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采萱感觉脑袋里嗡嗡作响,似乎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下意识地对冯欣然说:“一分钟也不能耽误了,咱俩是O型血,马上在救护车上给他输血,一边输血一边往县医院赶。”又对许晓尉说,“你陪着县局的人勘察现场,询问目击证人。”救护车上的医疗条件有限,消毒措施也不彻底,苏采萱的这种做法确实存在风险,但是至少还有五成的把握能救活余成庆。如果任由救护车一路颠簸地把他拉到县医院,他就必死无疑。
终于熬到医院,苏采萱和冯欣然每人输出五百毫升的鲜血,又经过长时问的颠簸,脸色惨白,呕吐得一塌糊涂。
抢救过程漫长而艰苦。余成庆的生命体征几度降到临界点,依仗着他年轻力壮,生命力顽强,终于在八个小时后,血压恢复到正常值,虽然心跳还有些过缓,暂时不能开口说话,但是一条命总算是保住了。
许晓尉的前期调查工作进展顺利,捋清了案发的前因后果。
凶手名叫朱炳六,时年五十三岁,是凤来村村民,而且是余得水的儿女亲家。余得水的女儿余成喜,是朱炳六的儿媳妇。两家有这层亲密关系,朱炳六为什么对余成庆痛下杀手呢?许晓尉调查的结果显示,凤来村已彻底笼罩在“灵魂附体”的恐怖中。
据现场的三位目击者证实,在城里打工的余成庆于事发当天的中午突然回村,在村口与朱炳六相遇,两人因事发生激烈争执。随着争吵程度升级,朱炳六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终于满脸通红,像充血一样,一头栽倒在地上。
在两分钟后,朱炳六苏醒过来,却完全换了一个人,余成庆的过世的爷爷余仓“附上”了他的身体。据目击者说,他们确信那是余仓的灵魂附体,而不是朱炳六的伪装。当时朱炳六的说话声音、动作举止活脱脱就是余仓,而且目击者都能感受到灵魂复活带来的阴冷气氛和强大气场。
有一个成语叫做“众口铄金”,许晓尉在调查这起案子的过程中,强烈地感受到这句成语蕴涵的意义。当一两个人说“灵魂附体”这句话时,你会觉得荒诞无稽;当十个八个人这样说的时候,你会感觉他们很愚昧;当一千多人带着诚恳的表情、信誓旦旦地这样说时,你会开始怀疑自己,会失去基本的判断力,会感觉世界很冷,你被卷进一个巨大的旋涡中,除了随波逐流,别无选择。
目击者说,朱炳六,不,余仓,用威严的语气教训过余成庆后,突然发威,跑进附近的一户人家,手持一把锋利的杀猪刀,向余成庆身上挥去。ρ5ρ9ρ2ρbρoρokρ
奇怪的是,余成庆虽然年轻力壮,面对年逾五十岁的朱炳六,却没有反抗和逃跑的能力,任由朱炳六手中的杀猪刀恣意地落在他身上,直至血流如注,瘫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朱炳六一一或者是余仓,在制造过凶案后,也累得筋疲力尽,躺倒在余成庆身边,失去知觉一一据目击者称,这个过程是“元神出窍”,附体的灵魂离开后,载体也就暂时失去了意识和精力。
苏采萱和许晓尉、冯欣然三人在凤来村驻扎期问,村子里不仅又发生一起血案,而调查结果也荒诞不经,除去再次印证了凤来村村民已经整体“沦陷”,全部对“灵魂附体”的说法深信不疑,再没有其他有价值的收获。
