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太阳穴疼得激灵一下,二十万,又是个天文数字。
据小天同学说,小天现在被他们扣着,放他和另一个同学出来筹钱,可现在正放假学校没几个人不说,都是学生谁都没几个钱,借了一圈才凑到两千多块。而对方只给了一周时间。另一个同学不堪压力借故躲回家去。
白露说,可不可以找学校帮忙出面协调,或者报警,这事儿不能就凭他们一面之词。小天同学忙说不行,学校纪律超严,打架一律开除,而且,那伙人,好像是道上的,他们说了,要是报警的话,就要割掉小天的手指头。
白露听得心惊,强自镇定下来说,带我去见见他们。
当天下午,在医院对面的快餐店,白露见到了小天同学口中的那伙人。
其实也只来了三个。
她和小天同学两个,人数相差不多,但气势却不是一个段位的。不是吃饭的时间,店里没有客人,也许是被这三人的煞气给吓跑了,几个服务员都躲在橱窗后面不出来。
为首的那个男人三十出头,略瘦,短发,跟他那两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手下形成极大反差,但是一双眼精明世故,带着异于常人的狠劲儿。
白露暗自舒了口气,坐下后开门见山,“我要见我弟弟。”
男人笑了,“放心,令弟在我们那好好伺候着呢,要见他可以,把钱带来,我立马放人,一根头发丝儿都不少。”
白露退而求其次,“我能听听他声音吗?不然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男人一摆手,手下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递给白露,她接过,“喂”了一声,那边立即听出,“姐?”
她压下哽咽,“是我,小天,你怎么样?”
小天声音有点哑,“姐,对不起,我闯祸了。”
“先别说这个,我问你,人真是你打伤的吗?”白露说这话时看向那个男人,那人摊摊手,听筒里沉默了一下,小天有些懊恼的说:“当时我只是为了自保,顺手抄起一块砖头,没想到……”
白露眼睛一闭,看来这是逃不过了。那边小天还在说:“姐,你千万别答应他们,大不了少根手指头,我又没杀人,他们还能让我偿命不成?”
挂了电话,白露略一沉吟后,开始谈判:“二十万不是小数目,我们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根本拿不出来。”
男人一咧嘴笑了:“白小姐,咱今天就敞开天窗说亮话,您可别以为我们这是敲诈。不说别的,就这重症监护室,我兄弟在那住了三天了,一天多少钱知道不?看你们是穷学生,不然这事儿没个三五十万解决不了。”
白露来之前,跟小天同学去了医院,的确看到那个人躺在ICU病房,脸上扣着氧气罩。她还特意见了主治医生,说法跟他们大致相同。
她呼了一口气,自嘲地笑了一下,“那也不能强人所难吧,有句话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我弟弟就随你们处置,要杀要剐随便。”
她说出这话时,明显感觉到旁边小天同学身体一震,不敢置信的看向她。
那三人离开后,白露陷在座椅里久久不能动弹。直到小天同学担忧地叫了声,“白露姐?”她才恍惚地抬头,眼里尽是红丝。
男孩把一杯插着吸管的热豆浆递到她面前,“要不喝点这个?”
白露机械地接过,愣怔了一下才哑着声说:“谢谢”,然后吸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顺着食道流入胃部,似乎也温暖了一下她疲惫冷却的心。
她低头默默地吸着豆浆,小天同学懊悔地说,“对不起。”
他很快又燃起希望,“这回少了十万,我们就好想办法了,我看看能不能跟家里要点……”
不知是这一行也实行砍价,还是她那句“狠话”起了作用,对方将二十万打了个对折,期限不变,五天后,一手交钱,一手换人。可是她心里清楚,十万和二十万,对她来说并没什么本质差别。
走出快餐店,白露婉谢了杨闯送她回去的提议,她还挺得住,知道住处的方向,也知道该坐几路车。小时候就常听奶奶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躲不过,就要迎头赶上去。
可她还是感觉到累,刚才强撑着的一股气随着对手和盟友的离去,就消失殆尽了。她累,而且孤单,想找个人说说话。低头找出手机,刚按了一下就发出一声提示音,然后就黑屏了。
没电的真是时候。
她一抬头,正前方有间电话亭。
投完硬币,拨号的时候白露却又迟疑,然后想起那句时常回响在耳旁的话,“女孩子离家在外不容易,遇上什么麻烦可以打我电话。”她一咬牙,按下一串烂熟于心的数字。
电话响了几声终于通了,却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平静的问:“哪位?”
