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大家都不看好苏雷身边的‘通房丫头’这一职位。
“可我不记得了。”殷如行垂下头失落了一会儿,又好奇的问:“难道江城这儿还有专门给咱们这些人送信的地方?”
甘九嫂笑道:“这倒没有。不过呢,咱们府里是时常会给各处送信的。比如说给夫人的娘家、公子的舅家,还有祺城那边的一些店铺、田庄管事。若你有往那些地方要送的信,就早早的写了来,送到忠管事那里。使两个酒钱。府里派人去的时候,就顺道给一同带去了。”
“原来是这样。”殷如行点点头。
甘九嫂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对了如姑娘,你如今也识字了。可能帮我写封信。过两日,夫人要给嫁到禧城的娘家妹妹送年礼,我有个闺女可巧就嫁到了那头。你帮我写了,我正好让他们一发儿带了去。”
“好啊。”殷如行从善如流,“你回去好好想了来,我明儿中午过来帮你写。只是我认的字不多,有些生字就只能先记着,回头问了先生。书信就得后天才能给你了。”
甘九嫂大喜:“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后天就后天。”往常她们请人帮着写信都要付些钱财。如姑娘这里虽慢些,却是不要钱的。只需日后在吃食上给她做的精细些便好。这么一来,请她写信就很划算了。
而殷如行打的主意则是要刻意与厨房众人交好。大冬天的能吃上热饭热菜、有热水用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她必须学会用这里的炉灶烹制食物。不然,她就是有一天能离开了。却是连生火做饭都不会,哪里能在野外生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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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写信一说做融合剂,厨房里的气氛很融洽。甘九嫂在给西院笔帖相公添的小菜中,多烧了一碗热汤。笑着端给她。
一碗现烧的热汤,让殷如行的胃变得暖暖洋洋。在去演武场的路上,脚下的步子也迈的更有力了些。
演武场中负责教苏靖的武功师傅是个三十来岁的壮年汉子,个头不高,身体很结实。一件普通的黑棉袄,愣是穿出了精悍的精气神。这位郭师傅一听苏晨的安排就晕了。
“什么?教她!”郭师傅头大如斗,头上汗直冒:“大公子,你在开玩笑吧?那可是二公子的房里人,我,我怎么教?”
苏晨道:“谁也没让你教她成才啊。你就教些基础的,站站桩、打两套拳脚。也就差不多了。我瞧着,她也是一时好奇,并不一定能吃得了苦的。”
郭师傅这才心领神会,又道:“可这纠正动作怎么办?我总不好去掰胳膊掰腿吧。”
苏晨笑道:“她就是学着玩玩。你嘴上说说,差不离就行了。”
郭师傅想了想:“可她是二公子的人。回头二公子见了那错误百出的拳脚,可不要笑死?再一知道是我教的…”他开始打退堂鼓,“还不啐死我!”
苏晨微微一笑:“啐你又如何,你就生受些好了。他看不过眼,就让他自己教去。正好省了你的事。他若不在意,这姑娘想必也没那耐性再练下去。你也是省事。”
郭师傅心下恍然,原来学武是假,争宠是真。心下就很是不快。见着殷如行来了,一张脸板的比冰块还冷。
殷如行不觉奇怪,怎么一个两个老师都这样跟看瘟疫似的看着她?难道女人就没有学习的权利?啊,不对。她现在是卖给苏府的婢女,是下人。估计这两位是因为这个在不快。觉得教一个丫头丢份子了。
自认想通了的她,很有派头的给郭师傅抱拳行礼:“郭师傅,以后就拜托了。”又冲站在他身后的苏靖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郭师傅依旧一张木板脸,打量了一下她的衣着、发饰、鞋子。扔给他们两根带子:“今天先学打绑腿,跟着我做。”
殷如行接过布带,到了声谢。便和苏靖一左一右,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郭师傅手上的动作。
郭师傅尽量忽视左边的视线,一边绑,一边对着右边的苏靖道:“用力要均匀,这里需收紧,却也不可收的太紧,不然小腿会肿…”又交代为什么要学这些,“首先要会学的,是保护自己。你的手,你的脚都要训练成利器的。就像武器要保养一样,你的身体也需要保护。在野外行走时,切记要绑腿。蛇虫就不会从裤逢里钻进来…当然,这是穿了布鞋,若是穿了靴子,又是一类说法。靴子不可过长…”
殷如行认真的听着。示范完毕后便自己开始试着绑。起先绑的并不好看,她拆了几回,总算差不多了。便问:“郭师傅,我这样绑可对。”
郭师傅远远的瞥了一眼,胡乱点了点头。便一心一意去指导苏靖。
殷如行垂下眼睛,不再说话。将腿上的布条拆开,再度绑上,周而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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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基础武学
“汝亦知射乎?吾射不亦精乎?”
