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玄惜夫人把大少爷接到了玄惜院,自此收养了大少爷。”非儿匆忙赶至,来不及喘气忙道。
楼明傲笑了笑:“她也想养儿防老?!算她有眼光。”
“主母真不去抢回来?”
“丢人!”楼明傲瞥了一眼,披上非儿递上来的袍子,“丢人的事我不干。”
非儿心中暗道,主母什么时候开始讲道理明规矩了,换是之前一定大闹玄惜院把自己的东西夺回来。
“不抢儿子。”楼明傲突然笑笑,拉着袍子的领口一紧,“我们抢男人!”
“主母这是去哪?已经是上膳的时间了。”
“回屋补觉——”
回忆长堤——京城
雪白的栀子,粉红的樱花,盈盈碎碎地开了大片。
天空渐渐明朗,雾散后,太阳落入坤宁宫的明殿。
榻上的女子已经没有了呼吸,她无比安静的躺在榻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地上跪倒了一群宫人,低声啜泣着。
“皇后娘娘仙逝——”
悲廖声音在东宫殿外久久的回荡不散。
很快有浩浩荡荡的队伍迈入了东宫殿,
“初儿,初儿,我的初儿…”撕心裂肺的呼唤后,一身华服锦衣的宰相夫人已经踉跄着跌倒在榻边,颤抖着拥起沉睡的女子,她的脸上不是泪水,而是震惊下的不肯相信。
宰相一身疲惫的看着萧条的大殿,他手里紧紧攥着的木藤椅把发出“吱吱”的声音。
宫女转身齐齐跪了下去,“皇后走时很平稳…”
宰相缓缓闭了双眼,手一挥,“都散了吧。”
说罢,转身要走,他颤抖的手和腿,突然大力一推椅子,“咚”地向前跌在地上。
第十五章 瑶池旧梦
更新时间2009-11-4 0:55:04 字数:2053
夏明初身下已是一片血泊。奶娘们抱走了婴儿,她还未看过孩子,只是听哭声很微弱。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这个孩子会夭折,她并不期望他能长命百岁,至少能让他死得不痛苦。
“皇上——”几个太医跪了下去。
上官逸绕过众人,朝着床塌走近。夏明初闭了眼,她一刻也不想见到他的脸。他本就严肃的面容霎时间更寒,当着太医面,依旧扯出一丝假笑:“辛苦皇后为我朝生下第一位世子。”
这是他给她的最后的机会,哪怕她说一句软话,哪怕只是一记眼神,他就不计前嫌,还她所拥有的一切。她依然母仪后宫,夫妻二人依旧是相敬如宾,他还等着为她建瑶池,还等着不远的将来和她共同抚育一位幼主。他比她更期待这个孩子,他以为一个生命可以让她回心转意,让她不再执意。
他做了一切能做的,和不能做的。
她终究不肯睁眼看自己,她的漠然刺痛了他。
得不到的东西就毁了,这是他的习惯。
所以呢?这一次,还是要对她出手吗?
最后一刻,他仍在心底恳求她睁眼,就算什么也不说,哪怕是厌恶的一望,也能浇灭此刻油然而生的恨意。可她没有,真是骄傲的女人。
上官逸的眼中没有了光泽,他心中唯一的念想就是撕碎她满身的骄傲,他要咀嚼每一寸傲骨,要毁她于顷刻之间。
“除了许太医,一干人等退下。”
只一声命下,内间突然空荡了许多。床上的人依旧不动,夏明初期盼那一刻早点到来,自己受够了。
上官逸临入屏风时,对着战战兢兢的太医点了点头,许太医简直要瘫软过去。屏风后的女人候了多时,上官逸不多说,三两下褪去二人的衣衫,翻云覆雨的鱼水交欢,上官逸示意女人呻吟出声。声音越大,越足以羞辱榻上虚弱的夏明初。
屏风内二人的欢好声声入耳,夏明初早已习惯了这般羞辱,一年来,她被迫看了太多太多类似的场景,从第一次的惊怒到而后的麻木绝望,她都不记得了自己的情绪是怎样被一丝丝磨灭。现在她只希望上官逸能早些兑现那个诺言,那个毁了自己的诺言。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早些摆脱这一切,老天偏偏让自己有孕,于是再忍十月,终于等到了今日。许太医捏着银针缓缓靠近,夏明初甚至感觉到太医在颤抖。
最后一刻,银针入穴刹那,夏明初还是睁眼了,入目处只有那面屏风,以及屏风后…女子的一双明眸。
老太医痛苦的为夏明初阖上双目。他不敢太用力,似乎怕弄痛了她。可事实上,她再也醒不过来。
