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明傲心底还是忍不住笑了,自己是看了父亲那么多年的官场之道,往往他先一出言,自己便也猜到了下句。只是此时还是淡淡笑了接了下去:“只是庸俗之人。”
“人皆有欲,皆为庸碌。时人贪色,亦有嗜赌,甚有贪权,我看夫人只钟于钱财,怕真的是小欲,不可概以庸论之。”夏相出言温润至极,手中的函书一并推了上来。
楼明傲落眼一瞧,只看见几张房契压在函书上,忍不住更想探究信函中的内容。夏相半晌不动。只端了茶盏,那股子香气窜入鼻中,细细的品着,却始终不入口。他似乎也不急着说明,只等着楼明傲自己拆了那信函,等着她同自己谈这笔生意。这么些年,官场商场乃至兵场,自己多有涉猎,对待骨子里的商人,他也不需端出文人圣哲的架子,用银子说话,再通畅不过了。
我楼明傲信手捏起,只略了大致的房契地产,攥着信函的封口,自己也在琢磨着要不要开封。指尖一凉还是缓缓放下,推了回去。
夏相见这情景忍不住暗暗惊了,嘴角仍然勾出一道弧度,只眼眉中并无半丝笑意,抬目对上楼明傲,审视了良久,方道:“这是几处江南的地产,听说夫人原出自江浙一代,还乡归祖不好吗?”
“南边湿冷,我怕是再适应不了了。”楼明傲看着夏相淡漠的深情,苦笑着摇摇头,“宰相大人的茶,明傲谢了。”说罢起了身就要走,只两个侍卫挺身以出,拦住了门。
楼明傲淡然微偏了头回视身后的权臣,侧了身子静静的等一个说辞。夏相默然不语,只一挥手,两个侍卫忙随着撤下。
“司徒远…不是街巷平民所配的起的。”
这声音不重,却一丝不漏的钻入楼明傲的身体,她微扬了唇角笑了道:“我还从未有心想配得上什么人。”话语未落尽,手便触到门板,终究还是多嘴言道:“相爷这般身子,晚香玉实在太烈,伤脾躁肝要不得。苏合香之类倒是适宜。”
临床的人自茶水的氤氲中微微抬了目,看着楼明傲迤身而出,唇边的笑意渐渐隐去。窗外风起,寒寂中满园的枯木都在瑟瑟发抖,枯黄的枝叶转着圈的由窗外飞入,直落入满盏浓茶半浮起来,一青一黄,一暗一明,倒是极其相称。夏相缓缓拾起桌上那封信函,直撕去了热蜡封住的信口,抽出几张纸笺,“休书”二字赫然入目。
冷笑了三声,夏相终于出言:“回儿倒是说对了,这女人绝非善类。”
再回轿中,周身已冷。凉风飒飒,穿透帘幕而入,楼明傲心里明白,这一路走下来,只怕是要更冷了。倚着软垫竟也沉沉睡去,晨起的太早,怕今夜的年岁是熬不住了。
明佑山庄,正膳厅。
连摆了八张的膳桌,此时,各家院落都温顺的落座于自己的位置上,只等着那一声开膳的令下。仔细算算,一年之中也只有这么一回声势浩大的堂膳。只今岁的除夕,正桌上的男人脸色并不妙。司徒远左手边的位置自始至终都是空的,司徒一两兄弟竟不敢抬头看那位子,生怕自己会被某人的寒意击穿。
吴惠惠早就料到了这情景,可怜了满桌的膳食,只能生生看着它寸寸凉了下去。好在自己比别人多长了个心眼,从袖子里掏出自备的干粮,趁着无人注意,装着咳嗽送入嘴中慢慢嚼了咽下去。尤如绣怕是也饿到了极限,频频向同桌的吴惠惠使眼色,见吴惠惠不理会只得心中暗骂楼明傲这女人连累着大家连冷饭都吃不上。只岑归绾存了隐隐的担忧,她也知道楼明傲外表看着荒唐虚夸,可内里多少也会些分寸,这个时候仍迟迟不归,一定因事情拖累了。
