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慕延将那碟子点心顺手放在了盔甲旁的小桌上。沈煜有些莫名地看着这布局——茶桌在盔甲身边,而萧慕延的椅子则离盔甲和茶桌还有些距离,这点心到底是给谁吃的?
二人也没有在后院多留,他们是与其他侍卫换班的,等下就轮到他俩当值了。萧慕延继续拾起刚才那本书坐到椅子上继续看,只是眼神却一个劲儿地偷偷朝着那团雾气瞧去。
柳淑淑正坐在茶桌上,背后靠着那具盔甲,暖暖的太阳晒得她很舒服。许是附体在盔甲上的原因,不出一会儿,她的头发和衣裳便干了,而且恢复了原样。柳淑淑低头看看垂落在身侧的广袖,拿在鼻下闻了闻,一股干净清爽的皂角味,令她颇为惬意。
原来洗干净后的盔甲也会让她觉得舒服。
咦?
不对不对!
柳淑淑猛地摇头,她这么快就转变立场了吗?!柳淑淑无力的靠在盔甲上,伸手覆盖自己的双眸,她一定是被这太阳晒晕了才会有那么奇怪的想法。
过了会儿,萧慕延终于看到了那双熟悉的手从雾中伸出,往桌上的点心探去。只见柳淑淑拿了好几次,都不曾将点心拿起来,最后双手成握成了一双小拳头,生气般砸在桌子上。
一旁的萧慕延都替柳淑淑觉得手疼。
看吧,这看得见吃不着比看不见吃不着更残忍。萧慕延将目光收回到闲书上,用书遮住了自己微微勾起的嘴角。


第15章
众人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上逗留了两日,养足了精神后便又赶路了。离莫兰河越近,经济便越发萧条,在清河镇附近的村庄至少还有些村民,然而这里只剩下一座又一座的空村和大片大片的无人区。
这般的景象带给柳淑淑巨大的冲击力,令她久久无法回神。她对古代最直观的感触也就是来源于后世的历史剧,可哪部剧也不曾播出过这样的景象。
不仅城镇萧条,越往北走,竟然连军事用的烽火台也大多是废弃状态,官道上的驿站、哨岗也无人镇守,不少官道上杂草丛生,根本就没有人来打理。
起先还有说有笑的公孙昊等人,渐渐地也不说话了。一路上只是埋头赶路,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众人心上令人喘不过气来。
唯有萧慕延一往如常,比这更惨烈的景象他都见过,眼前这些荒废之景,不过是北方的寻常景色罢了。
见公孙昊等人面色不佳,萧慕延也见怪不怪,这都是军营里的新兵蛋子常有症状,不由安慰他们道:“朝廷和赛罕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沿途的百姓早就死的死逃的逃。然而只要天下太平了,休养生息,不出五年,这些地方便会重新有人烟。”
公孙昊默默点头,心里并未轻松多少。
如今朝廷盘踞在南方,背靠曲江天堑,过得着实安稳。然而当今天下十二州三十六郡,北方的半数疆土陷入赛罕之手,只有鲁、赵两位宗室之王留在北方镇守、明明势如危卵,却没有哪位南方朝廷里的将军提出要出征莫兰河,更别提朝廷每年对北方的军饷也是一拖再拖。
公孙昊长长叹口气,鲁、赵二王为了凑足军饷,只有搜刮当地百姓。尤其是那些并非鲁、赵二王封地内的百姓,二王更不会有什么顾忌,乃是被重点搜刮的对象,真真贱民。
许是受心情影响,这次赶路比之前速度慢了许多,倒是正和萧慕延心意。反正他压根就不急着回去。等夜深人静众人休息时,萧慕延见一向活泼的柳淑淑这几天都没怎么说话,竟有些担忧起来,难不成这精怪也有一颗悲悯天人之心?
萧慕延试着喊了她一声,心情低落的柳淑淑无精打采道:“大半夜不睡觉你又要干嘛?”
“难得你也有没精神的时候。”萧慕延颇为好奇。
柳淑淑瘪瘪嘴,合着她每天就该打满鸡血一样吗?“我这不是配合你么,免得你动不动就让我闭嘴。”她也是有小脾气的好么!
萧慕延失笑,她还挺记仇。罢了,既然她心情不好,也不要在撩拨她了,免得她小人家在他耳边随便吼一嗓子,旁人是听不到,他萧慕延的耳朵可能就要聋了。
柳淑淑心里有事,原本打算自己慢慢想清楚,此刻干脆也不为难自己了,便问道:“其实我就是有几个问题想不明白。”
萧慕延闭着双眼,神色放松道:“你问。”
柳淑淑坐在他身边,微微靠着他道:“你觉得公孙公子去鲁王那里,有用吗?”
