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帝一向随心所欲,坏的直接,从未受过这样的误会,脸阴的能滴出水:“所以——你不想同朕要任何东西?”
焦娇怔住,实在不明白这话题的跳跃性:“多谢皇上关心……臣女什么都不缺?”
景元帝布满杀气的目光狠狠瞪向小太监。
小谭子早头皮发麻,缩在一边悄悄跪下了,还注意角度,不敢叫皇后看到。
真不是他不用心办差,也不是皇后娘娘不灵透,陛下您听听您那话——
您那么凶那么坏,把人给惹着了,关无辜可怜的小太监什么事?
景元帝一口血哽在喉间,气的额角直跳,整个人在发怒暴走边缘,可他记得今晚的目的是什么,用捏碎椅子的力气控制住自己,尽量让脸色不那么狰狞。
他是男人,得大度,小姑娘不懂事,他好歹大方点,别太计较。
“朕记得上次心情不好,吓着你了,”他声音尽量温柔,“你有任何要求,尽可讲来。”
够大气了吧,身段够低了吧!
焦娇端正行礼:“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天子无上尊贵,愿同臣女展露情绪是臣女之荣幸,臣女代焦家上下感恩涕零,万不敢再有奢求。”
嘴里说着感恩的话,神情却一丝感动都无。
景元帝指尖叩着椅靠,眼睛眯起,这一次,声音是真的低沉下来,没一丝情绪波动:“真没有要求的?”
焦娇摇了摇头。
景元帝唇角斜勾,眸底浮出丝丝邪气:“有些事——你不说,朕可是不会管的。”
不但不管,还会推波助澜哟。
焦娇顿时想起自己眼下处境,祖父遇到的危机。皇上一句话比什么都有用。可她是不会求的,上次面圣结果,不就完美诠释了这个问题?
他不需要人靠近,不需要人并肩,胆敢试图迈过边界者,得到的只会是帝王之怒。
他的所有大度,都是引诱的陷阱,一旦中计,看不清自己,损失的不只是当前的脸面。
焦娇姿态完美,近乎虔诚的叩头:“多谢皇上关心,臣女很好,别无所求。”
朕做的还不够么!
景元帝心中恶意一层层涌上,捏碎了茶杯。
作者有话要说:焦娇(微笑):真是对不起呢,我长得不妖娆不艳丽也不千娇百媚,碍了皇上的眼呢!( ‵o′)凸
白优雅(瞪自己):听听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_▼
黑恶犬(委屈屈):朕不是这个意思!≥﹏≤
小谭子(鹌鹑缩头):咱什么都不知道,咱也不敢问。(⊙v⊙)
第11章 你喜欢朕?
焦娇知道,皇上又在找她麻烦。
面前大坑不能跳,也不能心存期望,只好装作看不见……欺负就欺负吧,也就他能这么欺负她,就当被外面的小野狗缠上,咬牙忍忍就过去了。
反正他总是不高兴。
不过今夜……好像特别不高兴?是谁惹到他了么?
景元帝的确很不高兴,就是被面前小姑娘惹的!
他看起来就那么讨厌,那么苛刻,一丝信赖都不值得交付?
虽然小姑娘依口谕前来,乖乖的听话,认真的奏对,但她不喜欢他,嫌弃他,厌恶他,不想和他靠近。
白天遇到那个人就各种温柔,笑出甜甜小酒窝,眼神又暖又软,晚上看到他就各种提防,把自己武装成行走的模范,争取御前哪哪都不出错,别说笑了,连个好眼神都欠奉。
服个软就那么难?
他只要一句好听的话,一句就能下坡,她却一个字都不肯给。
觉得朕坏是吧?好,朕成全你,就坏给你看!
“啪——”
景元帝突然踹翻了三足小几,捏碎的茶杯也放肆的扔到地上,唇角勾起弧度透着难以言说的邪气:“朕听闻,皇后同一个男人走的很近。”
焦娇心中一凛。
虽然她身正不怕影歪……但这位语气显然算不上什么好话。
“喜欢白衣裳?”
电光火石间,焦娇想到了太多,反应只慢一拍,景元帝阴森不耐烦的声音已经又来了:“嗯?”
他在查她!
他知道她每天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他怀疑的是予璋!
焦娇立刻摇头,声音干脆果断:“不喜欢!”
“那喜欢朕?”
