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他抓着我的手,神情有些凝重。“他们这段时间不在家,过一阵子他们回来…我再…”
“阿?”我打断他,“那你家就你一个人?”
“…对。”
那不是很孤单?我挽住他,心里打着小算盘,嘴上说:
“哦,好。”
“你别急。”他用手背摩挲着我的脸,暖暖的,带上更温和的笑意,“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
“谁丑!”我松开手,捶他一拳。
他不计较地笑了笑,又看看周围光秃秃的树木,有些惆怅。
“别说花,连叶子都掉光了…”
现在是冬天阿,当然了!
我“嗯”了一声,不太习惯这样多愁善感的他。
“你知不知道。”他拉我入怀,“我总是有些…患得患失。”
我静静地听着,沉迷在他衣襟那淡淡的清香里。一边隔着衣服,感受他轻轻的心跳。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怕你笑话我…可是…我无力控制。”
他顿了顿,接着说:“你走了三年,我来过这里两次…每次来的时候桃花都开着,然后我就想,我一回头就能看见你了。”
静了几秒,涩然的声音再度响起:“可是每次,都让我失望…”
温暖的鼻息蹿进衣领里,一直暖到脚下。我眼窝微微发热,心里百感交集。
患得患失的,又何止他一个?
“所以——你答应我。”像是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他又说:“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别再一声不响地离开了。你知道…我养成习惯的东西,一辈子也改不掉的。”
我用力地点点头,不知这样的话我渴求了多久,周围的萧瑟也渐渐变得朦胧。
又过了一会,听到他说:“快过年了,收到通知说过两天有大学个同学聚会,要不要去?”
同学聚会?
“我怎么没收到?”问完才想起来,估计是没有人有我的联系方式。
还好他没多说什么,只是又问了一遍,“想去吗?”
“唔…好啊…”
我想起我大学的几个好友,还有宿舍的几个同学,不知她们现在怎么样了。当初默默无声地离开,心里又泛起一股内疚。
李承说他下午还有些事情要办,又闲逛了一会就把我送回家。
他停在停车场入口旁边,说:“那我不上去了。帮我跟你爸妈说再见”
“嗯,再忙你记得要吃饭,你别忘了你…”
“知道了管家婆!”他笑笑,嘴角是一丝邪恶,“晚上睡觉我不在,你是不是不习惯?”
“哪有不习惯,我习惯得很!”我强作镇定,还作了一个鬼脸来掩饰。
老爱开这样让人脸红心跳的玩笑!我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跳出许多画面,赶紧及时打住。
“可是我不习惯。”他故意有些不满的语气,“如果你有时间…就想想以后我们家的卧室怎么布置比较方便…”
“你要不要再大点声?那边的保安没听见。”
“好了。”他笑出声,“我走了,天气冷你快上去。”
我上楼以后看见我爸已经午睡起来了,仍然对着午饭前的那个棋盘在琢磨,我凑到他旁边。
“爸。”
“唔。”
我小心地打探道:“那…他怎么样?你们谁赢了?”
我爸满脸自豪,“当然是我了,姜还是老的辣。不过这孩子水平也不错!”
我刚在心里感叹李承这马屁拍得不错。就听到我爸说:“你还是挺有孝心的,以后就有人陪你爸下围棋了!”
我怎么觉得我爸越来越像老顽童了呢?记忆里他总是挺严肃的。
我闲着没事就去东翻翻西看看,在柜子里偶然发现了我的毕业纪念册。正好拿出来重温一下,免得过几天同学聚会时认不对人就不好了。
扉页是我们的毕业合照,一个个人的脸都小小的,还微微带着写青春的张扬和稚气。有些人的样子永远也忘不掉,有些人却已经在我脑海里渐渐模糊。我挨个回忆了一遍,大部分都还叫得上名字。
翻了几页,看见“萧灵”的名字。她是我大学时最要好的死党。
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拿起旁边的电话,照着上面的联系方式拨过去,也不知道她还是不是这个号码。
一个女声接起了电话,我听不出来声音,不确定地问:
“是萧灵吗?”
