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女眷们在福寿堂用过晚膳后便陪着孔氏说些家常话,孩子们便各自先回院休息去了。
孔氏按照往年惯例询问秦氏过年时准备的事项进展如何后,轻轻打了个哈欠,端起茶杯品了一口。众人见状,也就一一告辞。刚出了福寿堂,正准备上步辇时,一个大房的丫鬟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秦氏正与两个弟妹话别,见状歉意地笑了笑,带着丫鬟去了旁处说话。
闵氏自从将管家大权交还给秦氏后,心中一直不大爽快。见那丫鬟神色匆匆,猜想大房莫不是出什么事?
不多时,秦氏走回几步道:“天寒风大,弟妹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冻着了。”说着,看了那丫鬟一眼,又回头对着方氏闵氏笑了笑,“大爷遣了人来说,今儿和二弟三弟喝的高兴,估摸着要晚些回去,还望弟妹们多多担待。”
方氏点点头:“晓得了,谢嫂子告知。”
秦氏不再多留,升了步辇便往大房院子而去。
方氏正欲离开,却被闵氏抓住,只见闵氏笑道:“大爷身边跟的都是些小子,那丫鬟是怎么回事?”
方氏笑道:“后宅中小子们进出不便,让丫鬟来也是情理之中。”
闵氏却不肯放走了方氏,拉着她直言道:“我那儿新得了几匹锦绢,瞧着颜色还算鲜嫩,给颜姐儿做衣裳正合适,二嫂就去我哪儿瞧瞧吧。”说罢,直接吩咐了抬步辇的人。方氏无奈,只好与她一道回去。
才在三房待了不过半个时辰,闵氏院子里的丫鬟匆匆走进:“夫人,大夫人那里的宋姨娘,方才不好了!”
方氏一惊——宋姨娘如今可是怀着八个月的身孕啊!
闵氏忙道:“到底怎么了?”
“府里的大夫们都去了,好像是…好像是要生了!”
“要生了?!”闵氏顿时来了兴致,连忙道:“二嫂,这是关系到子孙的大事,咱们做媳妇儿的可要去看看呀!”
话都被闵氏说完了,方氏还有什么办法。披了毛裘大衣,被闵氏拉着一道往大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解决冬儿倒计时。
38三八章 嫌疑
“你们是怎么照看姨娘的!身边伺候的人呢,怎么就突然早产了呢!”秦氏正在主屋里训斥,外面的婆子突然来报二夫人和三夫人来了。秦氏一惊,没想到消息来得这么快,赶紧打起精神来对付。
闵氏见着大房院子里灯火通明,宋姨娘屋子那边更是人进人出,立刻换上了一脸的忧愁:“大嫂,你说,这…这到底是怎么了?老太太前儿还与我说,等到了开春她就该抱孙子了,怎么就出事了呢!”
秦氏坐在椅子上,并不想与她说话。身旁的孙妈妈赶紧道:“三夫人有所不知,咱们夫人也是刚知道的消息,立刻就遣人去请了大夫来,又将库房里的上好人参取来给宋姨娘吊气。自从宋姨娘有了身孕了,我们夫人简直是不错眼珠的照料,先拨了两个丫鬟去伺候不说,又给姨娘单独腾出了一间屋子。”
闵氏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待孙妈妈一通话说完后,关切问道:“这事儿大爷知道的吗?”
秦氏手一抖,恨不得将茶杯直接摔到闵氏身上!这个女人,真是辛苦了她了,这么冷的天大老远的跑来看笑话!
“后宅之事,何须惊扰到大爷。有大夫看着就行了,这个时候保住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才要告知大爷一声啊,这可是关系到子孙的大事!”
“三弟妹!”秦氏挑起眉,声音猛地沉了下去,“宋姨娘好像不是三房里的人吧!”
闵氏掩面道:“瞧我,关心则乱,关心则乱。”
秦氏知道她没安好心,去告诉大爷?呵,是要让大爷回来训斥她吧。姨娘出了这种事,她这个当主母的难辞其咎。秦氏将宋姨娘真是恨到心窝子里去了,爬了她男人的床不说,现在又生出这种事端,着实是可恶!
