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霍?”陈福一愣,“看来你们今天果然是有事。”
高安心里藏不住事,更何况老侯爷当时的情况看起来实在是太反常了,陈福在侍卫里的地位大家都清楚,有些事情别人不知道,但陈福肯定听过一些风声。隐去了吴王幼子来到侯府之事,只简单说了吴国突然出现了一位姓霍的年轻将领。
“听说是咱们侯爷派去的。”高安摸着下巴,“可我琢摸着,咱们周围也没这号人物啊。”
陈福心里早在高安说的那一刻便已经过滤了一百多号人物,最后一脸迟疑,连语气都有些不稳:“身高七尺,又懂得如何抵御骑兵…你们不觉得这个人和咱们老侯爷很像吗?”老侯爷在当卫将军之前可是管过一阵子骑兵的,连身高也差不多。
和老侯爷很像,而且还姓霍…
高安顿时瞪大了眼,正想要说话,被张大虎一把捂住嘴:“噤声,你不要命了!!”
“唔…唔唔…”高安费力的掰开,“不会真的是…是…”四周瞧了一眼,声音压得极低,“大郎知道吗?”话音刚落,就被陈福和张大虎两个人来了一顿男子双打。
老侯爷有个私生子这种事,你问霍文钟知不知道,你是白痴吗?!
高安捂着脑袋,嘴里还在念叨:“完了完了,这下侯爷说不定会去吴国啊。”此话一出,陈福与张大虎两个也忘了动手,大家心里都有些惊疑不定。
聂冬在书房里闷了一天,还不知道他那四个心腹侍卫已经脑补出了一部可以登上晋江年榜的侯门宅斗大戏,直到霍文钟带回易阳郡守处置陈功曹的消息时,这才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霍文钟吓了一跳:“父亲,您的脸色这是怎么了?薛太医呢?”
聂冬虚弱的摆摆手:“无妨,本侯只是觉得有些累了,等会儿睡一觉便是。”正说着,抬头一看,高安和张大虎还有陈福三个人都站在回廊,笔直的像三根柱子,秦苍恨不得拿刀直接将他们三个捅成一串。
“你们有事?”聂冬问道。
“他们有些担忧侯爷您的身体。”秦苍道,“我这就让他们回去。”
“本侯没事,不必大惊小怪。”聂冬对着那三人点点头表示自己无恙,无论外面怎么乱,博陵侯府内的首要任务就是维-稳。
终于,三人赶在被秦苍串成羊肉串前,麻利的溜了。
“那些从柳西来的人已经招了。”霍文钟还未察觉出任何异样,此刻正对聂冬汇报易阳郡守调查的进度,“就是他们伪装成民夫潜入府里在城南的粮仓,对他们下命令的乃是陈子怀的心腹大管事,人也已经拘了。只是现在陈子怀并不承认是他盗窃的粮草,因为…”
聂冬见他面色迟疑,轻笑一声,将霍文钟后半句话给补全了:“因为如果他将粮草偷走了,那么本侯粮仓里的六百石粮食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正是。”霍文钟微微蹙眉,当日为了对付魏文杰的防盗之法,如今却成了陈子怀逃脱罪名的借口,实在是令人不甘心。
“陈子怀的确是想要偷粮草。”聂冬道,“只是没成功罢了。但我们能够说他没成功,就是没有粮草吗?本侯杀一个人,没有将他杀死,难道可以说本侯没有杀人吗?”
“这…”霍文钟觉得自己的思路好像受到了某种启发,是以前那些先生夫子们不曾讲过的东西。
聂冬心里汗颜,觉得自己好像是个怪蜀黍一样诱惑纯洁的小盆友。
“陈子怀得知我侯府的防盗之法,故意将黄沙掺进准备好的粮草里,想要替换我侯府粮仓里的粮食。但由于侯府粮仓戒备森严,他无处下手。陈府突遭大火,便将其险恶用心暴露了!若不是本侯祖宗保佑,差点就让这贼子给得手,陈子怀此人恶毒至此,理当诛之!”
“是!儿子明白了。”霍文钟恍然大悟,原来还可以这样逆着来看一件事。
“而魏文杰,本侯怀疑他是陈子怀的同谋。因赵县之事,一直对本侯心有不满,一心想要狭私报复。试问一个有如此私心的人,还能继续留在刺史这个位置上吗?!”