本以为萧慕延会与她分析许多利弊,谁料身旁之人毫不犹豫的回道:“没用。”
柳淑淑坐起身,不由抬头望着萧慕延的侧脸,只见他面色如常,更好奇了:“那你还这么用心的带路,这不是做无用功么?况且,越靠近鲁王封地,对你而言也就越危险吧。其实这一路上我也一直在想,你究竟打算做什么呢?把公孙公子送到鲁王那里之后,你还打算做什么?之前我让你去南边,你说你要为父母家人报仇要留在北方,就算是要报仇,也总归有个计划吧。”
这才是最令她不安的地方,萧慕延现在仿佛是有一天过一天般,漫无目的。
萧慕延稍稍睁开了眼,轻不可闻的叹息了声。——他这是被关心了么?当年叱咤风云的越骑将军,如今身边只有一副盔甲幻化出来的精怪陪伴着他。
萧慕延伸出手,在空中悬了半响,又默默放了下去。不禁失笑,自己在想什么呢,既然是精怪又怎么可能触碰得到。
柳淑淑见他半响不说话,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对不起啊…我不是…”
“无妨。”萧慕延立刻打断她道,“我还不至于脆弱成这样。不过与你说说倒也可以,将公孙公子送到鲁王那之后,我便要去找一个人。”
“你的朋友吗?”柳淑淑好奇问。
谁料萧慕延却迟疑了会儿,用着一种难得的不确定的口气道:“算吧…?”
柳淑淑又问道:“他是个什么人?也是鲁王军营中的吗?”
萧慕延想到当年那个鲁王府里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不由笑了笑:“他没有从军,要说起来更像是沈煜这样的侍卫。去年过年时,我收到了他的一封信,邀我去他哪里小住几日。然而一直不得空,如今难得没有军法约束,自在闲人一个,倒是可以去见见以前的老朋友们。”
合着你现在是度假状态?!
柳淑淑顿时觉得自己浪费表情,白白担忧了一场,没好气道:“你倒是自在。”萧慕延这种军事狂魔竟然还会度假,这就好像武侠小说里的白衣仙子们也会吃喝拉撒一样。
萧慕延忍着笑意,他哪里听不出柳淑淑的话外之音,此刻他倒是很想知道在柳淑淑心里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柳淑淑道:“你的那些老朋友见到你肯定会大吃一惊,一年前还是越骑将军,一年后就成了闲人一个。”
谁料萧慕延毫不在意,双手枕在脑后,悠然道:“大丈夫当拿得起放得下。”
柳淑淑瞧他这副臭屁模样,轻轻哼了声,不再理会。
然而萧慕延心中却远没有表面来的放松。原本他打算忍着刘昱瑾那个草包,继续留在军中,没想到刘昱瑾竟要收缩莫兰河防线。他虽据理力争,奈何刘昱瑾乃鲁王过继之子,占着名分大义,上至王府下至军营,因刘昱瑾这个鲁王之子的身份,都对刘昱瑾恭敬有加。
萧慕延原准备徐徐图之,替老鲁王守好家业,毕竟老鲁王一手创建的基业不能断送在这等草包手中,可他看不中刘昱瑾,刘昱瑾也对他萧慕延多加提防。
然而就在去年年末,多年不曾联系的幼时玩伴突然给他送来了一封信,随信而来的还有一件老鲁王的贴身信物。
信末言明:“…事关王上子嗣大计,望萧兄来宣城一叙。”
萧慕延将信烧了,心中却泛起了惊涛骇浪。他的恩主老鲁王子嗣单薄,二子二女均早夭,就是因没有子嗣才从皇室宗族中过继了一名宗亲来。如果老鲁王真的还有血脉存世,就算拼着性命,也要将这位宗室迎回鲁国!