大房里正是热闹,薛府的爷们则是喝的酩酊大醉的回来了。秦氏有意隐瞒,早就派人守在了门口,只等薛大爷一到就直接将他架到书房睡一晚,反正他也是喝的不省人事,对后宅之事从来只关心今晚睡哪个女人。
薛永年也喝的有些迷糊,方氏不在院中,薛锦颜自然要担起主人的架势对丫鬟们发号施令。先将薛永年扶进屋里,又派了丫鬟去熬醒酒的汤药。由于秦氏消息封锁的快,薛锦颜也只知道方氏去了闵氏那边看布料,便又遣了人去三房说一声。
“好生照看好二爷!”薛锦颜也不好在屋子里多待,紧促交代了几句,便出去了。
薛锦绣还在外间等着,之前方氏一直没回来,她有些饿了,便来找薛锦颜让她派人去小厨房做些夜宵吃。
“阿姐,让她们煮些雪梨汁吧,不仅能解酒,而且比起那些醒酒的汤药还要好喝些。”薛锦绣建议道。
薛锦颜点点头:“加煮一碗雪梨。汤药也煮着,怕那雪梨劲儿不够,喝了汤药再喝些雪梨漱口也成啊。”
薛锦绣忙道:“煮两碗!我也要喝!”
薛锦颜点着她的额头:“馋猫,我看是你想喝才对!”
薛锦绣捂着头,与薛锦颜一道去了旁边小耳房里等着方氏回来。
屋里的炭炉烧的暖暖的,薛锦颜有些疲倦了,微微打了哈欠,干脆趴在桌子上小憩起来,薛锦绣还算有精神,低声唤了巧月:“拿毯子来。”巧月心领神会,拿了毯子替薛锦颜悄悄盖上。薛锦绣则又拿出早上的小册子来温习。
突然,寒梅匆匆而来。薛锦绣扫了一眼对面的薛锦颜,睡的正香,也不愿打扰她,便带着寒梅到了屋外回廊处,低声道:“什么事?”
寒梅道:“冬儿不见了!”
“什么,冬儿不见了?!”薛锦绣惊嚷了一声。
寒梅颇有些诧异,继而想到自家小姐不同于其他小姐,也就了然了。可她心里依旧着急,直觉告诉她,每次冬儿无故消失,总会计算着什么鬼心眼!!自从冬儿怀疑自己被下药后,对吃食上越发小心。方氏自然知道她这般小动作,一时间也就停了药量,冬儿的精神自然也就稍稍好些了。
今夜薛永年大醉而归,方氏又不在院里,没了主心骨的丫鬟们都有些紧张。冬儿知道这是个绝佳的机会,趁着大家不注意,立刻溜进了小厨房。她在薛府待了这么多年,自然也是有些人脉和手段,知道薛永年醒酒的汤药正在厨房里煮着,便立刻来了!
厨房里正忙活的宝珠见着她来了,颇有些诧异:“冬儿姐姐?这大冷天的你怎么来了?”
冬儿咳嗽了几声:“我屋子里没热水了,寒梅也不在,想来讨些热水喝。”
宝珠了然道:“寒梅姐姐跟小姐们在一起呢。”
冬儿苦笑道:“是啊,她可是小姐跟前的红人,哪里又是能让我这个病怏子能差使的动的!”
厨房里的灶台都是热的,只可惜剩的水都被宝珠用来熬药和煮雪梨了。冬儿环视一圈,无奈道:“我去烧水,你继续忙吧。”说罢,就走到一旁的水缸里舀水,谁料一个不稳,手里的木勺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宝珠蹙了眉——这些个近身伺候主子的大丫鬟们哪里做过这种粗活。“冬儿姐姐,你身子不好就坐在一旁休息吧,我来!”
冬儿连忙道:“这怎么行,怎么能劳烦你呢。”
宝珠早已走了过来,捡起了木勺:“我也是做习惯了,你就在旁边就好。”
冬儿点点头,小声道:“那辛苦你了。”又回头瞧了瞧那边的药炉,“你还煎着药呢?”
宝珠嗯了声。
冬儿道:“我帮你看炉子好了,免得药煎干了。”又坐了会儿,见水快烧好了,问道:“你可知六小姐去哪儿了,我瞧着一直都没有回屋。”
“夫人没回来,三小姐和六小姐都守在小耳房里,方才来时好像都已经睡了。”
“这样啊…”冬儿低声喃喃,又见着旁边还生着一个炉子,不由道:“这里煮的是?”
“那是雪梨汁,二爷喜欢喝这个,药虽然能醒酒但到底太过苦了。”
冬儿笑了笑,趁小丫鬟不注意将怀中药粉迅速倒了进去。
不多时,水烧好了。冬儿喝着热水,见宝珠熄灭了炉火,端起药和梨水儿便准备走,也连忙放下手里的茶杯:“天怪黑的,我与你一道回去吧。”
宝珠点点头,允了。刚至拐角,冬儿突然呀了一声,宝珠一愣:“怎么了?”
