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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麻风病人对李观澜一行的悄悄靠近似乎毫无察觉,他们对外界的危险反应迟钝,自我保护意识不强——这愈发增强了李观澜的信心。目前实施抓捕行动的唯一不利之处在于,通往坑底的道路过于狭窄,仅容一人通行,警员们如果鱼贯而下,即使动作再快也难免有先有后,势必造成抓捕目标的混乱,增加变数。李观澜向特警队长示意,由特警队员冲到最前面,采用索降的方式,三十余名特警同时出现在目标面前,迅速制服对手。
所谓索降,即是通过软绳滑到地面的着陆方式。这种行动方式看似简单,却需要经过长时间的特殊训练才能掌握,即使在特警中,也不是人人都具有执行索降的能力。在动辄数十米的高空中,左手执绳控制方向并掌握速度,右手持武器,耳畔风声呼啸,眼前岩壁飞掠而过,在这种情形下还要保持警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体能和心理素质都是极大的挑战。
这次到苍莽山上执行任务,险恶的地形是巨大挑战,李观澜在申请特警援助时特意要求了索降一项,这时果然派上了用场。
那巨坑距离李观澜等人落脚处有三十余米,足有十层楼高,如果步行而下,要走上十来分钟,但特警队员执索而降,却只有一眨眼的工夫。站在上面的刑警和医务人员只感觉眼前一花,飞身而下的特警们已经着地。那些久居深山不谙世事的麻风病人怎会想到神兵天降,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甚至一声撕心裂肺的号叫还卡在喉咙里,已经被齐刷刷地掀翻在地,戴上手铐脚镣。直到这时,麻风病人们的惨叫才冲出喉咙,叫得惊天动地,有的尖厉高亢,有的则破烂嘶哑,声音冲击着警员们的耳鼓,说不出的难受。特警队长清点数目,十七名麻风病人,无一漏网。
李观澜这时已经跃到躺倒在地面上的那人身前。此前他在相片上见过钱景岳的模样,这时借着火光往那人脸上打量,立刻确认他正是失踪的7664厂保卫干部钱景岳。再往他的胸腹部一看,李观澜倒吸一口凉气,钱景岳的肚子上血肉模糊,开了拳头大小的一个洞,甚至可以看见一截鲜红色的肠子露在外面,也不知其他内脏是否已经被摘除。钱景岳的脸色惨白,双眼紧闭,昏迷不醒,看样子已经九死一生。
李观澜指挥众人,有条不紊地把钱景岳及被抓获的麻风病人抬上担架,用带有铁扣的帆布带子在他们身上一圈圈地紧紧绑住,以确保即使抬担架的人脱手或跌倒,担架上的人也不会滚落。
这些绑架、杀死且吞食十三人,制造了一系列惨绝人寰血案的凶手,就这样顺利归案,办案警员们都很兴奋。虽然事先已经预料到,这些麻风病人患病已久,不良于行,甚至神智也已不太清楚,绝不是训练有素、身手矫健的特警队员们的对手,但他们毕竟是特殊人群,携带有传染病菌,又隐匿在深山里,是否能够寻找到他们的藏身地,谁也没有把握。这一次凭着特警队员们出众的身手及李观澜的敏锐和智慧,竟然一举成功,打了一个兵不血刃的大胜仗。
冯欣然在躺在担架上的众多畸形脸庞中,瞥见一张生满紫红色肉瘤的可怕脸孔,禁不住打个寒噤,脱口而出:“简淳的摄像里拍到过这个人,他曾参与围攻许天华他们。”
那张肉瘤脸的双眼紧闭,似乎已昏迷过去,又似乎已不懂得人类语言,充耳不闻。
李观澜挥手把冯欣然叫到一边,低声嘱咐他一番话,冯欣然扫一眼肉瘤脸,流露出既惊讶又将信将疑的神色。
随队带来的医疗车车厢里足够宽敞,可以并排放下两副担架,在李观澜的指挥下,肉瘤脸和钱景岳的担架被抬上同一辆医疗车,李观澜、冯欣然和两名医护人员也相继上了这辆车。
肉瘤脸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医护人员和两名刑警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钱景岳身上,能否把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不仅意味着挽救一条生命,更可以靠他提供的线索,彻底解开麻风病人聚集深山和掳劫、残害人命之谜。
但钱景岳的伤势比想象的更加严重,他的腹部被剖开,虽然内脏没有缺失,但是已经严重感染,而且失血过多,血压一路骤降,已经生命垂危,随时可能死去。
医护人员一边紧张地忙碌,一边向李观澜汇报着钱景岳的生命体征,“高压75,低压47,心率51,伤者的情况非常不稳定,而且状态还在继续恶化…伤者瞳孔扩散,我们回天乏力了。”
每一句话,都使李观澜心中残存的希望幻灭。虽然抓捕行动很成功,但钱景岳赔上一条命,又使得案子的脉络不够清晰饱满,萦绕在李观澜脑海中的疑云始终不能淡去,不能不说是重大缺憾。
冯欣然见状,说:“如果钱景岳死去,还有这十七名麻风病人呢,我们逐一审讯,总能得到需要的口供,坐实他们绑人杀人的罪名。”
李观澜神色黯然地摇摇头说:“没有用,这些麻风病人都是重症患者,不仅肢体残缺,而且神经和智力都受损,九成是问不出任何口供的,即便问出来,法庭也不能采信。”
冯欣然气愤地说:“那他们伤害十三条人命,就这样不了了之?”
