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温婉可人
话方说完众人便是一阵促狭地轰笑,直把陈婉婉羞得更是抬不起头来,心儿便笑着轻轻拍了她一下,道:“得了这么多的表扬,你倒二话不说就这么生受了?还不谢谢戚公子呢!”
陈婉婉只好红着脸起身冲着戚栩行了一礼,道了声“多谢戚公子抬举”。然而心儿却不肯让她轻易放过这机会,继续笑道:“一句谢谢就完事儿了?不来点儿实惠的可就显得这谢的太轻了!——听说婉婉做得一手好点心,今儿也带了一食盒来,理当亲手端给戚公子品尝,另再让我们在场众人也沾沾光、吃上两口,免得被大家说戚公子是谬赞了你。”
心儿这话立刻便引来众人一阵赞同声,嚷嚷着要陈婉婉分点心。其实这点心是今早来时陈婉婉才现向心儿学做的,由于时间紧,基本上她都是在打下手,出门前也没能来得及尝上一个,至于味道怎么样她还真不敢说,然而知道心儿是好意撮合她同戚栩,便一咬牙厚下脸皮来转身去取那食盒了。
将食盒放于桌上,掀开盖子,一阵勾人馋虫的香味儿扑鼻而来,却见盒内白磁小碟上正摆放着十几枚色彩鲜艳的花朵形小糕,陈婉婉便指着道:“绿色的是苹果味儿的,橙色的是桔子味儿的,黄色的是柠檬味儿的和菠萝味儿的,红色的是西瓜味儿的,另还有香蕉味儿的、葡萄味儿的、梨味儿的,大家喜欢什么就挑什么罢。”说罢先拿了枚浅绿色的走至戚栩面前,趁着众人都去抢那盒中剩下的点心时,低了声道:“这是蜜瓜味儿的,婉婉隐约记得戚公子爱吃蜜瓜来着,不知有没有记错…”
戚栩看了看陈婉婉,将点心伸手接过,道了声:“陈小姐并未记错,多谢。”便拿至嘴边轻轻咬了一口,原以为不过是同外面卖的点心差不了什么味道,自己自小到大早已吃得不耐烦了,却谁想这一入口却觉香甜细软,仿佛那香味儿有着实实在在的形态,一股脑涌入肺腑,想要用力咀嚼细细品尝,它却又仅仅只是一道香气,让人欲罢不能。戚栩眼睛不由亮了一亮,问向陈婉婉道:“这点心不知叫什么名字?”
陈婉婉笑道:“不过是自己胡乱做的,哪里有什么名字呢,公子若觉得还能入口,不妨便为这点心赐个名儿罢。”
戚栩一向喜爱风雅情趣儿,闻言倒是正中下怀,略略一想,道:“这点心甜而不腻,软而不松,入口香融,余味绕舌,就叫做‘噙香糕’罢。”
陈婉婉点头笑道:“多谢戚公子赐名,就为这个,婉婉回去后也要再做上一盒来送与公子以表谢意。”
戚栩倒也没有客气,只将头一点,淡淡的脸上终于挽起一丝儿笑意:“小生却之不恭,那就生受了。”
陈婉婉见心儿教的这一招果然见了效果,一颗芳心小鹿般乱撞,红着脸儿才要回去自个儿座位,却听得有人悠悠地插进来一句:“这么好吃的点心不知婉婉小姐是怎么做的呢?说出来也让我们学学回去做了吃。”循声望去,见是谭锦瑟一手支在桌上托着下巴正冲着两人这边笑。
谭锦瑟对于戚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在她看来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们对她好,不过是看上了她的容貌罢了,一旦她年华老去美丽不在,那还不是一样会被弃如蔽履?所以她根本不会对这样的富家纨绔动真情,他们奉承她、讨好她完全是出于自愿,她又没有逼他们!所以这些公子哥儿们买来送她的金银玉饰她全都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待谭正渊那老畜牲彻底垮台之后,她和她的娘亲短期内还要靠这些东西换来的银钱支撑一段日子。
——所以谭锦瑟也根本不会在乎陈婉婉为了戚栩吃她的醋,更不会因为戚栩而吃陈婉婉的醋,她对于这个天真幼稚的女人压根儿就没上过心。然而…瞥了眼身旁的“叶月明”拈着那小小点心无比享受地慢慢品尝的样子,心里不知怎么就是一阵的不痛快:这破点心当真有那么好吃吗?值当摆出一副色眯眯的样子来吃?哼!不定是那叫陈婉婉的丫头让她爹从外面哪个城里买回来的,在这儿谎称自己做的臭显摆!