白露惊讶了一瞬,问:“这是苏辙的手机吗?”
“对啊,你是谁?”
“我,是他的一个朋友。”
“哦,他在洗澡,要不你等会儿再打来吧。”女人轻描淡写的说。
“不,不用了。”
电话已经挂断,白露仿佛还能听到自己空洞的声音,在狭小的电话亭里无力回荡着。她站在那发了会儿呆,然后转身走出去。
并没有太强烈的反应,只是对自己说了句,白露,你真傻。
夕阳西下,映得水面粼粼波光都是金*,这个城市真的很美。
白露走在大桥上,旁边的车行道上车流如织,身边也偶尔有行人经过,步履匆匆。如果是平时这个时间,她也会很忙,要么在超市忙着理货,要么挤在公交车上盼着早点到家。
可今天,她却像个闲人。
忽听下方噗通一声,她趴在护栏上往下看,是一条鱼在水里翻腾。水面澄清,能看到那条鱼半尺来长,金*的,尾巴灵活的摆动,无忧无虑,真让人羡慕。
视线收回来时忽然顿住,落在贴在栏杆上的巴掌大的一张纸上。这种小广告以前也见过,都是一笑了之。这一次她却一字不落地通读了一遍。
“某酒店招聘男女公关,要求年龄20-30,形象气质佳……”最后一行字掷地有声,“月薪3-5万,奖金另算。”等她回过神,手已经掀起一个角,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吓了一跳,赶紧收回手。
可是刚才那个男人最后的一句话却在耳边响起:“说句不中听的,现在这社会,男人出去可能不好赚钱,这女人嘛……”男人说话时眼神在她脸上打转,不言自明,“那点钱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这就是“命”吧?白露心里升起这个疑问。
要做一个决定有多难?
也许只是一念之间,也许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这两种她都占全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白露站在某酒店富丽堂皇的大堂,心中忐忑而决绝,她是来“面试”的。
由人引路到楼上某间办公室,一个长得好看又不失干练的女人坐在办公桌后,从下至上打量她一遍,抬手示意她坐,开口第一句:“是处/女吗?”
白露点头。
女人简短自我介绍,这里什么什么部门的主管,然后又介绍了一下公关人员的要求和待遇,最后刷刷写了张单子递过来,先去做一个全身体检,拿到结果来找她,先签合同,包装一下才能上岗。
白露接过,然后提出,“我有一个条件,要先预支十万。”
女人愣了一下笑了,“来这的人都是缺钱,这个,也不是不行,”她目光在白露脸上打了个转,“就看你值不值了。”
三天后,白露第三次出现在酒店。
昨天已经拿到体检结果,然后被安排到美容院做了个全方位的改造,护肤,护发,修眉,修指甲,连最私密的部位也没落下,力求完美而又不失自然。躺在按摩床上任人摆布时,她无力的想,如果自己再傻一点就好了,就不会有羞耻心,不会难过的想流泪了。
而此时,坐在化妆间里被人在脸上任意涂抹时,她已经有了些身为一件商品该有的觉悟,此时的自己,跟超市货架上那些洗发水卫生纸没什么差别,都是给人用的。可是当化妆师示意她看向镜子时,还是深深吃了一惊。
镜子里的那张脸,明明是自己,又不像自己,眉眼比平时更清晰生动,皮肤晶莹剔透,但却看不出一丝雕琢的痕迹,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美,可惜,这美丽只是一种包装,让自己能卖出更好的价钱。
化妆师在一旁欣赏着自己的作品,点评道,你很适合化妆,底子好,可塑性强,今天走的是清纯风,以后可以尝试其他路线。
白露心里苦笑,以后……
在休息室枯坐了许久,时间一到,有人将一张房卡递给白露。
走在铺着地毯的走廊里,高跟鞋发出微不可闻的闷响,无形中生出一丝压抑,头顶是一排排璀璨的小灯,明亮的刺眼,让人无处遁形。终于走到约定的房间门口,白露抬头,1808。
忽然就想起了徐丽,如果她知道自己此刻要做什么,会不会世故的吐出一个烟圈,然后露出早知如此的笑?或者轻声问一句,你的原则呢?