李观澜说:“7664厂在近三年里有十三名员工失踪,在苍莽山上又发现了埋骨的巨坑,可是我们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十三人就是麻风病人害的。钱景岳如果不死,可以充当直接证人,可惜他眼看就不行了。这条线索一断,对麻风病人们的处置也多半是隔离治疗了事,毕竟他们是限制行为能力人,不能承担完全法律责任。”
两人低声说着话,李观澜却在用眼角的余光密切注视着肉瘤脸。在硕大的肉瘤两侧,有两条浮肿的肉缝,那是他紧闭的眼睑。李观澜的语气或沮丧或低沉,那人的眼睑也在随之轻微地扇动。Ⅴ9②
在车厢里压抑沉重的气氛中,两名医护人员忽然语带兴奋地失声喊叫:“伤者醒了。”“太好了,他的生命体征趋于稳定,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这两句话不啻是晴空炸雷般,让李观澜和冯欣然愕然却又激动不已,“伤者现在能说话吗?”
“现在还不能,但是好好调养,两三天后就可以开口说话了。”
医护人员的话音未落,躺在担架上的肉瘤脸忽然激动起来,张开眼睑,露出两只黄豆大小、殷红似血的眼睛,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怒吼声,挣扎着要向钱景岳的担架扑过去,可惜他的四肢被牢牢地固定在担架上,动弹不得。
李观澜至此才面露微笑,突然呼喝出三个字:“张丹盟!”
那肉瘤脸猝不及防,愣了一下,现出惊骇的表情,终于全身瘫软,不再挣扎,萎靡在担架上。
李观澜见到他的反应,更加坐实自己的判断,不愠不火地说:“张丹盟,不必再伪装了,你虽然外表看上去与麻风患者一样,其实在法律意义上,你也许是这十七人中唯一的完全行为能力人。”
肉瘤脸躺在担架上,似乎对李观澜的话充耳不闻。
李观澜直切他的要害:“你脸上巨大的肉瘤,使你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正常人,但你患的并不是麻风,而是‘普罗蒂斯综合征’,又叫‘变形综合征’。这种疾病可引起皮下瘤样病变,包括脂肪瘤、血管瘤、神经纤维瘤和其他结缔组织肿瘤,这些瘤样病变造成的后果是巨手、巨足、颅骨畸形、内脏异常。这些医学知识和术语是市公安局法医苏采萱讲给我听的,早在我们行动之前,她就已经分析过你的病情,并且认为你在近三年里,未接受任何治疗,病情已经恶化,你在失踪时肿瘤仅占据了面部四分之一的面积,五官已扭曲变形,经过三年的发展,肿瘤应该已经占据你面部一半以上面积,五官已无法辨识。市局法医从第一个调查组带回的摄像里挑拣并打印出你的影像,让警员们留意,所以我见到你后,立刻认出了你。”
李观澜取出一张电脑彩喷的头像,展示在张丹盟面前,但张丹盟双眼紧闭,丝毫不为所动。
李观澜微笑说:“没用的,你的消极抵抗于事无补。你也许在奇怪,我们怎么会注意到你,并把你列为第一嫌疑人。事实上,从调查7664厂失踪案伊始,我们就已在怀疑,为什么失踪案集中发生在近三年里,而且经过对十三名失踪人员的逐一调查,我们发现,这其中有五个人曾经和你住过同一间宿舍,另外八个人也都和你熟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在7664厂生活工作期间,曾受到过这些人的嘲笑和排挤。这些线索都让我们无法忽视你。”
张丹盟依然双眼紧闭,但双睑下面眼珠在急速转动。
李观澜说:“在看到调查组带回的录像后,我们把你锁定为第一嫌疑人。你在三年前,面部肿瘤不断长大,被周围人群视为异类,你终于断然出走,身心俱创。”