谭锦瑟其实不爱主动生事,但这一次她莫名地忍不住了,坏心眼儿地想要揭穿陈婉婉的骗局,所以就这么装作好奇地问过去,倒也引来几位小姐的附和,这其中有真想学做的,也有抱了同她一般心思想要看热闹的。
陈婉婉此时再一次暗叹心儿有先见之明——尽管今早时间紧迫,可心儿还是硬逼着她将制作“噙香糕”的所有材料和步骤强记了下来,心儿说:“你想和戚公子白头到老么?想的话就要让自己坚强起来,第一个要克服的困难就是记——记住一切需要用在他身上的东西,如果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你还是趁早放弃了罢。”
陈婉婉当然不肯放弃,所以她摒除脑内一切杂念,当真将所有原料和制作步骤在短短的时间内硬记了下来,如今被谭锦瑟这么一将,她竟然丝毫不像以前遇到此种情况的时候那样慌张,她甚至还微微地平静地笑了起来,慢条斯理地道:“制作方法倒也不难,首先要备齐原料:鸡蛋、白糖、小麦磨的粉、新鲜的牛乳、蜂蜜、各种水果榨出的汁,酌量添减,搅匀了放在模子里,而后上吊炉烘烤,只要掌握好火候便能做出色味俱佳的成品来——各位姐妹若愿学,哪日有空不妨去我那里,大家一起琢磨。”
谭锦瑟头一回哑口无言了,只得笑了两声将自己的尴尬掩过去,收回目光来时却对上“叶月明”那一双满是调侃的眸子,知他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不由恼羞成怒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惹来他一声轻笑。
那厢戚栩冲着陈婉婉点了点头,重新坐回座位上去,陈婉婉兴奋得脸颊飞红,转身同心儿相视一笑,坐到身边时两只小手便悄悄握在了一起,分明感受到心儿略略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心儿,满满的都是鼓励。
这厢心儿正为婉婉感到高兴,忽听见身旁有人用手指敲着杯子,转头看过去,见是明月夜那家伙正坏笑着看她,示意她该替他往杯里添茶了。心儿白他一眼,起身去执壶,顺便狠狠在他桌下的大脚丫子上踩了一脚,明月夜面上自如得很,一只大手却在下面悄悄伸出去挠心儿的膝盖窝儿,心儿怕痒,一个没站稳便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直墩得尾巴骨一阵麻,气得暗暗咬牙,脸上却不敢表露出丝毫来。
之后众人又兴致高昂地玩儿了几轮,午饭便在寒烟楼里吃的,饭毕喝了阵茶,闲话了一会儿便散了。明月夜用内力传话给心儿道:“臭丫头,在胡同口等我,我同你一起回去!不许乱跑!”
心儿动了动唇,回道:“我同婉婉还有话说,你自己回罢,我做她马车回去就是,她有家丁跟着,不会有什么危险。”
明月夜原是不许,还想再说时却见心儿早不理他,同陈婉婉手拉手地下楼去了,只好同着谭家兄妹一起跟在后面往楼下走。楼高七层,下楼梯对这帮平日里惜福养身的娇娇小姐们来说也是件很费力的事儿,加上大家又穿着冗重宽摆的衣裙,走到腿软时便常常不小心踩到了裙角,唯有陈婉婉同心儿两个走起来倒是轻快,不由又是相视一笑,手儿挽得更紧,却未曾发现这笑意和牵在一起的小手正被无意中走在一旁的戚栩看在眼中,黑色的眸子里便漾起一丝暖意来。
果然宽大的衣摆还是惹了祸,走在前面的一位小姐腿软间踩了自个儿的裙摆一下子向后坐倒,正把紧随其后的一位小姐也撞得向后坐去,而这位小姐的身后正是陈婉婉和心儿,两个人一受这冲撞也齐齐向后坐倒,走在陈婉婉身边的戚栩眼疾手快,胳膊一伸正将陈婉婉纤腰揽住,却已是来不及去拉心儿,心儿正硬着头皮等着屁股上来阵痛,却觉身后一暖,被人从后面抱在了怀里。
头也不必回便知是明月夜接住了自个儿,因而飞快地从他怀里挣出来,看也不看他,只管装作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仍旧牵了正满脸通红地从戚栩臂弯里躲出来的陈婉婉,继续沿着楼梯往下走。明月夜身旁的谭锦瑟将这情形看在眼中,不由瞟眼儿望向明月夜,嗤笑了一声道:“人家不领你的情呢。”
明月夜便凑脸过去坏笑着道:“小姐呷醋,其味酸甜。唔…好闻!”
