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言咂舌:“那这个人厉害啊,他到底是谁,哪来的那么大能力,握着什么秘密,和十八年前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不是更迷糊了吗?
查半天,找到一个更神秘的人,这案子要怎么破?
更关键死无对证,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手上没任何证据,那左修文怎么可能会认?
人好不容易爬到这位置的!
“也不一定是更深的泥潭——”
宋采唐吃了口脆瓜,解了腻,也静了心,灵台清明,思维活跃,眼梢微微眯起,像个多智的小狐狸:“不妨换个角度看一看。”
“换个角度?怎么看?”
祁言一头雾水,赵挚却倏然看向宋采唐,目光灼灼,热辣直白。
“十八年前那个晚上,什么样的人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详尽知悉这山上山下各路所有消息秘密?”宋采唐声音缓慢,眸如静水,“什么样的人,能站高筹谋,利用或避开山间险境成事?”
这北青山,之所以匪寇为患,官兵容忍多年,就是因为它的地势,易守难攻,如若环境不熟,想干什么都干不成。
“又是什么人,能对纪夫人做下那等禽兽之事?”
宋采唐一字一句,声音似棋子落在棋盘,清脆明透。
祁言嘴巴大张,像个一百三十斤的傻子。
赵挚指节敲打在桌面:“纪夫人是俘虏,蒙着眼睛,不知道对方是谁,对方却肯定知道,她是位大家闺秀。”
谷家在汴梁城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身份不一般的贵重之人,到了哪,待遇都是不同的。”宋采唐微微阖眸,“那时的匪窝里,谁最有资格,享有她?”
祁言嘴唇微抖,难道……
赵挚:“谁会把事情做得密不透风,事后不可查,谁最想掩埋当年的一切?”
“是……”祁言终于吐出了两个字,“匪首。”
只有他能干这么多事。
只有他有能力,可能有份心智,干这些事!
宋采唐看向赵挚,目光清亮:“当夜死伤无数,乱葬岗人满为患,但别的人不重要,查不了,这匪窝匪首,至少有个坟头吧?”
赵挚忍不住微笑,目光温柔:“有。”
“有就行,”宋采唐拿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手,“这已逝尸骨不会说话,我会呀,”她朝赵挚眨眨眼,“我会告诉你,他是谁。”
赵挚前所未有的嫌祁言碍眼,这人木头桩子似的戳在这,让他怎么发挥!
祁言倒发挥的挺好,这份卷宗他看过:“当夜北青山匪首被困,自知逃跑无门,死路一条,不愿遭受官府酷刑,引颈自戕,正好有俘虏逃出,对其恨意难泄,用石砖拍烂了他的脸……”
“没事,我验的是骨,又不是看脸,这并不是烦恼。”
“哦,也是,就算当时脸能看,十八年过去,也早烂完了。”
祁言自知说了个傻问题,拍了下自己的嘴,站起来往外走:“我去会账。”
赵挚拉拉椅子,凑近宋采唐,声音低沉悠长:“唐唐……”
宋采唐心思却仍然在案情里:“不行,验骨之事还得略做保密,不能让左修文知道。”
见赵挚凑过来,宋采唐顺势抓住他的胳膊,用心叮嘱:“郡王爷殿下,这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啊!”
赵挚:……
“好,我办事,何曾让你失望过?”
赵挚稳了稳,再次低声温柔:“唐唐……”
“挚哥!”
祁言飞一般的跑回来,把门拍在墙上:“厉正智和左修文撞上了,就在这店里!”
赵挚磨着牙,捏了捏眉心。
宋采唐倏的站起来,提着裙摆就往外走:“走,去看看!”
祁言眉眼肃正,兴致勃勃的跟着小跑:“去看去看!”
赵挚:……
酒楼大厅,左修文和厉正智狭路相逢,甫一照面,气氛就瞬间紧绷了起来。
“真是晦气,”左修文眼皮一翻,袖子一甩,冷笑出声,“有些人还真是没点自知之明,不知道自己碍眼么,还敢往人眼前撞?”
厉正智双手抄袖,似笑非笑:“本官也是倒霉,跟某人同列御史台疑案不说,吃个饭还被人上赶着烦,不知这冬日哪里有柚子叶卖,本官可是要好生沐个浴去个秽才行。”
“你说是谁是秽呢!”
“你又说谁碍眼?”