老太医跪在屏风外,声音不再颤抖,却干涩发紧:“回皇上,皇后娘娘血崩而亡。”
屏风内的人突然安静下来,上官逸本是搂着霍静的手突然一松,他平静的穿衣束发。缓步走出屏风,却没有回头看床上的人。
她不愿见,他亦不肯再见。
“发诏举国丧。”
五个字脱口而出。没有人知道,只这五个字,他练习了百遍,每一次都是泪流满面。
室外忽然起风,上官逸迎步走出,长袍于风中猎猎作响,他愈走愈快,冷风将眼中的泪尽数吹散,霍静看不到,夏明初更看不到…
广诏民间的传言是,皇后血崩而亡,皇帝痛哭涕泪于榻前,誓立幼子为嫡,以慰后心,感念伉俪情深多年。皇后先逝,凤凰啼血,昔日瑶池,今成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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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泥泞的小路走向后山的一片郁郁葱葱,远远看见立在雨中的那个人,他连伞都不打,就那么定定地站着,朝着京都的方向。
楼明傲忍不住加快了脚步,生怕一个没盯住,那身影散了去。
他听到脚步声,警觉的回身,缓缓走向爬得费力的楼明傲。他站在原地不动,他知道那女人迎上来肯定会说话,所以自己没必要先出声,只听就好。
事实上,还没等到迎上来,楼明傲便挥着手道:“相公,下雨了。我来给你送伞。”
司徒远并不相信。不过他也懒得揭穿。
湿土泥泞,楼明傲爬了几下又滑了下去,满脸污泥还不忘求救:“相公,你拉拉我,我爬不上去啊。”
司徒远不管她,回过头眺望着远方继续想刚才的事。每年的这一夜,他都会独自伫立而忘,往往能想很多事情,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被人打扰显然不是习惯之中,不过很奇特,现在那个女人在坡下张牙舞爪,自己并不厌恶。她唱她的,他想他的,似乎也是两不耽误。
司徒远看着远处的京都,楼明傲看着山顶上的司徒远。
楼明傲突然觉得沉默的男人很有魅力,不过只是一瞬,下一刻就在心里暗骂沉默的男人无趣。她不是爬不上去,她的轻功虽然不精,但爬坡的三脚猫功夫还是有的。心里笃定了一定要吵到木头男人来拉自己,说什么也不会妥协。
“相公,雨大了,你会生病的。”
“相公,你不能不管我,我会被雨水冲下山的。”
“相公,你至少要把伞拿上去吧。”
“相公,我把伞放在这了,你自己要记得下来取,我先走了。”
“相公,我真的走了。”
“相公,雨太大了,我还是拿着伞走吧。”
“相公,你还是拉我上去吧。夜路太黑了,我好怕啊。”
司徒远真的好奇这个女人为什么能这般坚韧,他终于朝着楼明傲走去,雨中伸出了一只手。
山坡下屏息听着这一切的杨归突然兴奋了起来:“主上真的把她拉上来了。”
“主上一定是嫌太吵了。”杨回闭目答道。
“我也很想有人给我送伞。”杨归拧了一把袖口,渗出好多水,无比歆羡道。主上不打伞,哪有奴才打伞的道理?!
第十六章 浓情蜜意?!
更新时间2009-11-4 20:27:03 字数:1305
一把伞下,遮住了楼明傲的全身,司徒远露出了大半个肩身。
“相公,今天的月亮真圆啊。”
司徒远并没有随着她的话抬头,因为今天是初一。
“相公,你近来很抑郁?!”
“…”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相公你抑郁不好,因为你本来就不喜欢笑,你一抑郁,天就哭了。看见没?因为你,雨才下得这么大。今天我还跟小温争辩来着,我说人活着就要受苦。孟子都说了什么什么来着,就跟我这话的意思差不多,虽然我不大喜欢文绉绉的论调,不过看在孟老先生跟我有些共通的地方,我还是读了不少他的文章。他说了,相公抑郁,相公受苦,相公就是要干大事的人。相公你有什么苦水,就倒给我喝吧。相公,你喝不喝糖水,我熬了一锅,带了一壶来。”说着就要去翻自己的包裹。
司徒远看着自娱自乐的楼明傲就跟看戏一样。
“相公,我很烦吗?”
