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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又不是没有脚,干嘛要人家背?”少年板着脸训道,却又在望着女孩困顿的脸色后心软,在她面前微微屈下膝去,道,“上来吧。”
张嫣咯咯的笑起来,趴在他背上,她身子轻盈,刘盈轻轻一托,便稳稳的将她背了起来,朝新丰宫走回去。
张嫣感受身下轻缓的颠簸,枕在刘盈背上安心的闭了眼睛。昏黄的烛光在少年脚下投出温暖的光圈,从中心到四周,渐渐淡去,和着鼻尖淡淡的松香,让人心思宁静。
“舅舅。”
“嗯。”少年不曾停步,轻轻应道。
“你是一个,很温柔的好人!”
刘盈怔了一怔,苦笑道,“不要对男孩子说温柔,温柔对男孩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尤其,对国之储君而言,更是要不得的东西!
“好!”她应道。
但我会一直这么相信,并心存感念。因为,你就是这样本质里铺着一片温柔的人,永远不惮以最善意的心思去相信别人。
“舅舅。”
“嗯?”
“其实,你喜欢郦邑,胜过长安吧。”
——因为郦邑,是你的另一个家乡。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温柔的原乡,它的名字叫家乡。
背着女孩的少年轻轻顿了顿脚步,用迷恋而又疏离的目光打量了一眼身边熟悉而又陌生的巷陌人家,许久之后轻轻道,“阿嫣,你不知道,无论再怎么像,不是就是不是,永远不可能变成是。”
家乡只有一个,它不是随便改改面貌装装样子就做的了假的。郦邑会让他觉得更接近故乡一些,可是他心中的故乡永远只有一个,那是远在天边的沛郡。
甚至,就算他真的回去,那也已经不是他心中的故乡了。
柔弱的女孩儿懂不了他的心思,她已经昏沉沉的即将坠入梦乡。
“舅舅?”她最后喊了一声。
“嗯?”他答道,不厌其烦。
“没事儿。”
可是舅舅,只有生过同样的病的人,才知道病痛的滋味。
你是不是也曾经,在亲人的聚散和身份的变幻过程中,茫然不知归路?
舅舅!
刘盈在郦邑待了十日,便辞别太上皇,携张嫣返回长安。
太子仪仗行到长安城之外二十里处灞上,停了下来,侍卫们将马匹牵到灞水旁饮马,整装准备进长安城。
张嫣坐在马车中,掀开蓝色车帷,透过车窗打量着灞上明媚的春光。
灞水清明滚滚向下游流去,一座古木桥横跨于水面之上,历经多年风吹雨洗,犹见沧桑。“年年柳絮,灞桥伤别!”古往今来,无数骚人墨客在这儿送别远行的旅人,留下脍炙人口的诗篇。
许是因着解开心结的缘故,灞上的景色落在张嫣眼中,便显得格外动人,天空格外的蓝,阳光照在身上格外的暖,空气嗅着格外清新,行人折柳送别的伤感也被稀释成一种清朗的祝福珍重。就连灞水岸上杨柳下卧着的小乞儿,看着都分外可爱。
等等,小乞儿?
张嫣将视线折了回来。
风烟如画的灞桥下,一行青青杨柳沿岸而植,垂下长长枝条探入湍湍河水中,吐着絮儿荡起一丝晴明,衣裳褴褛的小乞儿卧在柳树下,在春风中将身体蜷缩起来,头颅微微的垂下,一双大大的漆眸子中已经失去了求生的光泽。
张嫣此时心情很好,见着这般惨状,心中便越发不忍,招手唤过马车旁立着的一个太子卫,“哎,你过来。”
“嗳?”披甲执戟的太子卫回过头来,小跑着来到车窗前,摸着脑袋答道,“张娘子,你唤我?”头盔下露出的一张面庞十分稚嫩,看着只有十五六岁,唇边还生出几丝浅浅的绒毛。
“嗯。”张嫣点了点头,抬头问刘盈道,“舅舅,你有没有钱?”
“你要钱做什么?”刘盈一笑,转头吩咐韩长骝取了半贯钱。
张嫣将车厢中的蓬饵果子收拾起包了起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的太子卫低下头来,“小人许欢。”
张嫣将食物和铜钱交给侍卫,“许欢。”指了指柳树下的乞儿,“你帮我过去一趟,将这些给那个小乞儿送去。”
许欢走到灞水边,将食果和一串铜钱一同摞在了小乞儿面前,“哎,这些给你。”
小乞儿望着蓬饵果子,眼睛中爆发出强烈的渴望光彩,一把抢过蓬饵果子,狼吞虎咽的啃起来。
“你小子好运气。”许欢笑道,“我家小娘子瞧着你可怜,特意让我把这些东西送过来。”
他从蓬饵后头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问道,“你家小娘子是谁?”