司徒双也不过五岁的样子,年纪小饿到浑身难过,巴巴望着离自己最近的糖饽饽,连咽了好几次口水。身为其母的陈景落自然也忍不了看着孩子这般遭罪,只是无奈与司徒同坐一张桌子,这时候也实在做不了什么,只是以眼神示意其忍一忍。司徒双憋得眼睛都红了,终究是忍不住出了手,眼疾手快塞了糖饽于口中。陈景落看在眼里,急于心头,正要轻斥,反被尹素那女人捷足先登。
只见尹素圆母怒睁,直要裂了眼睑,抬手即是一个耳光迎了上去,全然把司徒双打懵了,可怜她还未来得及咬下第一口,饽饽就被那一巴掌挥出了三步之远,白皙粉嫩的小脸蛋顿时显出四个紫红的指印。嘴还未来得及阖上,只怔怔盯着尹姨娘,憋着嗓子不敢哭,当着司徒远的面,司徒双连哽咽都不敢。
尹素怒声喝道:“你父亲还未动筷,由得你动手?!谁家教你的规矩。”
言语一出,本是起了怒意的陈景落也忍不住讪然,好半天抬不起脸。尹素这一出指桑骂槐好不利落。陈景落不是为了自己委屈,只是心疼女儿幼小受了打,还要忍受这般恶言羞辱。
倒是司徒双懂事的垂了头,从椅子上徐徐落下去,捡回了那地上的冷饽饽,小手轻轻拍了灰,乖乖走回座位,举着饽饽迎上尹素道:“姨娘教训的是,双儿不守规矩,礼节那些娘亲日日教,是我学不好,非娘亲管教不周。只这饽饽是粮食。娘亲家祖上世代务农,娘亲说每一粒米都有外公的汗滴。也求姨娘别扔了它,脏了双儿吹吹也能吃。”
尹素此时张扬起来,抬眼瞟着司徒道:“罚不罚你,不在我,这破了规矩自然有人要罚你。按规矩,这该罚断食两日,禁步七日吧。”
陈景落听了这话,忙不得一惊,斗大的汗珠顺着耳后就落了下去。众人于此时都看向面无表情不发一语却目睹一切发生的司徒,场面安静极了,一个个呼吸都浅了,连嘴里塞满东西的吴惠惠都停下来不再暗自咀嚼,坐满几十人的正堂,静到只闻堂外风吹落枝叶的声响。
立于身后的杨归却是心知肚明,这时候默不作声的主上不是习惯的沉默,而是他的心根本不在饭桌上,他在思考,早已不知神游何方。方才那一幕幕只是从他面前一闪而过,他在看,却不代表他亦会去想者这事。
杨归忍不住轻言于身后:“主上,尹夫人的意思…”
“准。”司徒远淡定出声。
惊恸的不止陈景落,连尹素都不明白自己心情不好随意找了小孩子的麻烦,怎么他司徒倒是连个表态都没有就准了,她本是准备好了司徒依然无视发生的一切,然后自干自的事。
“开膳。”此时,司徒远终于还是说了这两个字。话语落,本该呼出一口长气的众人,却战战兢兢无一人敢动筷。司徒从座位中起身,大步远去,杨归还未来得及反应,连跑了几步才追上主上的脚步。
厅堂中的各院,面面相觑,忽见吴惠惠猛然起身,不用筷子直用手就去抢了那最肥的羊羔肉…

第八章 遇刺
更新时间2010-1-2 12:54:17 字数:2553

 案前的男人转了个身子,由书案上抽出几本通卷,伺候的丫头点上了油灯,另一个奉香的丫头燃了香炉,正欲添上几片晚香玉,只听男人忽道:“明日去制备一些苏合香。”
小丫头有些惊讶,她自小由着府上的嬷嬷学习燃香用料,也是知道老爷喜用晚香玉制的香覃,十几年来未曾变过一日。男人一挥手,只遣了丫头们散下去。
只扶门而立的妇人望着书阁里的场景愣了许久,丫头们悄步而出,对着门外的妇人一礼,“夫人。”
“都下去吧。”妇人这才迈了门栏入内。书阁前背身以对的男人听到动静,忽转了半个身子,轻扬了笑意道:“怎么这般躲着不入?!”
夏夫人莞尔一笑,直走到香炉前,灭了炉中的火星,徐徐出声:“平日初儿三番五次藏你的香,不让你用这烈香,你概不听,还言她多事。怎么今日忽然悔过起来了。”
夏相伸手拂了拂封页上的积尘,淡笑了道:“这些天也觉着自己终归是老了,做起什么都不顺手。眼下不注意着些,他日怎么圆那个同你白头的诺言?!”
