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两个人往外走,韩冰连忙在后面追上,不断地嘱咐,“千万要小心,哪怕感到一丝不对头,也要立即往回走,不要太好奇。”最后一句是说李导。
“放心吧,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我还有老婆女儿,且不死呢。”李导开着玩笑,又给了韩冰一个安抚的眼神就走了,而春七少居然连头也没回。
韩冰知道,说是去找老张,但其实也有探路的意思,春七少和李导是怕她担心,才不多说的,可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那甬道神秘莫测,不知通向何方。黄泉旅店把他们困住,不知是什么意思。本来,他们打算再耐心等待几天,蓄势而发,可因为老张的莽撞行动,不得不改变了计划。
在这种情况下,就添加了很多未知因素,她如何能不担心呢?
从甬道口望进去,春七少和李导的身影很快就不见了,连脚步声也湮灭无踪。那神像想必是“走”得更远,更是看不到影子。
这也是神秘甬道很诡异的地方,它就像个黑洞,疯狂吞噬。光线,声音,影子,所有。
记得以前看过有关黑洞的科普资料,说是人若掉进黑洞就会被拉长,最后到达宽为零,但长度是无限的程度。
太可怕了。
“他们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别等在这儿了。”吴姐劝韩冰,“别怪我说得冷酷,可现在情况怪异,如果男人们连自己也保护不好,我们更不用指望出去了。所以,相信他们好了。”
韩冰知道吴姐说得对,但就是觉得很淡漠。回过头,看到吴姐精致的脸,不知说什么好。
吴姐似乎知道她的想法,苦笑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不在乎?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只能说,当你活到一定的年纪,而且经历了很多,很多事就会看得很开,没有大惊小怪了。哪怕是面对生死,也不会太紧张。”
是吗?可这种说法好像七老八十的人才会有吧?她还见过很多快百岁的老人,还特别珍惜生命的。而吴姐也就四十多,顶多五十,想法却很出世,或者,厌世。
“我知道道理。”韩冰叹气,“可知道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担心也没用,你和吴姐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等着。有什么事,我再叫你们。” 倒是谭和尚在一边闷闷地插嘴。
“好吧。”韩冰也只能答应,“刚才我听李导说,他们在天黑前会回来的。”甬道内看不见天光,但春七少有手表,李导有手机。手机虽然不能通话,但其他功能都在。
回房间待了一会儿,她心里仍然忐忑不安,于是决定去厨房做几个好菜。等春七少和李导回来,肯定会很饿吧?紧张和高度集中精神,都是很消耗体力的。可她还没决定做什么,正在厨房发呆的时候,吴姐也来了厨房,还劝她,说时间还早,这么早做菜,味道会坏掉。
“我嫁给我老公二十年,他的衣食住行都是我安排的。”她又说,“不是我吹牛,在厨艺一道上,我可是很有心得的。”
“那有机会,我要和吴姐好好学习一下。”韩冰说。
哪想到吴姐却变了脸色,隐约着深深的悲哀和无奈,“学这个干什么呢?都说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着他的胃。其实这话只对了一半,抓着他的胃,只能抓着他的身。至于男人的心…那实在是太奢侈的东西。傻丫头,听我的,不要为男人做那么多。要想他对你好,只有对自己更好才行。一段感情中越是失去自我,为对方着想,反而越容易失去他。”
“我只是兴趣啦,不是为谁做的。”韩冰连忙解释。
看着吴姐,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的婚姻并不像她说得那样美满,二度蜜月,也许只是在挽回什么最后仅剩的东西。之前她还说:最卑微不过是感情,最凉不过是人心。
而自从再度被关到这家旅店里,一直是她做饭。吴姐既然这么好的厨艺,如果她是要挽回婚姻和感情,为什么不露一手呢?
