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琉璃待她吼完,才咽了口吐沫,沉声回答:“小伊在,不过你还是和我说吧…”亏得不久前才吵过一架,她对这个夹带强烈压迫感的女霸王,似乎产生了少许免疫力。
卓乐十分急切,也不和她计较,径直吩咐:“那好,你对夏小伊说,叫她准备一下,今天晚上在丰台媒体中心录节目,地方她去过的。公司现在被她惹来的人围住了,我出不去,车也出不去,可晚上那个节目必须上,我会想办法,总之叫她收拾好等着…对了,她那个红色的车子太显眼,如果不想把人招去你们的住处,最好别开…我不能跟去,可无论如何这次不允许出任何状况,懂么?”
“…等,等等!”封琉璃叫起来。她实在跟不上卓总过度跳跃以至于前后迥异的思路。这风口浪尖上还上什么节目?不是要“冷处理”么?她尚且一团混乱,小伊已抢过手机,以一种无可比拟的平和语气说道:“是我。前面基本听到了,你继续说…”
卓乐这一次竟没有发脾气,甚至连句废话都没讲;而夏小伊也大反常态,一边仔细聆听一边“嗯嗯”答应,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凝重。大约五分钟之后,她轻声回答:“好的,我明白了。”然后断然挂了电话。
“…到底怎么回事?”琉璃追问。
“是个访谈。《透明妆》,你听说过么?”
封琉璃不由“啊”了一声,脑子里瞬间闪现出公司中那些长舌妇精神亢奋的画面,心中骤然一紧。她当然听过,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吧?那是某知名电视台的王牌谈话栏目,以奇高的收视率及“出位”的访谈风格大红大紫;总是挑选当前的“话题人物”进行采访,极尽犀利与刻薄之能事。特别是那位有“毒舌”称号的女主持,每一次不把受访者谈出眼泪逼到失控绝不肯善罢干休。这样的节目,在这样的敏感时期找上门来…
“小伊,你能不能不去?”琉璃几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我一定要去,卓乐说之前安排的工作都被取消了,现在好歹有一件,我总不能蹲在家里吃白饭。”
“可是…那不是什么好节目的,她们请的人都是…都是…我记得莲花姐姐还上过呢,上那个节目不会有好处。”
夏小伊忽然一笑,笑意中眼波闪烁,有股莫名的酸楚味道:“别说了,琉璃,无论怎样我都会去的。我知道肯定是场鸿门宴,满街的人都等着看好戏,可我非去不可;明知是油锅也得向下跳了…”
夏小伊顿了顿,片刻后续道:“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即使有人把吐沫吐到我脸上,我也会忍住的。公众人物本来就是给人骂的,我才不怕他们,我会一直忍到最后。”
封琉璃沉默了。她本想找个机会和夏小伊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好好剖析清楚,可变故却一波跟着一波涌来,根本应接不暇,连静下心来想一想的空隙都没有…她站起身,走出门去,从门前脚垫下面拿出塞在那里的报纸——她本来暂时不打算给小伊看的,怕影响她的心情,不过现在,不能不看了。
“…给你,这是昨晚上‘那件事’的报道,”琉璃说,“无论如何,先打个底。”
夏小伊笑着接过:“你倒准备充分…”
封琉璃的脸色无比郑重:“小伊你别笑了好不好?你先看了再说,真的有点古怪的,说不出的古怪…”
也不知夏小伊有没有真的听进去,只见她依然微笑,甚至还向封琉璃调皮地瞬了瞬眼睛——她一笑起来,往日的影子便忽然在脸上重现;就像是从过去之海幽深的水底,慢慢浮上来的飞扬无忌的魂灵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上次废话比较多,所以这次不说了…
奇迹·从天而降(本章补完)
“…这不能证明什么,”夏小伊说,“这是宣传,是炒作,是所谓的‘舆论导向’,你明白么,琉璃?只不过是个避重就轻的小花招…我闯了祸,要收拾残局,非得用点权宜之计不可,这有什么奇怪?”