“我是,请问你哪位?”
“我…”突然玩心大起,我捏着嗓子:“我是你同学,你猜猜?”
“猜?你到底谁阿,不是骗人的吧?”
晕倒,怎么她还跟以前一样疑神疑鬼的。我叹了口气。
“我是梓芫,你大学的上铺!”
那边沉寂了几秒,然后在瞬间发出怒吼:
“梓芫?桃梓芫?真的是你这祸害?!”
什么话啊…
一时竟想不出要说什么好。我握着话筒,两人都有些默然,奇怪的气流缓缓流动。
“嗯…萧灵你还在A城吗?”
她的语气是微微的责备:“当然。我哪像你那么能跑。去哪了我们都不知道。”
我无可辩驳,只好心虚地转了话题:“嗯,你这几年怎么样?”
“还成吧,我结婚了。”
阿?我大吃一惊。那时还说她结婚我一定要当伴娘的,谁知她竟那么早就结婚了。
原来时过境迁,许多人事物还有曾经说过的话,也不再是记忆里的样子了。
惊诧
故事,假使短过这五月落霞。
没有需要,惊诧。
——《落花流水》
我约萧灵出来见面,虽然过几天就是同学聚会,但对于特别的朋友,我还是忍不住要早些见到她,敞开心扉聊聊天,而不是像例行公事地,在饭桌上汇报近况。
诚然,我不确定,我们是不是还能像以前一样亲密无间。
去见萧灵的那天正好是我回来后遇到的第一场雪,我裹得严严实实的去赴约,不小心又滑了一跤,还正好是在那人来人往餐厅的门口。我赶紧跳起来拍拍身后的雪,就听见后面有人说:
“桃梓芫,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啊!”
我瞬间转过脸,真的是萧灵!
虽然她变了些,从前高高的马尾变成利落的齐耳短发,原本圆润的身材也变得玲珑有致,但她脸上霸气的神色还是一点没落。
我咧嘴笑了起来,并不觉得丢脸。
“萧灵。”
“外面冷,进去说。”她一边拉着我,一边伸手去推门。
“你在哪混得那么风生水起,六亲不认啊?”一坐下,她就开始质问。
这好像是所有老同学见面都必问的问题,但她的语气还是让我听出了些她的不悦。
我摇摇头,平淡地说:“失业中。”这是真话,现在不是还没找工作呢吗?
“少来了!如果不是有金子捞,那你这些年都去山上吃斋念佛了?”
我耸耸肩,喝一口热茶,不置可否。
其实我是不知该从何说起,这几年在那边,刚开始的苦涩,中间的渐渐适应,到后来戏剧性的变化,故事实在有些长。
她抱怨道:“你找我出来又什么都不肯说,太不够意思了!”
“也没什么,我去了趟南方,现在想家了,我就回来了。”我靠着座位,笑眯眯地看着她,“说说你吧,你都跟方大才子结婚了!我居然错过这件事,我太伤心了!”
她的眼角突然泄露了一丝黯然,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垂下眼眸说:
“不是他。”
什么?我目瞪口呆,完全说不出话来。
萧灵和方煜铭是当时年级公认的金童玉女,他们两人从大一开始就一直恩恩爱爱到大四,上到辅导员下到一年级的学弟学妹都知道他们的故事,一直传为佳话。我一直觉得要是什么能把他们分开,一定得应了那句什么山无陵天地合的。
连他们也变了么?
再看她时,她方才的一缕忧伤早已烟消云散。看到我不说话,自己挑挑眉,轻笑着说:
“你不用替我难过,是我甩了他,而且我现在挺好的。”
难道是我多心了?我总觉得她在逞强。
我点点头,既然她这样说,一定也在努力地走出来。
“你呢,你成家了没?”
呃…我,我应该还没吧。于是摇摇头。
“还没有啊,哪有你那么好命。”一边又想起来萧灵也是知道李承的,正打算告诉她,结果听见她说:
“我看也很难找到李承那样的了吧!你就是个生在福中不知福的!”