许欢向着身后马车努了努嘴,“那边马车中坐着的,就是我家小娘子了。”
他张目望了过去,见不远处御人吆喝一声,架着玄铜马车转了一个方向,向灞桥而上行驶过去,车厢蓝色象眼格帏帘落了下来,一闪而过中,看见车中蓝衣少年探手替女童遮了遮风,女童笑着仰起头来,如画的眉目在灞上炫目的太阳光影下显得微微有些发白,唯有左耳上一粒胭脂痣鲜红无比,仿佛将坠未坠的一滴血的潋滟!
太子车驾一行很快到了长安,从宣平门入城,转入长乐北阙入宫。
张嫣从马车上跳下来,远远的看见在椒房殿前等候的鲁元的身影,喊了一声,“阿娘。”奔上前投入鲁元的怀抱。
鲁元微微一怔,阿嫣面上的笑容十分灿烂,仿佛天上的太阳都要在她的笑容下失色,而她软软的身子轻轻的伸出手抱住自己,又在自己身上蹭了一蹭,仿佛十分依恋的样子。女子的直觉和母性的关心让她敏锐的查觉到女儿身上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喜欢这样的改变,回抱住女儿小小的身体。
“阿弟。”她抬头对着刘盈道,“阿嫣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刘盈微笑抿唇,“阿嫣聪明的很!”
吕后正襟危坐在西次殿主位坐榻上,看着张嫣匆匆奔进来,眼角露出一丝微笑,却绷住了,佯怒斥道,“就知道跑,这一趟出去都跑野了!”
她板着一张脸,看着颇为严厉,旁人看着都有些畏惧,张嫣却浑不畏惧,挨着她的胳膊在榻上坐下,撒娇道,“阿婆,阿嫣想你了!”
吕后的眸中就露出浓浓的喜悦来,“真的么?”
殿中一旁锦榻上跽坐着的少女笑意盈盈觑着张嫣道,“姑祖母,这位就是阿嫣妹妹么?——果然是个小美人儿,不愧是鲁元姑姑的女儿!”
张嫣回过头,好奇的打量着少女。
她容色明朗,笑意盈盈的坐在锦榻上,湖水绿信期绣华丽上孺,葱黄撒花六幅长裙,大约八九岁年纪,鲜嫩的像是早春的一缕柳芽。
“你可别瞧她这个样子乖巧。”吕后睇了张嫣一眼,笑着道,“她就是个小皮猴儿,五娘莫要被骗了!”
“阿嫣。”她笑着道,“这位是你二舅公建成侯的孙女吕伊,比你大两岁,在姐妹中排行第五。”
张嫣颔首有礼道,“五娘姐姐好!”
吕伊也朝她行了一礼道,“阿嫣妹妹好。前儿个姑祖母来接我入宫的时候,我还在愁着,长乐宫虽然好,却没有同龄的姐妹,好容易来了一个阿嫣妹妹,还去了郦邑。如今阿嫣妹妹回来了,我可高兴着呢!”
张嫣抿唇微笑,“我也很高兴呢!”
第16章 绿腰
“吕五娘子真是个好心的人!”荼蘼提起一瓢热水,加入张嫣的浴桶之中,笑着道。
张嫣举着湿润的帕子覆在自己脸上,笑道,“怎么,只说几句好听的话就收服你啦?”
东阁中帐幔低垂,白雾热气蒸腾,黄杨木浴桶中的热汤浸沐过自己的肩膀,张嫣坐在其中,舒服的叹了口气,只觉得连日来的疲惫和风尘都在这暖融的白色雾气中消解。
“难道不是么?”荼蘼睁大了眼睛。
张嫣抿唇浅浅微笑,她虽然是吕后的侄孙女,但吕后娘家的侄女、侄孙女本就有十几个,吕伊不过是其中一个,还是庶出;而自己作为吕后的嫡亲外孙女,却是独仅此一个的。更何况,兄弟虽然亲,又如何比的上自己的亲生女儿?吕伊在这座椒房殿中住着,若想要得到吕后的欢心,交好自己便也是理所当然。“吕五娘也算不容易了!”她笑着叹了口气。
白雾热气渐渐散去,张嫣从浴桶中“哗啦”一声起来,披上一条白色象眼格绵巾。荼蘼捧着衣裳从屏风后转了过来,“翁主。”
张嫣回过头来,正色吩咐荼蘼,“荼蘼,我阿翁已经不是诸侯王了,你以后不必再喊我翁主了!”