白露赶紧打住,原则这个词,早就离她而去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可开门时手还是一抖掉了房卡,经过的服务生看过来,眼神似是了然,让她无地自容,开了门匆忙闪身进去。
里面宽阔奢华,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华丽的地毯延伸到整个房间,有一种现代化与宫廷风的完美结合。然后看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站着一个男人,一身黑色,挺拔孤傲,只一个背影就给人强烈的冲击感,让本就忐忑至极的白露不由得萌生了退意。
待到那人转过身,白露如遭雷击,回过神后就要夺路而逃,可是说什么都拧不开门把手,她疑惑的回头,只见那人手里举着一支遥控器,他把门锁上了?!
她慌了,真的慌了,怎么会是他?为什么会这样?
此刻这异常奢华的房间俨然一只巨大的牢笼,空气密集的从四方压迫过来,让她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慌神间男人已朝她走来,风平浪静地问:“跑什么?”
白露不说话,他挑眉:“不满意我这个客人?”
“客人”二字敲击在白露耳膜上,如同重击在心头,她还是发不出声,心中却无限悲哀,这简直是自取其辱。
男人凝视了她几秒,淡淡吐出两个字,“不错。”
不知何意。
接着他抬起手,指尖碰触到白露的脸颊时,她本能的往旁边一躲,可他的手指还是碰到她,沿着光洁的肌肤一路向下。
白露受不了这种凌迟般的煎熬,终于开了口,“程……”又顿住,她不知道他名字。
“嗯?”
“程先生,”她艰难地说:“让我走吧。”
程彧轻笑了一下,慢条斯理道:“我都不知道,现在小姐居然还有嫌弃客人的。那你又打算敲哪个门呢,隔壁?”
他的指尖停留在她锁骨处,摩挲着,感觉到她强行压抑下的颤抖,他问:“怕我?”
白露勇敢地迎向他的视线,像是宣布一项重大决定:“我不做了。”


13意味不明

今天的白露和以往大大不同,以往整个人都被旧巴巴的衣服包裹住,不大的脸也被参差不齐的刘海遮住一半,今天露出光洁的额头,居然还有个美人尖,一双大眼睛因凄惶而越发黑亮,灵动,两片薄唇也因涂了唇膏而亮泽诱人,微微翘起的嘴角又让她多了几分原本没有的娇气。
而这一身装扮,也是将她的身材显露无疑,轻薄的珍珠色小开衫,依稀可见圆润肩头和白皙的藕臂,裸粉色的抹胸短裙,露出锁骨,又恰到好处的托出那对算不上丰满的圆润。初见时他还把她看做一个孩子,可是此时,那个孩子已经长大了,清纯而不青涩,性感又不显肉/欲。
程彧不动声色地在心中评估完,抬起手腕看了一手表,有些为难地说:“可是我特意给你留了时间。”
满意的看到她眼里闪过惧意,他话锋一转:“先去办另一件事。”
说完就遥控开了门,抬手拥着她走出去。
白露不明所以,他办事为什么要拉上她?是和她有关的吗?然后又开始琢磨从他身边跑掉的可能性。程彧像是看出来,抓住她的手,不给她溜号的机会,他步子很大,白露穿着还不习惯的三寸高跟鞋,只能踉跄的跟上。
到了楼下,他的车就停在门口,小童下来拉车门,看到白露有瞬间的错愕,程彧把她推进去,自己随后坐进去。
车门一关,立即平稳地滑出去,汇入车流。
白露心里没底,不安地问:“去哪?”