霍文钟连连点头。他父亲已经给大家提供了审问的方向,若还拿不到这样的证据,他也无颜再来见父亲了。
“你们不必担心。”聂冬道,“圣上既然给了郡守便宜行事之权,可见陈子怀与魏文杰已成弃子,不足为虑。”
霍文钟道:“儿子只是在想,他们到底是谁的弃子?难道真的是圣上他…”
“这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厌恶。”聂冬缓缓道,“圣上今年才十四,他周围有多少人,就有多少人能够影响到他。”
“难道太后娘娘就眼睁睁的看着圣上与那些人越走越近?”
面对霍文钟急切的脸,聂冬却没有回答。
十四岁,那是标准的中二叛逆期年龄,最典型的性格表现便是觉得父母什么都不懂,看见爹妈就心烦…
聂冬觉得吧,对方虽然是皇帝,身份特殊些,但一些青少年的共性,就算是皇帝也逃不掉的。如何对付一个中二期的少年,聂冬穿越前都没经历过的课题,穿越大神却直送给他一个中二期的皇帝来练手。
怎么办,突然好想骂人!
他不干了,他要回家!等见到明明后,就一起研究怎么穿回去的法子!
聂冬压抑着怒火换了个话题,将吴王的信递给了霍文钟。霍文钟吓了一跳,一时间竟不知要说什么,聂冬慢慢地将事情与他细细说明。
“情况已经如此危急了吗?”霍文钟心中狂跳,“吴王应该上本请求圣上派兵前去啊!”
“你觉得圣上会信吴王说的话吗?”
“这有什么不信的,将事情明明白白大的写清楚!”霍文钟急了,“这可是军情啊,吴王胆子再大也不敢谎报军情,更何况是派兵去吴国,若吴王所说不对,也瞒不过圣上啊。”
“圣上或许会派兵,但是朝中诸公定要议论,一来一回,大郎以为需要多长时间?”
听着老侯爷平静的问话,霍文钟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郡守大人现在何处?”聂冬问道。
“还在府衙里。”霍文钟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的父亲,“您现在要见他?”
“大郎可别忘了,如今只有这位大人拥有圣上给的便宜行事之权啊。”聂冬缓缓起身,“既然是便宜行事,调兵虽说事儿大了些,但也在范围内。”
霍文钟双眼嗖的瞪大,果然,他爹的每一次举动都令人胆战心惊。


第56章 运粮
张义鸿将关于陈子怀的罪名的文书写好后交给郡守陶广志过目,见其点头, 这才微微松口气。
“那下官就按照这上面所写发往京城了?”张义鸿问道。
“可。”陶广志合上后转递回给他, “此事已耗时甚久,往贵县速速办理。”
张义鸿心道陈子怀的罪名是板上钉钉钉的, 可要不要他的命还不要看上面人的意思。不过现在看来, 还是博陵侯的家底厚啊,陈子怀这小胳膊果然拗不过博陵侯的大腿。遂亲自将书信交给驿站士卒, 以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同时,也要将陈子怀押送入廷尉府。
看着张义鸿快步离去, 陶广志并未觉得轻松多少。从易阳来到博陵之前,就有两拨人明里暗里的提点他。这两拨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陶广志心知肚明。霍家势大,但柴丞相乃皇帝心腹,从一开始陶广志就不想插手博陵县内之事,没想到最后竟然还是落到他头上来了。
哎,官儿难做啊。博陵侯以前就是个爱惹是生非的主儿, 不过那都是一些生活作风问题, 和一县官员杠上还是属第一次, 好好当你的吉祥物不就行了, 非要去管赵县的事作甚!陶广志揉着额头,心里讲博陵侯骂了好几遍。
但想到柴丞相等人的那些小动作,陶广志觉得必须也把他们骂一骂才够解气!老柴你都官至丞相了,博陵侯再如何显贵, 可压根就没半分实权,你跟他过不去作甚!是,霍家一群平庸之辈占着好位置的确有些不顺眼,可谁让那是太后的娘家人呢,按照祖制,太后娘家必须是列侯,哪怕原本爵位不是列侯的都得升上去,你看博陵侯不顺眼也没办法,有本事和在京城里的周阳侯杠上啊,那位还占着个太仆寺卿的职位呢。
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莫过如此。
想他陶广志,好歹也是个省-长,堂堂两千石的封疆大吏,竟然跑来专程处于一个市级人事主任的事儿,想想都觉得憋屈!偏偏他还不能表露,圣上给了他便宜行事之权是对他莫大的信任,他还应该对众人展现出感激涕零的情感出来,这种事情再多来几次,陶广志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谁料还没等他歇上一刻,外面来报:“大人,博陵侯来了。”
陶广志立刻打起精神:“老侯爷在哪儿,本官这就去迎”
话未说完,聂冬已走到了门前:“陶大人不必多礼了,本侯冒昧前来,叨扰之处还望陶大人海涵。”
无比客气的语气让陶广志的膝盖都有些发软,老侯爷要犯病了吗,这语气太不正常了!