“这——”荼蘼无措的顿了一会儿,不甘不愿的换了称呼,“诺,大娘子。”
张嫣换了一件陈留锦橙色菊花纹黑缘曲裾,系上白玉带钩腰带,坐在梳妆台前,荼蘼站在她的身后,取了案上的百花膏,摩挲了,细细涂抹着张嫣湿漉漉的头发,“这百花膏芬芳馥郁,是这次从郦邑回来后皇后殿下赐下来的,据说是集萃百花精华制成的,最是滋养头发,就这么一小盒就要百贯钱呢,娘子的头发不那么顺滑,日后每次沐浴之后涂抹一些,想来养上个几年,便会乌黑柔顺了!”
“许是有用吧。”张嫣心不在焉道,“这个不急,荼蘼,待会儿我画给你一张图纸,你帮我走一趟织室,让织娘给我做一种裈裤!”
这个时候人们穿的被唤作“绔”的裤子是没有裆部的,无论男女下身只用窄长的下裳遮系,行走的时候空荡荡的,有一种微妙的不安感。她前些时候还在胡思乱想,便也忍过来了。如今既然安定下来,便自然要改变现状,便从这加裆的裤子开始,将自己从开裆的囧状中解脱出来吧。
荼蘼细声细气的应诺。
既然决定要好好的待在大汉过日子了,从此刻开始,便需要好好规划日后的生活。
张嫣准备开始读书练字。
这段日子,她已经通读了汉朝启蒙用的《急救篇》,将常用的篆字都认识下来了,便开始誊摹《诗经》、《楚辞》。
她虽然没了赵国翁主的身份,但依旧是大汉贵女,想要在这个大汉时空好好的过下去,自然是要读书识字的。说起来,后世的简体字与此时同行的隶书虽一脉相承,却也存在着不小的差别,自己只能够从头学起,好在自己有着成年人的思维,学习的快,且这个身体只得六岁,在赵国时也不过随着鲁元刚刚启蒙不久,如今接着捡起来,倒也十分自然。
七枝扶桑树灯烛火将殿中照的通明,张嫣执着一支狼毫小笔,伏在朱漆螺钿平头书案上誊写第六卷《诗经》,得殿外小宫人屈膝拜道,“吕娘子。”
“起来吧。”吕伊站在殿门前,矜持笑道,“阿嫣妹妹可在么?”
张嫣起身道,“原来是吕姐姐,请快进来。”
“阿嫣。”吕伊笑靥如花的走进来,“我一个人在西阁待着无事,便想着过来看看你。”她走到张嫣案前笑问“阿嫣在做什么呢?”
张嫣将蘸着墨汁的狼嚎小笔搁在笔架上,笑着道,“闲来无事,正在练字。”
吕伊瞧了瞧张嫣面前的绢帛,不以为然的笑笑道,“阿嫣是贵女,便是字差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等你长大了,有着这般贵重的身份,又兼姿容出众,自然有的是富贵人家来争着迎娶,诗词琴画不过是小节罢了!”
张嫣垂眸一笑,避重就轻道,“阿伊说的也自有道理,我却不这么觉得。我天性爱书,读书识字不是为了别人,不过是为了自娱罢了!”
吕伊怔了怔,忽的笑道,“阿嫣这么说,倒是像我的九姑姑了!”
“啊,阿嫣也曾听过我的九姑姑?”
张嫣摇头,“没有。”
吕伊害羞一笑,又是矜持又是骄傲,“我九姑姑是大伯祖周吕侯第九女,单名一个未字,人生的美,又有才学,最得姑大母喜爱,鲁元姑姑没有进京的时候,常被召入宫陪伴姑大母。这一趟若不是她病了,是轮不到我进宫陪姑祖母!听说呀。”
她眨了眨眼睛,凑到张嫣耳边悄悄道,“我大父、大堂伯希望将她许配给太子表叔,让她做太子妃呢!”
张嫣愕然。
她倒真是第一次听闻这件事情。
刘邦与吕氏俱出身草莽,刘邦取得了大汉天下,吕氏居功甚伟,足以封王,但除了得到一个皇后之外,并没有得到更多的赏赐。吕氏希望补足自家的荣华富贵,将自家女儿许给刘盈,延续吕氏下一代的尊荣,也是十分正常的。甚至此事刘邦可能也是同意的,这般一来可以补偿吕氏的怨气,二来令刘盈再娶吕氏女,便无法以婚姻结纳更多的助力,但作为刘盈的母亲,吕后是如何想的呢?