“无他,但手熟尔。”
殷如行做学生时不是个好学生。死记硬背混了个中等成绩,考了个中等大学的中等专业。和殷如言一比,殷如言是凤凰,她就是那麻雀。两人在大学同居期间,她曾问过,为何他轻而易举就能取得好成绩,她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不行。
殷如言笑曰:“你基础没打好,没开窍。”
殷如行愤愤不平:“我小学时经常考一百分。”
殷如言笑弯了腰:“然后到了初中,成绩就一落千丈了是不是?”
殷如行气的掐他:“快把秘诀交出来!”拳打脚踢上演全武行,两人滚着滚着便滚到了床上,话题不了了之。
后来过了很久,殷如言有一天取出一本《宋小品文赏鉴》翻给她看:“这一篇你有没有印象?”
殷如行一看:《卖油翁》,遂点头:“初中的课文。”
殷如言问:“本文的中心思想是什么?”
殷如行顿时头大如斗:“你干嘛!我都高考过了,怎么还要弄这些!”
殷如言嗤笑:“说你基础不好还不承认。费尽功夫学的东西居然忘得一干二净。你是不是考完就丢啊?”
殷如行奇道:“谁不是考完就丢?像你这样连初中课文都记得的人才是怪胎好不好?”
“怪胎?”殷如言微微一笑,“眉眉,不要自己弱就用这种妒忌的口气去讽刺比你强的人。这样,会暴露你软弱苍白的内心。过来,把这一篇给我读十遍,背熟。以后每天背一篇,直到背完全本。”
殷如行顿时怪叫:“你干嘛,吃饱了撑的!”
殷如言拉开抽屉,拿出一本漫画,漫不经心的道:“是吗?我也觉得,看这种漫画的人纯属吃饱了撑的。”
殷如行一看那漫画封面,脑袋立刻就“嗡”的一声。完了!那是一本耽美漫画。更惨的是,昨晚在两人亲密交欢时,她还有意识的探索过某人的某些部位。
东窗事发!四个大字亮闪闪的挂上她的脑门。
殷如言将她所有的漫画和杂志一扫而空,扔进垃圾袋。笑的温文尔雅:“我认为,你应该增加一些高雅品位。”
殷如行无法反抗暴行,只能乖乖背那些难懂的古文。最郁闷的是,殷如言居然整本书都能背下来,她想浑水摸鱼都不行。不过说也奇怪,这些文字直到很久以后还印在她的脑海中,直到殷如言已经和她分手,它们也不曾弃她而去。
“无他,唯手熟尔。”这是欧阳修借用寓言告之的道理。
“意之所随者,不可以言传也…得之于手而应于心,口不能言,有数存焉于其间。”这是庄子告知的心得。
殷如言给她的伤害是前所未有的刻骨,殷如言给予的教诲是深入骨髓的丰富。
她一遍又一遍的拆布带、绑布带。反反复复,唯练手熟。得于手而应于心,感不能言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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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苏靖能漂漂亮亮的从头至尾自己绑一次时,郭师傅等人并未注意到,殷如行已经拆绑了数十次。每一次都是认认真真,毫无敷衍。
绑腿只是一个课前小预热。今天的主要任务,是学习站桩。郭师傅先做示范,他两腿分开站立,双手于胸前虚抱,讲解道:“这是最基础的站桩,膝盖要微微弯曲,全身的重力不可压在腿上,重心点在这里…”他让苏靖摆好动作,手在他脊椎尾端一指,“这里,要存着一丝劲,和上下脊柱连成一线…”边说边从颈后开始,一寸寸的触摸他的脊椎,边点边问:“感受到了没有?就是这样,凝住气,这桩就站出效果来了。”
殷如行照例是无人问津。她虽然照着样子站立,然而她知道,似她这般站是不对的。关键不在姿势,而在身体细微出的关节、肌肉的力道,以及那个郭师傅所说的气。
气是什么东西?鬼才知道气是什么?