不过现在她们只是泛泛之交,算是偶遇,然后被迫困在一起的人,很多话,不能直接问。
“吴姐来厨房干什么?”韩冰找个话题。
吴姐举举手中的蕃茄沙司,“我老公白天睡太多,现在睡不着,想吃点零嘴儿。他最喜欢蕃茄沙司,我拿给他。”
“新鲜蕃茄也有啊。”
“他可能怀念这个味道吧?年轻时,我们很穷的,偶尔吃一次洋快餐,里面的蕃茄沙司料包,我都省给他吃的。”吴姐柔软地笑,但很快又神色一整,好像把不愉快的事全扔到脖子后面,“不说那些事了。倒是你,这旅店不太平,天这么晚了,春七和李导还进了秘道,你一个人待着不怕吗?不如到我那儿坐会儿,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顺便给你看点好东西。”
韩冰心里一抖。
春七少离开前,是要她接近吴姐,调查一下,看她有什么古怪的。她的老公只有挑夫老张见过,这两天都没露面,神秘中透着诡异。
现在吴姐邀请她,不正是个好机会吗?可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有点胆颤,很害怕独自去吴姐的房间。而且,这是夜里…但随后一想,她还是答应了。
她相信春七少。他说吴姐没有恶意,只要不激怒她,那么,她就不应该怕。春七少的意思很明显,吴姐情绪不稳定,可能是不如意的生活造成的,却不至于害人。
他们被困在这里出不去,她不能只等着春七少和李导救她,也要尽自己的力量。在恶劣的环境下,了解身边的队友是必须的。
慈悲心!慈悲心!她暗念了两句。
这三个字不是说说玩的,虽然身为平凡的女孩,遇到灵异事件还是会害怕,但尽量要做到理解并保持善心,才是她努力要达到的目标不是吗?

☆、第九章 赵先生和琉璃艺术品

“回来,去哪儿?”看韩冰往门外走,吴姐拦住。
“不是要去吴姐的房间吗?”韩冰纳闷。
“走电梯吧。我出来时没带房卡,但电梯没锁。”吴姐指了指储物间,“我老公走两步就喘得像肺里拉风箱,总不能让他帮咱们开门。”
是不应该。黄泉旅店的房间都是豪华套间,面积很大,若从卧室去开门,对一个不良于行的人来说,实在也是负担。
可是那电梯…韩冰有点不敢坐。李导说过,那电梯就像棺材。
“来吧。”正犹豫,吴姐却抓住了韩冰的手腕,“老式电梯,慢得很。”
韩冰被扯得没有反抗的机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吴姐身段纤细,手劲儿怎么这么大!
电梯相当狭窄,两个女人并排,都挨得紧紧的。吴姐是江南女子,身段娇小,她瘦瘦的肩头正抵着韩冰的上臂处,很是骨感,有点硌得慌不说,还很有些寒意。
“吴姐,你体寒吗?身上好冷。”她关切地问。
吴姐笑笑,“是啊,年轻时爱吃冰凉的东西,老了才知道有多伤身。现在我夏天时都喝温茶,一点冷食也不沾的。”说着,她拉上了电梯门。
什么变态的设计啊,电梯内居然没有灯!
门关闭之后,断绝对了一切光源,漆黑一片,若不是那红色箭头的指示灯在闪,她甚至以为真的是被困在棺材之中。她并没有幽闭恐惧症,可在一刹那,那种疯狂的绝望就弃塞进她的心房,就像被活埋在土里,等着死亡一点点将她凌迟。
吱吱嘎嘎,果然是老式电梯,运行得很慢,还发出沉闷的响声。吴姐的呼吸声很细,几乎被完全掩盖,好像韩冰身边站的是一个死人。这更增加了孤独的恐惧感,令韩冰蓦然就想起鬼城遇险那件事。
自从那天开始,她才有了可怕的异能。此时那种感觉又来了,五脏都像被一只鬼爪紧紧握住,她突然很害怕,仿佛天地之大,只有她一个人越了界,没有人能帮助她。若不是强行镇静着,几乎尖叫出声。
她不安地挪动着脚,忽然感觉脚下踩到了软软的一团东西。她再控制不住,猛地抱住身边的吴姐。结果,却扑了个空。
人呢?人呢?
冷汗,蛇一样顺着脊背流了下来。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突然的光亮,令韩冰的眼睛刺痛,但她还是努力瞪大眼睛。当她能视物,立即松了口气。
疑心生暗鬼,果然。
没有棺材,没有被活埋,没有冤魂。
吴姐站在近门处,所以她才没抱到人,一手按着电梯门。而地面上,是一件衣服,看起来像…像是李导的衣服。那件蒙在神像的头上,后来不知跑到哪里去的衣服!
“这是…”镇定了下,她捡起那件上衣。
没错,就是李导的那件。可它怎么会跑到电梯里来的?当时他们从储物室进了电梯,外明内暗,并没有看清。可是,统共这么大点地方,怎么进来时没踩到?