若吕后果然中意这位吕九娘,为什么到了最后,竟是自己登上了惠帝皇后的位置呢?此事一来她按下心头不定的思绪,抬头望了吕伊若有所盼的眼神一眼,笑道,“是么?那我倒真的想见见吕九姑姑了!”
她这般嫣然一笑,犹若春花绽放,清艳无匹,吕伊看的呆得一呆,脱口赞道,“阿嫣,你生的真美!”
“啊。”张嫣面上红了一红,笑着道,“五娘姐姐也很美啊!”
殿外传来宫人恭敬的行礼声音,“苏摩姑姑。”
张嫣回过头来,见苏摩一身黑色素裳,领着一个青衣小宫人进殿,忙迎了上去,笑着道,“苏摩姑姑,你怎么来了?”
苏摩浅浅一笑,回头道,“张娘子,皇后娘娘听说你要学琴,特意命审詹事寻了一张名琴给你,你瞧瞧看。”
青衣留头小宫人捧着一张琴上前。
张嫣欢喜作色,上前接过琴,笑道,“这琴真漂亮。”
苏摩抿嘴一笑,“此琴名唤绿腰,张娘子若是喜欢,便再好不过了。”
“我很喜欢。”张嫣展颜笑道,“苏摩姑姑,你替我转告阿婆,说阿嫣一会儿便去椒房殿谢恩!”
“这便是琴师曹默制作的名琴绿腰么?”吕伊走上前来,望着张嫣手中的古琴,目光欣羡,“据说绿腰琴乃曹大师中年得意之作,琴声清越,采桐梓之精,烁山水之华,有鸥鹭忘机之赞。阿嫣妹妹能得了它,是极有福了!”
张嫣抿嘴笑道,“多谢五娘姐姐。”
“阿嫣妹妹。”吕伊笑道,“我痴长你两岁,倒也学过一阵子琴,你若不介意的话,日后我们一块儿学吧?”
张嫣怔了怔,笑道,“五娘盛情,本不敢辞,只是阿嫣于琴道上不过初学,半分不会,若是拖累了五娘的进度,就是我的不是了!”
“不委屈。”吕伊笑盈盈道,“我瞧着阿嫣就喜欢,能够和你在一处,我呀,就很开心了!”
这一日,张嫣进了西次殿,见青铜饕餮香炉香烟袅袅,吕后坐在上座朱漆桧木榻上,一旁侍立着一位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穿一身青色锦袍,面貌十分普通,身材微胖,面上带着平和的笑意。
“阿嫣给阿婆请安了。”
“起来吧。”吕后笑着道,“阿嫣啊,这位是阿婆殿中的詹事,你阿婆这椒房殿中的事,都是这位审詹事管的,他和阿婆是同乡,已是相识多年了,便是你阿娘和太子舅舅,从前在沛县老家的时候,也得过他不少照顾,你就叫一声审阿公吧!”
张嫣便转身朝着审食其行了一礼,“阿嫣谢过审阿公了!”
“哎哟,张娘子。”审食其连忙扶住,“你出身贵胄,我可受不住你这一礼。”
“审阿公过谦了。”张嫣笑盈盈的抬起头来,道,“连阿娘和太子舅舅都对你十分尊敬,阿嫣是小辈,自然是要叫一声阿公的。阿嫣今个过来,除了得了那架绿腰琴,要向阿婆谢恩,还想要阿婆给阿嫣请一位琴师呢,审阿公既是这椒房殿的詹事,阿嫣便少不得要求一求阿公了。”
辟阳侯审食其便捻着鄂下的胡须,觑着吕后笑起来,“皇后殿下,这位张娘子果然聪敏。”
吕后亦笑的十分舒展,指点审食其道,“她既然求到你身上,你自然要为她这个小辈尽一点心力了!”
“这是自然。”
“琴乃百乐之首,形制暗合天地法理,琴身长三尺六寸,象征了一年有三百六十天,十三个徽位象征了一年有十三个月,琴有七弦十三徽,又有三种音色:散音、按音和泛音,泛音法天,散音法地,按音法人,分别象征天、地、人之和合…”
乐师窈娘用一管清冷的声音讲解着琴之一道,起身向张嫣略屈了屈膝,“奴精研琴道多年,于琴道,倒也有些许见解。琴道除天赋之外,同时也离不开勤奋。张娘子想要学琴,奴家自会倾心教导,只是天赋虽非人力所及,这勤奋二字,却是看个人的。有一句话,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形容学琴也是对的,‘唯手熟耳!’”