张丹盟的身体轻微地震动一下,两滴混浊的泪水沿着面颊流下来。
李观澜叹口气,说:“你上了苍莽山,无意中与聚居在这里的麻风病人遭遇,因为都是面容受损肢体残缺,互相引为同类。而在这里,你是唯一智力正常的人,这个环境让你如鱼得水。相传,麻风病人吞食正常人的血肉,是疗病的良方,这个荒诞不经又灭绝人性的方子却广泛地流传于亚洲、美洲和欧洲等地区,也许是人们对麻风病的无知和恐惧使得这个方子大行其道。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让这些麻风病人相信了你,并服从于你的指挥,每逢夜深人静时进入厂区,掳走那些和你有宿怨的人,把他们杀害,吞食他们的血肉,尸骨则抛弃在山上的坑里。你们的作案手法并不隐秘,只是由于7664厂的临时雇用人员众多,流动性大,工人们不断失踪并未引起厂方的注意,这使得你们在三年时间里频频作案屡屡得手。”
张丹盟终于睁开了双眼,黄豆般大小、殷红如血的眼睛里流露出又仇恨又哀怨的光芒,喉咙里发出哦、哦的声音,像是野兽绝望的哀鸣。
李观澜说:“钱景岳是你最憎恨的人之一,你一直想杀死他而后快,但是钱景岳的运气比较好,你才失踪不久,他就被提拔为保卫科的副科长,搬出宿舍区,这使得他远离危险,你在三年里一直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张丹盟终于不再沉默,试图发出声音,但是他的嘴全部被肉瘤遮住,话语哽在喉咙里发不出,只听得到沉闷的呜呜声。
李观澜凝视张丹盟半晌,说:“这个案子的案情并不复杂,作案人的手段也很原始,只是缺少证据,没有目击证人,有受害人却又没有报案人,调查起来困难重重。我原本尚未想清楚这一切前因后果,直到受到法医的启发,又听到钱景岳失踪的报案,才在刹那间豁然开朗,理顺了卷入这起案子全部人物之间的错综关系。我们预料到你会混在麻风病人之间,目前情况下很难找到物理证据来证实你的身份,最简单直接的办法是让你自己承认。所以我有意安排你和钱景岳乘同一辆车子。”
张丹盟挣扎着,终于挤出含糊不清的三个字:“你是谁?”
李观澜说:“我姓李,是曲州市刑警支队队长。我在上这辆车子前,向两位医生交代过,让他们配合我演了一出戏,用钱景岳的生死来刺激你暴露身份。我猜想到向钱景岳复仇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当你听到他从生死关头逃脱的消息时,果然按捺不住,露出了你的真面目。”
张丹盟的声音似乎是从腹部传出来,沉闷难辨:“你很狡猾。”
李观澜苦笑说:“不过现在我可以告诉你,钱景岳因流血过多已经死了,早在上车前就停止了呼吸,是你杀了他,你报了仇,可是又背负上一笔血债。”
张丹盟面部的肉瘤不断抖动,似乎要从他的皮肤上剥落下来,李观澜一怔,随即意识到那是他在无声地狂笑,叹口气说:“患上这种病,是你的不幸,但普罗蒂斯综合征并不是不治之症,而那些嘲讽你的人也罪不致死。你不主动寻医问药,却把自身的不幸转化成对社会和他人的仇恨,借麻风病人之手大开杀戒,就算你有千条理由,也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经过异常艰难的审讯,张丹盟承认了他怂恿麻风病人们掳劫、杀人、分食尸体血肉的犯罪事实。其残忍暴虐处,让见多识广、久经历练的刑警们也耸然动容。
而对麻风病人们的量刑却在法律界引起沸沸扬扬的争议。不杀,他们犯下的罪行过于骇人听闻;杀,他们以患病之身,是否应该承受极刑的惩罚?