“咦,哪来的男人衣服?”吴姐纳闷地问。
“您不知道?”
“不知道啊。”吴姐的脸上没有丝毫说谎的痕迹,“我一直是从楼梯上下的,这是两天来第一回坐电梯。古人说得好,灵丹妙药,不如跑跑跳跳,能走路时,我从来不省事,这样才能保持身材啊。到我这个年纪,节食加运动才能保证不再保,想减肥是基本不可能的。女人,必须随时保持容颜美丽,不然,男人是会嫌弃的。”
“那这衣服…”韩冰打断吴姐的话,怕她又开始谈论男女相处之道。
“电梯是从楼上锁的。”吴姐突然声音降低,没来由的就让人心里一缩,身上也起了鸡皮疙瘩,“不是说这旅店有古怪吗?我怕到时候跑路,我老公不方便,所以楼上开了锁。”
“电梯一直没用吗?”韩冰又问。
吴姐点点头。
就是说,有人从储物间把衣服丢进去的。是谁这么做的?理论上说,没人有时间和动机。
除非,不是人干的!
“先出来吧。”吴姐踏出电梯,“这里面总让我闷气,连个灯也不安,真不配旅店的整体水准,回头网络通了,我要在旅行网上给差评。”
韩冰犹豫一下,把衣服捡起来,搭在手臂上。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觉衣服格外沉重冰凉,像是一条溺水的鱼,软趴趴、湿答答地贴在她身上。
“这是谁的衣服?”吴姐看她这么郑重,好奇地问。
“李导的。”韩冰勉强笑笑。
“怎么会丢在电梯里?算了算了,你帮他拿好。在我的家乡,衣服不要了,得剪破才能丢掉,不然非常不吉利。特别是扔在阴暗的地方…”吴姐停顿了下,“会有不干净的东西附在上面,还会回到衣主的家里。或者,有恶人对衣服施法,衣主会倒霉的。”
韩冰胡乱点头,只觉得吴姐真的很奇怪,就像有精神障碍的人似的。大部分时间正常,有时候说话做事却让人有毛骨悚然之感。
可吴姐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不信,也不离开电梯,就那样撑着电梯门,继续道,“别不以为然,之前就有这种事例。真的。有个男人遇到了一个和尚,那和尚说他有血光之灾,会出一场危及生命的车祸。这男人连忙请求和尚给一个破解之法,并许以重金,那个和尚就让他找一个人的衣服来,放在一个十字路口,夜深人静的时候开车轧过去。那男人照做了,不久后那个十字路口果然发生了车祸,受害人就是那个丢衣服的,据说当场就死了。那男人跑去看,只看到地上一摊血,吓人极了。”
“吴姐,好不好出了电梯再讲?”韩冰咽了咽口水,努力压下心头的寒意。
吴姐像意识到什么似的,连忙闪过身,“不好意思,我难得遇到说得上来的年轻人,说高兴就忘记时间地点了。不过连古人都说:敬鬼神而远之。对未知的事要充满敬畏,年轻人也不要太铁齿,很多事是正常的逻辑思维解释不清的。”
韩冰不知道回话,干脆只微笑。也不知怎么,她手心中全是冷汗,连忙趁吴姐不备,在裤子上擦了擦。
房间的格局都一样,不过却没有进入自己房间的错觉。因为非常整洁,客厅里连一件乱丢的东西也没有。可以看出,吴姐是极爱干净的人,但也正因为如此,房间内少了生机和活人气息,好像从未有旅客住过一样。若不是老张亲自接待的,韩冰都怀疑这对来二度蜜月的夫妇是空气人,是不存在的。
“你先坐一会儿,要喝什么自己拿,我去看看我老公。”吴姐说完,就进了卧室。
卧室门是关着的,吴姐进去后,就变成半掩着。大约是挂紧了窗帘,房间内非常黑,一点光线也没有,但似乎有个人影就坐在黑暗中,一动也不动。
韩冰打了个寒战,强迫自己不胡思乱想,慢慢坐到沙发上。犹豫了下,还是把李导的衣服抻平、叠好。实际上,她是忍着内心的不安感,悄悄检查了下。
衣服是正常的,至少现在是如此。
又呆坐了一会儿,她隐约听到房间内有说话声传来,很急,好像是商量着什么,又像是说话者发了脾气。但奇怪的是,只能听到女人的声音,男人却默不作声。
正疑惑,吴姐出来了。
她脸色不好,苍白消瘦的面颊上有一抹不正常的红晕,但很快就消失了,像是气的。因为她关门的动作很轻很慢,极为克制,韩冰似乎趁着外面的光线看到了屋里的男人。
赵先生就像模糊的剪影,有气无力的坐着,头耷拉在一侧,喘气的时候很用力,脸色青白得如同死鱼肚皮,心脏有很严重问题的样子。整体上,就是瘫在轮椅上的一大陀死肉,了无生气。只是那望向韩冰的目光,森然如刀,带着强烈的情绪。
但,韩冰看不懂,脑海中也没有接受到他的意念。
“不好意思,他虽然醒了,可是身体还不是太舒服,不能出来见客。”吴姐抱歉地说,略略还有点尴尬。
韩冰连忙表示没关系。
她很理解,生病的人往往情绪不稳,容易发脾气。她只是不明白,这种情况应该在家卧床静养,有条件的话,还应该请特护照顾,怎么会横跨大半个中国,来黄金泉旅行呢?二度蜜月也好,挽回感情之旅也好,都有点说不通。
不过眼看场面尴尬,她连忙找话题,随口问道,“不知赵先生是什么生意的?”