张嫣笑盈盈道,“窈娘言重了,我既是要学琴,便自然会用心。”
窈娘深深的看了张嫣一眼,“既如此,奴家便先教导娘子这弹琴的指法。”
她坐在琴案之后,操弄琴弦,同时对张嫣解说,“演琴之时,需右手投弹琴弦,左手按弦取音。古琴七弦分别对应宫、商、角、变徵、徵、羽、变宫七音,每根弦又分三个音色:散音、按音和泛音,右手弹弦用除小指外的四根手指,分为劈、托、抹、挑、勾、踢、打、摘八个基本指法;左手按弦则多用大指和名指。”
她随手弹弄了一支曲子,“这首《春日》音调活泼,曲律简单,却包含了大部分主要弹琴指法,最适合初学之人。娘子若能将它练熟了,这琴道便也算是入门了!”
《春日》琴曲如流水轻云,踟踟蹰蹰,断断续续,仿佛一串珠链断了丝绳,华美的珍珠滚落了一地。
珍珠滚落到刘盈的脚下,刘盈顿了顿脚步,眉头微微蹙起,忍耐着没有用手遮耳,沿着深灰檐瓦下的长廊走到东阁前,望着弹琴的女孩调笑道,“我说这么生疏的琴声是哪个人弹出来的呢,原来是咱们的阿嫣啊!”
“舅舅。”张嫣猛的抬起头来,杏核眸显露出欢喜的神色。
第17章 双鱼
张嫣猛的抬起头来,杏核眸显露出欢喜的神色,推开面前的绿腰,笑着道,“人家才刚开始学么,不熟练一些是可以原谅的,你怎么可以这么嘲笑我?”
“你等着。”她握着拳信誓旦旦道,“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弹出一支让你赞不绝口的琴曲的!”
“好。”刘盈大笑,“我就等着那一天了。”望着张嫣,顿了顿,又笑了起来,“若真有那么一天呀,舅舅便任你要求一件事情,当做对你的奖赏吧!”
“舅舅。”张嫣气的跺脚,“你太欺负人了!”
“好了,不逗你了。”刘盈笑着从怀中取出一块双鱼玉佩,“我前儿得了一个玉佩。”“想着你可能会喜欢,便给你送过来,当做欠你的谢礼了。”
玉佩精致小巧,为上好和阗白玉料所制,用圆转的汉八刀手法镂空雕出一对首尾对接嬉戏的小鱼,鱼鳞历历可见,活泼生动,十分赏心悦目。
张嫣欢喜的接过去,翻来覆去的玩赏,杏核眸闪过一丝笑意,“这是舅舅赏我的谢礼?”
刘盈怔了怔,哈哈大笑,“好,就算是给你的谢礼吧!”
“谢谢舅舅!”
张嫣将双鱼玉佩佩戴在自己的腰间,笑眯眯转身问道,“好看么?”
“好看。”荼蘼笑弯了一双眸儿,“小娘子怎么打扮都好看!”
张嫣笑道,“我们去东配殿看看阿娘去!”
东配殿中,偃儿刚刚从沉睡中醒过来,躺在宽广的榻上,睁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望着自家胞姐。张嫣瞧着有趣,在偃儿的面上戳来戳去,偃儿脾气倒好,不哭也不闹,只是委屈的嘟起嘴唇。
“阿嫣。”鲁元失笑,“你怎么老欺负你弟弟?”
张嫣收回手来,心虚笑道,“我觉得他可爱,一时克制不住么!”
鲁元笑的眉眼弯弯,“小孩子的感觉最敏锐了!”握住张嫣和偃儿的手,放在一处,“偃儿知道你虽然逗他,但是心里是喜欢他的,所以不哭也不闹。我们是最最亲近的一家人!”
张嫣的唇角轻轻的翘起来,听见鲁元在自己的耳边唤道,“阿嫣。”
“嗯?”她抬起头来。
“尚冠里的宣平侯府就快修好了。”鲁元温柔道,“等过了上巳,咱们就搬回侯府去住吧?”
“过些日子,去襄国接三位姬妾和你两个弟弟的人就要回来了,咱们也该回府去了。”
“弟弟?”张嫣失声惊呼。
“是啊。”鲁元答道,惊奇的看她一眼,“阿嫣,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张嫣心思杂乱,勉强笑道,“好些日子不见,我都快忘记了。”
忘记了她的阿翁张敖在阿娘以外,还有三个姬妾,她还有两个异母弟弟,甚至,这两个异母弟弟,只比自己小了半岁。当年,鲁元怀上自己之后,便为张敖纳了两房姬妾,便是如今的夏姬和沈姬。夏姬和沈姬很快怀了孕,在自己出生半年之后,产下了自己的两个弟弟,张侈和张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