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一个才二十五岁、有正当职业的男人,不大可能和一个比自己大四岁的女人相亲,况且我既不是特别漂亮,也没什么钱,所以我觉得他不是条件非常不好,就是非常急于结婚,而这两样我都不太能接受。
没错,我二十九岁了,可我还是渴望爱情,真正的爱情。
坐在凉亭中,拿着望远镜,我观察着面积不大的公园的每一个角落。情人在树下热吻,罪过罪过,非礼勿视;孩子和小狗在追逐玩耍,真想过去参加啊;老人在遛弯儿,要是我有这闲情就好了;还有一群人在闹哄哄地打扑克、下棋,多开心哪!
整个世界,似乎只有我一个人在忐忑不安地放哨。
这样差不多过了二十分钟,终于看到一把白底红心的阳伞在阳光下缓缓蠕动,随着那花蘑菇离凉亭越来越近,我看见伞下的男子东张西望,看来特别紧张。
他风度不错,提前十分钟到达约会地点,可是当我看清伞下人的打扮,连死的心都有了,要不是此时凉亭中有一个老人带着小孙子正做游戏,那四五岁的小家伙一会儿打醉拳,一会儿打猴拳,玩得不亦乐乎,我怕让祖国花朵看到血淋淋的真相,说不定就真的去撞柱子!
那个男人大概是中等身高,有点瘦,因为离得远,就算有望远镜也看不太清五官,只看见他戴着一副眼镜,身上穿着普通的白色T恤、浅咖啡色沙滩裤和球鞋。其实这些都还好,关键是他的白T恤上印了几个可怕的字:小新,你在哪里?
既然有了花伞作为见面的标志,就不必在衣服上写字了吧?这算怎么回事?这人怎么这么二百五呢?还有还有,他背了一个背包,还是双肩背的。打老远一看,他晃晃当当紧张兮兮地走过来,似乎要哭出来了,这哪里是相亲,分明是失踪儿童招领,只要把"小新"两个字改为"妈妈",就齐活了。
这下,我想不过去说句话都不可能了,不然,不知道他穿着这身衣服招摇到何时。
我在我们这一片还是有点名气的,虽然那T恤上没有印出我的全名,但说不定让哪个大爷大妈看到,上前"热情"地一询问,此子再实话实说,我就干脆卖了房子搬家吧,不用再混了。
想到这儿,我三步并做两步跑出凉亭,一溜烟儿似的,身后就听那小宝宝磨着他奶奶要练我这样的轻功。
"请问,你是窦--"我气喘吁吁地问,但在他回身的一刹那连气也呼不出了。
他不丑,单看五官的话还很清秀,问题是他有二十五吗?怎么看来像是才高中毕业?或者是他这身装扮惹的祸,或者是因为他紧张又羞涩的眼神、青涩的模样,还有他脸上大大小小的青春痘,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无声地呐喊着:于湖新,承认吧,对比产生鉴别,你确实是--老牛!
这一刻,我再度想杀了股神贝,因为我太沮丧了。
"我叫窦楠。"他伸出手,脸有点红了。不知怎么,我觉得他有点兴奋,甚至眼眶湿润。不至于吧,相个亲而已,居然感动得哭了吗?
我只好随便握了他的手一下,不好折人面子,可是却蹭了一手的冷汗。他这是怕我还是看不上我,我不知道,不过,他确实是痘男,豆豆男,虽然那代表青春,但青春也不必要这么放肆,是吧?
"你有多大?"我忍不住问。
"二十五。"他羞涩地笑了一下,"股神贝没和你说吗?"
"说了。"我怀疑地看着他,"可是你--长得很面嫩,我是说--你看起来很年轻。"
他笑了,脸上每一颗痘都在闪光,有点得意又有点无奈,"好多人说我年轻,不过我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二十五本来就不老,这么说好像我幼稚不牢靠似的,这对我的职业前途没有好处。"
"你是什么职业?"我随口问,因为我绝不会和他交往,所以不太有兴趣,但是我对他的年纪还是很不确定,现在有很多死小孩冒充大人的,"带身份证没有?"