三个月后,松江省高级人民法院作出裁决:判处张丹盟及另外两名具有完全行为能力的麻风病人死刑,立即执行。其余四名麻风病人为限制行为能力人,送往黑山区麻风病院隔离治疗。
此为终审判决。
实录九恐怖的鱼缸
一只平常的鱼缸为何引起她的巨大恐慌?为什么每次把鱼缸丢掉、砸碎,它却又平白无故地回到原地?一片鱼缸碎片,揭开了一起恶性杀人案的谜团。
关键词:失而复得的鱼缸巧妙纵火
第一节大火夺双命
七月,太阳像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球,烘烤着大地。行走在路上,鞋底也被烤软了,似乎要融化一样,热气沿着脚底向上延伸,头顶上则热气蒸腾,每个人都烦乱不安,焦躁的情绪在心底蓄积膨胀,像是一触即发的爆竹。
江宁社区里有十栋住宅楼,一千多户人家,下午三点多钟,院子里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闲人。忽然,社区居委会的姚大妈隔着窗子见到一栋楼顶上冒出滚滚浓烟,失声惊叫:“着火了。”
居委会里除去姚大妈,还有张五娘和裘细妹两个老太太,她们闻声透过窗户向外面张望着,都叫道:“是七号楼,失火了,快叫消防车。”
三个老太太有的打电话,有的跑到室外大呼“救火”,七号楼里陆陆续续跑出来一些惊恐的居民,有的满脸黑灰,有的衣冠不整,有的裤裆里是湿的,还有的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到地上站不起来。不多时,路人也围拢过来,观众越聚越多,向着火的人家指指点点。
姚大妈跺着脚说:“是三单元七楼二号,黄满华家,刚才还看见她出门,Ⅴ9⒉这下完喽,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别人。”
裘细妹说:“怎么没有,她老公和孩子好像都在家。”
正说着,十几辆消防车拉着震耳欲聋的警笛先后驶进江宁社区,穿着全套制服的消防官兵安静而迅速地跳下车,架梯、上楼、安装水龙,有条不紊。
灭火工作并未持续太长时间。火势原本就不大,主要集中于三单元七楼二号,略波及到左邻右舍和楼上住户,未造成实质损失。只是黑烟非常浓重,充斥在楼道里,引起楼里居民的极大恐慌。好在正是上班上学的时间,居民家里没有多少人,都得以及时逃脱。
但火灾现场损毁严重。着火的是一套一房一厅的单元,室内家具几乎燃烧殆尽,四面墙壁漆黑,地板烧成木炭,在火被扑灭半小时后还有热浪袭人。厨房的地面上洒满摔碎的瓷质和玻璃器皿的碎片,被烟熏得漆黑。最惨的是卧室里赫然躺着两具尸体,一大一小,小的卧在已烧成焦炭的床上,大的趴在地板上,都已经焚烧得无法辨认容貌。两具尸体都蜷缩着四肢,身上蒙着一层焦炭。他们大张着嘴,嘴唇烧去了一半,牙齿露在外面,令人联想起两人在死亡前曾大声呼救或痛哭。
率先冲进火灾现场的消防队长梁文萱虽然身经百战,见到这惨烈的场景也不禁直龇牙,说:“看上去像是父子俩,真惨。”又对消防兵宁卓说:“通知派出所没有?”
宁卓说:“江宁路派出所的所长赵铭伟已经带人过来了。”
梁文萱在室内环视着说:“宁卓,考考你的业务水平,能不能判断出起火点在哪里?”
宁卓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我琢磨一阵子了,既然梁队问,我就在专家面前献献丑。”他走到厨房里,站在厨房和卫生间的间壁墙旁,说,“起火点在这里。”
梁文萱不置可否,说:“说说理由。”
宁卓说:“这个位置的地板已经全部烧毁,残存的木龙骨下部炭化呈波纹状,墙面是钢筋混凝土,烧成灰白色并有条状痕迹,这个地方,”宁卓用手指着距地面约一米半高的墙面,说,“变色部分从地面开始向上呈半V字形痕迹,围绕V字形痕迹有明显的受热面,这些特征都表明这里是起火点。”
梁文萱露出笑容,说:“不错,能把理论和实战结合起来,活学活用。”宁卓是消防队里的业务考试尖子,但从警时间不长,出现场的机会很少,才华尚未得到充分展现。
宁卓说:“不过火灾原因暂时还判断不出来。”
梁文萱说:“很难目测出来,蚊香、电路、烟头和小孩子玩火都可能是失火原因。从现场来看,没有可兹判断的痕迹,需要技术人员进驻,全方位检验。”
