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采唐分析着:“……我记得纪夫人说过,孩子送出去的那晚,妈妈回来,说好像被人跟踪,但她警惕了一会儿,人又消失了。”
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左修文?
谷氏被家人瞒的死死,求寻孩子无门,左修文会不会从始至终,一直知道这个孩子在哪里?
赵挚颌首,目光粲亮,结论与宋采唐相同:“吕氏夫妻说,吕明月幼年曾生过一场大病,全赖旧友帮忙,找来一位老神医,吕明月方才得救。后来这老神医云游四方或者仙逝,再无踪迹,这旧友亡于天灾,下落不明,立了衣冠冢——现在想想,这什么‘老友’,应该是左修文。”
左修文和余氏成亲后,子嗣并不顺利,来得很晚,如今这两子两女,最大的就是左珊珊,今年刚刚十三。左修文当年志得意满,偏无子为继,心中一定非常遗憾,对吕明月这个女儿不可能不关心。
当然,也就是前期,随着子女的接连诞生,仕途路越来越稳,吕明月这个女儿已经变得无足轻重。只要不惹麻烦,乖乖的远离,安静的存在,左修文不会把她怎么样,但她要是拎不清,自己作死——
左修文可是个杀人如麻,手上鲜血无数的匪首。
宋采唐:“吕明月知道自己不是吕氏夫妻亲生,却一定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
否则按她的性格,不可能没有任何表现。
“她一定思念渴望着自己的亲生父母,想要找,想要依靠。接近左修文,在那个私宅里时常见面,她为的可能并不是蔺飞舟,或者并不只是蔺飞舟,”宋采唐双眸明亮,声音清朗,“她可能对左修文有了什么猜测。”
“而当年之事,吕明月的出生,对左修文来说皆不能与外人道,他必须保守秘密,否则将可能有倾天之祸——”赵挚眯了眼,接上宋采唐的话,“遂他任由吕明月接近,各种聊天,深谈,其实是在套话,他想看看吕明月知道多少,与谷氏有没有联系,有没有告诉什么别的人,斟酌着自己安不安全。”
宋采唐微微垂眉,眸底似有叹息:“一旦确定,他就会灭口。他不会愿意吕明月这样一心寻找亲生父母的不安定因素存在,绝不允许自己精心计划的一切公布于天下,自己的荣华富贵化为泡影。”
那什么外室不外室的说辞,都是假象,都是伪装。
吕明月,绝不能再活着。
祁言听着让人分析,牙根嗖嗖的凉。
这就是匪首的血缘,匪首的父爱……为了自己,所有一切皆可牺牲么?
吕氏夫妻这边,在吕明月面前露点馅并不难理解。毕竟最初是农人,慢慢到富户,腰缠万贯,在汴梁买得起宅子的商家,靠的都是‘女儿’带来的东西,奉如公主,不敢怠慢。这对夫妻和吕明月都是不那么笨,有点小聪明,却并不太聪明的人,走到这一步再正常不过。
可——
“左修文的家人呢?”祁言扇柄打在手心,眉头皱得死紧,“就一点都没看出来?他老家西南虽偏远,走动不便,但四时八节总有走礼,年礼更是族人亲押……”
自家的子侄变了个人,哪怕再相像,别人看不出来,他们能看不出来?
宋采唐眼角微挑,笑着看了祁言一眼:“你莫忘了,这左修文之前可是匪首。匪窝的人,最擅长什么?”
“当然是——”
打架斗狠,各种威胁杀人!
话还没说完,祁言就倒抽了一口凉气,是啊,这左修文是匪首,胆大包天,心狠手辣,脑子还不傻,能走到这一天这一步,会对左家人没个章程?
他怕是使了什么手段,左家人不得不屈从。
赵挚话音缓缓:“他们也承担不了左修文身份被揭的后果。”
左修文迎娶余氏,做了汴梁官员,是在初春,待年底左家人押礼过来,尘埃落定,木已成舟,他们要扒左修文出来,牵达甚广,别说皇上,上官一怒,亦能伏尸千里,这结果,他们担不起。
说着话,赵挚轻声一笑,语带嘲讽:“或者,他们本也不想看出来。”
只要左修文这个名字在,左家就永远不会被抛弃,永远都有汴梁高官提携。
鱼死网破,左家诛族,大家一块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难得糊涂,你好我好大家好,族人欣欣向荣,前程宽广……这怎么取舍,聪明人都知道。
看得见,摸得着的甜头到手,左家族人甚至会自动自发,帮左修文圆这个谎。
他们会比谁都更希望,左修文能仕途顺遂,带携全家。
祁言倒抽一口凉气,扇子都惊得落了地。
人性凉薄,委实让人惋惜。
“所以这吕明月,就是她亲爹左修文亲自下手杀的!”
