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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冰想跑,楼梯就在眼前,可踉跄一下,差点摔倒。低头看,却发现她的脚被粘在了地板上。地面上,有些灰,像烧过的纸灰,把她的脚和地板紧紧相连。
要有慈悲心。她死命念着这几个字。异常状态是很苦的,除了个别迁怒及恶意的灵,大多数只是寻求帮助。若自己的亲朋落到这步田地,你会害怕吗?还是会心疼呢?葛医生的话,也适时在耳边响起。
恐惧,并没有稍减,但瞬间,她的心却清明了些。于是她发现,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她被魇住了。毫无预兆的,她被魇住了!
奋力挣扎,可是那些恶狠狠的眼睛却越来越多,劈头盖脸的扑过来,像要把她淹没、逼死。
多事!多事!多事!这声音也不断回响,渐渐令她听到不到其他声音。
不如…我帮你吧?好不容易,她心中强行念着这句话。登时,似乎再无法起搏的的心脏狂跳起来,是那种半天憋着无法呼吸,被扼住了喉咙,却突然获得了新鲜空气的感觉。像从死亡的坟墓中爬出来,重生。
眼前一亮,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盖着一个被单。
脖子有点疼,像是落枕。
“你这孩子昨天没睡好吗?”吴姐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我进屋侍候我老公喝水那么点工夫,你都能睡着了。”
“怎么不叫醒我?”韩冰垂下眼睛,表面上看是有点不好意思,实际旧掩饰眼神中的疑问。
既然是吴姐进卧室后她被魇住的,就是说这前的事是真实的。而此时吴姐穿着一件蓝得晃眼的衣服,衬得脸色青白,怪吓人的。
好好的,为什么换衣服?是要显摆富贵,还是有其他原因?
韩冰无意中往卧室的方向一看,见卧室门居然半开着,只是窗帘仍然拉得死死的,略略的微光映出一个肥胖的身影,歪斜的倚在轮椅上。跟刚才一样,很用力的呼吸,面目却模糊了。
再低头,见四大美人的塑像仍然连着盒子,摆放在茶几上。虽然没有再度浮现她被魇住时的诡异笑容,那抹红色却还在。很淡,却不知为什么给人惊心动魄的感觉,似乎还能游动。
“怎么?被迷住了?”吴姐有点得意地说,“真正的艺术品就是这样,能牵人神魂,不知不觉就沉溺其中。”
见韩冰不说话,又添了一句,“你刚才睡着,不会梦见她们了吧?”
韩冰心头大跳,却用力摇头,“只是被魇住了,吴姐没觉得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这话,有试探的成分。
可吴姐的神情却极为正常,只说,“没有啊,睡得很平静,如果你有痛苦的表情,我就叫醒你了。你呀,也别迷信,梦魇其实就是睡眠障碍,我老公经常这样,几十年了,晚上总是睡不好,我一向浅眠,都是我救他。”说起过去,她又流露出温柔的神色,“你刚才大约是睡得不舒服,窝住了脖子。”
她一口咬定,韩冰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些虚幻的东西也没有证据。但是,她实在不愿意在这个房间待了,无意中抬头,却惊得立即问,“天亮了?”
薄纱的窗帘上,印着淡淡的青竹,极雅致。而朦胧的珍珠白,顽强的透过来,显示就要大亮的天光。
居然,她在吴姐的房间睡了一夜吗?明明感觉只是一小会儿的!而且他们已经制订了白天睡觉,晚上清醒的方针,昨天她饱眠,怎么会困成这样子!她的突然睡着,和那四个玻璃美人像,以及那诡异的红色有关系吗?是被催眠,还是什么?
怪不得吴姐换了衣服,怪不是赵先生仍然坐在轮椅上,毕竟一夜过去了。
“你睡得太香甜,我没舍得叫醒你。”吴姐笑道,有长辈对晚辈的宠溺,“人都说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果然是啊。看你这么睡,我真羡慕。”
可是这么久了,春七少和李导为什么还没回来?
想到这儿,韩冰一下子蹦起来。
“怎么了?”