大殿陡然安静。
景元帝冷笑声近在耳畔,犀利视线剑芒一般刺在背上,焦娇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定了定狂跳的心脏,眼眸垂下:“臣女会喜欢。”
她的眼神是坚定的,语气是决然的,她是真的会努力,发现这个天子夫君的优点并喜欢上他,怕只有一点点。
如果未来不能更改,她希望这条路好走一点,喜欢他,总比处处厌恶时时想要逃离来的好过。
这句的确是焦娇的真心话,可她不说则已,一说景元帝更气。
朕信你个鬼!
他这次连龙案都踹翻了,殿内发出巨响。
焦娇吓了一跳,赶紧跪好。
景元帝看着连跪姿都板正精确的小皇后,声音似从齿缝中挤出:“朕竟不知,皇后如此会哄人。”
焦娇很想说她没有她不是,可眼下气氛,连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想来说什么对方都不会信。
“皇后可知,喜欢二字看似肤浅,实则极难说出口,越是放在心尖上,越是不会轻意说出。”
景元帝话音平直,看似全无情绪,实则每个字都在咆哮:你当朕蠢的吗!
焦娇很无奈,眼下很想说那句著名的直男理论:你要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可这样的话必是另一番怒气的导火线,万万不可以。她没有类似的感情经历,着实没什么经验,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对,干脆闭口不言。
景元帝气疯,在控制不住自己之前,他厉声大喝:“还跪在这里做什么,碍朕的眼么,退下!”
焦娇乖顺的滚了。
景元帝视线斜向小太监,小谭子动作比焦娇还麻利,两条腿捯的飞快,速度滚出殿外领板子。
“哗啦——”
景元帝踹倒了屏风。
他其实都明白,走到御前伺候的人都懂眼色,小谭子不可能没领会他的的意思,没提点到,小皇后那么聪明,也不可能听不懂,她不开口,就是故意的,故意跟他做对!
留下人看着不爽,放走了更不高兴,心气不顺,景元帝怎么都不痛快,不知怎么想的,鬼始神差转出宫殿,跟上了焦娇。
夜色幽沉,虫鸣喁喁,脚下的路漫长蜿蜒,似乎永远都到不了头。
焦娇不知道身后有人跟着,一路素手提着裙边,嘴唇微抿,走的小心又专注,哪怕这条路看起来黑暗可怕,危机四伏,她也从未停留哪怕片刻。
她没有笑,没有放松,远离那间窒息的墨阳殿,也没让她快乐半分。
就像……认了命。
回到院子,甘露迎上来,脸色有点不对,待焦娇肃声问了,她才禀报,老爷子今日急病腹泻,大伤元气,差点就……就过去了。
焦娇无法保持理智,紧紧握住了甘露的手:“怎么回事!”
“小姐放心,都过去了,老爷子现已睡下,大夫说没什么大事,将养些时日便好,”甘露赶紧安慰主子,“婢子亲眼瞧着老爷子服药睡下,睡得很安稳,眼下不宜打搅,老爷说让小姐明早再过去看……”
来龙去脉听完,焦娇紧紧咬着下唇,眼圈微红。
还是因为她。
因为这个皇后之位,因为这特殊的时间,外头的人不敢有大动作,便对长辈下手……祖父年纪大了,肠胃不好,哪经的起蹉磨?几顿不好的餐食,小小折磨也能要了命。
眼前一黑,焦娇颤抖着手指往旁边桌子扶去,稳住身形,也撞到了手。
她皮肤天生白皙细嫩,经不得撞,一碰就是个印子,何况这狠狠一撞?
甘露看到红痕心疼的不行:“小姐稍待,婢子去拿药。”
“不用了。”
“婢子马上回来。”
“我说不用了!”
突如其来的大声让小丫鬟立刻回头,看到小姐样子更心疼了:“小姐……”
焦娇握住自己颤抖的手指,眼眸微垂,声音低下来:“没事,我不疼,你下去,我要睡了。”
甘露顿了顿,压下眸底泪意,静静蹲身:“是。”
焦娇紧紧咬着唇,努力瞪大红了的眼眶,命令自己忍住,不能哭。
“这点小事没什么的……不疼……我一点也不疼……”
可十指连心,岂是自己说不疼就不疼的?