果不其然,二人照面就要掐,眉扬目戾,怒气冲天,要不是随行的人拦着,动手都有可能。
左修文左右看了看,大概不愿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被人劝着,动作收了些,眉眼杀气却止不住,直直烈烈,如水入油锅,好像下一瞬就会上前撕烂厉正智的脖子:“有些人就是个天坑,碰到没好事!下回别让我再看到你!”
厉正智一点都不怕,抄着袖子,老神在在,有股子蔫坏的劲头:“可惜粮缺仍未决,你我还得同在御前听骂……本官劝左大人,祸从口出,还是小心说话的好,这本官心里明白,你厌的是本官,皇上可不一定清楚,这要被误会了……啧,仕途路难走啊!”
左修文眯眼盯着厉正智,尤其对方要害的位置,他看了好几眼,若目光能杀人,厉正智现在不知道死了几回。
祁言扒着廊柱,小声和宋采唐嘀咕:“传言诚不欺我,这两个人果然不对我,一见到就跟乌眼鸡似的!”
宋采唐却没空理他,认真观察着两个人的状态,神情,甚至言语间流露的不同情绪,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直到衣摆角。
“采唐你看什么呢?”
宋采唐伸出食指竖在唇前,提醒他嘌声,仔细看。
到底是官身,不能像市井百姓撒泼,左修文控制功夫了得,没再挑衅,最终冷笑一声,招呼着身侧同伴:“不吃了,走!今儿个心情好,我请诸位去春满楼!”
这酒楼档次已经不低,春满楼消费更高,还有卖艺唱娘,这话挑衅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厉正智却没有对杠的意思,笑眯眯伸手,招呼自己带来的人:“走什么走,怎么能让无关人士影响咱们吃饭的心情?这里的佛跳墙可是真不错,极难订到,吃饱喝足了,才有享受温香软玉的心情不是?来来来,大家都别客气,敞开吃,别给本官省钱!”
祁言摸着下巴看着,连连点头:“套路都不错啊,怎么说都能有面子……咦,采唐,你在看什么?”
宋采唐摇了摇头,眼睛微眯:“没什么。”
两个人悄悄看人八卦,距离略有些近,祁言是被赵挚粗暴的拎着后脖领拽开的。
“总是这一招,挚哥你够了啊!”
一闹起来,他就忘了刚刚想问宋采唐的话。
赵挚最知道怎么收拾他:“走,跟我去忙,晚上去开棺验尸。”
果然,祁言立刻兴奋了:“悄悄的?”
“对,悄悄的。”
漫漫黑夜,荒郊野外,开棺验尸,想一想就那么刺激!
祁言根本不用赵挚催促,颠颠的就往楼下跑:“那还等什么,还不快点儿的!”
离天黑可没多久了!
宋采唐:……
赵挚看着祁言背影消失,才转过头看宋采唐,眼神温柔,声音低沉:“今晚就验骨,可以么?”
宋采唐扬眉一笑:“当然。”
225.开棺验骨
是夜无月,夜黑风高, 阴风阴阴, 委实是个出门干事的‘好’时机。
赵挚将一切安排好,亲自施轻功到关家宅里, 将宋采唐悄悄带出来,手炉暖袖围领带兜帽的貂皮大氅, 甚至自己温暖的怀抱——
御寒物品准备的齐整, 保证宋采唐冻不着。
祁言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大冬天的, 他也没能放弃手里的白玉骨扇子, 还别出心裁的给扇子边围了圈软绒绒的毛,看起来好像暖和一些,但白扇子配白狐毛,北风寒天, 不打开还好, 一打开,视觉效果更冷了,颇有些不伦不类。
与不伦不类的扇子相比,扇子的主人更加不伦不类。不知是冷的, 还是吓的,祁言在脸上绑了一块巨大的黑巾, 只露两只眼睛,说御寒吧, 这布薄了点, 更像是不想让人看到脸, 知道身份。
他缩着脖,塌着肩,微微弯着腰,紧紧跟在宋采唐身后,寸步不离。宋采唐到底是女人,身高习惯原因,步子不会太大,祁言也就跟着她,一小步一小步的走,看起来像是碎步,很有些娘气。
又怂又娘。
他却很会给自己找理由:“……听说这种夜晚,坟头最容易出鬼火,有那无依无靠漂泊四周的孤魂野鬼出来祸祸人,但是唐唐你不用害怕,我一步都不带走的,就在你身边保护你!”