谭锦瑟轻轻推了他一把,挑眼儿笑道:“你还真会自作多情,可惜人家姑娘根本不拿正眼儿瞧你,你却又来拿我做幌子。”
“喔,无妨无妨,”明月夜笑着盯到谭锦瑟眼中去,“只要某人能将我装在眼中就行,管得了别人看不看我?”说着便冲着谭锦瑟瞳仁儿里自己的小影儿调皮地招了招手。
谭锦瑟推开他继续往下走,冷不防居然也失了足,脚一滑便向后面仰去,人在半空时还在想这叶月明势必也能如方才接住那岳心姑娘般接住自个儿,因而也放了心任自己身形就这么坐下去,却谁料竟是结结实实地一屁股墩在了地上,直疼得整个尾巴骨都麻了起来,不由目瞪口呆地仰起脸儿望向就立在一旁的“叶月明”,见他正双臂抱在胸前歪着头垂着眼皮儿笑眯眯地居高临下看着自己,满脸是欣赏美人出丑的可恶神情。
谭锦瑟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叶月明——这个可恶的家伙居然根本没有怜香惜玉——根本没有把她当成个我见犹怜的美人——甚至根本没把她当成个女人来看!就这么任她丢人现眼地坐在了地上!就这么顽劣十足地袖手旁观看她出丑!他——他太可恶了!他究竟是不是个男人?!是男人的话怎么可能会对她这样的美人摔倒而无动于衷?!换作是别的男人早就抢着过来搀她扶她安慰她甚至根本不会让她就这么摔在地上了!
谭锦瑟又气又恼又不服气:这么不给她谭锦瑟面子且还公开戏耍她的人,他叶月明还是头一个!她偏就不信这个邪!因而坐在地上直直地向着“叶月明”伸出纤纤玉手去——且看你拉还是不拉我起来?!
“叶月明”果然伸过大手来拉她,还未及等她得意,却见他一甩一转,直接将她整个人扛在了肩上,就这么大步地往楼下跑去,她的肚子压在他的肩头,直颠得她七荤八素痛苦不堪,忍不住在他身上又是捶又是踢,急声地道:“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你这混蛋!臭男人!流氓!无赖!”
明月夜才不管她口中乱叫些什么,更不理会其他人投过来的或诧异或怨恼或嫉妒的目光,只管蹬蹬蹬地跑下楼去,这才将谭锦瑟从肩上放下来,看着她站立不稳头晕眼花的样子在那里仰脖大笑。
第78章 各有无奈
陈婉婉先用马车送了心儿回家,进屋便蹬去鞋子偎上炕去,脸上仍浮着兴奋的红晕,不住地追问心儿:“怎么样怎么样?我今日的表现还好么?你说…戚公子他注意到我了么?”
心儿一边泡茶一边笑:“你说呢?以他那种淡淡的性子能同你说上那么些个话,难道还不够注意你么?”
陈婉婉愈发兴奋,双手捂着发烫的脸颊自个儿偷偷笑了一阵,忽而想起什么来,忙忙地叫道:“心儿!不成!你得教我好生学会做那‘噙香糕’!除了这个还要教别的!凡是你会的统统都要教我!”
心儿便笑:“嗳,只不知我这个老师可有什么好处没有?”
婉婉那厢转了转眼珠儿,坏坏一笑:“好处当然有——家兄尚未婚娶,就赏了你做郎君罢!过几日他便回来了,到时我替你们撮合撮合,咱们两个做一对儿最要好的姑嫂,岂不是天大的美事一桩?!”
“你这家伙——且看我还教不教你!”心儿笑嗔着过去捏婉婉的脸蛋儿,两个女孩子笑闹在一起。半晌笑得累了,各自放开手去喝茶,听得婉婉道:“还有件大事要你帮我想招呢!过几日是家父的五十大寿——家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从京都任上请了假回来。——家父既然过寿,少不得要请了本城有头脸的人物到家中赴宴,届时戚公子和谭锦瑟他们必然是座上之宾,你看我…”
心儿明白她的意思,陈老爷大寿开宴,这又是陈婉婉在戚栩面前表现的一个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因而笑着一拉她的手,道:“既然这样,我们马上就要开始准备了呢,趁热打铁,这一回要给他来个终生难忘的瞧瞧!”