“不是的,小伊,你明明知道不是这样!高远告诉我何飞答应了不改动片子,可他食言了;何飞骗了他们,也骗了你。不管是炒作也好或者别的什么都好,这完全是他个人的错误,绝对不是你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替他揽下来?…现在又让你上这样的节目,这节目一播出,挨骂的更加只有你一个,他根本就是想让你独自把这件事情背起来,自己落得轻松…我总担心…总担心…”
“你根本不了解情况,只听高远的一面之词,有意义吗?”
“我是不了解,所以你才应当去问问何飞啊,当面问清楚。”
夏小伊咬了咬嘴唇,猛地将头别了过去。
“你…爱他,是吧?”
“…没有,我没有爱上他,不过我‘相信’他;我不会再爱什么人了…呵…我情愿去电影里过瘾,至少幕一落下便毫无牵挂,比较不伤身伤心。”
封琉璃语塞,她忽然对夏小伊充满怜惜,这样坚强的女孩子,却在爱情的第一个跟头上就摔掉半条性命,从此留下内伤,终生不得痊愈。
“…琉璃,你放心吧…我不是傻子,我心里有数;我知道该怎么办。”
——在去往丰台媒体中心的路上,两个人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天空忽然下起了雨,车窗外瑰丽的世界被雨水冲刷成融化的油彩…多么美,美得、简直像假的一样。
在这个美丽的城市里,在这个虚假的天堂之中,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并肩走过大街小巷。
“…你要去哪里,小妖精?”
“…北京这么大啊,说不定哪天我走啊走啊就迷路了,就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了,那可怎么办?”
“…那好办,我就努力赚钱,把整个北京城都买下来;你在里面,总之是我的。”
——总之是我的…
那男孩的脸在眼前渐渐模糊,渐渐化作了何飞的面孔。他一定不会说出这样的傻话,而如今的自己,也一定不会这样傻傻的回答…
——当年,曾经那么一厢情愿,那么自以为是,认为只要说出了那三个字,便是一生承诺,永久保证…你爱我,我爱你,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的日子,早就过去了,不是吗?
所以…不爱他,只是信任他…也许这样比较好吧?
***
“…夏小姐,您自从出道以来,似乎一直绯闻不断啊?”
聚光灯下,《透明妆》的女主持笑得很假。她的脸上涂了太厚的粉,打上光透过镜头看上去也许是白白嫩嫩的,可近旁的人总会觉得那是副垩白面具,里头不知是怎样的青面獠牙。
坐在她对面的夏小伊未语先笑,笑得也非常非常虚假——这种笑容若是被卓乐看到了,一定会骂她演戏演回狗肚子里去了吧?
那主持人自然而然将她的笑当成了默许——废话,不为这条当红八卦,谁会请她来这里?这一点,彼此早就心知肚明。
“您和葛幕风是情侣,这总是真的吧?”
果然来了,开门见山。
夏小伊轻吸一口气,微微眯起眼,笑答:“这我可不能随便告诉你,若是说错了话,我家老板会扣我卖命钱。”
那主持人一愣,好半天才给自己找到了台阶下:“夏小姐您可真风趣啊…”
“彼此彼此吧,您也很风趣,真的!”夏小伊好整以暇端坐在沙发内,身子微倾,无限真诚的回答。
——想象着你面对镜子,闭上眼睛,摒住呼吸…
——想象着你不是夏小伊…
——想象这不过是场拙劣的电影,二流剧本三流戏…
好了,心情渐渐平复了吧?