颤抖的手指怎么都控制不住,焦娇不想掉眼泪,只有红着眼眶找药。
走到四角圆柜前,拉开铜环,入眼的是一只小小的白色瓷瓶。是那种润润的,通透的,不带一点苍色的白,小巧精致,浑圆可爱,是他给的药膏。
那个男人温柔优雅,指尖修长,连递东西给她的动作都带着距离和克制。
她知道他指尖的温度,却并未贴近他的心半分。
他只是天性善良体贴,乐于助人,从未有脏污心思,或许根本就看她不上,别人凭什么那般质疑他?
她又……凭什么?
刻意的躲避,用尽办法的疏远,他那么聪明通透,真的看不出来?
不,他一定知道,她在躲他,也知道她在躲什么,怕什么。
他是不是觉得很荒谬?
终究……还是让别人寒了心。
可现实就是这么难堪。
有些人很暖,她却不能靠近,多想一分都是危险之源;有些人很狗,多处一刻都嫌厌烦,可她们已经绑在一起,没有回头路可走。
太多时候难受并不觉得怎样,不过一个熬字,总能过去,可但凡尝到过一点点甜,人就会变得脆弱又娇气。
凭什么她要受狗皇帝欺负!上天送给她多一条性命,不是为了受委屈的!
想想祖父为她撑起的天,看看面前圆圆润润的小瓶子,感受过这些温暖,尝到过这些甜,焦娇以为自己早就心硬如铁,百毒不侵,实则还是不行。
她握紧小瓶子,慢慢蹲下,抱着膝盖,哽咽的哭了起来。
哭声越来越大,慢慢的,衣袖,地面,洇湿了一片。
这是她来到这个时空第一次哭。
初时的迷茫,害怕,孤独,恶梦,各种不习惯,她都没有哭,可现在,她压抑不住了。她再坚强不服输,再牙尖嘴利从不吃亏,心里还是不痛快,一直都不痛快。
她讨厌这个鬼地方,讨厌所有欺负他的人,讨厌狗皇帝!
焦娇抱着自己,哭的上气不接不接下气。
窗外景元帝看着这一幕,咬牙切齿,脸色铁青。
朕欺负你,你不哭,看到他送的破瓶子,你抱着哭,不过一点药膏,你要多少朕都能给,为什么就不能在朕面前软一分!跟他就什么话都有,看到朕就讨厌嫌弃,朕还配不上你了是不是!
景元帝突然想起很多年以前,也是一个漆黑暗夜,下着雨,大雨浇湿了衣裳,也浇透了小白猫的毛。他难得起一点好心,解下披风给小白猫挡雨,小白猫不但不领情,还伸出小爪子狠狠挠了他一下。
宁愿被冻死,淋死,毛贴在身上丑死,也不受他一点好。
这女人和那小白猫一样,一点也不好养!这么麻烦,扔了算了!
刚转身要走,景元帝扯了下衣领,怎么都觉得不甘心。
小白猫不是他的,小姑娘却是他的皇后,不管他要不要嫌不嫌弃,她都是他的人,只属于他。
景元帝转回身,被小皇后哭得头疼。
这么娇,是怎么活这么大的?
这还是在别宫,等回了表面光鲜的紫禁城,你又怎么活下去?
景元帝觉得不行。
小皇后是他的,小皇后的脸面就是他的脸面,小皇后娇气,他才不会惯着,也不会哄,但别人敢这么踩小皇后,把他放在哪里了?
天子的脸也敢往地上踩,成何体统!
景元帝抿着唇,深深看了焦娇一眼,无情转身,大踏步离开。
还是得靠朕!
第12章 不准喜欢他
墨阳殿外,血流成河。
职位不同,品阶不同的内侍或外臣,一个个被叫过去,一个个抬出来,或是杖或是鞭,当场被打没气,腥红鲜血染红了高高台阶,漫延往下……
夜,还很长。
没有人敢质问,没有人敢发出半点声响,毕竟这位是曾一夜下诏连诛五位大臣全族的皇帝。
大景开国曾创盛世,几代帝王励精图治,深得民心,景姓几乎是百姓心中神圣的存在,然而王朝势颓,新帝绵软,大权日渐旁落,本朝太后更是一度试图改朝换代,年号都改成了凤。
景元帝五岁登基,‘元’之一字,是力挽狂澜大臣们用鲜血性命换来的期许,也是他要走的路。他注定小小年纪就要在深宫挣扎,靠自己走出光明大道,再现开国盛世。
他的确做的很好,卧薪尝胆,引而不发,在养母太后眼皮子底下隐忍多年,一点点蓄势,一点点强大,成长,大婚,亲政,再到去年终于熬死太后,将所有权柄稳稳拢到手中。
内政无序,官场贪腐成风,百废待兴,不破不立,手段不狠一点,怎么控制的住形势?