宋采唐:……
“不用了,谢谢。”
祁言眼睛瞪大:“怎么能不用呢!唐唐你这么说可见外了啊,我可是拿你当最好的哥们的!这汴梁城,谁也不能欺负你,欺负我也不能欺负你!”
宋采唐:……
你离远点,腿别打抖,我还能信。
赵挚忍无可忍,拎着祁言的后脖领,把他扔出十数步开外:“要点脸吧。”
“啊——”
祁言尖叫声悠长,嗓子都细了。
亲近的人谁不知道,他祁言打小一颗八卦的心,绝顶盗圣根骨,天不怕地不怕,走的是夜里的道儿,干的是晚上的买卖,别的优点没……不,别的优点也不少,但顶顶一条最重要,他胆肥!浑身都是胆!玩的就是心跳!
可……没办法,谁没个短处?他这辈子,只怕一样:鬼。
夜里行走,看到的事不少,他脑子又不笨,想想就明白了,跟鬼没关系,鬼兴许根本就不存在,长年累月,慢慢的心不慌气不短,等闲情境吓不着他,也慢慢的有人不再知道他这个弱点,但今夜……是过来挖人家坟的啊!
还是这种阴时阴地!
没准就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能出来……他怎么能不怕!
可偏偏他忍不住好奇心,抓心挠肝的难受,根本不可能不来……
这内情唐唐不知道,他挚哥能不知道吗!
竟然这样对他,吓死了怎么办!
挚哥你再这样,就要失去你忠心耿耿的小跟班了!
祁言心中悲伤无法言表,泪水逆流成河。
然而挚哥……
挚哥不为所动。
唐唐抱着他给的手炉,穿着他特意让人寻皮子做的厚毛大氅,精致下巴陷在软软的毛领围里,唇瓣软润,眼睛湿漉漉,看起来就像个乖乖巧巧的小动物,让人忍不住想抱。
赵挚觉得自己太天真。
决定是一回事,做不做不的到,又是另一回事。
思虑万千,不如温香暖玉在怀。
虽过去仍有谜题未解,但现在,此刻,宋采唐就在他面前,没有误会,没有隔阂,时机这般好,为什么不能抓住!
赵挚伸出手——
被宋采唐无情的推开了。
她眉眼弯弯,唇角带笑,神情……颇有些意味深长。
或者说,心知肚明的调侃。
赵挚默然。
宋采唐应该是懂得他的心思,拒绝意味仍如此明显——
赵挚狠狠剐了眼远处脚尖点地,一个利落小空翻后,迅速往这方向,像脱缰野狗一样疯跑的祁言。
某些人为什么就不能长点眼色!
还敢日常标榜自己八卦达人,懂气氛识情趣,察言观色能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自认第一无人出其右,脸呢!
赵挚愤愤磨牙,低头看了看自己胸膛。
很可惜,这个御寒物品……没了用武之地。
亏他今天刻意穿了从太子那里讹来名贵衣料做的外袍,还多加了件绵软内衫,保证头靠上去舒舒服服,丝滑光滑绝不滑脸……
祁言似乎察觉不到赵挚半点情绪,追上来后,换了个方向,坚决不肯再跟赵挚再站一边,与赵挚一左一右拱卫着宋采唐。
“唐唐你别怕,我同你说……”
他仍然紧紧跟着宋采唐,嘴里叨咕不停,但这次他长了记性,知道分一份心神盯着赵挚,一旦赵挚有怒火冲头,想要动手的意思,他就第一时间跳开,确保自身安全。
赵挚:……
宋采唐一点都不介意‘男孩子的打闹’,在她看来,男人不分年纪,很多时候都有种小孩子的顽皮,赵挚以往给她的印象都太深沉,似是背负了太多,很缺少这份‘活泼’感,祁言闹一闹,挺好。
她微微抬头,目光往前,往高处看。
今晚她的目的,只有一件事——
验骨。
山路悠长,似有野梅香。
冬日寒夜,鸟啼虫鸣消寂,唯有凄寒风声不断,拂过山间叶子几乎掉光的野树,声音亦不似夏秋树浪声涛,尖锐戾然,时不时还会有树枝折断的脆响,吓人的很。
祁言不知不觉,靠宋采唐更近了。
赵挚眉间拧成川字,三番五次拉祁言过来挨着他,祁言……祁言不是不愿意,挚哥成长过程经历过人,小小年纪就有鬼见愁的名号,他相当心服,但今日不同。唐唐可是手持利刃,剖解死者尸身,平其怨气,为其主持公道之人,阎王爷都要给几分面子,何况孤魂野鬼?