宋采唐和赵挚都没有说话。
证据不足,她们不能下这样的定论,但前缘动机皆有,左修文逃不了干系。
祁言等不到答话,叹着气,弯腰去捡自己掉在地上的白玉骨扇——
角度问题,他正好看到那惨白惨白的尸骨看向他。
是的,‘看’,用两只黑洞洞的眼窝,咧着森森白牙,‘笑着’看他。
偏气氛也应景,嗖嗖的刮了阵阴风,像一只沁凉的手,从他的下巴到额头,倒着摸了一遍,还撩起了他所有额发!
“啊啊啊啊——”
祁言噌的蹿起,扑向宋采唐。
赵挚怎么可能让他扑到宋采唐,自己横身一挡,站在宋采唐面前,刚刚好接住蹿过来的祁言。
祁言半截被挡,力气未卸,干脆用力缠住赵挚,双手抱着他脖子,双脚架在他腰上,死死搂住:“啊啊啊啊啊——骷髅头在看我啊——它在看我啊——”
赵挚额角直跳,没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双手使力,同时双肩一震,直接把祁言掀开,让人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弧线,以倒栽葱的完美姿势落地。
“疼疼疼疼——”
祁言揉着额头在地上打滚,你别说,效果还真不错,起码现在他只记得疼,不记得害怕了。
宋采唐:……
算了,她揉揉额角,不再看祁言,反正人没受伤,还是关注正事吧。
“刚刚那边的人——”她看向赵挚,目光颇有些意味深长,“解决了?”
赵挚颌首:“嗯。”
“刚刚那边怎么了?有什么人来过么?为什么我又听不懂了?”
祁言虽然被江湖我挚哥虐的头疼,注意力却没散,一直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宋采唐观察赵挚的表情,微笑:“没什么,只是——有人犯了错。他犯错,就是我们的机会。”
也许是她此刻唇角狡黠,眉眼弯弯的样子太诱人,赵挚没忍住,抬头帮她将鬓边发丝,抿到耳后:“唐唐很聪明。”
这话没什么不对,但他此刻动作着实暧昧,距离也太近太近,宋采唐几乎能感觉到他指尖干燥微粗的触感,感觉到他温热呼吸扑到自己脸上。
好在夜凉风大,空气冷冽,她的脸红不起来。
“嗯,尸骨验完了,让人落棺,我们回吧。”
宋采唐退后两步,扭头说正事,看都没看到赵挚。
赵挚却看着她略红的耳根,捻了捻空荡荡的指尖,笑了:“好。”
声音更加低沉暗哑,透着某种调侃,或者……宠溺。
宋采唐轻轻咬了唇,这些人动作是不是慢了点?
比刚才干净利落挖坟的速度可是差了好多!
祁言抱着扇子揉着头,慢悠悠站起来,看看赵挚,再看看宋采唐,感觉气氛略有些不对……
他就是摔了一跤而已啊,只错开眼一瞬间,到底错过了什么!
心内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他不是不想问,但看到赵挚斜斜射过来的凛冽眼神,就知道了,他不能问。
挚哥不允许!
祁言在呼号寒风中,弱弱的抱住可怜的自己。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在这样可怕的夜晚,放弃暖屋高枕出来,九死一生,为什么竟不能知道所有细节……
弱小,可怜,又无助。
赵挚吩咐下面人处理好现场,留人守护,便不再多呆,带着宋采唐和祁言下了山。
悠长山路走过,转到平地,有宽阔马车等着,三人一起上了车。
车内空间很大,放了炭盆,有热茶,也有热汤,如若饿了,点心干果也是备齐的。
车帘放下,烛光如豆,暗夜幽静,耳边只闻呜鸣风声和嗒嗒马蹄……
暖意袭来,宋采唐舒服的叹了口气。
双手捧着热茶,小口小口慢慢啜,脑内思绪不停,仍然围着案子转。
过往一点点掀开,案情方向有了新的变化,但不管往事如何,破案缉凶仍是她们唯一目的,这一切往事,纷杂关系里,掩藏的是怎样一个杀人事实?