局长金水对这个调查结果感到震怒,把李观澜提溜到他的办公室,美美地教训了一顿。因李观澜在派他们去凤来村时,曾遭到金水的反对,而他们又铩羽而归,这是金水史无前例地比李观澜更有“先见之明”,所以在训斥李观澜时,语气里有三分恚怒,却有五分得意,以及两分“胜利者”的宽容。
李观澜早在长期艰苦卓绝的工作中磨炼出了“宠辱不惊、去留无意”的过硬心理素质,任由金水畅快地宣泄,他静静聆听,一言不发。
金水在高屋建瓴、高瞻远瞩、旁征博引、深入浅出地过足嘴瘾后,给李观澜做了三条重要指示:
一、凤来村的问题相当严重,十分严重,必须尽快找到问题的根源,帮助愚昧的村民们破除迷信,树立正确的科学观和世界观,是公安干警的职责所在。
二、要向村民们宣传法律知识,让他们认识到朱四苹的杀人行为于法不容,应受到相应的惩罚。要确保朱四苹二审时,法院的秩序不受到任何外界干扰,这也是维护社会稳定的需要。
三、要尽快落实余成庆遇害案,办成铁案,绝不允许再出现类似朱四苹案的情形。
李观澜明知道金水的每次训话都是原则无比正确、于事毫无助益,却也坚持着听完,满口答应着退了出去。
李观澜感觉到,凤来村事件的真相远比最初设想的复杂,村民对“灵魂附体”这种说法深信不疑,绝不是一句简单的“愚昧无知”就可以解释的。而凤来村村民集体夜游的事件,看起来也不是在调查人员面前故意做作。
一定有一种外力在操纵着他们的思想,李观澜想,这种外力是物理、化学还是心理因素,又是怎样有效地渗透到村民内心深处的,是解开凤来村之谜的关键所在。
凤来村只有两名年轻人对弥漫在村子里的传言持怀疑态度,在这两个人里,余小妹在外地上学,而身受重伤的余成庆目前还住在医院里,虽然还不能下地活动,但已经可以开口说话。
李观澜派冯欣然立刻赶去余小妹所在的城市,和她再次正面接触,争取获取更多有价值的线索。他则带着许晓尉,一起去往余成庆的病房,和他进行了一次长谈。59二∷bO0k
余成庆时年二十五岁,身体略显单薄,受伤后脸色苍白,愈发感觉赢弱。李观澜征求余成庆的主治医生同意后,和许晓尉进入病房,在病床边坐下来,向余成庆作过自我介绍,说:“我们这次来,是要了解你被伤害的经过。你一直在外地打工,为什么案发当天要回到凤来村?”余成庆的嗓音还有些嘶哑:“村子里近两年传言四起,说是村里有许多年轻人不恪守祖训,违逆传统,不尊老敬老,惹恼了祖先,致使他们的在天之灵始终徘徊在村子里,不肯离去。所以全村村民集资,要修建一座供奉列祖列宗牌位的神庙,所有人都要出钱,在外面打工的也不能除外。我的收入在村子里算是比较高的,被排在了第一档,和村长书记出的钱一样多,两千块。我一直不同意参加集资,村子里的人都对我有些不满。砍伤我的朱炳六是这次集资行动的召集人,他知道我有一笔钱寄存在我妈那里,就在前几天连骗带哄地从她那儿要走了两千块钱。我那天回去,是想向朱炳六把这笔钱要回来,他不同意,就吵了起来。”⑤⑨②李观澜说:“我在梳理这起案子的整个过程时,有个细节始终想不明白,你的身体虽然不强壮,但是毕竟比朱炳六灵活,就算你不愿意和他武力对抗,但见他持刀向你逼过来,你有充裕的时问跑开,为什么要滞留在原地,任由他向你施暴呢?”
余成庆苦笑说:“我怎么会不设防呢?可是当时被现场的几个村民把我牢牢地抱住,我想逃也逃不了啊。”冯欣然禁不住讶异地插话道:“你被几名村民抱住?也就是说,那些村民是帮助朱炳六实施了对你砍杀的行为,他们是帮凶。”李观澜问:“抱住你的村民,是不是后来在现场作证的三个人?”