他愣了一下,取下包来翻腾,很顺从,"因为我要去外地参加同学的婚礼,所以正好带着。"
那正好,说两句话我就可以走了。
"飞机是晚上的,我们吃了晚饭还可以看个电影。"他打碎我的如意算盘,"当然,这要在你同意的情况下。"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渴望地看着我,好像很担心我不去。
我不禁有点纳闷,我有这么人见人爱吗?我们才说几句话啊,他好像就有了和我进一步互相了解的愿望。
我们就这样对愣了几秒,还是我先动了,指指他的背包。他立即明白我的意思,继续闷头找身份证。
不是我要为难人,是我一定要确定他的年纪,一定要知道他是否成年,这会有助于判断贝贝把我卖出一个什么价。只是我二人在公园小径上鬼鬼祟祟地翻东西,好像小偷在分赃,引来不少人的侧目和指点。
我想让他脱掉那碍眼的上衣,但想必这么热的天,他里面是空档,如果让他光着上身站在这儿,过往群众会给我再安一个诱奸罪名的。
过了好一会儿,当我的耐心快要告罄的时候,他终于翻出了身份证,献宝一样递给我。我拿过来使劲看,然后仔细对照,最后确定他没有说假话,他确实是一个二十五岁的大好青年,而不是十七岁的少年。
"你不是有个长得特别像的哥哥吧?"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林泽丰。
他苦笑了一下,"看来下回我再约你,应该穿正装,那样可能会让你有点安全感。"
还下回?没下回了!
"对了,我还没回答你的问题。"他忽然说,"你也没有回答我。"
"什么--呃--什么?"我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还在过滤他身份证上的信息,貌似没有假,可为什么我有这样不真实的感觉呢?
"我忘记告诉你我的职业,我做的事和金融有关。"
"股票?"这是我作为一名兽医对金融的全部理解。
他想了一下,似乎难以向我解释,最后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一定是贝贝泡股票交易所,乱攀关系认识的学弟,我就知道他把我送了人情,也许是想得到点内部消息。可看看豆男的样子,是那种能接触到核心机密的人吗?就算有,也不能随便泄露呀。
等下回家后就约贝贝出来,练习一下降龙十八掌,好久没练了。师傅常说拳不离手,或者我应该每天找他练一遍才对。
"你没回答我--可以今天和我吃饭看电影吗?"豆男问,一脸的热切,甚至屏住了呼吸,好像如果我拒绝,他就会受到很大的打击似的。
我不想和他出去,可是拒绝的话还没到嘴边,头就先点了下来。这是我人格上的重大的缺陷,我总是在关键时刻心软,不太好意思拒绝对我表示好感的人。
他欢喜得几乎跳起来。
唉,可怜见的,有人请吃饭居然幸福得快死了似的。
"走,我们去吃饭。"我一挥手,当先迈步,却被他叫住,"现在才三点,吃晚饭太早了吧?"
我一回头,凌厉的目光一扫,吓得他低下头去,"我们不如先去看个电影,如何?要不找个地方坐坐,喝点茶也行呀。"
我绷了一会,终于还是垮下脸。何必为难一个孩子呢,不过看电影可不行,现在电影票多贵啊,比吃饭的钱都多。干脆逛商场吧,只逛不买,两个小时很容易过的,如果非要看点什么,到卖电视的专柜去,随便看点新闻就好了。
"我不喜欢看电影,我要逛商场,你有意见吗?"我说。
豆男用力地摇头,一脸喜色,我怀疑他是为了多活动一下,一会儿好多吃点。不过事已至此,我也别多计较了,何必花钱花时间还不痛快呢?不如就当领个弟弟玩一下,人最重要的是要想得开。现在天气晴朗,热浪袭人,到商场去免费享受冷气也不错。
正好我家附近有一个大商场,里面卖的东西就一个字,贵!所以,那里的环境也相当不错,顶层还有餐厅。于是我买了两个蛋筒冰激凌,一人一个,进了商场瞎逛,看到什么好玩的都停下来品头论足一番,看到好东西也顺便流一下口水。
豆男话不多,我说什么他都同意,我表达什么情绪他都配合。渐渐地,我对他没那么抵触了,毕竟有个人把我当圣女,把我的话当圣旨,那种被崇拜的虚荣感还是滋味不错的。当然我买蛋筒冰激凌时,他也没抢着付钱。
最重要的是,他虽然面相年轻,我也是同一类人,他穿得像个大学生,我今天打扮得也低龄化了一点。绿色星形图案的小衬衣,白色腰带,白色七分裤,黄色手镯,半高跟凉鞋,白色带黑色圆点的包包,短发用一条黄色花带拢着。
就当是年轻情侣没事到商场来过眼瘾吧。
心情放松,时间就过得快,我们逛了快三个小时,然后站在商店的大门边研究到哪里去吃晚饭。我正要给豆男介绍附近小吃街的牛魔王炒面,本来我想请他吃三块一盘的,但看他今天下午陪我逛得开心,狠狠心,决定请他吃八块的。而就在这时,忽然看到门外有一辆外形熟悉的汽车停在门口,从车上走下一男一女。
代客泊车的小弟迅速跑过去,挡住了我的视线,让我只看到那个男人。他穿着款式简单但品质极佳的灰色真丝西装,白色衬衣,看似随意,整个人却非常有型,举手投足间有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从他身边经过的女人没一个不露出花痴的神色。
可惜,我却看不上这人。哼,林泽丰!上辈子和我有仇吗?真是到哪都躲不开他!