这是个游戏,直视对方,眼睛一眨不眨,始终微笑,先沉不住气的就输了。
早该如此。
正在主持人搜肠刮肚想要重新找回话题的时候,夏小伊已径直开了口,脸上的笑容若隐若现:“…其实,来之前我想了很久,我知道大家已经做好了听谎话的准备,都在等着看我如何解释,如何给那晚发生的事打圆场——不过,很抱歉,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我不会说谎的,因为那些连我自己听着都觉得好笑的话,讲给大家没有意义,大家也不会相信,没有人是傻子…葛幕风的确曾经和我演过对手戏,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这件事是真的,没什么好否认,而其他的细节…因为他是公众人物,所以没经过他本人的同意,我不能够说更多,真的很抱歉。”
那明显来意不善的女主持人彻底变了脸色,因各种风波来上节目的艺人她见得多了,无不是抓住大好机会抵死“辟谣”,生怕别人不肯取信,甚至连赌咒发誓的都大有人在。可这样一个小丫头,竟直言“不说谎话”,直言“不能回答”,那样毅然决然的样子,倒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事先准备的套儿全数作废…
于是她连忙微笑,笑容里暗自咬牙:“那…据说您在会场和人起了冲突,还动了手,这个也不可以讲吗?”
“…啊,这个可以,”夏小伊笑靥如花,“我打了我的老板一耳光,我们有私人恩怨,当时场面失控,我气不过,便借机报复——那巴掌她后来已经还给了我,目前暂时两清。”
美丽的女主持一脸快要吐血的表情,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接话才好。
***
“…怎么样?”录了半个多小时,补妆休息,终于有空喘口气。夏小伊走下台,立刻垮掉一般,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好极了!”封琉璃几乎热泪盈眶,连忙递上插着吸管的饮料瓶——这样才不会弄糊了妆,她越来越妥帖精细,“可是,你那样说卓乐,没问题吗?她肯定会气疯了,肯定会后悔叫你来…”
四周投来的目光如刀似剑,统统削铁如泥——他们都是来看她笑话的,看她出丑,看她有脸上台没脸下来的窘迫样子,可她偏偏不打算让他们如愿以偿!
“小Case!”夏小伊嘎下两口水,语气依然虚弱无比;却伸出手,比了个“V”的手势,“编故事太累了,还是怎么想怎么说来得轻松。何况,无论如何卓乐都会配合我,这总比把命交在别人手上好得多。”
“…没关系,挫折是动力,愤怒也是动力,恨和爱一样,都是动力——你会变得更好,一定会。”何飞的声音始终在耳旁回荡。
——这只是演戏,是我最擅长的无剧本的即兴表演;没关系,冷静下来,彻底冷静下来,假如我不是我,假如…我是何飞…
那些八面玲珑的话都是他说的;那些避重就轻的回答都是他的口吻…只要能安然度过这一关,拖卓乐下水不算什么——这样冷静甚至冷酷地做出决定的人,也是何飞…
——我一定会变好的,犯过的错误我绝不会再犯;何飞,我会变好——给你看。
***
灯光实在太强,可怜的女主持人只觉得从脖颈一直到背脊,腻腻都是汗水,没想到今天这个小明星,竟然是如此难缠的角色。若论及旁敲侧击见缝插针的本事,自己无论如何都算是行业中的翘楚,什么样的乌龟壳也能硬生生撬开来。可眼见今天晚上一个问题一个问题问下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方明明一直在回答,一直没有停顿没有推诿,甚至她说的每句话一直都那么有意思,可每每到了关键点上,却总是滑不溜手地绕了过去。绝不能说这是次失败的访谈,相反的,真的很精彩——但那都是她一个人的“精彩”,只不过那样的“精彩”和制作方原先预料的,完全背道而驰。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成了众矢之的却依然一脸坦然,有问必答毫不迟疑?爽直得就像是个天真的孩子…稍显鲁莽却不惹人厌烦,不按理出牌的孩子…
“…我不该动手的,无论如何我错了;但我不后悔…每个人都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我被那股怒气打败了,是我的错。”
“…我不会再提到葛幕风了,他是我朋友,我不会出卖朋友。”
“…何飞?恩,我很崇拜他,很信任他…爱?爱他的人太多,并不差我一个。”
这节目不是现场直播,录一段小歇一阵,时间变异为某种黏糊糊的汁液,充斥在四面八方,将其间所有人的体力毫不留情地一点一滴吸尽…说实话,主持人并不喜欢面前这个二流小明星,多少知道点圈子里深浅的人,都不会对里头的俊男美女们有什么好印象,可真的面对面一场一场拼杀下来,却不免产生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意思——能和自己分庭抗礼,至少绝不会是草包;这年头,不是草包,就很难得了…
于是她清了清喉咙,对着摄影机微笑,问出了今天晚上第一个提纲之外的问题:“真的,我很欣赏您的坦率,夏小姐,那您猜猜看,这个节目播出后,观众们的反应会怎么样?”