到了这时,殷如行也算明白了。苏晨并没有打算将她培养成武学好手,只是让她学着玩玩。至于读书也是一样,真的就是让她认字。仅此而已。
做学问,她不稀罕。她有着比他们先进一千倍的文化传承,只要认识这里的文字就行。而武学,她却不能不放在心上。别的不说,至少得能打退三五个大汉吧。不然,她只要一走出苏府大门,就得被生吞活剥了。
郭师傅教的武功是否高深精妙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苏晨不会让自己儿子走错路。至少基础方面应该是正确的。而这位郭师傅显然不会告诉她内里的奥妙。看这架势,这奥妙也说不出来,得指点着感受。那么,照此下去,她学的,还真就是花拳绣腿。花拳绣腿是小,她最怕的,是将身体的肌肉骨骼练伤,这就得不偿失了。
天下,还真就没有白吃的午餐啊!
站了一个下午似是而非的桩。殷如行甩甩腿,防止肌肉损伤,闷着头往住处走。身后传来苏靖的声音:“如儿姐姐,等等。”
殷如行转头,见他正小脸红扑扑的快步赶来。同样是站了一下午,她半分不累,苏靖却是一副运动充足的模样。
“如儿姐姐,你别生郭师傅的气。男女授受不清,他也有他的难处。”
殷如行笑了笑:“我知道。郭师傅人很好。”狗屁!有难处和根本无心她还是分辨的出来的。姓郭的根本就是在敷衍她。不过人在屋檐下,她又没花一分钱,还是只能忍耐。
苏靖仰着头道:“如儿姐姐,其实你要真心想学武的话,可以让二叔教你的呀。二叔是祺地第一高手,他若愿教你,比郭师傅强百倍。”
“祺地第一高手!”殷如行震惊了,“他?真的假的?”
苏靖纳闷,边走边道:“你不知道吗?天元之州有几个很出名的武学高人,其中一位就是我的小舅公。二叔五岁就离家跟着小舅公在山上学武。学成后才归家。小舅公现在去了香川之州,二叔就是祺地的第一高手。”
殷如行惊讶的瞪大了眼:“竟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和你二叔学武,却要…”她抿了抿嘴,露出一个‘你明白的’表情。
苏靖叹了口气:“我也想啊。可二叔说,学他那一门的功夫,需身体经脉全部通畅才可以。我若真心要学,就得去山上花费七八年的时间打通经脉。爹爹说,我将来要继承他的位置,不可只练武学一项。跟着普通的武学高手学学就成。”
殷如行道:“干嘛非得去山上?苏,二公子不是就在苏府么?在这儿学不行吗?”
苏靖摇摇头:“据说打通全身经脉很复杂,要天天泡药浴、要练一种特殊的功夫、要修养心境、还得有师父按着见效一日日逐步打通。总之一定得离开尘世很久。二叔说,他的师门讲究武德,得心性过关者才能练。去山上也是为了考验心境。”
这么一说殷如行就懂了。这一定也是苏晨权衡下的结果。他就苏靖这么一个儿子,当然不想也不愿冒险。再说,苏雷已经是祺地第一高手在,对他来说都是一样。
两人就这么边走边谈,至岔路分开。殷如行往着默思居走。苏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目送她身影消失,方道:“墨维,你说她会成功吗?”