我一拉豆男,想避到别处,免得我待会儿吃不下饭,却在看到林泽丰身边的女人时,挪不动步子了。
那个美女!照片中的美女!
虽然她的模样比照片中成熟很多,但我也一眼认了出来,毕竟这种等级的美女不是经常可以见到的。不过她的成熟并不是指容貌和身姿,她还是一如照片中那样美丽,虽然不能近距离细看,但如白瓷一样的皮肤那样紧致,一点儿赘肉也没有,身材标准得好像服装柜台中的木头模特。
而我之所以看出她比照片中的人年长,是因为她的眼神妩媚练达,不是二十出头的女孩能拥有的,满是知性优雅的光辉,非常迷人。正如我第一次见到她照片时的感觉,这世界上漂亮的女人多的是,但像她那样美得不自知、不自得,美得无所谓,才是动人心魄的啊。
她穿着湖蓝色的连衣裙,头发精巧又蓬松地盘着,一边走路,一边和林泽丰说笑。如果说路过此地的女人都为林泽丰花痴的话,所有的男人则都被这女人摄住了心神,包括豆男在内。不过他只是惊艳一瞥,随即又像小狗一样哈着我了。
这一刻,我好像见了鬼,一来从那天林泽丰对照片的珍视程度上来看,我一度以为这个女人已经红颜薄命了,所以,他才为我不小心打碎镜框而发飙,没想到她原来在这世界上活生生地存在。二来我怀疑眼前的男人不是林泽丰,而是一个和他长得极为相像的人,因为他那样冷血无情的面瘫人类,是不可能这样温柔微笑着对女人低声细语的,而且还体贴绅士得很。
这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我产生了幻觉,世间万物都有一定的道理,他这种行为没道理呀!可是--不管有没有道理,存在的就是存在的,而且他们还接近了,正向商场内走过来。
眼看这一双璧人越来越近,我情急之下一返身,把头靠在豆男的肩头,假装一对情侣在拥抱。
豆男的身子先是一僵,之后幸福得全身发抖,害得我如过电似的。好不容易等这两人走过去,我偷眼看到他们进了电梯,连忙跑过去盯着闪烁的楼层数字:顶层。
跟上去看看,还是当成没看见,直接回家?这是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我犹豫良久,也没有答案,不想多事,却忍不住好奇。这女人看来和我的秀秀也有关系,我需不需要观察一下呢?再说看林泽丰这德行也很奇怪,对于他和那女人在说什么,在干什么,我实在猜得心痒难挨。
"劳驾,借过。"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我下意识地向侧躲开,看着一对情侣进了电梯。而就在电梯门就要关闭的一刹那,我几乎本能地伸手挡住门,双腿自动迈了进去,按下了到顶层的按键。
"上楼干什么?"豆男追上来问,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退去,看来纯情得很。难得难得,现在的小孩子大概十五岁就会失去处男之身,像豆男这样还懂得羞涩的男人实在是国宝了。
"吃晚饭啊,楼顶不是有个餐厅吗?"我顺嘴说,"不要怕啦,我请你好了。"
我这么一说,旁边的那对情侣直看我们,害得豆男有点局促不安。我自责万分,心想我不该当着别人的面这样说的,但愿这不会伤了他的自尊。
"听说顶层新开了叫'天宫'的露天餐店,风景视线良好,你们也是来试试的吗?"那个女孩突然问。
这是个好姑娘,意识到他们的目光让豆男不自在了,所以出来打圆场。
"是啊,是啊,我们来试试。"我答着,又随意攀谈了几句,电梯就到了。