“方才我们出来时你只灭了炉火,灶台里的火熄灭了吗?”
宝珠想了想:“灭了啊。”
冬儿又道:“真的吗?我怎么总觉得好像还有些火星子呢?”
被她这么一问,宝珠也有些不确定了。水火一事事关重大,她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冬儿连忙道:“我去看看。”
宝珠想到她连烧个水都不会,更别说去灭灶台里的火了,只好道:“还是我去瞧瞧吧,姐姐且帮我把这个拿一下。”
眼见着宝珠走远,冬儿笑了笑,端着木盘快速朝薛永年院子里走去。
快到院子处了,迎面走来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见着冬儿也有有些意外:“冬儿姐姐,你不是病了么,怎么现在又好了?”
冬儿心急,面上还要应付几句:“又不是什么娇贵身子,养几日也就好了。”
那丫鬟点点头,目光穿过冬儿的肩膀,往前望了去,嚷道:“咦?宝珠姐姐?”
冬儿回过头一惊,原是宝珠从厨房那边追来了,脚步还真快!冬儿咬了唇,低声道:“我等了会儿,怕药凉了,便先端来了。”
宝珠是府里的三等丫鬟,不能进主子的屋,不由问道:“巧月姐姐还有琼枝姐姐她们呢?这药还等着送到二爷屋里呢。”
冬儿道:“她们都得伺候小姐离不开身,我送去就行了。”
宝珠无奈,只得如此。
冬儿微微舒口气,立刻端了药走进屋里,穿过屏风,薛永年正躺在床上。冬儿有些激动,缓缓走了过去,将薛永年扶了起来,娇声道:“二爷…”
“二爷回来了?”方氏一愣,身旁的赵妈妈连连点头。原来琼枝先是去了三房一问才知道方氏被闵氏拉着去了大房。好容易跑到了大房,结果院门外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守在哪里,琼枝是又亮身份又说好话,总算是进来了。
“嫂子,夜已深了,我在这儿也帮不上忙。再者…丫鬟来说,二爷已经回了。”方氏深深看了一眼坐在上座的秦氏,二爷都回来那么大爷肯定早就回了,她一早就知道,但什么都不说,让大家一起在这里干坐着!
闵氏颇为懊恼,男人们肯定是喝多了,这会子屋里没个主事的,还不知要乱成这么样子呢!秦氏是故意封锁住爷们回来的消息!呵,还真是睚眦必报呀,一点亏都不肯吃!
事到如此,秦氏也知道瞒不住了。方氏二人立刻起身告辞各自回屋。刚进了院子,才到屋前,就听到里面瓷器摔地以及男人的暴怒声:“你是怎么进来的!”
“怎么了?!”薛锦颜惊得坐直了身子,一脸茫然地看着对面还在悠闲玩小玉石球的薛锦绣。
“不知道。”薛锦绣老实的摇摇头。
薛锦颜拉着她就往主屋走,甫一进屋,两个锦分别被赵妈妈和吴妈妈拉到一边,眼睛都被挡住:“都是些不干净的东西,小姐们莫看,免得污了眼睛!”
方氏声音里透着一丝寒意:“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阿颜阿秀都回屋子里去,这么晚了,该休息了!”
“是。”两位妈妈还有好几个丫鬟将薛锦绣姐妹俩团团围住,直接送了出去。
冬儿衣衫不整的倒在一旁,低声哭着:“二爷,婢子,婢子已经是你的人了呀。”又爬到薛永年脚边,扯着他的裤脚:“二爷…,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您就饶了婢子吧。”
39三九章 真相
“你这个不知羞耻的贱货!”薛永年觉得头晕得要命,方氏连忙将他扶着坐下,低声道:“好歹也是老太太赏的人,二爷您就算是打狗也要看主人呀。”说罢,又替薛永年揉着太阳穴,见他着实有些精神不济,连忙道:“夜深了,二爷您先休息。好歹我也是这屋子里的主母,后院的事儿爷们也不好管,冬儿先让我带回去吧。”
虽然冬儿的做法实在是可恨,但要处置她还真得要先过老太太那一关。薛永年知道方氏从来都是个慈悲心,冬儿交给她,倒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便点了点头,又倒床睡了。
方氏让人将冬儿带到她那,房门关上,冬儿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赵妈妈已经回来了,不由分说上去就赏了她一剂耳光:“下贱的胚子,竟然做出这种勾当!你眼里还有主子吗?!”