余成庆说:“就是他们,余四喜、朱三和朱承顺他们三个。”说到这儿,他的脸上掠过迟疑的神色。
李观澜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鼓励他:“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尽管大胆说出来。”余成庆说:“朱秀香被害时我没在现场,但是根据我对凤来村民的了解和判断,朱秀香一定也是被他们联手杀害的,朱四苹只是操刀人,她还有帮凶。”
李观澜平静地问:“你为什么这样判断?”余成庆说:“说不好,但是我有这种感觉。这个村子的人都失去人性了。”李观澜说:“我赞同你的怀疑。按常理来说,朱四苹在村委会里行凶,死者朱秀香又身中多刀,如果目击者有意阻拦,完全有时问和能力做到。可是他们都没有出手制止,虽然他们的借口是尊重附体的祖先灵魂,却不能排除他们是帮凶的嫌疑。”冯欣然对余成庆说:“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就算你不愿意出集资款,也不能因此就成为全村公敌。”余成庆摇摇头:“在这个见鬼的村子里,无论发生什么离奇古怪的事,都不值得大惊小怪。”李观澜说:“据我所知,你是高中毕业生,对灵魂附体的传言一向很抗拒,而朱秀香也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这是不是你们遭受血光之灾的诱因之一?”余成庆不确定地说:“也许是。自从两年前,村子里就开始流传出灵魂附体的谣言,后来相信的人越来越多,直到所有人都深信不疑。那以后,这个村子就彻底变了,充满了诡异气氛,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不能用常理解释。”李观澜问:“这个谣言最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余成庆说:“不知道,好像是一夜之间大家就都开始这样传。”对余小妹和朱炳六的讯问,也未得到令人满意的结果。朱炳六一口咬定是余成庆的爷爷余仓的魂灵上了他的身,借他的手除去余成庆这个不肖子孙。说这些话时,他的表情坚定,语气不容置疑。谙熟审讯技巧和犯罪心理的刑侦人员也无法从朱炳六的供词和表情里找出任何破绽。
究竟是怎样巨大的心理力量,才能造成凤来村目前的复杂局面?对于李观澜乃至曲州市整个公安系统的警员来说,这是一起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的案件,完全没有突破的方向。
在朱四苹案二审前的第五天,案情出现了奇迹般的转机。
一位白发如银、精神矍铄的老人,随着下机的人群,健步走出曲州市机场候机大厅。
苏采萱和李观澜忙迎上去。苏采萱兴奋地拥抱着老人,说:“欧阳老师,我给你发信求助,没成想把您老人家千里迢迢地召唤到曲州来,您已经退休了,为了我们的事特意跑一趟,让我这个不成材的学生情何以堪。”这位老人名叫欧阳夏辉,是我国著名的司法精神科专家,也是苏采萱在公安大学读书时的指导老师。苏采萱在被凤来村的案子困扰得无计可施时,向欧阳夏辉发了一封求助信,没想到他非常感兴趣,回信详细询问了凤来村村民的情形,又提出要亲自到曲州市来走一趟。
苏采萱和李观澜都猜不透他的来意。但是可以推断,以欧阳夏辉这样学界泰斗级别的人物,这样重视这件事,其中一定有重大秘密。φ5φ9φ2φBφOφOφKφ
欧阳夏辉住进公安招待所。他执意不肯休息,一定要马上开始介入这起案子。
欧阳夏辉调出朱四苹和朱炳六的审讯录像,反复观看了两遍,仔细揣摩他们说话时的神态和遣词造句。看过以后,他轻轻搓着双手,说:“这两个人的表现,进一步证实了我的判断。凤来村的村民并没有灵魂附体,这显然是无稽之谈,他们极有可能是患上了群体性癔症。”苏采萱和李观澜都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词,不约而同地询问:“什么是群体性癔症?”欧阳夏辉说:“群体性癔症,也可以叫做群体性心因反应,是指某种精神紧张相关因素在许多人之间相互影响而引起的一种心理或精神障碍。这种疾病的主要特点是人群之问产生相互影响,比如在学校、教堂、村落或公共场所,一些人目睹一个人发病,由于对疾病不了解,也跟着产生恐惧、紧张心理,并出现相同症状。这种病症非常罕见,我在医学界几十年,也只接触过一起类似疾病,这也是我专程赶来曲州的动力,想和凤来村的村民进行直接接触。”苏采萱若有所悟:“您这样一说,我恍惚有了些印象,您在课堂上曾经提起过这种疾病,可能是您一语带过,又是选修课,时间一长,我就把这事给忘了。”欧阳夏辉说:“毕竟精神科不是你的专业,谁也不能要求你面面俱到。