互相谦让和致意以后,那对情侣先走出去了,我拉着豆男鬼鬼祟祟地踏出电梯,发现外面是一条玻璃墙走廊,从外侧可以一清二楚地看到餐厅内的情况。大概因为新开了露天餐厅吧,这边的室内餐厅中客人非常少,一目了然,林泽丰并不在这里。于是我们也跟随那对情侣的脚步,通过走廊和一个旋转楼梯上了天台。
面前,是一个比较西式的露天餐厅,布置得就像棕榈滩,很热带化,白色的桌椅,花色鲜艳、外形像蘑菇的遮阳伞,此时虽然夏日的余晖还在,但因为四面都种植了叶片肥厚青翠的高大植物,一点儿暑热的感觉也没有。
站在这里,听着街市的喧嚣声隐约模糊地传来,让人有恍如隔世的感觉,果然像身处天宫一样,如果站到天台边缘,俯视俗世凡尘,感觉一定很不错的。
我先陶醉了一小下,之后视线迅速搜寻林泽丰的身影,发现他就坐在对面天台边的一个位子上,正和那个美女说着什么。我看他有转过头来的趋势,连忙拉着豆男找了个背对他的位子。
因为我动作匆忙,差点把殷勤迎上来的侍者撞翻,不过他服务态度真好,脸上微笑虽然僵硬,却一直没变过,还给我们拿来了菜单。
"你来点吧。"豆男对我说。
"你来,你来。"我随口答着,一手伸进包内掏出小化妆镜,假意补妆,调整好角度,观察林泽丰那面。
HOHO,正看到他居然和那美女两手相握,低声说着什么。果然啊,被我发现了奸情,这是天大的好事,证明我的秀秀和这女人没关系。
我心花怒放,继续再看,不过看了会儿就觉得不过瘾了,因为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我沮丧地放下镜子,没发现豆男已经老实不客气地点过菜了,只琢磨着怎样才能听到林泽丰和那女人的对话内容。
如果他那样强硬的人此刻说着肉麻的情话会如何?我想象了一下,之后打了个寒战,忍不住抱住臂,感觉好恶心哪!
"小新,你怎么了?"豆男问。
我继续寒战,因为几个小时来,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怎么那么麻呢!
"如果你不喜欢这里,我们可以换个地方。"他很体贴。
我却一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因为我看到一只小鸟就落在左侧天台边的栏杆上。真好,想吃冰,天上就下雹子,想偷听,上天就专门派个天然窃听器给我。
于是我尽量以不被人注意的轻巧动作溜到小鸟身边去,一边走一边和它感应沟通。
16扮猪吃老虎
"看见那边那对男女没有?别东张西望,就是和你说话呢。"我传达着意念,外加小声咕哝着,"那女的穿着湖蓝色的衣服。什么是湖蓝?就是远远望去像湖水一样的漂亮颜色。没见过湖水?你这笨蛋城市鸟!唉,看到没,那个男的,不是,是雄的,很高大的那个,在吃面包。吃,面包!"
它似乎对这两个词比较敏感,所以我一遍遍地重复着,直到它终于明白了这两个词的意思,向前跳了一步。
"你落在他们桌边的栏杆上,别动,然后听他们说话就行。不懂?没关系,只要你听,我感应你的心声就行了。快去,回来我给你一大块面包,不爱吃?没关系,跟我回我娘家,我给你一把小米。"
谈好条件,小鸟"嗖"的一下展翅高飞,看得我这个羡慕,如果我能灵魂附到动物身体上就好了,那样就可以亲自去侦察,不用费两道手了。
我打开小镜子再度反照,看到林泽丰和那个美女其乐融融,哪有半分对我的凶恶样子,耳朵还通过小鸟的现场转播听到他们的对话。
"丰,秀最近如何?"