冬儿何曾受过这种辱骂,可她知道现在必须要先伏小坐低,捂着脸不敢还嘴,只是不断轻声抽泣着。
“夫人,这种东西就该赏她四十板子,再扔到庄子上去!”
“不可以呀夫人!”冬儿惊得立刻嚷了起来,“婢子虽然贱命一条,可好歹也是老太太赏的。若是日后老太太问起来,夫人要如何交代呀!”
“你还敢拿老太太来要挟主子了!”赵妈妈抬脚就朝她踹了一脚。冬儿捂着胸口倒在一旁,手指渐渐握紧。
——死老婆子,等我成了姨娘,迟早要你好看!
方氏轻轻揉着额头,自从嫁入薛府,由于没有生儿子,她在这府里一直低人一等。为此对孔氏更是言听计从。今日冬儿虽爬了床,可见薛永年的态度对她是极其厌恶的。既然有了一个罗姨娘,再多一个也不在乎。问题的关键不是姨娘如何,而她这个当主母还没有儿子!
今夜大房宋姨娘那边也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了,如果宋姨娘肚子的那个保不住,孔氏肯定又要在子嗣上做文章。一想到此处,方氏就背脊发凉。——要不就顺了孔氏之前的意思,就着这个机会,将冬儿抬成姨娘?
方氏正犹豫着了,突然门帘被撩了起来,一向好脾气的吴妈妈竟然一脸怒气地走了进来。方氏疑惑:“不去要你照看阿颜和阿秀了么?”
吴妈妈手里端着青瓷碗,压制着怒火小心翼翼地搁在的桌上,对着赵妈妈道:“你闻闻吧!”
冬儿偷偷抬头瞧了瞧,身子顿时僵硬住了——怎么会这样!那只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催情药?!”赵妈妈吃了一惊,“你从哪里拿来的?”
话音一落,方氏也诧异了,连忙拿起碗闻了闻。可惜她素来不懂这些,哪比得上身边的老妈妈们深谙此道。
吴妈妈低沉着声音,目光如刀子一样钉在冬儿身上:“这本来应该是绣姐儿要雪梨汁!”
“什么!”方氏惊得站了起来,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朝后倒去,赵妈妈连忙将她扶到了贵妃榻上。方氏颤抖的抬着手,挣扎地起身:“阿绣,阿绣怎么了?快,我要去看她!对了,快去请钱大夫来!”
吴妈妈连忙道:“夫人放心,绣姐儿并没有喝下去。绣姐儿本来要喝,闻着味儿不对便让老奴来看看。老奴沾着尝了一小勺,里面的确加了催情的药粉!”见方氏情绪稳定下来,吴妈妈指着冬儿道:“想来这贱坯子本是想将这碗东西送给二爷,谁料咱们院子里的瓷碗几乎都是一样的,加之夜黑风高,做贼心虚,便给拿错了!”
“不可能、不可能…”冬儿颓然地瘫坐在地上,她并没有拿错,那汤碗一直就在她手里从未离开过,她怎么可能拿错呢!
“婢子冤枉呀!!!”冬儿哭嚎着爬到方氏身旁,“定是有人要陷害婢子呀!夫人您一定要明察呀!是厨房的宝珠,是她下的药,是她嫁祸给的婢子呀!”
“你——”方氏咬牙切齿地看着她。如果只是想着当姨娘就罢了,竟然还下了催情药!若此药真的被她的阿绣错喝下去,那后果方氏都不敢去想!
“拖出去,先赏她二十板子,但别让她死了。这丫头口口声声总说自己是老太太赏的人,明日就将她交给老太太发落吧!”
二十板子,就算不死整个人也废了,冬儿怎么肯,正准备大声嚷嚷,打算惊动四周!谁料赵妈妈却是个老手,直接先拿了帕子塞住她的嘴,低声喊了几个粗壮的婆子来将她给绑了直接抬走。
“走,陪我看看阿绣去。”方氏起来身,吴妈妈连忙扶着她。方氏不放心,反复问道:“下药之事,你有没有对阿绣说起?”
吴妈妈赶紧道:“这些个肮脏手段说出来就会污了小姐的耳朵,夫人放心,小人直说那雪梨汁估计是煮久了,味道便苦了。绣姐儿一听是苦味儿,就连忙摇头不喝了。”
方氏微微松口气:“这就好。”
薛锦绣的屋子里静悄悄的,琼枝见着方氏前来,连忙行了礼,轻声道:“夫人,小姐方才已经睡了。”
方氏缓步走到里间,见薛锦绣睡颜平和,呼吸匀长,那颗悬着心彻底放了下来。出来时见着琼枝眼眶红红的,不由道:“你又是怎么了?”