我在讲这种疾病时,最常引用一个例子,有些颇具蛊惑能力的气功师在发功时,他身边的一些人就会出现感应,或身上发热,或手舞足蹈,甚至会闻到气功师所说的香味。观众的这些感应往往是虚幻的,与气功师的暗示有直接关系,这就是群体性癔症的初期表现。”李观澜说:“这样看来,凤来村的村民也是受到了强烈的心理暗示,从而激发了群体性癔症,对灵魂附体的说法深信不疑,甚至不惜以暴力来排除异己,维护这种信念。”欧阳夏辉说:“是这样的,这是重度癔症的表现。而且根据你们掌握的情况,凤来村村民还有集体梦游的情形发生,这也是群体性癔症的深度表现。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找出他们集体罹患癔症的诱因。”苏采萱说:“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并没有人有意对凤来村的村民进行心理暗示,他们似乎是同时染上了这种奇怪的病症。”欧阳夏辉说:“群体性癔症听起来有些神秘,其实也不外乎神经和器质性疾病。目前解决问题的关键还应锁定在那两个没有患病的年轻人身上。凤来村有一千多人口,只有两个人未被感染,虽然他们读过书,有些文化,但是村子里读过书的年轻人也不少,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个人侥幸逃脱呢?这是一条值得深入追查的线索。”李观澜说:“余小妹和余成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近两年一直没在凤来村居住,我也一直在怀疑,这是不是他们没被感染的原因?”欧阳夏辉说:“我建议,立刻对余小妹和余成庆的血液组织进行化验,同时对凤来村村民进行抽检,也许可以得到我们想要的答案。”在次日上午,大家就通过各种渠道,获取了余小妹、余成庆、朱炳六、朱四苹、朱大海、余得水以及其他几名村民的血液、毛发、指甲等身体组织。化验结果令人非常吃惊,除去余小妹和余成庆,其他人身体里都含有大量的重金属汞,含量超过人体正常含量的五十倍,此外,还在他们的身体里化验出镉、钻、铜等重金属,均超过了人体所能承受的正常值。
而余小妹和余成庆的身体里,也含有超标的重金属,只是含量微小,未达到对人体造成损害的程度。
欧阳夏辉却对这个化验结果未感到惊讶,他说:“如果所料不错,这些重金属就是诱发凤来村村民群体性癔症的元凶。”苏采萱说:“重金属中毒会引发神经官能症,这个病理我倒是选修过。”欧阳夏辉说:“人类历史上,汞中毒引发神经官能疾病的例子并不罕见。1953年,在日本的一个小渔村,爆发了一种叫做‘水俣病’的重金属中毒疾病,患者由于脑中枢神经和末梢神经被侵害,发病时会突然表现出头疼、耳鸣、昏迷、抽搐等症状。严重的,会出现精神失常,全身痉挛,身体弯弓高叫,直至死亡。这是大自然对人类的报复。”李观澜说:“目前看来,凤来村居民的情况与此类似,只是他们的表现方式不同。欧阳老师,是否有一种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案,可以让凤来村村民恢复正常。三天后,朱四苹案就要二审开庭,如果不能在此之前控制村民们的过激行为,势必又要引发一场骚乱。”欧阳夏辉说:“神经官能症的治疗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重金属中毒也不可能彻底痊愈,目前针对神经官能症有暗示疗法、催眠疗法,还可以采取电刺、针刺等物理疗法,但这些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手段。三天的治疗时间,不会有任何起色。约束村民们的过激行为,还要采取其他办法。接下来,我希望能到凤来村走一趟,找出凤来村村民中毒的源头。”凤来村地处偏僻,山明水秀,空气清新。村民们唯一能接触到重金属的源头就是距离村庄不远的腾飞农业集团公司。