夏夫人缓缓绕到书案前,临着他站着,一手漫至他鬓间,话语间依然轻松,只眼中心疼之意更重:“还说什么他日,此时你都是白发染鬓了。”
夏相于这三言两语中微微扬目,却见烛火微漾下,林夫人柔情温软,纵然年华已逝,不染铅华,依旧算得上清丽佳人,缱倦如梅。笑意缓缓漫上唇边,夏相伸手抚去夫人额前的碎发,轻言:“饮慈,你我日日相见,你都如几十年前的冷饮慈一般不曾变过半分,为夫看不到你的变化,自然不知道自己竟是老了这么多。怕是如今老到配不起你罢。”
夏夫人摇头浅笑,只丝丝缕缕的红晕直染颈畔:“年老色衰了,你还是这般会哄我欢心,我这辈子被你哄骗得还少吗?!”说着笑意渐渐散去,恢复了宁静深远,“只是元舫…这些日子你实在憔悴了太多,你可是答应了要与妻我共赴黄泉,我们谁也不能先弃了谁啊。”
夏相嘴角弯出一道弧线,眼眉中尽是深情柔意,一伸手徐徐揽了爱妻入怀。这一世,他只碰过她一个女人,这一时,她心中的疼他亦体会的到。
“饮慈,你说的,为夫都懂,都懂…”
一路出京的轿中,楼明傲睡了又醒,醒了再睡,连着做了好几番长梦,半醒半梦间已不记得前一刻梦过了什么,只觉得轿子忽然又停了下来。心下起了不耐烦,伸手掀帘直骂道:“姑奶奶我今天走什么运,一路上停停走走,大过年的讨不畅快,什么事过了正月就不能说了?!”
轿外的璃儿本想作势提醒,怎奈楼明傲出言极快,再者夜里灯火昏暗,只看的脸的轮廓,实在注意不到其他,待到璃儿出言时,已晚了:“主母,是…是主上。”
楼明傲一时半会反应不上来,只道:“还没出京呢,怎么就到山庄了?!”
璃儿再不敢多说什么,只掀了轿门,“请”楼明傲出来,楼明傲紧了紧长袍,弯了身子钻出来。果然轿前五米之处,看见一身棕黑长麾的司徒远立于马上,定定的看着自己。
楼明傲仰着头,摇了手:“相公,真巧啊。”
“…”
“相公,大除夕的你还公办啊?真辛苦。”
“…”
“…”这一回连着楼明傲也沉默了,憋了许久,才呆呆道:“相公不会是来接我吧?!”
司徒远扔了马鞭给随行马上的杨归,自己紧了马腹,缓缓上前,每一步都镇定异常。黑暗中,那抹小小的光影越发清晰。楼明傲作势也要几步迎上,却不敢冒冒失失闯进某人的怀里,夜色太深,在看不清脸色的情况断不敢贸然。
却听十米之外,司徒喝令之声骤起——“蹲下!”
楼明傲根本不及反应,弦声即鸣,冷箭射出。几乎是瞬间,受惊之马嘶鸣,发出危险的信号。一支冷箭呼啸而过,强劲的力道刺穿后脊,楼明傲身子猛然向前一弓,箭杆嗡鸣着振颤不已。
时间似乎停滞于那一瞬,楼明傲愣愣的垂头,看着自己胸前突然冒出来的箭尖,并没有撕心裂肺的痛意,只觉着是那么一股子凉风由后脊穿至前胸,酥酥麻麻而后渐微烧灼。她努力眨着眼睛,连大力的呼吸都不敢,事实上还有些小小的庆幸——自己仍能呼吸。
“明傲。”这一声不重,却夹杂着隐隐的颤抖。
浑身燥热,只觉得满腔热血已翻滚在嗓间,楼明傲怔怔扬了头,此刻竟像是什么也看不到了,她很用力的阖了眼又睁开,模糊的视线中司徒的面容清晰后复又朦胧。
“相公,你刚刚好像喊了…喊了我的名字。”楼明傲笑得云淡风轻,除了毫无血色的苍白,根本看不出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司徒一掌披向马背,借着反冲之力于马上飞身而起,汗马再次嘶鸣,这一声凄惨决绝。
他赶在她跌到在地之前托住了她的身子,她感觉到自己落入宽绰的怀抱中,遂要睡去,她实在太困太累,费力支撑的眼皮此时再坚持不住几分。轻轻的阖了眼,只感觉那双长年握剑粗糙的手环着自己紧了又紧,
司徒的声音忽远忽近:“睁开眼,绝不能睡。”
“好困…”楼明傲咧了嘴呢喃了两声,复又要睡去。
“你若睡下,我定会烧了瑶池,捏死你百鸟园的黄金雀,连着你养了三月的白鼠一同扔进护城河。”
楼明傲简直要哭了,好半天费力的抬了眼,含糊不清道:“我不睡,你给我立牌子吗?”