“他们没回来吗?”韩冰突然就慌神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第十一章 鬼坟地狱
不管不顾地冲下楼,就见到谭和尚盘腿坐在甬道门口,瞪大着眼睛,死盯着前方。
“他们还没回来?”韩冰担心地问。
谭和尚摇摇头。
事实上,他不用回答,看他的样子就是在这里坐了一夜,一动也没有动过。
“再等半小时,我就去看看。”谭和尚咬了咬牙。
韩冰张了张嘴,很想说和他一起去,却终究没有说出口。她也担心,可是挑夫老张已经离开,接着就是春七少和李导,如果谭和尚也去,这里就只剩下她和吴姐、赵先生夫妇。
实话说,一想那两个人,她就心里发寒,不想单独与这对古怪夫妻在一起。但若她也离开了,万一春七少和李导回来了怎么办?又如果吴姐两口子有问题,谁会提醒他们小心危险呢。
李导自不用说,是她绝对信任的人,亲人一般的感情。与春七少认识五年,她一直对他疏远而戒备,但最近几天莫名其妙的就信任起来。或者,带萌生了些其他情感。也许是同生共死的经历造成的,其实春七少也是如此,以前对她有些暧昧的接触,但并不热烈,更不用说死缠烂打了。
而这种信任,令她想保护他们。至少,不能置他们于险地。所以,她必须留下。
“等到中午再说吧。”她想了想。
无论如何,午时阳气足,如果真有阴邪的事情,总归会占些有利的天时。地利和人和…看着那黑黝黝的洞口,想想吴姐夫妻,就不奢望了。
谭和尚看起来很紧张,听韩冰建议探路的时间延迟,多少有些松了口气。他很害怕,但他有男人的职责,如果他不去找失踪的人,难道叫韩冰和吴姐两个女人去,叫赵先生一个重症病人去?
但他最希望的,是在中午之前,春七少和李导能回来。哪怕,只回来一个。
“它,又走远了吗?”韩冰瞪大眼睛,视线试图穿透黑暗。而口中的它,是指山神像。
“早看不见了。”潭和尚苦笑摇头,“但时时会听到摩擦地面的声音,应该是…继续在走。”
韩冰也无语,可她虽然害怕,但却休息足够,就对谭和尚说,“我先去厨房做点吃的,然后我来替你守在这儿,你去睡一觉。万一必须去甬道里探探,你要保持精力充沛。”
谭和尚想了想,应了。
韩冰急忙的简单洗漱,然后去厨房做了吃的。期间她总是情不自禁的看着储物间的门,那后面正棺材电梯的入口,通到楼上的房间。不知吴姐和赵先生在做些什么,要不要送些早餐?
犹豫一下,她没有多事,若是吴姐需要,自然会下来。她收拾完毕,就抱了所有能搜集的被单、窗帘下来,换谭和尚去吃东西并休息。
“你这是干什么?”谭和尚好奇。
“剪成条,绑成绳,如果你要进甬道,我这边牵着些,如果绳索用尽,还没发现什么,你就立即返回。”韩冰想了想,“当然了,绳索是越长越好,楼上还有春七少留下的登山绳,共三条,各二十米左右。”虽然几百米的长绳未必管用,但总算是一条退路,一点保障措施。
“行,等我吃完了再帮你找些布单来。”潭和尚点头道,又想了想,“不如叫吴姐一起来动手,速度快点,也会编得更长。哪怕我用不上…”他看看甬道,“早晚还是有用的。”
韩冰明白他的潜台词:假如春七少和李导不回来,假如他去寻找也不回来,韩冰不可避免的也要踏入这个神秘甬道,因为不能被困死。那时,绳索也许可以保护更多的人。
他们被关在黄泉旅店之始,自然是一动不如一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动,才是生。
“我去找吴姐吧。”韩冰想了想,“两分钟,我去去就回。”她扔下剪刀和布单就跑,好像生怕自己会反悔似的。她确实不愿意再踏入吴姐的房间,但也确实没有其他办法。
敲门时,脑海里闪过各种恐怖镜头,然而开门后却极其正常。听完她的来意,吴姐二话没说,立即把房间里能用的都拿出来。韩冰硬着头皮进屋帮忙,看到吴姐进了卧室,把窗帘也扯了下来。
光线,瞬间流淌而入。
今天是假阴天的那种天气,太阳隐藏在云层后,虽明亮,却不热烈。惊讶中,韩冰第一次看到赵先生的脸,气色极差,好像就只有一口气吊着似的。他眼神复杂的看着韩冰,好像有话要说,却又说不出来。因为急躁,就显得凶狠。
但,他确实是大活人。虽然他每呼吸一下都极其艰难,好像心脏已经千疮百孔,连韩冰都替他难受,心里突然想:这个样子,倒真不如死了痛快。
只是不管他多么可怕,既然是活人,韩冰就少了一层恐惧。她甚至以为,可能自己之前是太草木皆兵了一点,吴姐夫妇是比较奇怪,却不一定说明有问题。无意中转头,又看到了放置玻璃艺术品的盒子,因为窗帘和床单都拉下来了,房间感觉有些光秃,所以那摆在床头柜上的盒子,就更显得突兀,妖异诱人。只要看一眼,就恨不能过去,把它抱在膝头,轻怜蜜爱,然后打开盖子…
“走吧。”吴姐催促。
“赵先生可以吗?要不要先侍候他吃点东西,喝水,上上卫生间什么的?”韩冰看到那残破又胖得膨胀的身影,有些不忍。
“早上我都收拾过了。他这样…能呆坐一整天。他需要安静。放心,他这样心灵丰足的人,很会打发时间。”吴姐看了赵先生一眼,眼神极轻软。那一刻,韩冰甚至认为吴姐是非常幸福的。只有处于深爱中的女人,才会那样看自个儿的男人吧?