欧阳夏辉在去往凤来村的路上说:“随着社会发展,经济进步,越来越密集的工业正在破坏我们赖以生存的星球,而生态环境病也就成为危害人类的主要杀手。生态环境病可以表现为各种形式,可能是癌症,可能是心脑血管病,可能是精神疾病,也可能是不为我们所知的任何疾病。美国有一部电影叫做《生态危机》,讲的就是生态环境病的一种表现形式。如果说生态环境病最终将毁灭地球,这绝不是危言耸听。”苏采萱说:“凤来村有很大可能是受到腾飞农业集团的伤害。据我们调查,腾飞公司的主要产品是氮肥,而他们采取的工艺是低成本的汞催化剂工艺。我推测,他们工厂的废水里含有超大含量的重金属汞,更违反排放污水的相关法律法规,把这些污水排放进巨流河。这些重金属汞经过生物化学反应转变成甲基汞,通过食物链富集在鱼虾和贝类体中,而凤来村村民生存的根本就是巨流河,无论是灌溉、捕食,都离不开这条河,从而导致他们集体重金属中毒。余小妹和余成庆因为长期不在村子里居住,中毒程度最浅,还未达到对身体造成损害的程度。当然,后半段是我的推测,具体情形还需要调查取证。腾飞农业集团公司具有环保局出具的一切完善手续,但是这并不能排除他们的重大嫌疑。”欧阳夏辉说:“我同意的你的看法,从凤来村的地理位置和生态环境来看,唯一能够给村子造成重金属污染的源头就是腾飞农业集团公司。环保局的合法手续不难搞到,但事实上的巨大伤害已经造成了。不幸中的万幸是,这起中毒事件因一起命案而及早被发现,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59二bO≥0k
李观澜说:“对于精神科医学,我是彻底的门外汉,有件事情还想不明白,即使凤来村民是因为重金属中毒而导致神经系统遭到损害,罹患了群体性癔症,为什么他们在症状的表现上异常地整齐划一呢?而对灵魂附体的传说又深信不疑?”欧阳夏辉说:“群体性癔病首先表现为一种群体性的一致的或接近一致的共同行为,而未必一定要有头晕、恶心、呕吐等疾病的表现。在一些天王巨星的见面会上,有些影迷、歌迷浑身颤抖、哭泣,过激的还会晕倒,这都是群体性癔病的轻微表现形式。当然,这种说法,会遭到追星族们的激烈反对,所以,精神医学工作者轻易不肯说出他们对这个群体的看法。凤来村的村民们生活封闭,文化程度低,容易受到心理暗示,这都是群体性癔症易感人群的特点。我推测,他们在患病初期,目睹了一位老人借用灵魂附体的假象来训斥、约束后辈的行为,并领略了这种行为收到的奇效。从而对‘灵魂附体’产生敬畏、影从,绝不允许他人质疑,甚至不惜以鲜血来捍卫‘祖先灵魂’的神圣。”李观澜说:“这种力量太可怕了。欧阳老师,这些村民能够痊愈吗?”
欧阳夏辉的洞察世情的双眼里掠过一丝黯然,轻轻地说:“但尽人事,各安天命吧。”他们在提取巨流河水样时遭遇了村民们的激烈阻拦。
凤来村的一半村民都聚集在巨流河边。呈扇形把他们三个人围住,没有人说话,静默地站着,狠狠地盯住他们,眼神里带着对生命和世界的鄙视和冷漠。
在盛夏的阳光里,苏采萱却感觉到一股阴冷的寒气,袭遍全身。
李观澜急忙把欧阳夏辉和苏采萱又推回到车里,一边道歉说:“是我大意了,没预料到这个情况。这件事由我来处理,你们在车里别出来,通知防暴大队赶过来协助。万一发生意外,立刻开车离开,不要顾及我。”李观澜在人群中瞥见朱大海和余得水,向他们招手说:“朱书记,余村长,你们过来。”朱大海的目光呆滞而涣散,余得水则呆呆地注视着潺潺流动的巨流河水,似乎没有听到李观澜的召唤。
李观澜稍提高声音,说:“朱大海,余得水,请你们到我身边来。”朱大海没有动,却有几名三十几岁的健壮村民向李观澜凑过来,目光里透着杀气,脸上和手臂上的青筋暴突。
李观澜见状,退后两步,高举双手,脸上露出友好的笑容,说:“凤来村的乡亲们,我是市公安局的刑警支队副队长李观、?阑,相信你们中有些人在法院门前见过我,我这次来,有一个好消息带给你们,据我所知,朱四苹的案件目前出现了重大转机,她有从轻情节,法院在二审时会酌情减轻处罚。”这几句话虽然是李观澜在危急情况下的权宜之计,却也没有撒谎。以欧阳夏辉在精神科医学界的权威地位,如果为朱四苹出具精神鉴定,一定会帮助她在很大程度上减轻处罚。
村民们听见他们最期待的这几句话,都受到一些震动,冷漠的脸上出现柔和的神气。
李观澜转了转眼珠,顺势又说:“凤来村是个好地方,当年朱、余两家的先人在这里白手起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辛辛苦苦地开辟出这一块堪称世外桃源的村落,他们的后代,也就是你们,才得以在这块土地上生存繁衍,用你们的勤劳继续创造美好的生活,应该说,凤来村村民是值得尊敬的,而你们的祖先,更值得尊敬。”李观澜知道凤来村民有严重的敬祖情结,抛出一顶高帽子,逢迎他们的祖先,果然收到了效果,村民们的脸色明显缓和下来。
一位村民忍不住接话:“那你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还想把我们驱赶出这块地方?凤来村是我们的家园,我们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