琼枝哑着声音:“都是奴婢没有照看好小姐…”
方氏摇着头:“小人是防不胜防,以后多上些心就是了。”
“嗯!”琼枝用力点点头,送方氏离去后,便回到薛锦绣身旁,拿了被褥铺在地上守夜。
第二日一早,方氏梳洗干净,便赶到了福寿堂。秦氏到底也只能瞒住一个晚上,今儿清晨孔氏便知道宋姨娘早产的消息了。
方氏甫一进屋,就见着孔氏面无表情地正襟危坐。一向喜欢逗孔氏开心的闵氏也此刻也不敢说些什么,安静地坐在一旁,等着大房那边的消息。
“夫人来了。”杜妈妈匆匆走进,身后跟着一脸憔悴的秦氏和昨晚赶来的大夫。
二人还未行礼,孔氏便匆忙问道:“孩子怎么样了?!”
秦氏死气沉沉的脸上突然来了精神:“回老夫人,孩子保住了。”说着,语气顿了一下,接着道:“是个哥儿。”
“真的吗?!”福寿堂里刚才几近凝固的气氛顿时活络起来,孔氏双手合十,连道了好几声阿弥陀佛。过了会儿,才想起宋姨娘,便又问道:“那宋姨娘呢?”
秦氏垂下头。她身旁的大夫小心回道:“回老夫人,昨夜姨娘情况十分危急,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
“什么?!”孔氏脸色顿时变了,杜妈妈忙给她拍着胸口顺气。到底孔氏也是经过数次生死的老人了,过了会儿也就缓过气来。
闵氏见状,连忙道:“哎,宋姨娘是个好的,可惜太过福薄。好在孩子没事,老夫人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了下去,还要去看新出生的哥儿呢!哥儿若是看着亲祖母来了,指不定有多宽慰。”
孔氏听得她的话,心中的难怪也轻了几分,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是啊,宋姨娘也算是对得起大爷了!帮她照看好哥儿,别让人走得不安心。对了,大爷那边知道了吗?”
秦氏道:“大爷已经知道了,正伤心呢。”
“哎,人之常情。”孔氏叹口气,“让身边的人都劝着些,不要伤了身子。”
众人替宋姨娘哀叹了一回,便去看了新出的婴儿。小婴儿倒是挺乖,睡的十分香甜。孔氏见着他这副模样,又一一询问了给哥儿配的乳母,吃食都是如何准备后,这才放心回去了。
冬儿躺在柴房里,下半身已经是血糊一片。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冬日刺眼的阳光照得她眼睛生疼。两个婆子不由分说的又将她给架了出来。
方氏陪着孔氏一道回了福寿堂,已将昨晚二房发生的事一一细说了。
“冬儿丫头我一直让她伺候着二爷,谁料入冬后这丫头身子不争气,染上了寒气。我怕她将病气过给了二爷,便让她在屋子里养病。前后不过才十几天,这丫头竟然就生出这样的邪念了。”方氏说着,眼眶顿时红了起来,“今儿我瞧着宋姨娘的哥儿,孩子那么小,那么脆弱,当娘的哪个不是将孩子放在心坎上疼惜的。宋姨娘福薄,还没见着哥儿一面就走了。媳妇儿却是无能,若不是身边的妈妈们周道…阿绣就…”
“阿绣是个好孩子,前几日她跟着阿颜学写字,一个写的就是老祖母三个字。阿绣虽然嘴笨,不如其他的哥儿姐儿会说吉祥话。可她是个实心眼的孩子,想什么就说什么,她想老夫人了,便让阿颜教她写老祖母三个字。媳妇儿怎么也没想到,冬儿她竟然会做出这种事,万一让阿绣误喝了…”
孔氏今日悲喜交加。由于宋姨娘和新出生婴儿的原因,让她变得也有些感性。听着方氏这般泣泪的言辞,心中也多少有些动容。想及薛锦绣虽然一直呆呆傻傻,但也的确如方氏所言,并没有做过什么错事,总是老老实实地跟在她的姐妹们身旁。况且二房四周也有她的眼线,在冬儿进了二房院子后,方氏也的确是对她十分客气。
孔氏虽重子嗣,同样注重规矩。丫鬟就是丫鬟,纵然她有心想要赏丫鬟一个体面,但也绝对不能容忍下人在主子身上用如此卑贱的手段!
“我要见老夫人!我要见老夫人!”冬儿死死抓着木柱,一时间竟让她挣脱了婆子们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