“下官岂敢。”陶广志立刻将聂冬请到上座,“下官刚到博陵本想去侯府探望,只是听闻侯爷身体不适不宜见客,侯爷您可得保重身子啊。”
“哎,被几个宵小之辈给气的。”聂冬道,“本侯年纪大了,稍微动怒就受不了,这也是本侯脾气太差了,太医也让本侯多舒缓郁气。在府里躺了五六日,这才勉强能起身走两步。”
陶广志立刻道:“侯爷您放心,下官已查明陈子怀的确利用粮草诬陷博陵侯府,现已将人押送进京城太尉府了。”
“郡守大人一向公正严明,有您在这儿本侯自然是放心的。”聂冬慢慢说道,“只是当务之急并非是与这些宵小之辈做多计较,粮草乃是大事,这么多的粮草继续在博陵堆积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本侯只想问一句,陶大人打算如何处理这些粮草?”
“自然是要运往吴国。”陶广志知道老侯爷和吴王的关系,“贵县沈县尉已经调了一百士卒,分作三批随运粮官一道前往吴国。”
“可是据本侯所知,到目前为止运往吴国的粮草还不足五百石。吴国士卒正替朝廷抵抗北疆蛮夷,总不能让他们饿肚子吧。”
“侯爷说的极是。下官也问过此事,因赵县周围有流民,所以之前不敢擅自运粮。但现在不同了,经过上一次的查探,运粮路途十分安全,下官已命沈县尉诸人运粮一千石入吴,大约再过一个时辰,粮草就能装车完毕,晌午便能运出城了。”
得到了粮草保证,聂冬并没有放下心,便问道:“陶大人以为要如何抵御北疆?”
“这…”陶广志面色迟疑,他所擅长的乃是民政,关于用兵方面有郡里有郡尉操心,下面诸县亦有县尉,若是泛泛而谈所谓的兵法,他倒是读过几本,可任职过卫将军的博陵侯也算是半个行家,此刻陶广志并不敢随意下结论。
“若本侯没有记错,五日前已有事关吴**情的文书抵达博陵,陶大人可有看过?”
“当然。”陶广志只觉得屁股下椅子有些不对劲,怎么坐都不太舒服,可对上老侯爷虽有些浑浊可分外精明的眼神,还是老实的重复军情内容,“吴王上报吴国士卒已损伤一半,望朝廷早日派兵增援。此事已经上报给圣上,相信不日圣上就会有答复。”
“圣上给陶大人便宜行事之权,陶大人就是这么用的?”聂冬轻轻叩击着桌面,“若事事都等圣上亲裁,还要尔等作甚?”
“侯爷真是说笑了,调兵之事下官怎可擅作主张。”
陶广志心道博陵侯虽然荒唐,但作为兄弟来说还是挺够义气的,只是借兵给诸侯王这种事,哪怕郡尉都不擅下决断,一旦有任何闪失,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聂冬目光深沉,陶广志被他看着额头冒汗,但对上此事,却是不肯退缩半步。聂冬心里着急,小皇帝对众诸侯列侯防范之心颇重,可吴王此事不比寻常,增兵吴国对他而言只有好处并无坏处。若小皇帝派兵前去,则是打上天子亲兵的旗号,入吴国后,战时吴国士卒的统帅权定会交给天子,将北疆击退后,天子亲兵虽说要离开吴国,可这一趟却可以将吴国的情况摸个底朝天,对于掌控封国自治的诸侯王而言可谓是天赐良机!更何况这已经是第二次吴王已经主动请求增兵了,小皇帝竟还无动静,要知道这可都是发的八百里加急啊!
这皇帝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就算他想要消耗吴国自身的力量,眼看着好几封八百里的军情送上,莫非他还以为这都是吴王在夸大其词?!