明月夜回到家中时饭菜已经摆上了桌,堂屋内却不见心儿的身影,侧耳听了一听,知是正在厨房,便闪身躲在门旁等她进屋。不多时心儿端了汤进来,才在桌上摆好,明月夜便一下子跳出去从身后将她抱起来,大步便往东耳室迈,口中佯怒着道:“你个臭丫头!背着我跑到外面参加什么兰心雅社!将我平日对你说的话都当了耳旁风了么?今儿个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就还长不了记性!”一行说一行进了屋,将心儿往床上一丢,大手扬着便要落下来。
心儿又慌又急,蹬了小脚去踢明月夜,被他一把捞在手里不松开,更是慌得道:“我这不是一点事儿都没有么?再说…加入兰心雅社也是碰巧的事,非我本意…你快放开我!”
“出了事就晚了!”明月夜倒真是越说越生气,大手啪地落在那正拼命闪躲的小屁股上,“那些人成日吃饱了没事干闲得无聊,你跟他们凑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还说我?!你呢?你呢?你不也陪着个大美人儿去参加那无聊的聚会了么?!——哦,当然了!你怎会觉得无聊呢?有美人儿在怀自然乐不思蜀得很!”心儿挣扎着顶回去,另一只小脚又去踢明月夜,却也被他大手捞住动弹不得。
“咦?啧啧,你这是吃醋了么?”明月夜猫下腰来将一张脸凑到心儿的眼前,认真地看她眼里的神色,“你若是不喜欢我同那美人儿在一起,我就不同她在一起,可好?”
“我为什么不喜欢?我喜欢得很!你快快随她去罢!好让我耳根子清静清静!”心儿百般挣扎着想要脱出明月夜的钳制,却被他一把扒去脚上绣鞋,指尖在那白白嫩嫩的小脚心儿上轻轻一挠,坏笑着道:“你当真不吃醋?当真愿让我随了她去?”
心儿“呀”地尖叫起来,被他挠得又是痒又是酥,挣扎着急道:“住手!你再挠我我就不理你了!”
“那你倒是回答我方才的问题,不如实回答我就继续——”明月夜笑得邪恶,指尖又是一挠,“当真不吃醋么?”
“鬼才吃——呀!呀呀呀!”心儿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明月夜连连轻挠起来,直痒得哭不得笑不得,欲生气又没力气,一时间痛苦万状,“——明月夜——放——放开我——呜呜——我恨你——呀…哥…哥哥…好哥哥…停手…我错了…我吃醋…我吃醋还不成么…呜呜…”
明月夜早笑得翻了天,将心儿小脚丫松了,往床边一坐,道:“喏,你承认了,当真是吃醋了!”
心儿趴在床上将脸埋在枕头里,直管抽着肩膀不吱声,倒像是给欺负得哭了,明月夜低下身子凑过去扳她的肩,好笑不已地道:“怎么哭了?憨丫头,这不是逗你玩呢么,不许哭。”
心儿被扳得抬起脸来,果然眼角带着泪,极尽委屈地哑着声控诉道:“你欺负我…”
明月夜好笑地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道:“嗳呀呀,看把我们心儿委屈的,哄哄你哥哥开心一下就这么不乐意呢?”
“好,那我让你开心开心。”怀里心儿语气突地一变,两只小手迅雷不及掩耳地直插明月夜腋下,勾起手指便是一阵挠,明月夜立时哈哈笑着栽倒在床上,心儿趁势追击,翻身便骑到明月夜身上,直管压着他狠挠腋下痒处,明月夜笑得迸出了泪花,这才明白方才这小臭丫头眼角的泪不是哭的而是笑出来的,便也抽空子去挠心儿腋下,兄妹两个笑闹成一团,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两个人就这么在草地上尽情地玩耍尽情地打滚儿尽情地欢笑,没有任何人打扰,没有任何事烦心,没有任何规矩教条来束缚。
闹得累了,心儿将头枕在自己哥哥胸前喘息,半晌轻声地道:“哥,那位谭小姐蛮好,你若喜欢就娶回来罢。”
明月夜却只“哦”了一声未置可否。心儿便又道:“还把人家的帕子压在枕头下面夜里想着,是不是?喜欢就去追求嘛,不必顾虑我的,我看谭小姐人还是蛮不错的,相信将来过了门儿也不会亏待我,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明月夜将心儿抱在一旁,坐起身来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就这么急着把我打发出去?——那好,如你所愿。”
心儿也坐起身眨巴着眼睛看他,道:“你生哪门子气?不乐意就算了,我又没逼你。”
“乐意!谁说我不乐意?!我乐意得很!”明月夜起身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明日起晚上不回来吃饭了,你哥我要全心全力追求美人儿呢!”