墨维出现:“小公子,成不成您都没什么损失。”
“那倒是。”苏靖似模似样的叹了口气,“我是希望她成功的。二叔总说什么师门规矩不可违,不肯教我。要是他教了如儿,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墨维木然着脸接话:“到时候您就可以要求他也教您。”
“不错。”苏靖乐呵呵的换方向,朝着眠云居迈步:“这就叫借力而为。”
墨维:借力而为是这个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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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默思居西院,自己的房间。殷如行翻箱倒柜的找出一些大块的碎棉布,裁了个简易的书包、笔袋,开始缝制。一边缝一边想着郭师傅下午说的要点。
正确的站桩姿势在没有人手把手的教她之前是别想掌握了。那么,她就只能另辟蹊径,从理论入手。
郭师傅说,站桩为的是站气。气从脊柱一气贯通。脊柱…
她若有所思,突然想起曾在图书馆见过的一本瑜伽教学小册子。那个时候瑜伽还未大规模风行,世面上的书籍不多。她是在学校的图书馆里无意中见到的。书面陈旧,出版年代是五几年。书很薄,大部分是画面。还有很多外来词汇。她也就随便翻了翻,记得最清楚的是:上面提到,以人体脊柱为一条线,从会阴至头顶有七轮。分别为海底轮、生殖轮、脐轮(也叫日轮)、心轮、喉轮(也叫风轮)、眉间轮(又名月轮)、梵天轮(即头顶百汇穴处)。
书上说的很玄幻,什么海底轮处有一个叫‘昆达里尼’的蛇,卷曲盘旋了三圈半。练瑜伽的人要通过各种姿势和呼吸法门唤醒这条蛇,让它抬头,顺着七轮向上伸,直到头顶梵天轮,便是修成大圆满,接通天地能量,有种种神通。
殷如行当时看完了,评价就两个字:邪/教。
可很奇怪的是,没过多久瑜伽就开始风行起来,变成了减肥塑性的不二课程。哪个健身房要是没有瑜伽课,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开健身房的。殷如行也去健身房,学过各种瑜伽姿势。教练的讲解很科学,什么通过呼吸滋养内脏、通过动作拉伸肌肉,达到健康塑性的目的。完全没有一点‘邪/教’的影子。‘昆达里尼’更是从未提过。殷如行也就顺应潮流的什么高温瑜珈、纤体瑜伽、有氧瑜伽的跟着练。小册子被全部抛至脑后。
而今天,她鬼使神差的想起了小册子里的内容。
郭师傅说,武学练的是一口气,气在脊柱中。要上下一起贯通。从尾椎至百汇。
小册子说,从会阴至头顶有七轮,昆达里尼要从下往上升,到达顶部千瓣莲花处。
种族不同,人体却是相同的。文明不同,绚烂的历史年代却是差不多的。古印度是和中华一样的四大文明古国。
据说,达摩祖师就是从印度来的。
那么,用那本小册子上的方法练习,是不是真的可以感受到‘昆达里尼’,亦或者是‘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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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习武之难
心动即行动,殷如行快速缝好书包和笔袋,收拾起针线。将床铺铺平,只穿中衣,赤脚踩到了上面。
托通房姑娘的福,她现在的份例很高,房间里可以燃炭火盆。室内很温暖,穿着中衣也不凉。盘腿坐成莲花座,据说这是最稳定的姿势,双膝落地,脊椎挺直。
小册子上说,‘昆达利尼’是埋着头沉睡的。想要唤醒它很难,首先要身体的各部分都达到一定的要求,这个要求就是可以完善的做出哈达瑜伽的各类姿势。
这个先不管它。健身房的瑜伽课她上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什么动作都做得出来。部分极端的(比如头顶倒立),以后再说。
殷如行接着回想。小册子里还说,呼吸是将外界的新鲜气体换至身体内的方法,不同姿势时的呼吸可以滋养不同的身体部分。
这个嘛,呼吸法门她倒是知道。无非胸式呼吸、腹式呼吸、胸腹式完全呼吸、悬息这些。麻烦的是不同的姿势配以不同的呼吸这点。谁还能记得这么仔细的事?上课时貌似大家都是跟着教练的动作,教练让吸气就吸,让呼就呼。她可以保证,除教练以外,没人记得这些琐琐碎碎的呼吸频率。更何况,健身房教练说的就一定正确吗?谁敢保证她们个个都是瑜伽大师?
她隐约记得小册子里还说过,有些姿势在做的过程中是要悬息的。悬息,即吸了一口气在胸腔或腹腔,屏住。此为悬吸。更极端的还有:有些要用鼻子吸气嘴吐气,有些要嘴吸气鼻子吐气。左右鼻孔分别出气吸气,一个鼻孔不通还不行。神啊!这些零碎的要求她哪里还记得。
这个,只能也先放一边。
再后面,是‘庞达’和冥想。见鬼!她只记得‘庞达’是‘封印’的意思,即封住身体中的能量。以其能在冥想时更好的唤醒‘昆达利尼’。哦,卖糕的!玄幻的来了是不是?