蔺飞舟吕明月,两条人命,凶手到底是谁?
“有件事好像很奇怪……”
宋采唐突然顿住:“吕明月的案子,案件相关人里,只有厉正智毫无杀人动机——别人或多或少,都有一点,只他没有。可偏偏,他的不在场证明并不严谨。”
赵挚回想厉正智的口供:“厉正智被更夫看到在自家门口院中晃,他解释为,睡中起夜。”
他眉梢微抬,话音含讽,很显然,他也觉得这供言有点不靠谱。
正常人谁起夜,会不小心溜达到大门口?梦游都比这话像真话。
“可他又不认识吕明月,二人没任何交集,杀机在哪儿呢?”祁言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皱眉反对,“指他为凶手,会不会太牵强?”
“就是因为牵强,才觉得有些古怪……”
宋采唐眉头蹙的更深:“同样的古怪感,蔺飞舟的案子也有。”
227.猜测真相
“同样的古怪感, 蔺飞舟的案子也有。”
宋采唐的话头起得云里雾里, 祁言不明白:“啊?哪里古怪?”
赵挚眉头微皱, 心下了然:“左修文的存在。”
“按目前所得线索, 左修文并不知道自己女儿左珊珊被勾搭, 也不知道另一个女儿吕明月与蔺飞舟关系很近——”赵挚扬眉,“对左修文来说, 蔺飞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不应该起杀人的心思,他想杀的, 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吕明月。”
宋采唐:“蔺飞舟行骗技巧熟练, 所做之事目的明确,又皆隐秘,动机前缘难以让人察觉,他在徐徐图之。可唯有一人, 他亲自找了上去。”
赵挚指尖敲在桌面:“厉正智。”
他被蔺飞舟直接找上门, 秘密有暴露可能, 他的动机最为紧迫。
“而吕明月, ”宋采唐声音轻轻, “她的出现对左修文最有威胁,左修文的动机最为紧迫。”
偏偏这两桩案子, 蔺飞舟那边, 厉正智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当时他的确在昭泽寺, 但很多人能证明他错过了法会,一直在外面,蔺飞舟被刺身亡,尖叫声传来,他才带着人走进大堂,并没有作案时间。
这一点,赵挚的人问出后,宋采唐还曾问李老夫人确定过,李老夫人说,案发之时或之前,她的确没有见到厉正智,案子出来,场面混乱,她才看到了这个人。
而吕明月案,左修文的动机最为紧迫,但案发当晚,左修文并没有外出,歇在夫人余氏的房间,‘酣战’热烈,夜里要了三回水,整个院子的下人都知道,近身伺候的丫鬟还不小心看了几眼‘真人直播’,不在场证明相当明确,左修文没有作案时间。
多有意思,两桩命案,两个动机最紧迫的人,却分别有砸实的不在场证明,无法作案。
这是巧合么?
世界这么大,不是没有巧合的可能,但办案子,宋采唐最先排除的就是巧合。
她想起一件事,长眉微扬,目光闪烁:“今日午间偶遇厉正智和左修文,两位大人在九楼正堂吵架,你们还记得么?”
不久前发生的事,记忆当然深刻,祁言立刻举手:“记得记得!”
宋采唐:“这两位大人中间气氛如何?”
“自是和乌眼鸡似的,你容不下我,我看不上你呗!”祁言想起当时场景就想笑,“都是朝廷命官,在酒楼大堂,众目睽睽之下,吵成那样子,简直斯文扫地,有失体统!”
赵挚却细细回想了一番二人对话,慢慢的,神情变了:“这二人话中有敌意不假,但类似的情况,别人不是没有,一般采取的方式是各不理会,从不碰面,这二人倒是有趣,话说了那么多,看起来倒不像真正的敌人了。”
祁言有些傻眼:“这人与人性格不同,对待仇敌的态度也不同么……”
宋采唐却摇了摇头,提点祁言:“你仔细想想,当时这两位的对话。左修文非常愤怒,不想看到厉正智,还说厉正智是天坑,遇到准没好事,下回不想见到——他为什么这么说?愤怒的这么情真意切,厉正智可是最近狠狠坑了他一把?怎么坑的?”