所有人都对这位天子都怀揣着期望,他偶尔暴戾,但大多时候是平和从容的,他有时不拘小节,更多时候优雅板正,或许不够体贴,每每杀人都在夜里,让人晚上一看到传旨太监就害怕,可国家大势在他手上确实在慢慢变稳,慢慢巩固。
大景的未来,有这位帝王,一定可以!
可再怎么安慰自己,遇到这种场景还是害怕,天子狠起来没人能治,也没人敢管,不知道这一次,要用多少鲜血才能平息他的怒火?
夜色漫漫,乌云卷月,四周无声,万籁俱静,连廊下花儿都努力的收拢花瓣,任风刮来也紧紧抓着地,半分不动,不想被任何人看到。
殿内,景元帝收拾完人,终于舒坦了,将龙案上折子扫开,再把脚架上去,随手扯了扯领口。
“哗拉——”
随折子散落的,还有清婉娟秀的字迹,是小皇后抄的经文。
和她的人一样,漂亮,端正,观感舒适,也有倔强的小脾气,骨肉匀停,见之不忘。
今日过后……大概不会有人敢找小皇后麻烦了。
敢伸手,跺了!
景元帝看了一会儿,觉得散落满地不像话,站起来准备去捡,刚走到案后,眼梢就扫到了一块碎瓷片。很小一片,泛着锋利冷光,隐在桌角侧里,并不明显,也不容易看到,可小皇后每次来都坐在这个位置……
景元帝危险的眯起了眼。
“方才打扫的人是谁,拖出去杀了!”
小太监不敢有问,喏了一声,出去办事。
男人修长手指伸向地上纸张,待到半空,又顿住了。
宣纸洁白,上书小姑娘写的字,清润干净,反观他的手,虽未亲自杀人,却也满手血腥。
她……肯定不会喜欢。
怔忡片刻,景元帝突然恼了,纸也不拿了,站起来用脚踢了个大乱。
为什么要考虑她喜不喜欢!
他做这些事又不是为了让她喜欢!
那个女人娇气又脆弱,脾气还不小,一看就是个麻烦,也就‘他’会感兴趣……
“不准喜欢他。”
景元帝瞪着地上的字,嘴唇紧抿乃神幽深,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较劲:“朕不准你喜欢他,知道么?不然——”
他单掌成刀,眼神无尽凉薄:“杀了你哟。”
想起小姑娘雪颈,白生生,柔嫩嫩,那么滑,那么软,根本不消用什么力气,轻轻掐住……一定死得很快。
死的很快。
不知道想到什么,景元帝脸又黑了一层,抬脚踹翻了龙案。
……
清晨醒来,景元帝看着狗啃过似的大殿,十分糟心。
往前两步,视线触及双面绣的高大屏风,他突然怔住,拳抵唇前轻笑了一笑。
“你是好心体贴我,不让我翻车,还是不想你自己翻车?”
你也……不想被皇后讨厌吧。
“每次较劲难受的都是你,真的爽么?”
他修长手指伸到襟口,慢慢解开扣子,脱下身上玄色睡袍。
同晚上那个不一样,他脱下不喜欢的衣服也没随便扔,好好的挂在了屏风上,顺手拿过白色里衣给自己换上,慢条斯理整理袖口,将一切整理的整齐端正又不失自然。
干净的白色,一尘不染,优雅又灵透。
这样的朕……
“她怎会不喜欢?”