我的嘴张得更大了。
见我这个反应,她好像有些恼火,语气也激动起来:
“怎么?别告诉我才几年你就把人家忘得一干二净了?告诉你,当年你跑了的时候,他给我打过几百个电话叫我一定要把你的行踪告诉他!在我们宿舍下站了一晚上,还跑到我家里来问我知不知道你家地址,跟疯了一样。”她瞪我一眼,接着说:“要是我是他我得恨死你。也不知道人家现在走出你的阴影没有…”
听着旁人说起来这些事,不知怎么竟有一阵心痛,随即又是一阵甜甜的,自己也莫名其妙,五味杂陈。
虽然我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现下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萧灵,你不知道,他大三就悄悄交了女朋友,我都被蒙在鼓里直到毕业才知道。”说着说着就有些心虚,觉得自己是在败坏他的名声。
谁知对面的人根本不信我的话,一脸不屑:
“得了吧,你骗谁啊!如果人家真的有女朋友还能成天围着你转,跟连体似的?全年级谁不知道他被你包了啊?”
我默默流汗,萧灵的话…怎么那么有杀伤力?
不过想想也是,即使是大三大四那两年,除了他家里出事那段时间他消失了几天,其余的日子,跟以往没什么不同。只是那时候用李承的话来说就是,他是用我来挡其他女性追求者的。
我晃晃脑袋,第一次发现自己是真的笨。
走出饭店门口的时候跟她告别,她说过几天同学聚会她就不去了。她没有说原因,我也猜到几分,大概是不愿碰到方煜铭吧?
曾经沧海难为水。坚强如她,也很难那么容易就释然。
走之前我告诉她说:“萧灵,其实我现在跟李承在一起。”
她有片刻的停滞,然后舒展地笑了,在白茫茫的雪景中尤其好看。
她拍拍我的肩,声音里夹杂了欣慰和一丝苦涩:
“你们果然没让我失望,爱情还是有成功的例子的。”
我们往不同的方向走,我一路漫无目的地踱着步,一边慢慢回想着刚才和萧灵聊天的内容。我突然觉得自己现在得来的好艰难好来之不易。正好站在商店的玻璃窗旁边,看着里面印着的倒影,是马路对面的一对老人,正互相搀扶着慢行。
突然就有了想法,昨天打的小主意,好像是时候践行了!
我给小希打了个电话,先是嘘寒问暖一番,把她微微感动了一下。她说自己一个人呆在那个没有亲人的城市是多么孤单,接到我的电话是多么温暖,还稍稍抱怨了一下我为什么要答应李承回来。我听了她半天的哭诉,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她李承家在什么地方。
“你们搞什么?你没住在他家?”
“你在想什么啊?”我教育她,“我们还没结婚呢。”
“那你问我干嘛?”
咳!我义正言辞,“我是想给他个惊喜嘛…”
那边传来了解了解的笑声,然后我从包里掏出笔记下了地址。看着那一行字又轻轻咬起了笔头。
这地方和我们家一个南一个北啊,难道是他们家搬过家么?记得以前我和他都是同方向一起回家的。
打了个车来到那个富人区,我看着周围的风景感慨这边绿化真好,然后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他家的大门,是个两层的小别墅。
我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好像是女声,听着挺开心的,还不止一个。我又看了看地址对照了一下,没错啊…
有些奇怪有些忐忑地按了门铃。
门一打开我看见李承惊住的笑脸,刚要冲上去给他个拥抱,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了声音:
“谁来了啊?”
我们一起顿在门口,更让我不敢相信的事情发生了,后面跑过来一个翩翩人影,一身粉色的裙子,不就正是有段时间没见的陈怡?
刚才的声音又响起来,“是谁啊?”