赵挚跟着道:“至于厉正智,回话也极有意思,说可惜天不能随左修文愿,他们俩还是要站在一起御前受责,劝左修文祸从口出,小心说话——他是不是知道左修文想说什么做什么对他不利之事,所以提醒,让左修文冷静,不要冲动,省的做出亲者快仇者痛的事?”
这一次见面,众目睽睽之下,左修文暴怒,厉正智始终悠然抄袖,谁略胜一筹,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但他们这般高调,真是巧遇?
宋采唐纤白指尖托腮:“我总有种……嗯,‘欲盖弥彰’的感觉。”
好像这场‘巧遇’,是故意安排。
两桩相关人杀机迫切的命案,两场完美严谨的不在场证明,两个相处态度似有深意的人……
祁言就是再傻,这会也想明白了,指着宋采唐,倒抽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是——厉正智和左修文合作,互相为彼此杀人,成功摆脱嫌疑!”
赵挚眯眼:“但是厉正智更精明,心机更深,算计了左修文一把……”
祁言瞪眼。
这这这可能么?
这猜测是不是太大胆了些!
还有——
“咱们正确不足啊!”祁言急得挠头,“这左修文是怎么杀蔺飞舟的?”
宋采唐眸底倒映着烛光,目光湛亮:“你别忘了当时的站位。蔺飞舟死时,除了不相干的旁人,他尸身前面有三个案件相关人,吕明月在最中间,右边是谷氏——”
“所以谷氏才有机会,拍掉她手中匕首,顶下这罪行,说是自己所为。”赵挚接口。
宋采唐嗯了一声,继续说:“吕明月的左边,站的就是左修文。”
如果此推论成立,当时必定是左修文手执匕首,杀了蔺飞舟,同时利用环境变化,在蔺飞舟未死之时,迅速把匕首塞到吕明月手中,同时制造拥挤结果,吕明月不会武功,五感不强,注意力分些出来时,匕首已在自己手中,蔺飞舟胸前已经满是血迹。
吕明月一个不知世事的天真少女,此时必然害怕,不知所措,刚好在她身侧的谷氏看到,并误会了,当即拍掉她手中匕首,顶了罪。
这一切在眨眼中发生,左修文做的非常快,非常好,如果没有谷氏顶罪,吕明月众目睽睽之下,手执匕首被发现,不可能脱罪。
祁言眼睛瞪圆,不住抽气。
细思极恐……细思极恐啊!
这左修文好毒辣的心肠,好毒辣的手段!
“那……吕明月呢?她是怎么死的?”祁言开口,声音有些艰涩,“塔台只有一行脚印,确为女子绣鞋,只有去的,没有往回的……”
看起来像极了自杀,怎么做到的?
宋采唐右手托腮,左手一下一下晃着茶盅:“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厉正智的脚,比一般男人的要小些。”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会去看一个大男人的脚……”祁言说这话,突然一顿,看向宋采唐的眼神像在看神仙,“今日午间你一直盯着厉正智和左修文看,我问你在看什么,你又没说,你当时可就注意到这个了?”
宋采唐颌首:“对。吕明月案发当晚,那些脚印我们只注意了形状,方向,确认为女子绣鞋所留,但却忘了评估凶手体重。塔台上那么厚的尘土,郡王爷踩上去尚不均匀,脚印一些明显,一些不明显,死者这一行脚印,却清楚的很,生怕别人看不到……”
事实如何,就很好猜了。
“要么,是凶手故意踩得很重,要么,是本身体重很高。”
这样才能让痕迹留下的那般清晰。
今天晚上得到的信息量实在太大,祁言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木了,根本转不动:“那……不管厉正智还是左修文,都是男人啊,脚再小也比一般女人大,那塔台上脚印,是一个女子正常的鞋子大小……”
宋采唐眼梢微翘,声音调侃:“祁公子这就没生活了,有一种鞋,鞋楦特制,样式特殊,可以满足‘显脚小’,‘增高’等各种不同需求……”
祁言呆愣愣的看着宋采唐,面上情绪复杂,难以言说。
想他风流倜傥的夜行君子,跨夜偷香,揽八卦无数,见过多广阔深远的天空,见过多激烈翻腾波光暗涌的大海,竟然被个女孩子质疑没生活!