你才知道吗?司徒远握拳咳了咳:“你总是装出很烦人的样子。”
“这么说,相公不觉得我烦喽?”
我有这么说吗?司徒远再咳。
“我知道我很烦人的。从小,父亲恨不得把我扔到房顶上。我的师傅从没有教我超过一个月的。嫁人了也把丈夫烦到忍受不了,他天天说要毁了我,还在我面前跟一些烂女人胡搞乱搞。我做人很失败,当时连自杀的心都有了,结果…”
“…”司徒远微微低了头看她。
“相公你很好奇吗?”楼明傲猛然抬头,对上司徒远的目光。
“不好奇。”齿间吐出三个字。
“可你都低头了,说明你有反应。”
“因为你头上有泥粪的味道。”
楼明傲着实受了打击,讪讪的低了头,把剩下半壶的糖水亦灌了下去,本来好心留给他喝的,看来现在不必了。
“然后呢?”司徒远还是忍不住问了。
楼明傲狡黠的笑了:“相公还是好奇。”
“我好奇那个男人。”
“噢,后来那个男人就真的把我杀了。”
楼明傲讲完了这一句,雨突然停了,她继续从包裹中翻出张油纸,铺在地上,拉着司徒远坐下:“相公,我有点累了,我靠着睡一下好吧。”
说了一句还真是不会多一个字。司徒远被拉着坐下,楼明傲拉过他的手让他揽着自己,想寻个姿势靠着。司徒远慢慢转头,看着这满脑子稀奇古怪的女人,揽着她的手突然紧了紧,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司徒远缓缓垂在头,“讲下去。”
狠狠得意了一回,楼明傲凑到他耳边,声音很轻:“我死了,然后就成了相公的女人。相公你说这个故事好不好玩?”
“不好玩。”司徒远回头继续看向远方,“你还是睡吧。”
“我以为相公会安慰我呢。”楼明傲瘪瘪嘴,从包裹里摸出一条毯子扔上去,“我们一起盖吧。”
司徒远简直想问这女人到底是来这做什么?春游?还是野营?!
“相公,你是不是想娘亲了?”楼明傲故作天真眨着眼睛看着他,“我不嘲笑你,我也想母亲了。想娘亲的孩子是好孩子,不想娘亲的孩子没人疼。这是我娘亲的原话。从前虽然不觉得,其实她真的挺疼我的,我做了那么多错事,她也不过是把我数落了三天三夜而已。”
“你做了什么?”难得司徒远竟然主动提问了。
“不过是把她的嫁妆拿去当了开了第一座银庄,她打马牌的时候拆穿她耍老千,她跟爹爹吵架的时候,我收拾行囊鼓励她离家出走,然后霸占她的屋子。”
“三天三夜少了。”
第十七章 杀人凶手?!
更新时间2009-11-5 17:13:30 字数:1966
夜色下,女人已经张狂到把头抵在男人的胸前,一只手肆无忌惮的乱摸着,男人一手揽着女人,一手被她牢牢攥住,实在没有还手的余地。
楼明傲笑得艳丽:“相公,你不要把我想得太猥琐了。我只是太冷所以才抱着你。我知道今天是相公不方便的日子,人都有不方便的时候嘛,我也有啊。所以我充分理解相公。”
“天要亮了。”
“是啊。”楼明傲跟着迎合道。
“是母亲的忌日。”
“嗯?”所以你才不睡在这玩沉默伫立。
“她走了很久。”
楼明傲抱着他一紧,故作煽情道:“不管怎样,感谢婆婆为我生下了这么出色的相公。”
司徒远心中突然一软,当然不是因为楼明傲没心没肺故作煽情的几句话。
司徒远的衣扣近乎全部解开,月色下露出半个胸膛。
“相公,你的伤疤好深啊。”楼明傲手触上那抹冰冷,吸了口凉气,故作心疼状,“还疼吗?”