没有时间细想,韩冰和吴姐到了楼下。替了潭和尚之后,她们就坐在甬道口做事。
“吴姐,难道你就不怕?不觉得诡异吗?”韩冰忍不住又这样问。
“怎么不怕?怎么不觉得?只是我这个年纪,学会不把感情流于表面罢了。”吴姐叹了口气,“再者,我总觉得我们的被困是有缘由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心。”
韩冰摇摇头,但是她理解那种深深的恐惧被掩盖住的感觉。一件可怕诡异的事被拉长了发作时间,心理就好像更能承受一些。就比如现在,谁知道角落中会有什么冒出来?谁知道春七少和李导面临了什么?谁知道下一刻,她会不会死?可是这种从骨子里的怕,随着时间的慢慢延长,竟然麻木了。就像脖子上悬了一把大铡刀,只有在它迅速落下的那一刻,要死的那个人才会尖叫出声。
“真不知道这条黑洞洞的密道会通向哪?”吴姐手上麻利不停顿,眼睛却往里瞄,“会不会是鬼坟地狱?”她貌似开玩笑,然后自己倒打了个寒战。
“鬼坟地狱是什么?”
“会移动的地狱,埋葬着最冤枉的鬼魂。如果无意间撞到它,就会被它吞噬,永世不得超生。”吴姐自嘲地笑了下,“传说是这样,事实有谁知道?我的小时候,巷子里住着一个孤老太太,她最爱讲那稀奇古怪的故事,我听得多了,小时候吓得晚上都不出家门哪怕半步,想是造成了成年后的心理阴影了,迷信得很。”
“有类似的故事?”
“是啊,她说过一个,倒真是和咱们现在的情形有些像。”吴姐又瞄了一眼甬道,“你想听吗?不怕吗?”
“这个时候,怕还有什么用。”韩冰苦笑
“若招来不好的东西呢?”
“还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吗?有什么就快来,总比这样拖着好。”
“也是。”吴姐轻笑,讲了起来,“有四个年轻人在工厂做工,一般工厂忙时候就把工人分为两班,或者三班。这四个年轻人就被分在晚班,下班时都接近午夜了。因为工厂在郊外,他们结伴回家的路上要经过旧城区。你也知道,有的房子,尤其是老房子,巷子通常又深又黑又窄,两侧是高高的墙,若没有灯光,最尽头的房子就没有人气。他们每天下班都能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圆顶房子,占地很大,但围墙很矮,外面还有一个像牌坊似的门楼。奇怪的是,这个房子从来没有过灯火,两侧房子里有人走动时,就更显得怪异。他们以为那是常年没人住的废弃房屋,好奇之下,又想互相比胆量,于是就说要轮流走到房子外,再翻墙进去,拿出一件房子里的东西,谁不敢去,谁就要自认孬种。”
“他们去了?”韩冰问。本来她不想插嘴,但吴姐很有讲故事的天赋,情不自禁就让她产生了极强烈的代入感,心都揪起来了。
吴姐点头,“也是倒霉催的,他们虽然心里很是害怕,但都不肯认怂,就挨个走进那条黑巷,翻墙进了那栋大屋。一个接着一个…前三个人都是如此,然而,却再也没有出来。第四个年轻人都走进巷子了,却突然感到汗毛直竖,连叫了几声也没人回答,吓得连滚带爬的跑掉了。他回到家后也不敢睡觉,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朋友们的父母都找上门来,问那三个年轻人怎么没回家?他只好把那件事说了,家长们立即去看。结果,你猜怎么样?”