程彧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了句:“解决生理需求。”
果然见她小脸儿一白。
不多时,车子便停下,程彧拉着她下车,小童开车离去,白露这才发现后面紧跟着另一辆,也是黑黢黢的车子。
抬头一看,又是一家酒店。
白露颠簸一路的小心脏又忽地提了上来。
还好上楼后进的一间有餐桌的包房,程彧坐下后开始不慌不忙的点菜,看一边的白露似是在发抖,他让服务员把空调温度调高些。点完菜,服务员送上果盘和茶水后就退了出去,程彧拿起手边的遥控器打开电视,第三方声音加入,让空旷得瘆人的房间活络一些。
只是好巧不巧的,电视上正播放普法栏目,讲的是一高中女生约见网友,被下药带到酒店,惨遭轮/奸,失血过多一命呜呼。
白露看得心惊肉跳,不由联想到这时候本应呆在酒店房间的自己,又不由得偷偷瞟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某人,却恰好对上他投过来的视线。她匆忙收回目光,同时又生出几分尴尬。
接下来是主持人和专家的讨论,不时提到“强/奸”“诱/奸”“轮/奸”等词汇,听得白露越发的窘迫,脸颊的温度也一寸寸的攀升,她多希望那个人换个台,可是遥控器就在他手边,而他就那么气定神闲地直视着屏幕,仿佛看得津津有味……她不禁在心里小声骂,变态变态变态。
直到这档节目结束了好一会儿,白露才平复了内心的波动和脸上的温度,然后问出心中疑惑,“怎么是你?”
程彧看过来,声音低沉的问:“你希望是什么答案?”
白露心一跳,她也不知道。
他收回视线,语气平淡道:“刚才那家酒店,上个月刚被我们收购。”
白露一愣,那个酒店是他家的?随即似乎想通,这么说,从她三天前来“面试”,他们就什么都知道了,她再次想到那个词,自取其辱。
同一时间,白小天在窄小的单人床上辗转反侧。
这是一间地下室,唯一光源是头顶一只老式管灯,散发着阴测测的白光,伴随着嘶嘶的电流声。身侧斑驳的墙壁除了乱七八糟的涂鸦,还有几处暗红的像是血迹,最下面有用指甲划出一条条印痕,一共四条。
已经第四天了。
门被打开,一个染了一头黄毛的少年探进头来,看了眼门口地上的饭菜,啧啧两声:“还不吃,玩绝食啊。”说完看了床上一眼,像是确定上面的人还喘着气儿,随即缩回去,门咣当一声又从外面锁上。
小天叹气。
饿死算了,省得二姐还得想办法救自己,她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办法?
他都不敢想下去。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他终于体会到无力感,什么高材生天之骄子,在金钱和暴力下,统统狗屁。
门外一阵吵杂,门再次打开,这次是一声吆喝,“起来吧,大学生。”
不是黄毛的声音,小天诧异地扭头,是那个头头儿,刚来时见过一次,凶得很,旁边还站着一个人,一头自来卷,嘴里叼着根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个头头儿冲他摆摆手,“你可以走了。”
小天腾地坐起来,穿上鞋子冲到门口,问:“你是谁?我姐呢?”
卷毛拿下烟,懒懒地开了口,“急什么,待会儿就见着了。”然后打量了他一下,“你要不洗把脸?胡子拉碴的也不怕吓着她。”
小天心急如焚,在楼上浴室简单冲了个澡,刷了牙,这个卷毛居然还给他准备了一套新衣服,还是个牌子货,他直接套上自己那套皱巴巴带着汗味的衣服就出来了。
下楼时正好看到卷毛从跟班手里接过一只皮包,拉开拉链,露出一叠叠票子,然后连包一起扔在茶几上,“十万都在这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啊。”
那个头头儿忙推过来,“童哥,寒碜小弟呢这是,哪能要您的钱呐。”
卷毛摆摆手,“给你就拿着,人不是还在医院躺着吗,要是哪天撑不住挂了,别忘给我个信儿,我送他一块上好的墓地。”
那几个赔笑道:“童哥您真会开玩笑,没您的命令,他哪敢死啊。”
卷毛也不多废话,起身,冲傻愣在门口的小天招招手,“走吧,小子。”
车子启动后,那些人还在后面点头哈腰的恭送。小天不忿地收回视线,问坐在一边的卷毛,“我姐在哪……”
卷毛吐了口烟,“你是海大的?”
小天嗯了声。
“认识唐蓓蓓么?”