司徒来不及作答,先趁着她清醒,指出如风,点穴封住其伤口周围的血脉,再点了点头,应付道:“立,什么都立。”
楼明傲本想笑出声,吸了冷气入腹,忍不住轻咳了几声,引得鬼魅刺目的血色一同绽放于唇际。司徒忙不得警告道:“不许睡,不许笑,不许说话。”
“相公刚刚叫我名字了,很奇特,那么一瞬间,我的心突然软软的。”
司徒远一颤,脚下反而加紧了步伐,一双手抱怀里的人更紧,目中隐隐赤红。
“相公,我坚持不住了,我只睡一下,你记得叫醒我。”这声音越来越弱,司徒远根本不敢垂首以示,只将一身的轻功发挥至极致,不能再快了。
楼明傲的意识也随着耳边掠起的风声逐渐迷糊,眼帘已是千金之重,再撑不住片刻。天地于一时间合为一体,她一头扎进那个黑色的漩涡,身不由己的跟着坠下去…耳边本是呼呼的风声,却渐渐嘈杂起来,顿时人声鼎沸,再分辨不出是哪一个世界。每一段声音都恰如破碎般浮于半空之中,听到的也只有只言片语,恍恍惚惚…
“上言,你休了我罢。”
“夫人,今年的春饼中加了杜若可好?!”
“天爷爷,君夫人,我这耳朵没冻坏吧。你夫家可是鼎鼎大名的异姓王君家,你竟连区区三斤禾稻都要赊了去好不笑话。”
“我君家由不得这样的后嗣。”
“夫人,你何以皱眉,我倒觉得油腻伤身,日以清淡不是很好吗?为夫并不在意。”


第九章 复苏
更新时间2010-1-3 14:12:36 字数:2282

 内室间灯影憧憧,围了很多人,却没有半点声音。楼明傲躺于床榻间,是出其的安静,只脸苍白如纸,没有一滴血色。司徒立在窗前面如死灰,他一身长袍已被沾染至血迹斑斑,凝望着远处寂静的夜色,无论何方概是满处寥廓。
杨归缓缓走至司徒身后,出言问道:“那四个被收买的轿夫——”
“处死。”司徒轻缓吐字,不怒自威。
“宰相那边恐怕会不好交待。”
“一个不留。”
杨归此时再不做辩解,弓身退了出来。司徒漫步至榻前,温步卿招呼着众人退下,只回身道:“算她命大,只是偏了半个指头。”
司徒只一点头,连着平日多言多语的温步卿都不再作声,扭身随着出去。内室中只落下司徒的影子,他依然回到窗前,一站便不再动。窗外冷风而入,还是那一袭沾染猩红的长袍,未曾褪下,此刻在深夜的风中轻轻飞扬。
床榻之上昏迷的楼明傲尚处于浑浑噩噩之间,痛楚延绵不绝的袭来。耳边似有纷纷杂杂的脚步声,绰绰人影于慌乱中奔走着,来来往往,进了又退。帷幔层层垂落,光线时明时暗,枕边丝丝缕缕的低语,楼明傲费力的睁眼,只觉着一股酸涩的液体直入喉中,腥躁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刺激着每一寸神经。
即便睁了眼,还是看不清楚枕边的世界,只感觉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了自己的,那不是司徒远的温度,楼明傲还是轻易的感受了出来。
“囡囡长得实在漂亮,连姆妈都叹赞个不歇。夫人,辛苦你了。”依旧是看不清脸,只这声音时远时近,如同飘在半空中。话语不是京城口音,南音味重,不知为何,竟从心底有着莫名的熟悉。
“上言,她为何不哭?!”这一声竟好似出自自己的口中,只是楼明傲实在不明白她没有张口,怎有了声音。
“夫人…”这声音渐渐远去,楼明傲再抓不住,只觉得黑暗中有一只手似要紧紧抓了自己一同坠下深渊万丈,越坠越深,心中那丝莫名的恐惧如放大的影子一寸寸将自己包围。浑身灼烧的痛起来,竟是一把把刀子由着肌肤纹理寸寸深入肺腑,那痛意撕扯着每一寸肌肤。
耳边的声音又近了,疼痛之中,声音越发响亮起来,只是毫无条理,如同完整的言语被撕碎,纷纷洒洒扬落而下,她接不住全部。
“君家夫人,我早先就说了。既你生柔儿后再不得生育,何不讨三两个侍妾,抱着君家的孙子回去大宅子上,脸面上也好过不是,弄不好老夫人一高兴,你今后再不用为生计愁苦。”
“那个女人呀,真不是什么旺夫的面相,我第一眼见她就看出来了,模样俊又怎样,君家说不认就不认。再瞅瞅生了那么个祸害女儿,这街坊邻间都说是前债今偿呢。”
此时间正是风雨交加之夜,只听门窗于风中呼呼直响,都说雪落无声,可是自己还是听见大雪覆盖院落的声音。“上言,你把柔儿带去了哪里?!上言,你答应过我,不会送她入君家。”这一声倒像是自己的声音,此时已化作歇斯底里的嘶喊,“上言,不要——”
苦涩的药汁刺激着所有的神经,楼明傲猛然惊呼了一声:“不要!”