“没有谁,走错门的。”陈怡冲里面喊了一声,又对我使了个眼色。
我就纳闷了,胸口憋得慌,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我看着李承,他皱着眉不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我一瞬间就失望了。
甚至有些绝望。
难怪电影里说,男人都不喜欢惊喜。
原来我只是个走错门的。
我转身就走,眼睛里顷刻间就有了水花。
才走了一步就被一股力量抓住,仿佛是在悬崖尽头被人一把拉住一样。
“桃子。”我回过头,看见李承坚定的眼神,“别走。”
他拉着我走进门,穿过陈怡身边,带我到了客厅。
坐在沙发上的老妇人我觉得很面熟,好像之前见过,应该是李承的妈妈吧?可是他不是说他父母不在家,家里就他一个人吗?
果然,听见李承说:“妈,这是桃梓芫。”
他母亲的表情变得很奇怪,眼光锁在我俩握着的手上。
我清了清嗓子,点了点头,“阿姨。”
李承接着说:“妈,其实我跟陈怡分手了,我现在跟梓芫在一起。”
又在片刻间,他母亲的脸好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又突然换上一脸愤怒的表情,蹭地站起,大声问了句:
“是她?!”
是谁?我记得只是中学时见过几次,难道他妈妈还记得我?
而且…她好像很生气?
我不明所以地看看李承,他微微咬着嘴唇,满脸坚毅。
“是。”
这时候陈怡从外面跑进来,去拉住他母亲。
“阿姨,你别怪他。其实哦…是我自愿分手的。”
什么?我越来越不懂了。李承母亲也是一脸疑惑,但更多的是那股愤怒,仍旧没有消去。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李承就说:“妈,我们先出去一下。”说完拖着我出了门,我都忘了要说再见。
彼此
用多少年的跌跌撞撞才找到终点,用多少伤痛的心爱才不离开身边。
——《多少》
走到门口还隐约听见后面传来他母亲的几句话:
“真的是她?你也由着他?李承是不是疯了?!他难道忘了…”
听到这里,他突然猛一拽,拉着我更加大步地离开。
后面说了什么,我完全听不见了。
一直走到一条幽静的小道上,两旁的梧桐树已经光秃秃的,枝丫左一下右一下地不住颤抖。跌在草坪上的落叶也被雪花覆盖,只在雪浅的地方,隐约冒着枯黄的影子。
再萧条应该也没我的心情萧条。
我挣扎着抽回了手,停在原地,他走得太快,我几乎要滑摔了。
他也停住,回过身来。表情有些难过,眼睛里都是歉意。
我也不知道我生气对不对,似乎他也没做错什么。只是刚才的其乐融融一直窜进我心里,沉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怎么没说一声就自己跑来了?”声音很温和,不是责备。
我的口气倒有些冲,“嗯啊,是我不对!打扰你们一家团聚了,抱歉啊!”
北风吹得手割裂一样地疼,我不自觉地去找口袋,却发现衣服上根本半个兜也没有。
李承的手牵过来,暖暖的手心裹住我的手背,又放到嘴边,呵了口气。
“别闹了,你知道我不是这样想的。”嘴角微微翘起,好脾气地微笑。
我苦着一张脸,不知该怎么接他的话,总还是觉得有些委屈,半天才嘀嘀咕咕道:
“少来了,谁知道你怎么想的…”
他不再辩解,把我的手拉到胸口暖和,靠近了一些。定定地望了我好一会,才认真地说:
“我只问你,你信不信我?”
信不信我…
信不信他…
…我自然是信的。
没有原因,只要他说我就信,一直都是。
想起他刚才在他母亲面前摊牌的神情,也就更没有理由怀疑他了。
撇撇嘴,我故作不满地说:“反正现在我信不信都只得信了。”
听到这话他嘴角的弧度比刚才拉得更大了些,不说什么,牵着我又往前去。
“去哪啊?”
“陪我走走。”
刚刚冲出来的时候太匆忙了,我看着他薄薄的外衣,自己都忍不住打哆嗦。
“别走了,你回去吧,你穿得太少了。”
背后伸过来有力的臂膀,环着我的腰握住我的另一只手。
“这样就不冷了。”他盯着我看了几眼,小声道:“我发现你小脾气小意见什么的是越来越多了…”
我做个鬼脸:“后悔来不及了,恕不退货!”