“不认识。”
“我女朋友,也是你们学校的,大二,金融系。”卷毛说着吐了口烟,“学的不错,妈的可会花钱了。”
小天见这人说话不着四六的,也不问了,扭头看向车窗外。
小童笑了,“还挺倔,这点跟你姐挺像。”
小天一听提到自己姐姐,又回头看他,小童耸耸肩膀说:“放心吧,你姐好着呢,没少根头发也没掉块肉,咱们这就会他们去。”
心里补充一句,顶多少层膜。
包房里,菜已上齐,很兴师动众的一大桌。
白露也从难熬坐到麻木,那人老神在在地听着财经节目,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胡思乱想中听到开门声,抬头一眼就看到走在前面的小天,她惊喜交加,腾地站起,小天见到她先是一愣,随即眼圈一红,“姐——”
白露顾不上许多,冲过去一把抱住他,好半天说不出话,抱了一会儿又松开,抬手抚上他的脸,左右仔细检查,不放心的问:“他们没打你吧?”
小天红着眼睛摇头。
这时旁边小童咳嗽一声,打断他们,“哎我说,你们姐弟俩倒是团聚了,怎么也得谢谢这背后出力的人吧?”
白露这才回过神,冲他真诚的说:“谢谢你。”
小童笑了,冲她身后努努下巴,“谢错人了。”
白露转过身,一板一眼的说:“程先生,谢谢您。”
语气客气而疏离,而小天正视到这个气势不凡的男人后,眼里闪过一丝警觉。
程彧很有风度地说:“人没事就好,”然后朝餐桌方向指了指,“先吃饭吧,边吃边聊。”
小童拍拍小天肩膀,“过去坐吧,瞧咱老大对你多好,还特意给你摆宴压惊。”
那对姐弟闻言一怔,一个尴尬,一个暗暗皱眉。
程彧则是淡淡一笑,“说过多少遍了,别老大老大的。”
小童懊恼的一拍脑袋,“瞧我这嘴,咱又不是黑/社会,”随即对绷着脸的小天说:“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老板,启程集团的总裁,程彧程先生。”
小天一愣,启程,青城市没人不知,他来到这里虽时间不长,但也多次听闻,这下不由得对这个人刮目相看,同时心里的阴霾也更浓了一层,不由得用余光瞥了眼身边的二姐。
程彧已经起身,朝他伸手。
小天虽困惑,但也有些见识,知道这种场合更要表现的不卑不亢,大大方方的伸手握住,“我叫白小天。”
“谢谢程先生出手相救,我一定会报答您。”
程彧脸上含笑,收回手像是解释地说道:“我跟你姐有些渊源,帮个小忙而已,不足挂齿。坐吧,别客气。”
说完伸手在白露背后扶了一下,白露后背一僵,心虚地没敢看弟弟,但能感觉到他投过来的视线。
白家姐弟心思各异,任凭一桌菜精致得像艺术品,也都没半点胃口。倒是小童极为热情,老道地拿起酒瓶,先给自家老板满上,然后给白露倒果汁,又倒了一杯酒给小天,“爷们成年了吧?那就得喝这个了。”
程彧问了小天几个问题,关于所学专业或校园生活的,听起来像半个内行,小天一五一十地作答,继续着不卑不亢的原则。
程彧自己没吃几口,倒是给白露夹了几次菜,还低声说这个补血,这个养颜,说这家大厨不错,打算挖过去……这语气这内容,让白露不知如何应对。
一顿饭吃得表面风平,暗里云涌。
中间倒是给了白家姐弟独处的时机,先是程彧出去接电话,随后小童也去了洗手间。只剩下两个人,隔了一个直径的距离。
小天只叫出一声:“姐……”
对上白露那双眼睛,虽然有些慌乱,但依然澄清如斯,盘踞在他心头那些龌龊的猜测却被卡住,死死的,再也吐不出来。是啊,怎么说,问你和那个男人什么关系?他凭什么帮咱们?你们之间是不是进行了某种交易……
与其说是问不出,倒不如说是不敢,他不敢听到真实答案,而且让姐姐说出来对她也是一种侮辱甚至是伤害吧?他发觉自己经历了这四天后,已性情大变,变得懦弱又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