奈何莫兰河一战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可当时军情紧急,若全线收缩,老鲁王苦心经营的北部防线就会被一举攻破。萧慕延只得顶着违抗军令的风险,带部出击。
现在想来,收缩莫兰河防线恐怕是个幌子,不过是为了激他,好给他扣下不听王令的帽子。一想到自己戎马数载,竟在这上面栽了跟头,萧慕延渐渐起了杀意,惊得昏昏欲睡的柳淑淑猛地醒来。
“你怎么还不睡?”柳淑淑揉着眼睛含糊不清的问道,大半夜的,萧慕延这吓死的气场是要干嘛。
萧慕延微楞,随口道:“嗯,准备睡了。”
柳淑淑打了哈欠,在萧慕延看不见的时候,整个人靠在他身上,很快便又安心的睡着了。


第16章
乱世里赶路不仅没有任何趣味,还有很大的风险,就连一向开朗的柳淑淑也不大爱说话了。
除了几个有些规模的城镇,哪怕是在村庄附近都能遇到不少亡命徒,大柳树村的匪寇并非个例。
萧慕延替公孙昊选的这条路线,已是尽量全选的官道,奈何北方官道大半数处于废弃状态,并没有驿丞维护,也没有朝廷的官兵驻防。
前往莫兰河这一路,七人又顺手收拾了好几拨匪寇。此刻,公孙昊正气喘吁吁地指着刚来打劫的一行人:“这些人又该怎么办?”
范大力捂着手臂的伤口,吃痛道:“萧大哥你看要如何处置他们?”
此次来袭的匪寇虽然只有十几个,但他们埋伏在了路边,打的公孙昊等人措手不及,范大力吃了个大亏,此刻手臂上还冒着血,沈煜等几个侍卫也都灰头土脸,也是他们掉以轻心了,以为这些匪寇不过都是些乌合之众,没想到其中有几个是有真功夫的,身手不输他们。
这些匪寇各个都是亡命徒,每个人手里都有不少普通百姓的亡魂。
萧慕延看了一眼众人:“大力胳膊受了伤,我们只能做简单的包扎,他们的兵器都带着倒刺,有些细刺在肉里,需要剔出来就必须去医馆。现在离此处最近的乃是赵王的东望城…”
不等萧慕延说完,公孙昊急道:“东望城离这里最近吗?行,我们就去那里!””
“公子,我这小伤没事!”此刻范大力捂着胳膊,一个劲的倒吸凉气,但那急吼吼的性格一点儿都没变,“要是不方便去,我这点小伤也没事,养几天就好了。”
柳淑淑仔细看了看范大力的伤口,小声道:“必须赶紧将肉里的铁锈给剔出来,万一引起发烧就不好了。”这年头可没有什么破伤风的针能打的,一旦感染便是性命攸关。
萧慕延看了一眼众人:“那就去东望城吧。”说罢,他走向那几个匪寇跟前。公孙昊等人正要说什么,却见他手起刀落,竟是直接将那些人斩首!
柳淑淑吓得一声尖叫,双眼紧闭,想要抱住什么以安抚自己,可根据她活动的范围,只能抱刚砍了人脑袋的萧慕延…
最终柳淑淑决定自己抱自己。
“萧兄你这又是何必?”公孙昊也愣住了,“就算要杀了他们,也给他们留一个全尸啊。”
萧慕延并没有理会,直接将匪寇首级挂在了马上,一个利落的翻身,对众人道:“诸君随我去东望城,沈兄弟多加照顾一下大力兄,我们快马加鞭,半日便能到。”
柳淑淑早就被刚才萧慕延的举动吓哭了,一直到了东望城都魂不守舍。
与清河镇不同,东望城的城门处竟然有一队守城士兵,站成两列,每列四人,城门处不见行人与商贩,颇为森严。
为首的士兵见到七个骑马之人,立刻警觉呵斥道:“什么人!”
萧慕延却比他更加蛮横:“吾乃高源公孙家,为剿匪而来,还不速速备好酒菜粮草!”
那士兵见他一脸不耐,马上竟还挂着几个人头,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手里的木枪也放下了,剩下的几个士兵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什么。
萧慕延道:“爷爷们一路风餐露宿,替你们剿了不少匪寇,连清河镇的县令都要对爷爷恭恭敬敬,你们还不放行!快快快,带我们去驿站!”
士兵们不敢硬顶,陪着小心道:“您…您可有凭证?”
公孙昊刚将自己的令牌拿出来,正要递给那些可怜的士兵,谁料萧慕延立刻道:“看完了吗?带路!”说罢,甩一个响鞭,霸道无比。
只是一眼,士兵们哪里看得清楚,互相小声道:“上面是写的公孙两个字?”
一个士兵道:“是的,我刚看清楚一个公字,肯定没有错了。”
“我也看到了一个孙字。”其他几个不想挨打的士兵们也都觉得自己看清楚了,“先带他们去驿站,你没看见那些人头吗,可见是刚杀了人的,咱们还是小心点伺候!”