聂冬见劝说不动陶广志调兵,只好进行第二份方案:“既然不能增兵,本侯只有一个请求。”
陶广志顿时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本侯的城南粮仓内尚有六百石粮食,可否一并送往吴国?”
原来只是多送一些粮草啊,陶广志又将心放回肚子里。一千石是运,一千六百石也是运,圣上所给的便宜行事之权用在此处倒是不怕惹麻烦。更何况,万一他要是拒绝了博陵侯这个要求,这荒唐侯爷再提出更过分的该怎么办?
“当然可以,下官这就去通知沈县尉,让他们稍微等等。”陶广志道。
“沈县尉总共也就只有一百多人,本侯多加了这六百石可不是凭空给他添了麻烦。”
您这话说的…您老啥时候这么通情达理了?陶广志听着都觉得牙酸:“请侯爷放心,这六百石肯定会安全送到吴国的。”
“本侯不是想给你们添麻烦。”聂冬说着脸不红心不跳,“县里人手不够本侯是知道的,既然是我侯府粮仓里的粮草,就由我侯府的人来运吧,县里出个运粮官一道押送便可。”
博陵侯主动将责任揽了过去,陶广志是求之不得。
“侯爷如此深明大义,实在是令下官动容。只是…这一路上山高水长,县内也要派士卒跟随的。”陶广志隐晦的提醒着。您老人家跟吴王关系好大家都知道,您想借着送粮草的机会给吴王送点其他的玩意儿,什么药材兵器之类的我们也心知肚明,只是您别送的太多就行了。
老侯爷同意他去城南亲自看粮草装车,陶广志这才放下心来。私运兵器乃是重罪,不过这年头有些家底的人家里都会私藏一点,民不告官不究,博陵侯给吴王包邮一些朝廷违禁之物只要数量不多,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高安心惊胆战的策马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几十车的粮草,均挂有博陵府衙的标志。沈江卓正在城门口对每一辆粮车做检查,见到高安时冲他笑了笑。
高安默默咽下口水,镇定下马,走到沈江卓跟前朝着身后一挥手:“一共六百石,二十五车。”
沈江卓点点头,几个士卒立刻上前去检查。
“放心,都是粮食,没有黄沙。”高安笑道,“陈子怀都走了,还用得着防盗么。”
说到老侯爷的防盗,沈江卓不禁哈哈大笑,又立刻压低了声音:“我还得多谢侯爷所教的救火之法呢。高兄放心,这次随你们一起的运粮官乃是我们博陵县人,又十分熟悉吴国,这些粮草定会安然抵达的。”
“哎,我就是担心这个。”高安道,“希望老天爷保佑吧。”说着,有些焦急道,“我看我还是快些出城为好,赶在天黑前抵达下一个驿站,免得露宿野外。他们检查完了吗?”
见几个衙役在那车前转悠了一下,前面七八乘车都查看了,也不必扣着博陵侯府的车太久,沈江卓大方放行:“行了,出城吧!”
直到离开博陵县又走了一刻钟,跟在队伍末尾的陈福这才松了一口气,手心里早已布满了汗珠。见博陵县内派来的士卒和运粮官都被高安喊到了前面,此刻四周都是侯府的人,陈福走到倒数第二乘装粮草的马车处,低声道:“侯爷,我们已经出城了。”
陶广志做梦也没想到,博陵侯府这次包邮的竟然是博陵侯他自己!
数百里之外的吴国王宫内,翁主陈淑君接过宫人手中的木盘,上面放着的是刚熬好的药。正欲命身后的宫女前去叩门,世子陈泽突然从门内走出。
“七妹,你这是作甚?”
“大哥怎么在霍将军这里。” 陈淑君有些失望,“霍将军不是病了么,我来看看啊。”
陈泽一个早就尝过男女-情-事的大男人要是看不出他小妹春-心萌动,他就算白在风-月场里混了。
“送药之事自有宫人来办,何须堂堂翁主亲自前来。你快回去,霍将军需要静养,早说了闲杂人等不得来打扰。”
“我也算是闲杂人等?”陈淑君不甘心的哼了声。
“如今乃战时,你莫要胡闹!”