司徒远淡淡瞟了她一眼:“不痛。”事实上,并不是完全不会。
“真是个挨千刀的,竟敢伤我相公,我一定不要她好活。相公,你不要难过,今后有我护着你。胆敢伤你就要先越过我。”
司徒远根本不去听这种空话。
“还是月牙型伤疤。她还挺有艺术感。”楼明傲搂着他更紧,手越发不老实,在他肩头划着圈圈。只是说完了这句话,自己反倒愣住了。
司徒远不是好色之人,平日里行房事,对他来说也只是任务般,再加上他忍功一流,坐怀不乱也早就练出了功底。但一想到这好比听她在耳边没完没了的吵闹,他在这里满足她也没什么不可。即便今日不是合乎规矩的时间,更不是恰当的地点,而且他还要忍受她一身泥土的腥味。
就在司徒远想得久远的时候,楼明傲已经傻在他身前。他回过神,楼明傲的手指还落在自己肩上,只是读不懂她此刻的眼神。楼明傲的指尖点在那道疤痕上,疤痕的形状惊醒了自己,周身的温暖骤然逝去,以往头都会痛,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看明了反而清醒了。
楼明傲抬眼打量了司徒远,没有任何表情的司徒远,因为他还在努力读懂她此刻的沉默,那沉默后压抑着一份躁动不安。她颤抖着手替他穿好衣服,连包裹都不收拾,直接站起身一挥手:“相公,你想事吧,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了。”说着连连后退,险些撞到身后的松柏。
司徒远有些不适应楼明傲的情绪变化,是他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突然这般惊乱?!强压住一团迷雾,还是不肯作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惊慌失措的落跑。只是一溜烟的工夫,那女人便从山顶落跑至山腰。虽然只是素衣轻衫,但也绘成了一幅跳跃的图景。
“轻功不差。”司徒远盯着那抹晨曦中特别的色彩淡定道。
东院的人都听说主母疯了,大清早满身泥从不知名的地方狂奔回院,一刻也没有安静,翻箱倒柜乱找一通。吓得女眷们都不敢靠前。
楼明傲坐在一地狼藉中无助的看向满屋子丫头:“簪子,司徒远送来的那支簪子,我扔到哪去了。”
璃儿在心底呼了口气,不过是找簪子,顺手捅了身边的丫头一胳膊:“去,把鸟笼拿来。”
不等小丫头去取,楼明傲一跃而起,不顾任何形象奔至廊头的“百鸟会”。
楼明傲手里攥着那把当日不屑一顾的簪子,只想把心肺都哭出来。月牙状的簪针,跟司徒远肩头的伤口简直是完全契合。原来近身伤人的“罪魁祸首”是自己。
那一刻,楼明傲心虚了,她还没有正经心虚过几回,大半都是装出来的。
“我怎么这么倒霉,楼明傲怪不得你不肯回来,你竟然敢诓我!我还以为这是个什么好差事,原来是个杀夫潜逃犯。都有前科在案,我还怎么笼络他?!搞不好他背地里都在想着我怎么死!逃吧,识时务者为俊杰,绝不能坐吃等死。”
楼明傲从没有丢人跌份掉价过,把自己关在内屋里玩自闭,攥着把破簪子,一边抹汗擦泪,一边痛斥楼明傲没脑子司徒远够阴险。在她眼里,估计明佑山庄已经没有自己苟存的地方了。
门外非儿叹了口气:“难得,主母都两顿饭没吃了。”
几日前落水的伤寒没好全,再加上淋了半夜雨后发疯找簪子,又惊又喜又怒又恨,不眠不吃不说话。楼明傲足足憋了三日后,终于一病不起。事实上,她倒希望这具身体再去见次阎王,她一定死死抱着阎王不让任何鬼神把她遣返。不玩了,自己道行还不够深,演不来这种前世罪孽今世还的戏份。
正院突然安静了许多,没有告状的,没有哭诉的,更没有无理取闹找事,厚着脸皮死缠主上的那个女人,安静到杨回都觉得太静了。
“听说主母病了。”杨归差了一句。
司徒远握笔的手一顿,淋了一夜雨,似乎不奇怪。
“连膳都不用了。”
司徒牙换了下一本案卷,不吃饭的确有点不像她。
“最费解的是,连话都不说一句,连讲学都停了。”
司徒远愣了愣,是有些不大对劲了。
“听说一直在收拾行囊,大有叛逃的架势。”杨回也发了话,他有些郁闷了,自己不出声就被当作哑巴吗?事实上他的话才有份量。主上已然放下案卷起身立于窗外了。
司徒远望着窗外,自作思考。
他刚刚才起了要跟她合演几出戏的兴致,她就想逃吗?!