“以前是做玻璃艺术品的,后来开始做房地产。”
房地产商,是最有钱的人之一。而吴姐面上却淡淡的,似乎不以为意,倒是说起玻璃艺术品时,眼睛里散发出了柔和的光彩。
韩冰倒真没想到,屋里那个阴沉、痴肥、面相凶恶的男人,居然是以做艺术品起家的。她心思单纯,什么都写到脸上,难免露出些诧异的神色。
吴姐觉察到韩冰的反应,也没生气,只苦笑道,“他以前不这样的。”
“吴姐,我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韩冰吃力地解释。
吴姐微笑着拍拍她的手,“没关系,我知道他变了,世侩又粗俗。只是…你没见过他原来的样子。相由心生,其实不是说的五官,而是神情和眼神。当年我爱上他的时候,他还是美术学院的才子,眼睛清澈纯粹得像没有杂质似的。”
“人都会变的嘛。”
“可悲的是我现在还爱他。”吴姐苦笑,“或者我跟在他身边太久,付出太多,现在无论如何也舍不得。”
韩冰接不了话了,她不是婚姻问题专家,事实上她连真正的感情经历都没有过。她开始觉得单独来探吴姐是个错误,若春七少在场的话,一定知道怎么应对。
她也没办法劝说,因为吴姐有自己的执着,要怎么劝?
看她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吴姐笑了笑,“看我,心里憋着太多事,倒跟个小姑娘唠叨起来。不说这个了,我给你看看当年我老公做的玻璃艺术品吧?”

☆、第十章 梦魇

“玻璃艺术和艺术玻璃呢,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吴姐搬出一个两尺长的方正盒子。
盒子是锦缎的面儿,似乎是蜀锦,莲池鸳鸯的图案,红色底衬,看起来颇为华丽精美。里衬却不是通常的黄缎,而是紫红色的丝绒。
“艺术玻璃也是艺术品,有压花、雕刻、彩绘、喷砂、夹层和镶嵌等等,我老公常说,那是在玻璃上作画。而玻璃艺术品呢,是以玻璃为材质的像雕塑,在熔炼的过程中制作出各种造型,表达主人的艺术诉求。”
韩冰点头,听起来就有些入迷。
“我老公这两样都做过,但开始时,主要专攻玻璃艺术品。”吴姐继续说,“当年他还办过玻璃艺术展哪。”
“赵先生选的这个专业很独特哦。”韩冰由衷地说,“玻璃易碎,做玻璃艺术品会更难吧?”
“正因为易碎,所以才要更加珍惜,制作的时候也投入更多的心力,更认真,更仔细,更让人多看几眼,感受它的美丽。”吴姐幽幽地说,“对待玻璃艺术品一定要格外小心有爱护,若真碎了,那种心痛是无法形容的。”
“后来为什么改行?”
“因为艺术比较浪费心力,来钱又慢嘛。”吴姐笑,“是不是很铜臭?”
“只是选择而已,钱又不是罪恶。”韩冰看了一眼盒子,转移了话题,“这个是赵先生的得意之做吗?”