陈泽沉下脸,双方僵持了一会儿,陈淑君见送药无望,这才不情不愿的拂袖而去。


第57章 草芥
殿内灯火昏暗,明明是白天, 殿内却拉起了厚厚的幕帘, 密实的连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这是世子陈泽所居的淳化殿偏殿,原本是空置的, 如今却住着一位十分特殊的人。
陈泽端着木盘, 缓步走进。身为贵族子弟,他虽纨绔不堪, 经常有坑爹之举,但举手投足间的仪态颇美,远远看去, 倒有几分浊世佳公子的味道。只是一开口,这味道就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那个…”陈泽咽了咽口水, 声音带着一点颤,“我将药端来了,补血补气的。”
面前的床榻上盘腿坐着一个人,背对着陈泽,见堂堂世子亲自来送药并不起身行礼, 垂着头不知在做什么。
过了好半响, 那人回了一声:“恩。”
陈泽腿肚子颤了一下, 如同宫人一样端着木盘一动也不敢动:“你是现在喝, 还是…”见那人没反应,陈泽果断将木盘放在一旁的案几上,迅速地往后退了数步,又道, “二弟已战死,而我这个当哥哥的只因是个世子被劝不得身处险境,竟不能替兄弟报仇,只能整日困在这宫里,如同困兽。哎…”
这番话终于让那人有了一丝反应,可回应陈泽的却是一个“呵呵。”
陈泽的脸羞涨的通红,羞愧地垂着头:“我、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我也是…”也是什么,陈泽说不出来,纵有千万种理由和借口,但二弟已经死了,他就是一个羸弱有胆小如鼠的世子。
殿内归于平静,偌大的偏殿内连一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坐在床榻上的那个人缓缓站起身,略略伸展了一下身子。几步,便走到了案几旁,端起那碗中药时略略有些皱眉,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胶囊以外的药了。
右手臂上还绑着白纱布,动作略大些,似乎还会有血渗出,但她还是拿出一沓纸似乎想写些什么,只是执笔的姿势有些奇怪。咬着笔杆子对着那张白纸看了半响,清脆一声,那杆毛笔被她肆意扔了出去,白纸上一字未写。一双长腿随意的翘在桌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目光深沉,面色如霜。
过了半响,只见她嘴唇微起微合,声音听起来略带着一丝干哑:“博…陵…”
离开博陵侯的第一个驿站终于在天黑之前抵达,“侯爷,我们快到驿站了。”陈福小心翼翼的对坐在马车里的聂冬说道,“等会儿高安会将府衙的人先带进驿站,只能暂时委屈一下了。”
聂冬并不在意这些小事,只是嘱咐道:“让高安小心些。”
博陵府衙派来的运粮官石凤臻正对着高安谄媚笑道:“不愧是侯府的人,大人所思果然周道。”又看向队伍最末的那两辆马车道,“下官随其他人也去过吴国数次,那些个庸人却没有大人您仔细啊。”
高安的脸皮一向厚,将这些夸奖照单全收,得意洋洋道:“石大人过奖了。其实我心里也不希望那两俩马车派上用场,毕竟咱们这些人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
石凤臻却将此法在心中记下,以后若与上官同行,他也多备两辆马车,里面装上药材等物,若队伍中有人突然不适,也好有个地方先躺躺。
驿卒远远就看见了一队人马前来,因吴国之事,倒是让从博陵去吴国这一路驿站里的驿卒们得了不少油水。驿站虽是朝廷设立,可若无人来住,守着一座空房子能换几个钱。将前来的官老爷们伺候好了,随手的打赏都抵得上他们一个月的俸禄了。
高安挥着马鞭,高声道:“快去后院将马草备好,准备好热水和饭菜,爷爷们赶了一路快要累死了!”
说罢,便翻身下马。清点了人数后,便开始分配任务。陈福领着侯府的人先去后院将粮草等物安置好,高安则亲自带着石凤臻及几个佐官去见驿长。
聂冬在马车里呆了一好几个时辰,在陈福等几个心腹的掩护下,总算是走到了房间内可以松口气了。
这是他第二次离开封地,列侯擅离封地的罪名有多重他知道,可当他得知霍明明很有可能也来了,而且还受了伤,他在博陵真的一刻也呆不下。说他自私也好,没良心也罢,此时此刻他不是什么博陵侯,他就是聂冬,满脑袋里只想着怎么穿回去的现代人聂冬!
“霍文钟现在应该还没发现吧。”他留下了秦苍和张大虎守在侯府,给所有人放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