司徒远正坐在床前,手里端着白瓷药碗,温热的中药汁气弥漫于床幔之间,他只小心翼翼喂了三口药汤,却被昏迷的人尽数吐了出来,此时,忽听她噩梦之中惊呼了那么一句“不要”,自己还来不及反应,却见楼明傲猛然睁目,面色恐惧的盯着这个世界。
司徒远平静的放了药碗于小桌上,捏着帕子拭去她唇边残余的药汁,口里清清淡淡:“不要什么。”
楼明傲心有余悸的舒了口气,感受到满嘴化不开淡不去的苦涩,忍不住微皱了眉头:“好苦。”
“苦也要喝。”司徒远此刻只一脸严父的模样,深深地眸子里很难看出他心中纠结了多日隐隐的担忧和惊见她苏醒的释然。
楼明傲转了视线,她的床前即是半开的窗户,因温步卿说新鲜气息有利于她苏醒,司徒远多会在晨间开小半会窗。这时候,楼明傲透着半扇微敞的窗子,看到院落间梅林落着一层轻轻的雪雾,只道:“都天亮了?”
司徒远闷声道了声“嗯。”却没说,她已经睡了三天。
“又下雪了?!”
司徒远伸手拿过一旁的软枕,扶起楼明傲半个身子给她垫在后肩,小心翼翼实又怕碰及了尚未愈合的伤口。为其安置好了,才淡淡言道:“是昨夜的霜。”
楼明傲轻笑了两声,只是伤口作疼,眉间的笑染上痛意:“我梦里好似落了好大的雪。”
司徒远关了窗,靠身过来的时候,楼明傲直闻到浓重的血腥气息,伸手捂了鼻道:“相公,你多久没洗澡了?!”
“三天。”
楼明傲垂眼打量了司徒身上被血迹染得一塌糊涂的袍子,轻叹了道,“我竟是睡了这么久啊。”
“是。”司徒只是微微退了身子,口中再淡不过。
“相公,你要为我做主。”楼明傲故作轻松的嘟起了嘴,只她自己还感受的到,每呼吸一次,伤口都牵连了阵阵钻心的痛,“那个…给我放暗箭的人,绝不能放过他。那四个轿夫,也是被收买了,明明出城是西边,反抬着我到东面,好在相公反应的快,否则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能不能说话了。”
司徒本是在水盆里揉搓着脏帕子,听到这番话,手里的动作慢下几拍子,她竟知道,她不是不明白,却还由着那厮人抬着她越走越远?!他心下多出了好些疑问,只是这时候并不想戳破,拧干了帕子,晾在架子上,复又回了半个身子,声音有些低弱:“都已处置干净了。”不仅是简单的处置,而是五马分尸…
这话本已是楼明傲预想到的,只是司徒的镇定,远出于自己的想象,她现在急于想问,那个始作俑者,是不是这时候也早被处置干净了。只是这个想法一瞬即逝,她似乎又忘了,自己的父亲是谁,是何等的深谋远虑,若区区一个司徒即可将其收拾了干净,便也枉他纵横官场几十年历经数代风雨惊乱依然叱咤于朝野。她为自己的多虑自嘲的笑了笑,忽道:“收拾那些个蝇头小卒,相公从来都能一马当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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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各谋心机
更新时间2010-1-4 11:50:11 字数:2200

 这话本已是楼明傲预想到的,只是司徒的镇定,远出于自己的想象,她现在急于想问,那个始作俑者,是不是这时候也早被处置干净了。只是这个想法一瞬即逝,她似乎又忘了,自己的父亲是谁,是何等的深谋远虑,若区区一个司徒即可将其收拾了干净,便也枉他纵横官场几十年历经数代风雨惊乱依然叱咤于朝野。她为自己的多虑自嘲的笑了笑,忽道:“收拾那些蝇头小卒,相公从来都能一马当先呢。”
“那个人,你想让我收拾吗?你若有这个意愿,也不是——”
“我没有。”楼明傲惊慌的扬头以示,三个字脱口而出,说得太猛,连着伤口震动,包扎于胸前的白纱又渗出一层新鲜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