韩冰屏住气,没回话,但眼神却满是疑问。
“结果,到了他们所见到的黑屋所在地,居然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圆顶的黑房子,两侧全是五六层的高楼,楼间距相当近,仅容两人并行。”
“然后呢?”见吴姐突然停住了,韩冰忍不住又问。
☆、第十二章 回音
“没有然后,因为那三个年轻人再也没出现过。而第四个年轻人因为一直嚷嚷说那里确实有个房子,给送到了精神病院,然后他趁夜逃了,从此也不知所踪。听说,这件事当年闹得很大,因为第四个年轻人的父母找医院要人,后来医院赔偿了很大一笔钱,那对父母拿着钱,悄无声息的搬离了那个城市。很多老人说,那个圆顶黑房子是鬼坟地狱,只是偶尔出现。本来人类的肉眼是不可能看到的,不知那几个孩子为什么那么倒霉。其实,就算看到,也不是一定会死,能逃就快逃。所以说,很多时候,那些可怕的灾祸全部缘于人。韩冰你说,甬道那边是不是也通向这样一个地方?”
韩冰猛得打了个寒战。
她心里发毛,浑身冰冷,可是又有一股信念:她没做过亏心事,她要有慈悲心!
“不是那样。”她认真的说,似乎也是加倍让自己相信,“天而有道,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这是个谜,我们是解谜的人,是帮忙的!”
“是吗?”吴姐幽幽叹了口气。
大约是正在甬道口的关系,那声音就像从就深的地底传上来,无尽的忧伤和愁苦,令韩冰的汗毛直竖了起来。还伴随着心酸,直想落泪。
“别瞎猜了,再看看情况再说,总之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转而,吴姐又一是笑。
那笑容,令韩冰的心头像压着一团无形的东西,忽而就消失了。之后两个女人沉默着,只奋力编着绳索。时间点点滴滴,很快就到了中午,韩冰最后一丝幻想破灭了,因为春七少李导没有回来。
而谭和尚,尽管万分不愿,还是要踏入那神秘甬道。
“如果有问题,就拉一下绳索。如果绳索用尽,前面还是没发现什么,你就先回来。”韩冰嘱咐。他们不能再损失人手,如果这样真的走不通,少不得要大家一起行动。不然,这旅店里就只剩下她和吴姐两个女人,外加一个重病得不能言语、不能动弹的赵先生了。
“好。”潭和尚用力点头,说话的声音也加大,似乎在为自己打气。
随后,他向甬道深处走去,拿着的小手电只淡淡一圈光线,很快就湮灭在黑暗中。
韩冰紧张的盯着前方,感觉自己的心也渐渐黑暗了,随着谭和尚脚步声渐远和渐弱,连跳动也难以维持了似的。吴姐一直站在她旁边,帮着梳理绳索的这一端。
她们用了整个上午的时间,把床单、窗帘、衣服等物剪成条状,编成绳索,再加上春七少留下的登山绳,足有五六百米长,堆在地上,就像一条巨大的蛇,盘踞在甬道口。可惜挑夫老张不在,很多房间打不开,她们所能用的资源不多。
这样的距离,肯定远远没到出口,但也深入不少。照之前说的,潭和尚若真的在绳索用尽时还没有什么发现,就会退回。至于今后怎么办,韩冰根本不敢想,也没有精力去想。
谭和尚走得很慢,比缓缓散步的速度还慢,但就算这样,五六百米的距离,二十分钟也差不多走完了。眼见着地上的绳索越来越短,韩冰连忙把剩余的部分抓在手中,吴姐也搭了一把手,生怕谭和尚走得太用力,把这端也扯进去。
最终,绳索终于绷紧了。韩冰的手臂肌肉和心脏,也绷紧了。
在这种状态下,如果谭和尚在里面感到到这端的拉力,就会明白绳索用尽了,应该立即按约定返回。可是,他没有。绳索就这么绷直着,既不前拉,也会松弛,只笔直的伸入甬道。
韩冰的喉咙发干,手心却冒出冷汗。她与吴姐对望了一眼,在对方眼中也看到了疑惑和紧张,犹豫片刻,她轻轻抖了抖绳索,以这种方式知会谭和尚。
假如,那一端还是谭和尚的话。
那边没有反应。
她再拉。
这一回,绳索突然松了,失去了支撑力一般,松垂了下去。
情不自禁的,韩冰和吴姐再度对视,而且不用交流,几乎同时,向着甬道大喊谭和尚的名字。回音枭枭,却只有她们的声音。而且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们的声音明明是焦急的,反馈回来后却似带着一点点嘲弄的笑意。
“谭和尚,回答我!”韩冰急了,无意识的向前走了一步,一只脚,已经踏在了甬道的边缘,“潭和尚!”