第十八章 往事回尘
更新时间2009-11-7 18:04:47 字数:2531
明佑山庄,镶金匾额已漫上了红砂绸帐。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个大喜的日子。
司徒庄主要迎娶东院主母。司徒的显赫权势无需多言,似乎已经到了连皇族都不敢小觑的地步。只是这个主母实在不堪受讲,且不说其家族已败落多年,就连她自己也是身陷烟花之地。要不是,司徒家族重视当年的一纸婚约,又怎会有她楼明傲今日的光宗耀祖。
司徒远站在东院,看着池边不语。他不知道为什么,霍静怎么这么喜欢养鱼,池中几乎全尽了天下所有的鱼种。
每一座深院都有自己的秘密。明佑山庄也不特殊,就像“霍静”两个字从不能提出一样。
她曾经是主掌山庄女眷的正牌主母,她在的时候也是安安静静的,司徒远有自己的作息安排,她有自己的娱乐。她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叫司徒墨。
司徒远并没有对这个主母生下的儿子有特别的眷顾,事实上,他对任何事情都不会有特别的感情。就算那孩子再病危,他也没有想过要穷尽天下之力去救。生死之命在天,他不喜欢做违背天命的事。他连自己母妃的命都无法救回,更不用提他人。
霍静也是因此对这个男人绝望了吧,所以她还是做了抉择,抛夫弃子,入深宫,为宠妃。她走的时候似乎看不出半点留恋,五年的婚姻于她,只不过是一杯平淡无奇的水。如果自己无法在他心上留下痕迹,还不如狠狠划上一道羞辱的伤口,至少让他回味无穷。
只是司徒远这个男人竟然不屑于耻辱。女人于他,真的只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而已。
桓辅跟在司徒远的身后,他追随他二十多年,早已习惯了他的作为。只是现在,他看不懂了,司徒远真的要娶那个青楼出身的落魄女人吗?楼幻山庄一夜间覆灭于大火之中,只留下了楼明傲一人。司徒远命人接济这位性格乖张的少女,却不想她自求堕落,坠身青楼,掩身烟花丛中。四年后,山庄东院主母之位空缺,司徒远遵从当日的婚书,娶楼氏女,一时引来议论纷杂。
东院正屋红烛耀目。
楼明傲自进屋后低垂着头,眼睛隐藏在密长的睫毛下,只是注视脚下的那块青砖。
门被推开,脚步声渐进,直到青砖上落下了靴子。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屋里有两个人的呼吸声,他的平稳低沉,她的却越来越乱。
眼前的红真是刺眼,于是她一把扯下喜帕。对上的,是一双沉静的眸子,深不见底。
她第一次见他,四年前,是他的手下日夜监视着自己,所以始终没有自尽的机会。
四年后,她终于得见他的真面目,原来他比自己想象中要年轻。
四年了,她只求一个死字,竟是这般艰难。
他想要怎样?!看着自己活在炼狱中,背负着罪孽。他是不是还要亲口告诉自己,他要惩罚自己,所以才要娶自己。这个婚姻,不就是对她的羞辱吗?
远在千里外,他尚能掌握自己的一举一动,更何况如见近在咫尺。
楼明傲缓缓起身,朝着面前的人微微行礼,“妾身为相公更衣。”
司徒远不动生色由她进身,他往往能看穿人的心思,就如同眼前楼明傲眼中挥之不去的伤哀,他把这抹情绪读做“悔痛”。
楼明傲轻缓着褪下他的外襟,直褪至内裳,她的手落在他肩头,他下意识去挡。她只笑了笑:“相公妻妾成群,竟也有不习惯吗?”
司徒远不动声色的放下手,只是瞬间便后悔了。楼明傲的手中藏着一支冷簪,此时已深深扎入他的肩头。
鲜血一滴滴落在楼明傲的指尖,司徒远依然面无表情。
“是楼明雪的簪子。”她在笑,只是眼中有泪,“你还能想起她吗?她本是要做你的女人。不要在我面前装仁慈,你跟她很像,明明不知道什么是仁慈却装出一副救世主的模样。人都是要做错事的,做了就要负责。你阻止不了,无论她对你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