但……
好吧。
谁叫她是宋采唐呢?
祁言抹了把脸:“可我们还是没有证据。”
宋采唐微笑:“所以现在,就是找证据的时间啊。”
“找……”
怎么找?
相比祁言,赵挚就稳多了:“蔺飞舟案,杀人凶器是匕首,这匕首从哪来,同这两个人有没有关系?近身杀人,身上必留血迹,若是左修文所为,那他身上的衣服呢?当日众目睽睽,他的衣服可是过了明路的,见过的人都能描述的出来。”
祁言呆愣愣:“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有也处理掉了……”
赵挚指节敲击桌面:“藏起来,可以找到衣服本身,处理了……可以找到处理它的人。”
这藏它或者处理它的是谁,又是人证。
找出来,就会有答案。
“至于吕明月案,鞋子就很重要了,专门做这种特制鞋子的店定然不会太多。还有她胃里的食物,同样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才能吃的起。最后,你们别忘了,有个李茂才一直受聘盯着吕明月,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不敢说?如果我们找到足够证据,他是不是愿意做个人证?”
宋采唐越说,眼睛越亮。
赵挚看着她,目光幽深:“这些事,我会盯着人做。”
宋采唐“嗯”了一声,偏头看赵挚,螓首蛾眉,齿如瓠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赵挚目光更深邃了。
祁言看看宋采唐,看看赵挚,再看看宋采唐,再看看赵挚,突然有种……我是不是不应该在这里的感觉。
但他今天不开心!
这俩倒是心有灵犀,聪明绝顶,这边开个头,那边就能接上滔天思绪,那边突然晃出个想法,这边就能举一返三,悟出更多……
可是虐的他不行不行的啊!
跟这俩在一块,他就像那傻子,有劲都不知道往哪儿使!
越想越伤心,祁言内心流下的悲伤的泪水。
上天对他,何其残忍!
不行,他要化悲愤力量,在接下来的搜证过程中,证明他的实力!
……
办案,最怕没有方向,大海捞针效率太低,但只要有了清晰的方向,沿着深查寻找,很多疑难可迎刃而解。
赵挚办事效率极高,又有憋着一肚子劲的祁言加入,速度可谓飞快,三日后,宋采唐就收到了好消息——
证据已经差不多,可以把人请过来,好好打打脸了!
结案大热闹,怎么能少得了她?
宋采唐简单收拾过自己,抱着手炉,脚步轻盈的走向赵挚说的议事大堂。
赵挚亲自来接她,给她安排了个靠着炭盆暖烘烘的位置,将一切琐碎事宜处理完毕后,请了关键人物到堂——
俱是两桩命案的相关人。
厉正智,李修文,余氏,左珊珊,李茂才,除了尚在牢里的谷氏,以及过去看望照顾谷氏的纪元嘉,所有人都到了。
赵挚走向上位,凌厉转身,潇洒的一掀袍角,坐下:“诸位请坐。”
几人被请来,神情不一,看看左右,眸底各有情绪,气氛很有些紧绷,大概是有什么猜测。
赵挚也不含糊,直接打开天空说亮话:“今日请诸位齐聚于此,是何缘由,诸位当心知肚明。”
他面上无笑,声音肃戾,此话一出,大厅内更加安静。
“我汴梁城内,短短几日,死者有二,一为蔺飞舟,一为吕明月,两案俱都掀起波澜,市井舆论无数,朝廷早给出期限,吾心甚急,好在,终于有了些证据,请诸位前来一聚。”
赵挚说着话,凛冽犀利目光扫视大厅一圈,看到几人神思不属,情绪紧张,似乎非常满意,轻轻掀唇,露出雪白牙齿:“还请诸位多多配合,有关案情之事,知而不言,言无不尽。”
228.不承认
赵挚冷面肃立, 声寒身端,笑不及眼底, 官威十足,湟贵十足,一看就是来者不善,不达目的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