没天理,这女人连声音都这么好听,不是清脆婉转的,而是软软的女中音,连我都听得骨头酥了,那只小鸟也发出赞叹的声音。而且,她叫林氏兄弟的时候都是一个字呀,看来关系非常亲近。
"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别想其他男人。"林泽丰说,酸得我牙都倒了。
天哪,饶了我吧,这话我的秀秀说还差不多,从他嘴里说出来,简直是拿着肉麻当有趣。现在我真想来股神贝那一套,冲过去叫:你再这样我可跳楼了啊。
我以为那美女听到林泽丰这样说会"咯咯"地娇笑,电视上还不都是那样子吗?可是她没有,而是幽幽地叹了口气,真是我听犹怜。而从我这个角度,只能模糊看到林泽丰的脸,那美女留在我镜子中的只是背影。
林泽丰不说话,两人就那么沉默着。
他这人可真是拙嘴笨舌的,这个时候怎么着也得说点安慰话啊,怎么能一言不发,这样怎么能泡妞?不过,他也用不着泡妞,以他的条件,妞会抢着泡他的。而正是这种沉默,让我有此时无声胜有声之感,好像他和那美女之间有太多的牵扯与交集,缠绕穿插,打成死结,没有人能进入,也没有人能解开。
"那么,关于这次世界十大奢侈品的全亚洲展览,你们CES肯定是要投标承办吧?"那美女似乎不像林泽丰那样享受沉默,明显要转移话题。
林泽丰生硬地道:"我不想谈公事。"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就算我从小镜子中看不真切,也可以想象他正蹙紧他那毛茸茸的眉毛。
但他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这关系到CES能否在亚洲的奢侈品行业走向垄断性地位的第一步,我说什么也要拿下来。"
"丰,我父亲常说,做生意讲究刚柔并济,你这样决绝的手腕会造成时代和城园联手对付你的。"美女劝着。
我在CES工作久了,也知道亚洲三大奢侈品公司为争夺亚洲市场和开拓中国这块潜力巨大的市场斗得不亦乐乎。不过我的工作重心不在业务上,心思也不在公司上,所以平时没太注意,并不知道公司最近在和另两大奢侈品公司时代和城园在争夺一个什么展览代理。
或者这就是林泽丰突发胃痉挛的原因,工作太辛苦、饮食不规律,都会造成身体出现急性状况,可是我和林泽秀昨天还饿着他。现在想想,突然有点内疚。
"他们早在十年前就联手了。"林泽丰冷笑一声。
"虫!虫!又肥又嫩的虫!"一个声音传来。
我正听豪门恩怨听得入迷,突然传来不和谐音。愣了一下后,才知道是小鸟的心声打扰了我,正想叫它老实点,待会儿找小朋友逮十只虫送给它吃,它却已经行动了。
但是,林泽丰比它还快,似乎身体内安装了全自动反动物装置似的,那小鸟才飞到他身边一米之内,他就"腾"地站起来,手中的餐巾一抽,杀气腾腾。
小鸟被他凌厉的杀气所震,向下一低,擦着那美女的头顶就飞掠过去,逃之夭夭,也顾不得我承诺的半块面包和一把小米了,想来逃命比什么都重要,动物总是比人类更能做出本能反应。
而那美女惊叫一声,双手护头,林泽丰才想安慰,却被一道刺目光线闪得闭上了眼睛。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小鸟事件害得我手中的镜子移动,落日余晖的光芒反射出刺目的光线,好巧不巧地照在他的眼睛上。
我僵在那儿,就算背着身也能感觉他凌厉的目光射来,但我动作快,小镜子已经收起来了,他就算现在过来抓我,也死无对证,谁能保证那道光线不是某外星飞船打出来的?再者,他肯定认不出我的背影。一定认不出的,一定认不出!
我自我催眠,尽量放松身体,假装站在天台边俯视众生,慢慢感觉身后安静了,就假装蹲下去系鞋带,不过我的鞋没鞋带,那又如何,我就是系,谁管得着?
鬼鬼祟祟地蹲着转身,感觉四道目光向我射来,心虚地一看,是那对和我一起乘电梯的情侣。
我尴尬地笑笑,指指眼睛,又指指地面,意思是我隐形眼镜掉了,也不考虑一下这解释合理不合理,就蹲在地上往前蹭,一边蹭还一边顺着林泽丰应该在的方向望去。
桌面下,各色人腿林立,有胖有瘦,有长有短,还有的男女在桌面下双腿相互蹭着挑逗。我视而不见,目光穿过这重重阻碍搜寻,终于看到一个穿灰色裤子的男人的腿和脚,稳稳当当地杵在那儿,旁边是一对湖蓝色衣裙下的白皙美腿,心里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万幸,他没有注意到我,所以我慢慢爬到原来的座位上去,悄悄地背身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