“晚饭也不回来吃么?”心儿怔了怔,每天只有晚饭的时候他们兄妹两个才能在一起吃啊…
明月夜在门口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笑:“怎么?将来你我各自成家不就是这样么?一个月能凑在一起吃上一顿饭就不错了。”
心儿望着他一阵沉默,半晌方道:“那就这样罢,哥哥照顾好自己。”
明月夜转身迈出了门去。
之后的几日明月夜果然早出晚归不曾在家用晚饭,然而心儿仍然每顿晚饭都做足两人的量,就怕他哪天突然回来还没有吃。明月夜白天就在谭府里指导谭华年鉴宝,午饭晚饭也都在人家府上混了。中午休息的时候到谭府后花园子里去逛,时时也能遇着谭锦瑟。几次下来便仿佛成了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约定,每次吃罢午饭,两人总会先后脚地跑到后花园去,一个在那里喂鱼另一个就在旁边立着看,一个在亭子里喝茶另一个就立在不远处赏落叶,偶尔目光交汇,这个抛过去一道坏笑,那个就回过来一记媚眼,眉来眼去那么数回合,彼此间便又有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一段心事。
这一日午后,明月夜依旧摇摇晃晃地往后花园去散步消食儿,远远地正看见谭锦瑟指挥着两个小厮往树上爬,抬眼一望,却见是一只大蝴蝶的风筝挂在枝子上,再看谭锦瑟手里还拿着线轴,知道是她放飞的时候不小心挂上去的,便慢慢悠悠地走过去,手搭凉棚故意向树上一望,道:“好大的一只蝴蝶,不知为了采哪朵鲜花儿竟连命都不要了。”
谭锦瑟看了他一眼,道:“叶公子来得倒巧,烦劳帮小女子将那风筝取下来可好?”
“喔,取下来倒是没问题,只不知谭小姐要拿什么谢我?”明月夜眨着眼睛望向她。
“叶公子不缺金不缺银,我不知道公子倒是想要什么做为答谢?”谭锦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明月夜装模作样地想了一想,道:“那就请谭小姐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了,如何呢?”
若换作平时,谭锦瑟才不会答应这样的要求——她有着很强的自我保护心,但凡涉及到她的隐私之事她绝不会留给别人窥探的机会。然而这一次对方却是“叶月明”,她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地居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明月夜只略一点足尖便飞上树去将那风筝取下,却站在树梢上向下张望,一指谭锦瑟,了悟般地道:“原来是为了采那朵鲜花的花蜜害得我们蝴蝶兄被困树上,真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呢!”
说得谭锦瑟身旁的两个丫头忍不住红着脸笑,见他飞身落下树来,谭锦瑟便接过那风筝交给丫头,道:“你们两个将这风筝拿回房去罢,这里暂时无需伺候。”接着又让那两名小厮也退了下去,便低了头径直慢慢往前走,明月夜却也不急,只管在她身后跟着。直行至一处小湖畔谭锦瑟方停下脚步来,转过头问他:“你要问什么,问罢。”
明月夜笑了起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道:“我也不过就是想问问小姐中午可吃得饱罢了,不成想小姐竟如此…大张旗鼓地摒退了身边下人,这真是叫小生很不好意思呢。”
谭锦瑟瞪着他看了一阵,知道自己又被他耍了,要气也气不起来,只好闷不作声地盯着湖水发呆。明月夜歪头看了她半晌,轻笑着道:“那小生换个问题罢,请问锦瑟小姐…每日忧郁的是什么事呢?”
谭锦瑟但闻此言方觉惊讶——原以为自己已经掩饰得够好了,骗过了谭正渊那老畜牲和谭华年那小畜牲,却唯独没有骗过这个大无赖叶月明。而与此同时她又觉得有种莫名的满足——人在忧郁烦恼之时总希望能有人听自己倾诉或为自己分担,可她的烦恼忧郁却不能同任何人说,这么长久地闷在心里使她既压抑又空虚,而叶月明一语道破她的心事则令她产生出被人关心了、读懂了、理解了甚至心疼了的满足感。
只是…她仍然是不能说,说了的后果只怕就是…会被叶月明厌恶、唾弃甚至永不再相见。所以她不能说,她不想现在就失去他…是的,她已经悲哀地发觉自己喜欢上了他,喜欢上了这个英俊洒脱、带着独特的野性美的男人,喜欢上了这个唯一见了她的美貌而没有丝毫动容的男人,喜欢上了这个最爱调戏她却从不会俯就她、讨好她的男人。