景元帝站在铜镜前,唇角微扬,眉眼温雅。
“吓着别人不好,你还是太冲动,这烂摊子,还是交给我来的好。”
转身行至龙案前,拿起第一本折子,景元帝开始了今天的忙碌。
巳时初,墨阳殿宣国公杜砺风。
杜砺风是已废皇后的父亲,已逝太后的表哥,也是太后当政时最大的助力,以异姓获封国公,可见其根基之深。若非太后慕权,他只怕会成为摄政王一类的存在。
只是如今太后已逝,新帝也已长成锋芒毕现,他也老了。
杜国公走进大殿时似是眼神不好,没看清路,脚底趔趄了一下,泛着灰边的胡子都跟着抖。可这位国公骨相生的极好,年轻时以俊逸出尘闻名朝野内外,年纪大了也儒雅端方,就算这样的尴尬,他做出来也不会不雅,反而十分勾起人们的恻隐之心。
“来人,给国公看座。”
景元帝都眼神温和的问候了一句。
杜国公满面感激的跪拜行礼:“谢皇上。”
大殿寂静无声,只屋角三足兽鼎袅袅燃着安息香。
景元帝翻着手里的折子:“将将炎夏,北部狄族就蠢蠢欲动,青瓦堡来报,说发现了一具女尸,相貌……和朕的废后很是相像。”
突然一阵夏风刮过,屋檐下铃声大作,殿内纱幔齐齐一荡。
窗外阳光渐被乌云遮挡,有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景元帝声音缓慢又优雅:“往事已矣,别人的错是别人,国公仍是朕之股肱之臣,不必多虑,和以往一样直言便是,朕以后,还要仰仗国公襄助成事呢。”
杜国公站起来,激动拱手,眼底似有湿意:“臣惭愧。”
景元帝放下手里折子,看着他,目光平直,似充满诚恳:“你之忠心不必多言,朕都懂,只是这件事于朕有些烦恼,实不得解,想要问一问国公——这具女尸,你说朕应该惋惜还是庆幸?”
屋角铃声清脆。
又是风起。
伴着鸣蝉,催的人心慌。
杜国公并未思考太久,直接拱手,面容严肃:“臣以为,皇上该高兴。臣女性左,固执不懂事,一念之差犯下大错,皇上仍念少年情分,留了她一条性命,可见吾皇乃仁善之君。天子仁善,是社稷之福,是百姓之福,却不该成为别人利用的工具!”
就差直说这女人死的好了。
“这样啊……”景元帝话音里带着笑意。
杜国公垂眉束手,后背似乎松了一分。
景元帝轻轻叹气,看向杜国公的目光充满了满意和期许:“国公果然高瞻远瞩与众不同,朕只是介意这具女尸同废后肖似,恐处理不好会有麻烦,万没想过,她会是别人用来对付朕的工具。”
杜国公只顿了一刻,就掀袍下跪:“臣不才,定为皇上找出这恶行源头!”
景元帝微笑:“那就麻烦杜国公了。”
……
从大殿出来,一步一步,杜砺风的脚步越来越稳,脊背也渐渐挺直,不见半分可怜老态。
这小皇帝越来越厉害了。
他转身看着刚刚离开的宫殿,以前还能看清,现在竟也慢慢看不透了,方才那些话,看似诚恳,又似引导,皇上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如果知道,知道多少?还是都知道了,故意表现的不知道看他态度?如果他反驳,找理由躲避,是否失了先机,一切无可挽回?
杜砺风从不觉得小皇帝是好人,真的为民谋福不顾自己,可帝王心术,首要考虑从来不是正直仁慈,而是保住自己的位置。
真正的威慑不是暴戾杀戮,那只会一时让人生惧,长久定会失民心,真正的威慑是让所有人看不清,你以为他在笑,实则他笑里藏刀,笑里有坑,他是最精明的猎人,知晓一切,做下足够陷阱,让你提防都不知道从哪里提防,一旦失手,便是身死滑消。
以后的路,怕是要好好想想了。
杜国公慢慢转过长廊,远远看到青瓦船坞,突然想起来,这是皇上亲为新后选的住处。
对焦氏,小皇帝真心不知有几分,宠爱却是做在明白面上的。
听闻焦氏近来过的有些不好……
杜国公皱眉:“刘器的女儿是不是经常找焦家麻烦?”
长随不知为何有此一问,恭敬拱手应是。
杜国公不满:“叫刘器管管女儿,手别伸的太早,太长。”
“是。”
“还有咱们的人——”杜国公眯眼,“得紧紧弦了。”
……
今日天气很怪,早上晴空万里,近午乌云密布,几阵风来,乌云竟又散了,一滴雨都没下,阳光依然耀眼灿烂。
行宫里气氛也很奇怪。
晨起,焦娇听说死了那么多人,直接就吓到了。
怎么就……杀了那么多人?
她不确定天子为何大怒杀人,但其中肯定有她有一份顶撞,她没法不害怕,一时间竟不知是该庆幸自己运气好躲过了,还是后悔不该那么顶撞,否则或许他不会那么生气,大开杀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