,贺冲心里一凛,加快脚步,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跑上了楼。
四楼门口,两个社会青年守在那儿,见有人上来,两人喝问:“干什么的!”
贺冲往门缝里瞄了一眼:“林星河在里面?”
“问你呢,干什么的!”
贺冲笑了:“我不是警察,警察能在这儿跟你废话?光非法拘禁一条就直接把你们扣了。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往旁边让了让,把门打开了。
屋里,林星河垂头闭眼,坐在椅子上,双手被反绑在椅后。他这人脾气硬,显然没少吃苦头。他嘴角豁了道口子,血已经凝固了,脸让人揍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贺冲扫了一眼,收回目光,看向林星河对面。
对面两人站着,一人坐着。坐着的这人一身皮衣皮裤,染了一头绿毛,皮肤蜡黄,尖嘴猴胞。他弓着背,双臂撑在大腿上,手里提了柄匕首,刀尖向下。听见有人进来,他转头望了望,突然抬脚,一脚踹上了林星河的腿。
椅子晃了晃,差点儿往后翻倒,林星河声音沙哑:“冲哥……”
“绿毛”站起身,看向贺冲:“你是来帮他还债的?”
林星河声音沙哑:“冲哥,我妈在卧室,昏迷了……”
贺冲一听,立马往卧室走去,“绿毛”迈出一步,挡住了贺冲的朋友,没这么办事的啊。”
贺冲一顿,笑了笑,掏出烟盒,给“绿毛”递了支烟。“绿毛”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
“绿毛”说道:“朋友,看来你是懂规矩的。我们讨债的,无非也就是混口饭吃,这小子死活不给,我们也为难。
“要多少?”
“绿毛”扫了他一眼:“你帮忙给?”
贺冲谈笑道:“那得看具体多少,多了我也没有。”
林星河哑声喝道:“冲哥!别管我的事!把我妈送去医院就行!”
“绿毛”骂了一句,抬脚一踹,林星河连人带椅翻倒在地。“绿毛”上前一步,抬脚搁在椅子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星河:“远哥说了,你只要把你那辆摩托车给他,你爸欠他的债就一笔勾销。小子,别不识抬举。”
林星河喘着粗气,一身血污,目光仍然坚定:“问多少遍我都这个回答,不给。
“绿毛”愠怒,耐心尽失,咬着烟,猛地朝林星河身上踹去:“别他妈不识好歹!”
贺冲上前一步阻止:哎。”
“绿毛”转头。
“非要车?要钱不行?
“你知道这小子欠了多少吗?三十万!你要是能拿得出来,我不要车也行。”
贺冲把烟叼在嘴里,掏了掏口袋里的皮夹,摸出来一张银行卡:“能刷卡吗?
“绿毛”愣了一下。
贺冲笑着说:“朋友,你们这业务不精啊,这年头谁还带大额现金在身上?”
“绿毛”招呼旁边的人:“带他去银行转账,到账了通知我放人。”
贺冲道:“那不行。你们既然只想收债,闹出人命得不偿失吧?把林星河放了,他妈妈得马上送医院,我跟你们去银行取钱。”
“绿毛”沉吟片刻,招了招手,示意手下的人给林星河松绑。
林星河从地上爬起来,扔掉身上的绳子,擦掉嘴角的血迹,不甘地看了贺冲一眼。
贺冲没说话,只是抬手拍了拍他肩膀。
林星河张张口,没发出声,低头往卧室走去。
“绿毛”望着林星可的背影,”啧”了一声:这么一个药罐子老母,哎得过这回,也撑不过下回,谁摊上谁倒霉。
昏沉的灯光下,林星河的脚步一停,片刻,他蓦地转身,冲向“绿毛”,一拳朝他的脸上揍去!
形势陡变,外面看门的两人也冲了进来,五对二,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凌晨四点,病房里寂静无声。林星河妈接受治疗后,脱离了危险,沉睡过去。贺冲看了看时间,捞起自己搭在椅子上的灰扑扑的风衣,轻声对先林星河
可说:“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轻声对林星河说:二十多岁的大男孩儿有点儿L惊魂未定,折腾了一晚上,反应迟钝,过了半响,方说:“冲哥,我送你下去。
“不用,你歇着吧。
但林星河仍坚持,贺冲就由他了。
方才林星河跟催债的人起了冲突,贺冲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但二打五,对方又有武器,且林星河只能勉强算半个战斗力,这种情况下,饶是贺冲曾经练过,也有些难以招架。好在林星河机灵,扬言报了警,那一伙人不想节外生枝,暂时撤离了。
两个人都只受了些皮外伤,贺冲右手臂替林星河挨了一匕首,相比之下,伤势更重些。所有事情解决完,便已是这个时候了。两人将林妈妈送来医院,又各自去做外伤处理,等所有事情解决完,便已是这个时候了。
贺冲身体疲乏,精神却在累极之后陷入一种异样的兴奋中。走出医院大门,贺冲去模衣服口袋,掏出烟盒和打火机,单手揭开金盖,往嘴里送了一支烟,低头点燃。
深吸了一口,疲乏稍解,贺冲衔着烟,从钱夹里掏出先前那张银行卡,递给林星河。
林星河紧抿着唇,往贺冲手里看了一眼,没动。
“拿着吧,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林星河把卡接过来,看也没看,一把揣进口袋里,过了半晌,咬牙说了句:“冲哥,那辆摩托车,你拿去吧。”
贺冲看了他一眼:“你那辆摩托车确实挺值钱的,为什么非得养着不放?
林星河低下头,阴影投在他脸上,表情一时间晦暗不明:“那是我十五岁时,我爸买给我的生日礼物。我其实没想原谅他,那车我好几次想卖,但不知道为什么……”
贺冲拍了拍他的肩膀:“车先放我那儿,等你毕业工作了,再把它换回去。”
林星河点了点头,喉咙哽住了,有点儿发不出声:'冲哥,谢谢你。”
“没什么谢不谢的,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你比我表弟还小,我还能眼睁睁看你走入绝路不成?以后遇到困难了早点儿开口,非得让哥英雄救‘美’,为你受点儿伤挂点儿彩?”
林星河差点被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