他哼哼笑两声,显得有些无奈。我低下头,憋着笑意去踢地上像白沙一样的雪,细细的碎粒在脚下飘扬。
绕了一圈晃到公交车站,我看看表,快五点了,该回家了。天色暗了下来,周边的雪白显得更亮眼。
“今天怎么会突然想到要来?”
“唔…没有啊,我找了萧灵出来喝茶,然后…”
他点点头,“哦,我记得她。”
我看着旁边的公交站牌找要坐的车,一边故作悻然地说道:“你不愿意我来,我以后不来就是了。”
嘴角马上被人咬了一下,力度不大不小,正好让我有点痛。
“再敢这么说,我就加倍罚你!”
我抿抿唇,故意没听见,东张西望了一会,又想起刚才萧灵跟我说的全年级都知道我们的事。心里有些好奇,全年级都知道,我怎么不知道?
当然,我是好早好早就喜欢他的。可是他呢?在这段关系里,他迟到了很久吧?
报着必输的心理,我无限哀愁地问:
“李承…你——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他好像没想到我会突然这么问,眯着眼睛想了会,严肃地说:
“唔,应该是那天吧…”
“嗯?”哪一天?我心里已经冒出好多答案,大二?大三?该不会是大学毕业吧?!
他淡淡地笑,无比宁静。
“那天…新生注册的第一天,老师调位置。你走到我旁边自我介绍,红着脸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你说…‘同学你好,我的名字叫桃子圆’…”
…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在了公车上,我记得好像是我愣得什么话也没说,正好公车来了,就被他推上了车。
兴许是地上有积雪,路滑,车开得十分慢,正好连同我琐碎的回忆,一起跳着时间的刻度。
有时候爱情就是这样的吧。发生的时候不自知,混混沌沌好多年后,才明白爱情早已来到,并已悄悄地,驻足良久。
我想我是幸运的,静置了那么多年,流光远逝,熟悉的感觉却兀自停留,从未褪色。
越想越得意,我掏出手机,慢慢一个一个字爬上去:
“好哇,原来你暗恋我那么多年!”
刚发了没几秒就听到铃声,打开一看只有平淡的四个字:
“彼此彼此。”
后来的两天我在帮我爸妈收拾屋子,毕竟要过年了,里里外外的大清扫是必须的。
那天擦完玄关处的大镜子,我正好从镜子里看见我妈从对面的储物间里走出来。不知怎么地就想到李承的母亲还有那天她恼怒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忧虑。也不知他们家后来怎么样了。
虽说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但如果放远了来说,婚姻…不还是两个家庭的事吗?
“妈。”
我从镜子里直勾勾地盯着我妈,她也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干嘛?”
以前没发现,现在看看觉得我跟我妈长得还是有些像的,我随口就说:
“妈,我遗传了你好多。”
她好似有些得意,骄傲的语气说:“那是!”
我没注意,光想着别的事了,又岔开话题道:“是不是因为我长得不够好,所以李承妈妈不喜欢我?”
实话说来,我的确没陈怡那么光鲜靓丽。
我妈却立即黑了脸:“你这是变着法挤兑我呢?怪我没把你生好?”
呃…我真没想那么多。
她怒气冲冲地走出两步,又像旋风一样刮回来。
“你说什么?他妈不喜欢你?”
我挣扎了一阵,还是认命地点了点头。实在看不出她有喜欢我的样子。
我妈皱皱眉,靠在暖气片上,先是义愤填膺了一番,上天入地给我一阵吹捧,说谁看不上我是她没眼光,让我自尊心虚荣心都大大地满足了一下。
稍稍顿了顿,她又开始苦口婆心:
“不过话说回来,母亲嘛,都是疼自己孩子的,怎么对她孩子好呢她就怎么选。”
我想了想,论貌,我没有,论财,更没有。
我妈好像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又教育道:“除了那些物质的东西,人老了还能图什么,不就是幸福啊健康啊。要是我有个媳妇能把我儿子养得白白胖胖开开心心的,那我肯定喜欢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