众人纷纷点头。为首的士兵牵来了城门处备好的马,对萧慕延道:“诸位大人,请随我来。”
萧慕延再次催促:“快点!”
不过眨眼功夫,七人便直接入了城,一直到驿站住下,也花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等驿站将热水端来的时候,郎中也到了。就这么点空隙,除郎中外所有东望城遇到的人都被萧慕延骂了一遍。
郎中小心翼翼地抬着范大力的胳膊,生怕出了什么茬子被身边这位脾气不好的官爷当出气筒,此刻打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对待范大力的伤势。
直到郎中将范大力的伤口重新包扎好,公孙昊这才忍不住问道:“大夫,我兄弟的伤口如何了?”
郎中擦了擦额头的汗,虚喘一声:“送来的及时,小老儿已将官爷伤口里的脏东西都剔了出来,已经无碍了。只是半个月不能这伤口不能沾水,今明两日人可能会有些发热,这都是正常的。小老儿这就去开几幅药,喝上七日便好。”
公孙昊连道:“辛苦大夫了。”又打算包些药费给他,吓得郎中连忙摆手,背着药箱子就往后院跑。公孙昊无奈,只得示意沈煜跟着去,又留了两个侍卫在范大力身边照顾。
萧慕延已坐在驿站大堂里,几个小兵不敢怠慢,早就将茶水点心摆了上来。萧慕延正大摇大摆的吃着。
公孙昊见状,颇为不解,刚开口小声喊了一句萧兄,就被萧慕延打断道:“还请公子现在称呼我为柳兄。”
“柳?”公孙昊一脸别扭,“不会还是那个名儿吧。”柳淑淑什么的,跟你的形象隔着十万八千里呀,萧兄你就算要取个化名也起个像样子的吧!
萧慕延想了想道:“那就叫柳大山吧,小名儿柳淑淑。”
此刻坐在他身边的真·柳淑淑嘴角抽搐:“柳大山?你起个化名能上点心吗?!还有那小名是什么意思呀…”
公孙昊无奈点点头,只是他还有个疑问:“刚才为何要这样对他们,哎,都是些可怜人罢了。”
萧慕延轻笑:“若非这般,我们可没这么容易就进东望城。仅在城门口处的盘问,就要浪费不少时间。”
公孙昊却不赞同:“我将公孙氏的令牌拿出一样可以放行。”到清河镇遇到萧慕延之前,他便是这么来的。
萧慕延道:“一个人赶路和七个均骑着马的精壮汉子可不一样。”
公孙昊若有所思,可他总觉得萧慕延这么做的原因不止这么简单。
此刻东望城都尉黄文瀚已收到有七个自称高源公孙世家的人入城,不由对师爷道:“前天我倒是收到了清河镇的消息,有世家公子来入了北方还剿灭了不少匪寇。不会就这么巧吧?”
曹师爷捋了捋胡须,缓缓道:“既然人已在驿站住下,小人这就去看看。”
黄文瀚却有些不安:“对方是世家子,入城后还是我亲自去吧。”
曹师爷道:“对方虽是世家子却是一介白身,而您可是赵王亲封的东望都尉,万万不可自贬身份。还是让小人先去探探虚实。”
黄文瀚沉思片刻:“也好。你言语上多加小心些。”
驿站方丝毫不怠慢萧慕延等人,这还是柳淑淑第一次见到如此霸道冷血的萧慕延。连她都要被吓哭了,更别提那些驿站里的杂役。
“萧慕延,你要做什么不能对公孙昊说,总可以对我说吧。”柳淑淑揉着袖子小声道,“干嘛对那些人呼来喝去呀,你可不是这样的人。”
萧慕延正要解释什么,话到嘴边突然一转:“哦?那我是什么样的人?”
“善良!温和!”柳淑淑努力搜刮着赞美的词语,“聪明,大气!”总觉得这个形象的萧慕延好像更可怕了…温和的萧慕延,想想就一身鸡皮疙瘩!
只听萧慕延带着不确定的声音:“是这样的吗?”
看吧,连正主都不认!柳淑淑捂着胸口,继续赞美:“在我心里你就是这样啊,脾气又好,武艺高强,还特别有耐心呢!所以你告诉我吧,你为什么要那样对那些人,好吗?”
萧慕延略带怀疑的收下了那些赞美,说道“黄文瀚,你可知此人?”