“这…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明白这世上有很多人不喜欢我,但我并不是为了她们而活着的,所以我不想考虑那么多…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只要自己努力就好,这就够了;做到这一点已经很难,我不敢再奢望更多…”
***
封琉璃站在后台,双手交握,攥到指节泛白,只觉得浑身都在隐隐发热。夏小伊看上去那样镇定自若、侃侃而谈的样子,反而是自己紧张得浑身哆嗦。
忽然,有人重重拍在自己的肩膀上,倒把琉璃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她连忙转身,那人瞧打扮看不出是什么身份,只拉着她低声问:“你是夏小姐的助理么?”
琉璃连忙点头,那人立刻脸上冒火:“你们的工作是怎么做的,那边根本不接电话。”
“什么?什么电话?”封琉璃张口结舌。
“还有什么电话?你到底是不是‘飞越’的啊?你们卓总提供的号码开始倒是能打通,可我们才说了两句话,那边立刻就挂掉,再怎么也不肯接了…这叫我们接下来的节目怎么录?”
那人越说越是愤愤然,琉璃好半天才反应出因果——她想起来了,最后这个“神秘电话”是《透明妆》惯例的压轴环节;电话那边的“特殊嘉宾”究竟是谁,不到最后关头,受访者是绝对不知道的,要的就是那份突如其来的惊讶效果。
“是谁的电话?葛…葛幕风的吗?”葛幕风她倒不怕,那个人小伊不会对付不了。不过,万一是…那个什么‘莉姐’…
“不是说是她的母亲么?最后是亲情主题,披露身世,全都准备好了,这还是你们卓总的主意呢!来不及了,这可怎么好…你们‘飞越’究竟是怎么做事的?”
***
夏小伊施施然坐在那里,含笑静待,心中却也在飞快地盘算。电话那边会是谁呢?何飞?卓乐?应当不会,是的话最好,他们是老江湖,自然明白该怎样做…葛幕风?倒是麻烦事,不过他的可能性很低,除非何飞真的塞给这个节目大把钱,叫它们明目张胆地替莫须有的“葛夏恋”煽风点火…
“嘟————”,“嘟————”
电话的声音被现场的扩音器放大许多倍,已经通了,在等人接。几秒钟之内,夏小伊的脑子不知道已转过了几千几万圈,甚至连消失的金西西、神秘的林建国,甚至连最坏的打算——电话那边是深深误解自己的陈莉莉的情形都想到了,自问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设。
“嘟————”,“嘟————”,“嘟————”
依然是一成不变的长音,无人接听。
女主持人的脸终于挂不住,这节目自开办以来,被打好招呼的嘉宾放鸽子的情形真的从没有发生过,一时间棚里乱成了一团。好半天过后,导演终于跑了过来,先是拉住主持人拼命嘀咕;然后才来到小伊面前,解释说:
“夏小姐,实在抱歉,谁知道明明说好的却…不过没关系,我们有预备方案。这样好了,您拿着电话,随便拨一个号码,然后我们请电话那边不知名的观众现场问您一个问题——很有趣的,是不是?您放心,咱们不是直播,可以多试几次的,若对方…若对方有什么不当言论,我们也会严格把关…总之这真的是个意外,真的没想到您母亲竟不肯合作…”
夏小伊的眼睛骤然大睁,是真的惊呆了。竟然是…母亲?
“你们…怎么联系到我妈妈的?”