“韩冰!”
“韩冰!”
“韩冰…”
甬道里传来的声音突然改了,不再是她的,而是叫她的。尖利、刺耳、悠长,拖着长长的尾巴,就像锐利的刀锋,把她最后一点勇气也割断了。
她呆站在当地,因为这声音突如其来,在突然而巨大的恐惧面前,她连脚步也动不了。吴姐见状,一把拖过她,远离甬道口。吴姐手指的冰凉和坚硬,令韩冰终于回过魂。
“你听到…”
“我听到了。”吴姐的脸色也变得苍白,“你千万不要回答。有脏东西叫你的名字,只要你一应声,就会死的!”
“这是怎么回事?”韩冰抱住头,有瞬间的混乱。
甬道那头终究是什么地方,真的是鬼坟地狱吗?如果是,为什么会和黄泉旅店连在了一起?难道只是倒霉?而且,照理说这种阴地应该在晚上出现才对,为什么他们被困是从白天开始?那,已经走进去的人,是永远也回不来了吗?
韩冰跳起来。
“你要干什么?”吴姐想拉她,却没拉住。
韩冰克服着内心的恐惧,任由冷汗密密地出了一层又一层,把衣服都浸湿了,却仍然咬紧牙关,跑到甬道入口处,大喊,“谁?是谁叫我?”
“你这孩子,找死啊。”吴姐使劲拉她。
“它不就是要我死吗?还要零碎的让我害怕!”韩冰眼圈红了。
如果去的人再不回来,那李导和春七少…现在她突然感觉好像失去了最亲的亲人和最爱的男人。对于一个女人来讲,失去这两种人,根本就是失去一切。
她好像爱上春七少了。真的,好像,是这样。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五年时间都保持着距离,几天之内就直入了内心。可是,他却可能已经死了。
“你是谁?你到底要干什么?”韩冰不管不顾的继续大叫,情绪失控,冲动地就要往里闯。
突然,身后伸出一双苍白细瘦,十指枯弱的手,紧紧掐在她脖子上。她一时呼吸困难,心脏和头脑间的血液循环像被阻断了似的,浑身都丧失了力量,软倒在地。
临昏过去时,她歪过头,正对直吴姐那被蓝得发翠的衣服,以及被衬得死气沉沉的脸。
“韩冰!韩冰!醒醒。”她感觉有人摇她,声音是春七少的。
原来是个梦啊。她欣喜地想,有劫后余生的感觉。最好不是在黄泉旅店中,最好她从来就没来过这个地方。但当她张开眼睛,却绝望了。
她独自躺在房间的床上,环境是黄泉旅店的格局没错。可是身边,春七少并不在。李导也不在。他们两个为了保护她,不可能独自留下他,必有一个人在场。若两人都不在,就说明出事了,说明一切不是个梦,特别是,她的脖子上还火辣辣的疼。
她缓缓坐起,发出的一点点声响都无尽被放大,扩散,声声敲击着她的心防。窗外,天色已经全黑了,因为窗帘没有了,那黑暗的苍穹就好像直直压在她头上般。而她住的这一边面临绝壁,所以山峦显得遥远而深沉,在星月无光的晚上,山影似是慢慢狞笑起来。
真渺小啊。就算她心中一念慈悲,可是还有凶戾得不讲理,不肯放过好人的东西!在那些非人力可为的力量面前,她真渺小啊。
她想下床,回手却摸到一张纸条,是吴姐留的。
对不起,我不得已才掐晕你,不然你就冲进秘道了。那太危险。我上楼去照顾老公了,你醒后,如果愿意,就上来跟我们一起过夜吧。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应该互相照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