“没错,是他巅峰期的作品,之后他就突然改行了。这四件艺术人物作品是一套,名为玻璃美人,以中国古代四大美人为蓝本的。”吴姐说着,掀开了盖在上面的彩色仿古织绢。
韩冰忍不住惊叹。
真正的艺术,可以不懂,不了解,但那是一种力量,绝对能让人震撼。
盒子里,静静的躺着四尊玻璃雕像,因为材质的关系,走的是中国写意之风,注重的是线条的流畅和柔美。虽不着意于细节,可令人一眼就能分辨出这四大美人是谁。
华丽的蜀锦和贵气柔软的底衬,似乎包拢了一层莫名的荧光,衬得那四个玻璃艺术品流光溢彩,不同的角度有不同的反光,就好像那四大美人活了过来似的。再细看,那四大美人的心窝处似乎都有一缕隐约的红色,艳得有些凄厉,难道是紫红色底衬配合灯光造成的?
情不自禁的,韩冰伸出手,想把那玻璃艺术品拿到手中看。但她的指尖还没碰到,吴姐就尖叫一声,“别碰!”
韩冰骇住了,有点不知所措。
吴姐连忙缓和了神色,低声道,“对不起,吓到你了。只是这东西是我老公的宝贝,不管到哪儿都带着,日夜不离身的,并且不许别人沾手,说会过了汗气。”
“是我鲁莽了。”韩冰连忙道歉,很真诚。
或许,这四大美人像的材质并不贵重,可对于艺术家来讲,其意义和倾注的心力大于这世上的一切吧。难道,刚才卧室中的争吵,是因为吴姐要给她看,而赵先生不许?但一直带着身边,日夜不离,也太夸张了吧?
“我也是为你好。”吴姐又突然压低了声音说,“真正的艺术品都是有灵性的,所以才要束之高阁,与人隔离开,不能接触。否则,吸了人的精气和血气,恐怕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本来,算是普通的话,可吴姐说起来却阴森森的。韩冰只觉得背上汗毛倒竖,如果这时候她还觉得吴姐是正常的,那才是见了鬼了。至少,吴姐的情绪很起伏,神经上也不稳定,似乎处于某种崩溃的边缘。
那么,旅店突然强行留人,和吴姐有没有关系呢?这家旅店关人或者放人,有什么规律呢?
正想着,卧室内突然发出咚的一声,好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地,又像是有什么,重重砸在韩冰的心上似的。
韩冰正处于神经紧绷的时候,差点惊得跳起来。
“没事,大约他是要水喝,我去看看。”吴姐温柔的拍拍韩冰的手,指尖上的凉意,令韩冰觉得有一条冰线,从她手上的皮肤一直传到骨髓里,生生打了个寒战。
眼见吴姐进了卧室,随手又把门关上,她的疑惑更深。为什么挂着窗帘?连一丝月光也不透,又为什么房间不开灯?她只看到黑洞洞的一片,就像那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再低下头看那放在精美盒子中的玻璃艺术品,吓得心脏立即揪紧,连呼吸也差点断绝。
盒子横放在桌上,那华丽感此时变成了无尽的冰冷。四大美人写意的脸上没有五官,但韩冰却清清楚楚看到,她们…似乎咧着嘴,对她笑了!眼波横斜,闪着凛然的白光。
韩冰本来还想留意下那个神秘的赵先生,毕竟他一直没露面。虽说挑夫老张说看到过那病体沉重的男人,可老张现在不见了,谁知道说得是真是假。
但此刻,韩冰只觉得那四大美人并不存在的眼睛柔媚中透着恶意的望着她,哪怕她站了起来,跑到远离茶几的地方,那眼波却仍然不分角度的落在她身上,吓得她手脚发软,冷汗直流。
对危险天生的本能,令她放弃追查的计划,决定立即从吴姐的房间离开。
她不敢走电梯,跑过去开门。哪想到门居然上了三道锁,她扭了半天才打开。回头望,见卧室的门还是没有打开,死死地关着。而那不知名的目光,含笑的目光,仍然锁紧了她,吓得她头也不回的跑掉。
砰的一声,房门在她身后摔上,似乎有人猛掼了一把似的。韩冰确认她用了很小的力,难道是风?
多事!一个女人的声音蓦然在她耳后响起。
猛回过头,什么也没有。可她的“眼前”、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一张没有五官的女人的脸,死死“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