两分钟后,江宁路派出所所长赵铭伟,和火灾家庭的女主人黄满华前后脚走进失火房间。打扮时尚、穿着清凉的黄满华隔着门,见到俯卧在卧室里的两具黑糊糊的尸体,惨叫一声后瘫倒在地,汗出如浆,小便失禁,身上立刻就湿透了。她在乌黑、狼藉的地面上挣扎前行,试图要爬到卧室里去。
赵铭伟才和消防队员们寒暄两句,见到黄满华失态的情状,急忙走到前面拦住她,说:“你是黄满华吧?我已经通知了市局刑警队来验尸,在他们到来之前,你不能接近尸体。”
黄满华用撕裂般的沙哑声音说:“那是我的丈夫和孩子,凭什么不让我接近?他们死了,他们死了啊——”黄满华说到一半,哭得声音都哽在喉咙里。
现场没有女警,赵铭伟又不好伸出手去拦阻几乎衣不蔽体的黄满华,正手忙脚乱之际,刑警队的人走了进来。赵铭伟像见到救兵一样,长吁了一口气。苏采萱和另一名女警好不容易安抚过黄满华,把她弄到楼下的警车上坐好,又回到火灾现场。
苏采萱检视过两具烧焦的尸体,说:“目测上去是被火烧烟熏致死的,但是要想排除他们在死前曾遭遇袭击,还要进行尸体解剖才行。”
第二节奇怪的起火原因
经DNA鉴定,两具尸体分别是黄满华的丈夫李琼和三岁的儿子李维维。关于尸体检验结果,苏采萱的法医报告上这样写着:两具尸体的呼吸道内有烟灰、炭末附着,证实死者在遭遇火灾前尚有生命体征。血液中有高剂量的一氧化碳成分,系燃烧产生的一氧化碳随着被烧者的呼吸运动被吸入体内,与血液中的血红蛋白结合,形成碳氧血红蛋白。此外,由于高热作用,两具尸体的喉头、气管和支气管黏膜有充血、水肿、形成水疱等现象。两具尸体的体表、软组织及骨骼均无创伤,内脏无中毒迹象。
结论是,两具尸体均系在具有完整生命体征时被烧死,而非死后焚尸。
消防局则始终未对起火原因有明确的结论。现场损毁严重,电路没有起火痕迹,更无人为纵火迹象。对燃烧现场的损坏物品及焦炭进行化验,均为家居日常用品的遗迹,未发现易燃易爆品的蛛丝马迹。
起火原因则圈定了烟头引燃、小孩玩火等诱因,消防队无法给出准确的判断。
接下来,李琼和李维维的遗体火化、出殡,一切按部就班。一场凄惨的火灾造成的伤害在逐渐愈合,从人们的记忆中淡去。
但仍有两个人对这场火灾耿耿于怀,无法释然。
李观澜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把玩着一片透明的、厚厚的玻璃碎片,眉头微锁,若有所思。
严格来说,这场火灾没有明显的疑点,法医鉴定报告也显示死者无被杀害焚尸的迹象,与刑警队没有关系,李观澜完全可以放手不管。毕竟,曲州市是一个人口超过一千五百万的省会城市,流动人口近四百万,刑事案件多发,李观澜的事情已经足够多,即使不眠不休,也管不过来全部案件。
但李观澜却做不到那样潇洒,这场火灾像一块巨石,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有一个挥之不去的疑点,让他无法罢手。也许是与生俱来的追根究底的性格特点所决定,也许是作为刑警的职责所在、使命所在,也许是对生命的尊重,在他内心深处,不肯让任何一条生命枉死。
展开调查?师出无名。而且就算追查到底又能如何,大火已经毁灭了一切证据,只要凶手足够强悍,顽抗到底,坚决不承认不交代,警方即使明知前因后果,也只能束手无策。
恰在这时,苏采萱敲开门走进来,也是脸色凝重一脑门官司的模样。李观澜和她共事多年,早有默契,见状问:“还在为火灾的案子纠结?”
苏采萱说:“嗯,很压抑,明知有疑点,却无法调查。”
李观澜说:“什么疑点?”
苏采萱说:“是关于黄满华的。保险公司的一个调查员在一个小时前和我联系,向我求证李琼父子的死因。据这个调查员说,黄满华给她丈夫和孩子投保了一百万元意外险,保险公司要例行调查,如果不能找出破绽,就要如数支付赔偿。保险公司在前期调查中发现黄满华的行为和反应有很大疑点。她虽然在火灾现场表现得精神失控,其实她和丈夫李琼的感情并不好,对儿子李维维也疏于关心照料。保险调查员掌握的情况表明,李琼的健康情况很差,年纪轻轻就患糖尿病,兼有高血糖高血脂,易倦,嗜睡,早早就办理了病退手续,从单位领一份微薄的劳保。黄满华好逸恶劳,贪慕虚荣,对李琼的收入非常不满意,两人经常吵架。最重要的一个疑点是,黄满华在两年前有了外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