术业有专攻,别的地方,自然是挚哥为大,但这里……这片坟场,是唐唐的绝对领域!
他当然要跟着最强的人!
到了地方,宋采唐看了看周边,慢慢解下披风系带:“开始吧。”
赵挚眉头略皱,不甚赞同:“穿着验吧。”
宋采唐微笑:“我不冷。”
走了这么长一段山路,她是真的不冷,都快出汗了。
赵挚沉吟片刻,摸了摸她的手,见真的很暖,方才点了头:“冷了随时说话。”
“嗯。”
赵挚准备充分,来前封锁消息,不让任何人知道,来时派了小队先行,现在,埋葬当年背青山匪首的坟已经被挖开,露出里面的棺材。
棺材不知选的什么木头,颜色已看不大出,但保存的相当好,没散没漏。
棺上泥土泛红,略粘,再往下看,坟埋的很深,也是光线不足,几乎一眼望不到底。
观察过坟内及棺材侧,宋采唐点头:“开棺吧。”
祁言噌一下跳到一边,不敢接近,却忍不住探头往前看。
风,似乎突然大了。
吹起枯叶浮土,带着肃杀之感,用锤子砸开棺材钉的声音一下一下,似乎砸在人们心头。
久不见天日的棺材透着瘆人的黑色,木板被粘土粘在一起,棺材钉启完仍然打不开,护卫们用工具清泥,用力撬——
“吱呀——”
尖锐悠长的声音透着磨砂的质感,暗哑瘆人,就好像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打开,有吓人的东西要跑出来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跟着这个棺材打开的声音,似乎有踩断树枝的声音传来。
就像谁不高兴自己的东西被动了一样。
祁言“哇”的一声,跳到宋采唐身边,差一点蹲下,抱住宋采唐的腿。
宋采唐却长眉微抬,看向赵挚,下巴微移,指了个方向。
赵挚会意,微微点头,指间打了个手势。
黑暗中,立刻有暗卫悄无声息的跃出,冲着那个方向奔去……
棺材打开,尸骨显现,宋采唐便再不耽误,上前验看。
死者入土多年,早已白骨化,头发稀疏,衣衫破损。
观察过细节,宋采唐微微颌首:“移出来吧。”
尸骨很脆,骷髅的样子也很吓人,护卫们小心翼翼的把它移出,额角都见了汗。
宋采唐却仿佛司空见惯,没半点犹豫,直接上前,蹲下,捡起一块掉下来的骨头,仔细验看。
觉光线不够,她还冲打着火把的护卫招了招手,让他们近前些。
大致看完表象,宋采唐眉眼认真:“验——”
“死者盆骨高而狭窄,骨面粗壮,纵径大于横径,形似心脏,骨盆腔高而窄,上大下越小,形似漏斗……死者性别为男。”
“锁骨肩胛骨骨骺,耻骨结节与耻骨联合面几乎愈合完毕,颅内矢状缝开始愈合……死者年龄在二十至二十五岁之间。身高……七尺六分。”
“肩窄胸狭,颈部细长,头部比例相对较小,属瘦长身型。”
“左手骨节发达,指节突出,是惯用手常见特征。”
……
宋采唐一处一处验看,结论给的又快又好,赵挚亲自执笔,快速帮她书写验尸格目,越写,心内越明了,这些特征,跟卷宗中记载的左修文非常相像!