‘庞达’的动作不多。但是她一个都不会。因为健身房不教(估计教练也不知道)。
果然是关键的时刻就掉链子。殷如行干巴巴的冥想了一会儿,自觉和枯坐无异。小册子里说,冥想是要收住心神,凝视内心。
话说这真的不是‘邪/教’吗?还是这其实是佛教的分支吧。和尚打坐就是这样的。
小册子里最后提到:‘奥姆’是一切的真谛,只要时常发出‘奥姆’之音,就能沟通宇宙奥秘。
见鬼!一点儿都不能怪她当初将其看成是邪说。你换个人试试?正常人都是应该这么认为的吧。
殷如行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念了几遍“奥姆”,越念越觉得自己像是在发傻。
泄气之下,只能聊胜于无的做了一套瑜伽动作,尽力回想该怎么呼吸。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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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她将昨晚准备好的书包斜背在身后,去了厨房吃早饭。
甘九嫂笑眯眯的给她端来了热气腾腾的早点,一碗碧粳粥、三小碟小菜,分别为腌黄瓜、酸辣白菜和酱牛肉。另有各色馅心的小巧包子一盘。
殷如行喝了两碗粥,小菜吃了个干净,包子塞进去四个,分别是萝卜丝馅、三鲜馅、香菇肉糜馅和豆腐皮馅。吃完后谢过甘九嫂,暖暖和和的去了持思堂。
魏经纶的态度还是照旧。不过读书不像习武,纵然他再冷脸,殷如行还是学了不少新生字。成年人的她,练字时也不像苏倩那般需要手把手教。只要给本字帖,讲清楚要点就行了。而写字的要点,第一她有习汉字的基础,第二苏雷曾写给她看过。练起来就并不吃力。
一笔一划的落墨纸上。练字也是修心养性的事。继父曾教导过她,凡事专注力为第一。需沉浸心神。想来他也是从小这般教殷如言的。是了,殷如言可是六岁背《论语》、七岁诵《老庄》的早教儿童。起点和她不一样,成就也截然有别。
所以呢,人家最后是政坛新星。她就只剩联姻的价值。
写完一篇,翻过页面。
其实回去了也并不见得有多好。她在殷家依旧地位尴尬,依旧面临着嫁人的困境。继父为人老派,是不会允许她一直单身的。
就算没有了王家灿,她还是要嫁人。嫁一个她不爱的男人…
可如果不回去,她的日子更为悲惨。为奴为婢,毫无尊严。
所以,她还是要回去的。没有了爱情,至少还有尊严和自由。
中午到了默思居厨房,赶紧着吃完了饭,擦嘴漱口完毕。取出笔墨纸张铺在桌上,问甘九嫂:“九嫂,要写什么?”
甘九嫂笑的见牙不见眼:“信是写给我小妹的,问问她这几年来过的好不好?生了几个娃?家里生计怎么样?妹夫待她可好…”说了一大串。
殷如行忙不迭的用简化汉字横排记录,都是甘九嫂的原话,正确的行文和排版,还得她回去重新整理。一些不会的字明日去问苏靖。毕竟是第一次替人写信,仔细些才好。
记完后,她又复述了一遍:“九嫂,我念念,你瞧着是不是说这些事。问你家小妹这几年过的好不好,生了几个孩子,家中生计如何…”
甘九嫂笑眯了眼:“就是说这些…”随后又补充了好些零零碎碎的事,直到殷如行去演武场的前一刻,还在念念不休。
下午在演武场,郭师傅继续指导苏靖站桩:“站桩,是站的一口气。这口气得留住在身体里,不能让它跑了。这就是元气。小孩子元气旺,正是练它的时候。先别想着学拳脚。那是打法招式,内劲练不出来,招式学的再好也是九流身手。你要学着控制自己的元气,这个得慢慢来,摸到门槛就好了。”
将元气留在身体里,不让它跑了。殷如行高高的竖起耳朵。莫非这和‘庞达’是同样的效果?
可惜‘庞达’的姿势她不会,只能不断调整站桩的姿势,静下心感受不同调整下脊椎上的细微差别。
下午的时间分外难熬。好容易等到宣布下课还是没有进展。郭师傅对苏靖道:“若是没什么事,每天早起都这么站一会儿。晚上也可以。”
殷如行脑海中又闪过小册子的片段:‘庞达’可在一日的三个时间段练习,日出、日中、日落。需空腹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