柳淑淑果断摇头:“不知道。”
“此人乃赵王亲封的东望城都尉,在东望城说一不二。不过…”萧慕延顿了顿,而后道,“此人私通赛罕。”
“什么?!”柳淑淑顿时瞪大了双眼,他们现在是直接掉进狼窝了吗?!
可萧慕延是怎么知道的?柳淑淑发现纵然自己与他相处有一段时日了,可还是看不透他的行动和想法。看着萧慕延俊朗的侧脸,柳淑淑开始第二次回忆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自己应该没有得罪过他吧。
嗯,没有!
柳淑淑默默点头。


第17章
黄文瀚私通赛罕的事实在是太过令人诧异,柳淑淑想了半天,还是想不通为什么萧慕延没有一开始就提醒公孙昊他们。
她喃喃道:“都尉下辖两曲,通常能调动一千战兵!虽然战时许多军队建制不全,但以东望城门口的守备来看,至少黄文瀚的一千战兵是不成问题,再加上以一比五的战辅比例,整个东望城能调动的兵力能达到六千余人!他要是真的私通可赛罕,我觉得咱们还是赶紧走吧,范大力的伤口也处理好了,接下来就是按时喝药罢了,何必让大家都陷此处。”
一向波澜不惊的萧慕延,听完柳淑淑这番话后,竟露出无比惊讶的神色,忍不住问道:“你竟然还会分析兵力?!”
经他一说,柳淑淑自己也是一愣,刚才那番话仿佛刻在她骨子里一样,下意识里就说出来了,好似她已经生活在这里许多年。
柳淑淑揉着额头,迷糊道:“我不知道呀,我…我就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她恢复意识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好像以一种魂魄的状态附在了一具盔甲上,可在那之前,她是谁,在哪里生活过,柳淑淑全然不知。对于这个世界,她不算陌生,可她还记得一些完全不属于这里的事情,例如飞机,汽车等等…
柳淑淑一直认为自己的失忆是穿越后遗症,也有可能是她喝了一碗质地不纯的孟婆汤,所以导致她的记忆混乱。
而萧慕延则是沉思了片刻后,将柳淑淑的反常归类到精怪的特殊性上,毕竟盔甲精怪懂得兵法总比盔甲精怪娘里娘气的更能让人接受。而柳淑淑的那番分析让他感触更多的却是惊喜。无论是公孙昊还是沈煜等人,萧慕延对他们的定义是可以一起行路并相互帮助的友人,而自己盔甲幻化出的精怪那是属于自己人的范畴。
若起先他还担忧自己的说的话柳淑淑不能理解,在听到柳淑淑那番分析后,萧慕延决定与柳淑淑仔细说道。
“黄文瀚私通赛罕不假,可我并没有说他就要投递叛国。”萧慕延道,“南边的那个皇帝只知道北方还有赵王和鲁王支撑,可他们根本不明白,赵王的处境与鲁王截然不同!”
柳淑淑打起精神,关切道:“你的意思是…?”、
萧慕延无奈长道:“有些事并不能与公孙昊他们说明,毕竟他们来自南方朝廷,若将这些事传了回去,指不定又要生出多少波折。”
打了这么多年仗,萧慕延对南方朝廷的信任早就消磨殆尽。
“赵王的根基不如鲁王!这个黄文瀚乃是赵王手下一名得力干将,奈何赵王手中军心浮动,其实不少人都生出了要投赛罕的心思,只是碍着赵王颜面才继续坚守。然而三年前,赛罕王放言,凡是投过去的人,南边朝廷给他们什么官职,赛罕就在此官职上再加三等!这几年,北方不少小将小官吏们都投了过去,还有些人虽没有投,但也是人心动摇。”
“那你打算做什么?”柳淑淑追问道,“你用那样强硬的态度来东望城,难道是要给黄文瀚一种暗示?”
萧慕延没有回答反问:“我现在是什么身份?”
柳淑淑远目,——一个被老板炒了还陷入破产危机的无业游民。
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说,她想了想,突然啊了一声:“公孙世家?!没错,在旁人看来,你和沈煜他们一样都是公孙昊的侍卫!”
“高源公孙氏,原本就是盘踞在北方近百年的世家大族。不带些傲气和霸道,你觉得黄文瀚会怎么认为?”萧慕延冷笑,“先敬罗衣再敬人,这道理自古不变。公孙氏随皇上迁徙到了南方,势力大不如前,若还谦和不已,迟早会被这些北方饿狼吃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