“左小臂手肘两寸处,骨痂增生厚重,死者大约在……死前五年前,有过骨折。”
“脚趾骨略散,磨损情况略严重,死者除左手常年执笔外,定也常做需要用到脚的体力活,比如——走街串户,或者种地。”
“尸身常年握笔,瘦弱却有志,愿辛苦劳作,没任何会武好战之人的特征。”
“最后——”
宋采唐认真看着死者头骨,手里还比划了两下:“细观颅骨形状线条,可略略推测其生前容貌,这个‘匪首’,跟现在的左修文大人,非常相像啊。”
她学过颅骨复原,遇到棘手无名骨案,也做过多次,慢慢的,已有些经验,本案又有前情,她略比对,发现这一点并不难。
祁言震惊的看着这一切,咬着自己手指头,看向赵挚:“挚,挚哥,你应该有,有那左修文的细致履历吧……”
赵挚颌首:“是。”
他看着宋采唐,目光幽深,如暗夜深潭:“左修文十八年前的履历上写的清清楚楚,惯手左手,字如游龙,筋骨非凡,家贫却志高,虽为小官,却不忘本心,每日必下田劳作,亲赚衣食,非常瘦,身上没二两肉,死前五前,曾因一次救助孩童,被重物压折了左手小臂。”
“我此前没对任何人说,是不想让你先入为主,下意识找相似点——”
没想到宋采唐这么出色,所有验出特征,都和十八年前的左修文一模一样!
祁言呆呆的看向宋采唐:“这连皮肉都没有的骷髅头骨,也能看出生前长相?”
“自然。”
宋采唐对自己的专业从来有自信:“下次有机会,让你见识下。”
“所以……”
祁言惊恐的看着用两个黑洞洞眼眶看着世界的尸骸:“这么多都对得上,肯定不是巧合吧……”
这具尸骨,根本就不是什么当年北青山的匪首,他是当时因贫穷,病弱,不得已留宿野庙而被卷进来的左修文!
那现在的左修文是谁,根本不用想了。
肯定就是当年该死的那个匪首!
这个匪首够聪明啊,坐拥天险山寨,有武力,有心计,发现官府来剿,收集各种情报,知道事不可违,便审时度势,做了个大局。
他可能本来只是想跑,隐匿它外,但碰巧撞上来的左修文,给了他更大的机会。
一个长的像自己的人,不一样的身份,不一样的人生和未来……或许可以尝试?
他杀了左修文,砸坏了脸,搜走所有身份有关的东西,给尸体换上自己的衣服,伪装成自杀,然后摇身一变,自己成了左修文,凭借对山寨北青山地势的熟悉,襄助官府,立了大功,踏入汴梁官场,紧咬每一次机会,自此平步青云……
“怪不得他对吕明月的事认的那么快!”
祁言眼睛骨碌转着:“他是匪首,就是当年欺负纪夫人的人,吕明月是他女儿,他不想让人知道这段过往,不管和吕明月接触是为了什么,他并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真正目的,外室就外室,不解释事情对他来说还简单些!”
宋采唐和赵挚齐齐看向祁言,微微点头,目光中颇有些‘孺子可教,你终于不那么智障了’的安慰。
可惜祁言脑子也只好用了这么一下下,接下来就不行了。
他偏着头,眉毛皱成一团:“那他和吕明月到底在做什么呢,在那小院子里相处那么久?他知不知道吕明月是他女儿,吕明月又知不知道,左修文是她爹?”
226.古怪感觉
左修文和吕明月的关系——
左修文知不知道吕明月是他女儿,吕明月又知不知道左修文是她爹, 这个问题, 祁言问到了点子上。
宋采唐和赵挚对视一眼,各自心中都有猜测。
谷氏出身大族, 不是没名没姓的人,当年被掳, 清白被毁, 她不知道孩子的生父是谁, 匪首却清楚的知道自己糟蹋的是谁。
今夜证据确凿, 当年的事实很好猜,匪首行计之下摇身一变,成了后来的左修文。同在汴梁城,这‘左修文’会不会顺便注意一下谷氏?
当时的左修文计划皆成, 登高望远, 意气风发,不管出于男人的掌控欲,提防警惕心理,还是纯粹犯贱撩闲看热闹, 宋采唐觉得,他都会去看一下谷氏。
谷家行事正派, 家规森严,到底也不是以武传家, 护卫力量有限, 左修文若真有心, 悄悄潜入并发现谷氏身体有异,并不难。
可发现谷氏有异,并不意味着他要做什么。毕竟他有大眼光,大智慧,未来的路已经规划好,要以左修文的名字活下去,迎娶余氏,走上朝堂,开启光辉未来……
匪首的经历,对他而言已经是拖累,是麻烦。可谷氏不知道他是谁,生下的孩子无辜,又到底是他的骨血,他当时孑然一身,没任何血脉亲人,应会舍不得这孩子,但又不能认,只能看着谷家把孩子送走,默默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