“卓总给的,本来想引出您的身世呢,会是个好话题,真可惜…不过新方案也很有趣,不是吗?观众会喜欢的…”
身世?卓乐究竟想干什么?上演苦肉计求天下人可怜可怜她不成?这就是卓乐的如意算盘?就是因为这个,才命令她一定要来的?
如果自己没有错,何必被人同情?假使自己真的错了,同情就能抹煞那份错处么?她要那些同情有什么用?这世上终究只有自己才能依靠,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同情和嘲讽,真的有区别吗?
夏小伊怒极反笑,她吃得很好睡得很好从小到大堪称幸福,这就是她的“身世”——和那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男人毫无关系!她才没有义务活在别人胡思乱想的悲剧里!
——真是让人恶心的主意…幸亏有你…妈妈…幸好我的母亲是你。
***
节目再次开始录制,夏小伊拿起手机,随手乱按号码——说实话,这创意也实在是高明得有限,但无论高明不高明都无所谓,她现在只想快点结束,早早逃出生天。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她第一次对自己的母亲产生了切实的兴趣。
夏小伊全未用心,起初几次不是按多就是按少,不是无效就是空号;直按到第五次才蒙对了,她笑着将电话递给主持人;思绪不受控制地早已飘回了故乡,飘回了母亲身旁。
——您究竟在想什么,妈妈?您知道我目前的状况吧?您难道真的没有话对我说么?
她正恍惚,美丽端庄的女主持却已将手机还了回来,满面含笑,春风盎然:“夏小姐,你运气很好呢,这位先生是你的死忠影迷…”
夏小伊猛地从失神状态恢复过来,自己都一阵后怕,这可是在镜头跟前呢…她连忙接过电话,换上一种媲美接线生的甜美音调招呼:“喂?您好,我是夏小伊——”
虚空那一边是长久的沉默,久到夏小伊几乎以为对方已经挂断了;可就在她将要放弃的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小伊,你好吗?真的是你吗…不是个玩笑吧?我…我永远、永远爱你,永远永远支持你…”
——轰然巨响,面具从脸上跌落,催眠的镜子碎成千片万片,一个名字在夏小伊怀中猛地炸开,几乎都要撕裂她的心房。
这声音…这声音她一辈子都忘不了!一生一世…不、永生永世都无法遗忘!这声音曾在无数个夜里想起,无数个夜里她自睡梦中哭到醒过来…
方隅?是方隅!怎么会?!
她明明不过是随手按了一串号码,难道这世上真的有如此巧合?真的有奇迹发生了不成?
“…小伊,加油!你是最棒的,永远是最棒的!我一直一直看着你…”
——也许电话那边的人根本不是方隅,可那又怎么样?就当作、就当作是个“奇迹”吧,就当作是一场美梦…如果是梦,请不要,太快醒来…
多年以后,当夏小伊功成名就,当人们将她的成名经历装进画框裱糊起来的时候,每个人都对这次访问津津乐道;每个人都特别乐于谈论她一手抓着话机,一手死死捂住嘴,痛哭流涕的镜头——那镜头并不美,妆全都哭花了,甚至可以说是形象全失;可是偏偏又那么真实。真实的东西,总有感动人心的力量,比完美的虚假有力一千倍。有许多许多人因为这个访谈栏目记住了她,或者重新记住了她,记住了那个真实、坦诚、始终倔强昂着头的夏小伊。这次访问,也许真的是个“奇迹”,竟以完全出乎意料的方式,获得了出乎意料的巨大成功。她这个从“非正常渠道”从天而降的“异类”,真的用一种“非正常”的方式开始展翅翱翔了。正因为与众不同、无法复制,才会这么光辉夺目吧!
——节目之后,夏小伊费尽周折,最终弄到了那部上节目用的手机,从通话记录单中抄下了那个奇迹的号码。再后来,许多人都知道Sicily有张抄着数字的幸运卡片,无论去哪里总是随身携带;却始终没有人知道,终其一生,她再也不曾拨过那个电话…
也许是他,也许不是他;害怕是他,又害怕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